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凤图形符号的文化意蕴与艺术表现

图 2 牙雕双凤朝阳
龙凤崇拜现象广泛存在于各个时期的各社会 阶层中，具有普遍性和历史传承性。商周时期，随 着金属冶炼技术的发展，形式各异的龙凤图形符 号载体不再仅限于陶器、骨器和玉器，在象征着王 权地位的青铜礼器上，我们常见有兽面纹、夔龙 纹、夔凤纹等（见图 3）。在漆器和丝织品绘画中，
图 4 龙凤人物帛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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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凤图形符号的文化意蕴与艺术表现
三、龙凤图形符号的民间造型
随着人类文明的发展，美术也有了宫廷美术、 文人美术、民间美术和宗教美术之分。民间美术是 劳动者的艺术，民间艺人通过民间传说和视觉经 验，运用自身的智慧和想象，以及娴熟的技巧，创 造出了丰富多彩的民间美术样式。在我国不同民 族的民间美术中，龙凤图形符号也有着不同的艺 术风韵。
凤鸟以它优雅的身姿、悦耳的鸣叫、绚丽的羽 毛，让人感受到自然界的华美与奇妙，激发出人们 无限的遐想。凤纹由原始彩陶上的玄鸟演变而成。 浙江余姚出土的河姆渡文化时期的牙雕刻有双鸟 朝阳图案，双鸟面向太阳成对称形，似在引吭啼鸣 （见图 2）。凤的取材对象主要是禽鸟，而禽鸟大多 喜欢温暖的阳光，这件凤凰的早期雏形反映了河 姆渡人对凤鸟和太阳的崇拜。
关键词：龙凤图形；符号；民间美术；意蕴
中图分类号：J528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3－2359（2012）01－0082－06
龙凤一直被人们相提并论，并居中国传统图 形符号之首，龙凤艺术形象成为东方文化的一种 积淀。龙凤图形符号充满着神秘的色彩和浓郁的 民族气息，具有图形和符号的双重属性。众多的民 俗学家、历史学家、艺术家怀着浓厚的兴趣从事这 一研究。沈从文先生的《龙凤图案的应用和发展》 一文，曾对龙凤的图形和文化作了详细的追溯与 研究。然而龙和凤的原型及其文化至今仍是众说 纷纭，因为龙凤皆为传说中的神物，是现实生活中 没有的动物，对其解读自然是困难而又存在歧义， 本文试图就龙凤图形符号的传统文化意蕴与现代 艺术表现展开探讨。
在中国古代，龙凤图形姿态万千，大量出现在 宫殿建筑、墓室碑刻、青铜器、漆器艺术与服饰面 料等载体中，而每一个历史时期的龙凤造型，都与 当时的政治经济、民俗宗教、艺术审美等社会因素 不可分割。一个是众兽之君变化飞腾而灵异，一个 是百鸟之王高雅美善而祥瑞，神性的互补和对应 使龙和凤组合在一起。龙是人们对自然界各种爬 行类、水族类动物，以及雷、电、虹、龙卷风等自然 天象通过集合创造出来的神物，如鹿角、牛头、蟒 身、鱼鳞、鹰爪等。它呼风唤雨，降妖伏魔，是权威 尊贵、英勇正义的象征。历代皇帝自称“真龙天
二、龙凤图形符号的文化意蕴
在民间美术中龙凤不仅具有丰富多彩的外在 形态，还蕴藏着独特的内在文化。龙和凤的结合辉 映，不仅是中国人表达审美意识和界定不同文化 群体的图式语言，还是寄托精神信仰的符号载体， 具有特定的精神语义。
