电影活着与小说的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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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活着》与小说《活着》内容上的区别:
1.背景。余华写的是一个发生在从民国一直到文革的论证绝望的不存在的故事,而张艺谋所演绎出来的却是一个发生在从民国一直到文革的关于绝望的故事。
2.道具符号。张艺谋在影片中最主要的道具符号不是张艺谋反复让观众欣赏的皮影,而是一个普通的木箱——用来放置皮影的木箱。这个容易被观众忽视的道具符号指代家庭概念的含蓄用意,直到影片的结尾才引起观众的重视。
3.电影对小说历史寓意的视觉化改造。小说《活着》从细微之处讲述生活中的事件及给予这个家庭如何的影响,影片在拟写的叙述之中展开喻意的层面呈现历史言说的真相。影片中明确的人物特征、事件、视觉图像,成为中国现象,或中国情况的象征、寓言,具有普遍意义。
4.结构上的不同。小说有一个双重叙事结构,叙事者是在听一个老人的回忆,这个结构也加强了“省事”的意味。而在张的电影当中,这个双重叙事结构被取消。不好评判那种更加高明,因为影片对于故事的沉痛从容的叙述,本身也可以起到这个作用。
5.人物命运不同。小小的有庆死于1958年,在家珍深深的自责和春生的愧疚中,观众不自觉地将眼光投向了那个时代,投向了巨大的历史的反讽式的叙述中,没有人会不感觉到辛酸,这些善良又懦弱轻信的人们在时代中的痛苦。有庆死掉了,他没有睡过一次好觉,他是那么机灵和可爱。
沉默的凤霞死于1967年,死于难产,也死于时代。死于一家被护士学校的红卫兵小将夺权的医院。她是幸福的,又是不幸的,她应该和二喜有平凡朴实却幸福的家的。为了她的顺利生产,万二喜从牛棚里提出来了一个已经三天没有吃饭的“反动学术权威”王斌教授,这之后有了许多的如果,如果福贵没有给王教授买那么多馒头,王教授就不会撑着,如果家珍没有主张给撑着的王教授喝开水,王教授就可以救下来凤霞,如果福贵可以留意一下王教授……如果……还有无数个如果,可是凤霞终于死了,死于产后大出血。当红卫兵小将(她们还只是孩子)惊慌失措地寻找“反动学术权威”时,观众欣慰地看到了人性的火花。十年后王教授已经不再是“反动学术权威”,可是只吃大米,连一点面也吃不了了,用东北话就是吃伤了。这是喜剧却又是辛酸的喜剧,是黑色幽默。当半死不活的王教授对要摘下他脖子上的“反动学术权威”牌子的万二喜说:“还是带着好”的时候,又有谁不会感到辛酸呢?
一辈子“相信革命相信党”的镇长骨子里是一个善良的老农民,他莫名其妙地成了镇上的“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他是单纯的,乐观的,有韧性的。
文革中,春生的老婆“自杀”了,只有一张死亡通知。在前线参了军的春生解放后成了干部,自此和福贵走上了不同的道路,福贵是老百姓,他们又何曾改变了善良的本性。春生也成了走资派,成了边缘人,春生不想活了,可是一直没有原谅他撞死了有庆的家珍却对他说“外面冷,进屋说吧。”对他说,“春生,你记住,你欠我们加一条命呢,你得好好活着!“这就是温情吧,在一个大家都要和走资派划清界限的年代。
老全为了寻找在部队里的弟弟,中了流弹,死掉了。
这是电影中的人生。
同小说比较一下,我们可以发现有些什么不同,
小说中有庆之死是由于人性的卑劣——由于有庆的血型和大出血的县长夫人一样——小小的有庆被抽血至死。
凤霞的死是由于不可制止的产后出血,自然也没有什么王教授。
老全的死是事出偶然。
春生由于文革中的折磨得自尽了。也没有几次三番上福贵家致歉的情节。
家珍死于疾病。
二喜死于事故。
馒头(小说中叫苦根)是被豆子撑死的。
小说中只有福贵自己活了下来。活着不是福贵的专利,每一个人都在命运中苦苦挣扎,家珍、老全、春生、镇长、凤霞、二喜、有庆、王教授……他们的命运就是中国的命运,是最普通的中国老百姓的命运,有些人活过来了,有些人死去了,命运,往往不肯将幸福给予善良而又卑微的人们。
进入电影的感觉后马上就会感到同阅读小说的鲜明差异,余华的叙述角度是客观的,而电影的表现方式是主观介入的,导演和编剧放弃了原作中的“双重叙事”,对整个故事进行了重构,体现了鲜明的艺术特色。
小说中的福贵的一生是漂流的一生,有些情节还是“生硬”的,但是由于是双重转述的“回忆”结构,可以理解为小说结构上对作者情景设置的回应,但是电影中就不能这样来解决,因为电影是以共时性的叙述角度来表现整个故事的,而且还要有情节上紧凑和集中。在这方面比较鲜明的例子是福贵被抓壮丁的缘起,小说中是军队到城里的街道上直接去抓丁去拉大炮,而电影中是福贵去各个地方巡演皮影戏,在乡下遇到了国民党的流军被抓去的,在情节上就要合理的多,为了情节的连贯,电影中设置了一条重要的线索——皮影。从赌场中的皮影班主龙二诈取钱财到电影结束时福贵为小孙子馒头将小鸡放到早已经空了的皮影箱子里,皮影作为命运的缩影,活着的见证已经和整个电影密不可分了。
阅读中似乎可以看到余华一贯的冷静和节制的风格之下还有一种形而上的哲思的倾向,同命运联系紧密,小说中一以贯之的是一种生活态度和情绪的张扬,相比电影,人面对的处境似乎更加残酷,但是却有一种远离政治与时代生活的倾向,双重叙述的结构本身就给语言造成了一种距离感。
而电影却完全不同,如果说小说充满了温情是人的自发行为(小说中的福贵的思考问题的角度和层次和电影中有相当的差距),而电影中则带有互相扶持的意味,电影中的温情更加自觉。小说的笔触是相当冷静和有距离感的,电影中却多了一种向我们的处境发问的执著态度,虽然电影的视角是小人物的,而这些善良的小人物也没有向命运发问的勇气和意识。电影上有许多细节是很戏剧化的,这点由于小说的叙述方式是无法加以鲜活的表达的,小说中也有很多厚重有质感的段落由于平淡的情节和舒缓的表达是不适于用电影的形式来表达的(比如三年自然灾害时期福贵家的生活)。电影是对小说的一次成功的再创造。比较上可以指出的还有电影含有黑色幽默的意味,许多情节是喜剧的,但是笑声中是含着眼泪和辛酸的。黑色幽默就意味着反讽和沉重(这后一点可以将本片和冯小刚的贺岁片区别开来),而这正是中国小说或者电影中缺少的形式,很高兴看到电影版的《活着》做到了。黑色幽默还意味着一种反抗的嘲笑的超越的态度,虽然作品是如此规矩,如此的老实,这在中国假如不跌入媚俗的大圈子的话是要称作先锋的。
电影和小说的比较中,电影的优势和小说的优势同样明显,演员的表演,语言的感觉,速度、语气,布景、音乐……本节基本上限于剧本和小说文本中的比较,但是有的部分不得不借助于电影的特殊性。电影的对白中蕴含的精彩细节是如此惊人,以至于将电影有限的容量拉得无比巨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