1.民族图腾崇拜 郭沫若在《关于晚周帛画的考察》中说：“凤是 玄鸟，是殷民族的图腾”“，龙是夏民族的图腾”。所 以，龙凤图腾为华夏民族发祥与文化肇始的象征。 闻一多先生在《伏羲考》中关于龙图腾的解释是： “大概图腾未合并之前，所谓龙者只是一种大蛇。 这种蛇的名字便叫做‘龙’。后来有一个以这种大 蛇为图腾的团族兼并了、吸收了别的形形色色的 图 腾 团 族 …… 于 是 便 成 为 我 们 现 在 所 知 道 的 龙 了。”[3]19 凤凰起源于新石器时代，凤图腾先于龙图 腾而产生，是由火、太阳和各种鸟结合而成的图腾。 龙凤图腾最早出现在神话故事中。它是驱邪 避凶、祈福纳祥心理的真实反映。龙凤图腾之所以 能够长期延续，一是因为历代帝王利用龙凤来树 立权威，二是因为龙凤图腾包含自然崇拜，人们把 龙凤当作主宰风调雨顺，五谷丰登的神灵来崇拜 它。随着时代的进步和神灵迷信的消亡，原先崇拜 的图腾逐渐还原为世间的自然动物与飞禽，人们 如今看到的图腾符号，已经不再是简单的信仰，而 是一种文化底蕴，一种精神象征的表现。 2.权力地位象征 龙符号是帝王权力的象征，封建社会的帝王自 视为真龙天子，为抬高自己的权威，维护自己的统 治，有意大力宣扬“君权神授”的天命论，历代皇帝 的宫殿装饰及至礼乐、旗仗、生活器具，无不绘饰龙 纹。中国历代帝王的衣食住行、言谈举止，甚至容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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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晓云
子”，中国民间亦将龙看做是神圣吉祥之物。凤系 百鸟之王，口喙像鸡，头似锦鸡，身如鸳鸯，翩然翱 翔。传说这只神鸟出现在哪里，就能给哪里带来安 乐与祥和。国人崇凤、尊凤、爱凤，常将凤比喻为皇 后或公主，以与象征帝王的龙相配。其影响所及， 民间妇女的鞋帽衣裙、床被肚兜上也往往绣上双 凤朝阳或凤戏牡丹等图形符号，以寄托人生的美 好愿望。
收 稿 日 期 ：2011-11-08 作者简介：陆晓云（1971- ），女，江苏南通人，南通大学艺术学院教授。 基 金 项 目 ：南通市社科基金项目（2011BNT004）；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项目（09YJA760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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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美术作品之中，它的标识符号意义远大于它的 装饰审美意义。
1.蓝印花布中的龙凤图形符号 民艺家张道一先生认为古代造物的真正创造 者是普通百姓，蓝印花布正是这种普通百姓“造 物”的产物。蓝印花布作为我国民间传统工艺品， 它纹样古朴大方、风格自然清新，具有较高艺术价 值与审美价值，蓝白色彩朴素明快，对比统一的理 性之美使人愉悦。龙凤在民族审美情感中是美好、 吉祥的化身，受到百姓的普遍喜爱。诸如南通龙凤 呈祥蓝印花包袱布在民俗风情中既是生活实用品 和装饰品，也是人们沟通表达情感的载体 （见图 5）。该图以点和断线造型，形态虚实对照，具有内 涵丰富、沉稳内敛的特点，是人们积极的生活态 度、真挚的情感流露。南通百姓通过龙凤图形符号 的文化隐喻，表达了他们祈福纳祥的愿望、生殖繁 衍的崇尚、质朴浪漫的审美。传统与现代的装饰艺 术设计语言，借助蓝印花布的图形符号得到了传 承与创新。
骨相也都以龙比附。而皇后公主必戴凤冠，凤图形 的使用与皇室妇女的地位、等级均颇有讲究。
3.爱情婚姻祝福 生命繁衍是最基本的文化意识，也是龙凤符 号的主要文化内涵。龙凤组合一起体现了和谐，对 称、阴阳的美，象征爱情美满幸福。《孔丛子·记 问》：“天子布德，将致太平，则麟凤龟龙先为之呈 祥。”后来人们用“龙凤呈祥”来形容夫妻间比翼双 飞、相亲相爱、相濡以沫、怡合百年的忠贞爱情。龙 凤呈祥符号在新人结婚时运用最多最广，雄健威 武的龙和优雅秀丽的凤的造型变得自然写实，寄 托了祝福，充满了喜庆祥和的魅力。 4.喜庆吉祥寓意 中国传统文化在表意方面具有含蓄和隐喻的 特点，常常借助美好的事物，间接表达吉祥的愿 望。龙凤图形自古为吉祥的象征，成双成对出现在 各种喜庆场合。与统治阶级专用的龙纹凤纹相比， 民间流传的龙凤图形很少张牙舞爪，而是给人以 温厚祥和、质朴亲切之感。百姓把龙凤看作是吉祥 如意、喜庆和谐的灵物，是奋发进取、幸福美满的 精神象征。在庆典节日，祭祀礼仪都有龙凤图形符 号出现，民间龙灯、龙舞、龙舟等民俗活动都是祈 祥纳福之表达。至于龙凤呈祥、龙飞凤舞、攀龙附 凤、鲤鱼跳龙门、龟龙鳞凤等成语典故，则是百姓 对龙凤图形符号带来喜庆吉祥的期盼。 5.寻根认同心理 民族认同是一种观念上的共识，社会共同体 的内在凝聚力，也是信仰和情感的共有和分享，可 以概括为“社会成员对自己归属于某一家庭、家 族、社区、阶层、阶级、国家、文化等的认知和感情 依附”[4]。疆域辽阔、人口众多、民族同源，系中华民 族文化的重要特征。21 世纪全球经济、科技、物质 发展趋向一体化，各民族的哲学、宗教、文学、艺术 等文化开始相互影响，在发展延续中走向多元，民 族寻根认同或文化的认同变得越来越迫切。龙凤 是中华民族的族徽、标志和象征，是源远流长、蕴 含丰富的文化现象，特别是远离祖国与家乡的人 们，对中国文化的感情非同一般，故龙凤符号已成 为海内外华人的一个精神归宿，这种认同感和寻 根意识，对中华文化的传承与发展起着潜在的文 化心理作用。
一、龙凤图形符号的历史脉络
龙凤起源于图腾，是原始先民自然崇拜与祖 先崇拜的结合，且同中华民族历史文化的形成和
文明时代的肇始紧密相连。龙能兴云雨、利万物， 因此具有神性，是九五之尊的象征，我国西部、北 部和南部的许多氏族的联合图腾是龙。长江流域 的东方、南方和西南方各氏族部落的联合图腾是 凤，当时属“楚”地，因此，我们可以说凤的最早发 源地在楚。这两大图腾也是我国早期文化的代表 形象[1]1。关于凤的传说跟龙有异曲同工之妙，凤的 形态丰满多姿，被称为宋鸟或朱雀，《史记天宫书》 记“南宫宋鸟”。杜甫《望岳》诗记“南岳配朱雀，秩 礼自百王”[2]。凤是一种威力无比而又神奇的鸟，据 说背负着太阳的升起和降落，是光明美好、吉祥太 平的象征。龙和凤集中了天空中的飞禽、水中的鱼 蛇、地上的走兽等造型中最有代表性的部分，在不 同的历史时期有不同的特征和气质。我们的祖先 视龙凤为图腾、族徽和福瑞的象征，并将这美好的 图形符号广泛运用于玉器、青铜、漆器、木雕等工
龙凤图形符号还是人们崇拜、祈祷的对象（见图 4）。 龙凤人物帛画出土于湖南长沙陈家大山楚墓，画 面上的龙竖身卷尾，头部向天，肢爪划动，跃跃欲 飞，旁边是昂首展翅、飒然飞举的凤。龙凤之下，站 着一位双手合掌、祈求升天的女子，龙凤共同承担 着引导人们脱离俗尘、升达天堂的重任。
图 3 青铜双凤
图 1 红山玉龙
红山文化时期的玉龙是中国龙的源头，距今 5000 年左右，此玉龙被考古界誉为红山文化象 征。玉龙龙身卷曲呈 C 字形，材质为光素扁圆的 绿色岫岩，双目凸起呈梭形，长吻前伸上扬，头顶 至颈背有长鬃后披并在尾部翘起，背部有孔可系 穿挂绳（见图 1）。龙的图形符号在历史上一直占 主要地位，其姿态威武矫健、形态万千各异，概括 了现实生活中多种动物形象，并被赋予了权威和 灵性，是理想中的神兽，也是中国人的审美意识、 民族心理和中国传统文化气质的体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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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 5 龙凤呈祥蓝印花包袱布
2.苗族刺绣中的龙凤图形符号 具有上千年历史的苗族刺绣在民间美术造型 中极具代表性，有着独特的造型语言和艺术魅力。 龙凤图形符号在苗族服装及其它刺绣中随处可见 （见图 6），红苗以龙、凤为其氏族象征，图案内容 也以龙凤纹样为主体，在贵州台江、施洞等地的苗 绣中还有人首龙身的图案纹样。结婚妇女最真诚
的爱情信物是为丈夫刺绣龙凤花鸟的花褡裢。苗 族同胞崇拜龙凤，一方面是为了祈求风调雨顺、五 谷丰登、家道兴隆、更深一层的含义则是把龙凤作 为本民族祖先的象征，表示对祖先的崇敬与怀念。 通过刺绣把对生殖繁衍的崇拜以借喻、隐喻的方 式表达出来。
图 6 苗族龙凤刺绣
3.民间剪纸中的龙凤图形符号 剪纸是民俗文化的物化表现形式，它普及实 用，能托物寄语，符合普通百姓的心理需要。人们 借用那些约定俗成的艺术形象来寄托对美好生活 的向往，对吉祥幸福的期盼。龙凤剪纸在喜庆嫁 娶，节日庆典时应用最多（见图 7），其构图圆润饱 满对称，形象连贯不受生活惯例局限，在视觉上给 人通透灵动的感觉和艺术享受。剪纸的题材和内 容丰富多样，一些传统的龙凤剪纸图形符号在长 久的发展历史中逐渐被固定下来。
神信仰的符号载体。龙凤图形符号具有民族图腾崇拜、权力地位象征、爱情婚姻祝福、喜庆吉祥寓意、寻根认
同心理等特定的精神语义。经历了漫长的演变和发展过程，对龙凤的喜爱与崇拜现象广泛存在于中国社会
各个阶层和各个历史发展时期，艺术家不断丰富变化龙凤的符号样式，并赋予其不同的语义，这些为中国本
土化设计积淀了丰厚的文化土壤。
南 通 大 学 学 报·社 会 科 学 版 第 28 卷 第 1 期 双 月 刊 2012 年 1 月出版
龙凤图形符号的文化意蕴与艺术表现
陆晓云
（南通大学 艺术学院，江苏 南通 226007）
摘 要：龙凤文化流传广泛久远。龙凤图形符号充满着神秘的色彩和浓郁的民族气息，具有图形和符号
的双重属性。龙和凤的结合辉映，不仅是中国人表达审美意识和界定不同文化群体的图式语言，还是寄托精
春秋战国到秦汉时期，龙凤造型力量饱满、线 条流畅、姿态优美、气韵生动，其艺术图形已脱离 商周神秘而诡异的气氛，充满人间的情趣与活力。 隋唐时期龙的造型泰然自若、庄重自信，凤则轻盈 华丽，美不胜收，其龙凤图形深受佛教文化雍容大 度、优雅曼妙的影响。宋、元、明、清时期的龙凤图 形符号日渐繁缛，这与当时商品经济的发展和市 井文化的出现密切相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