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节的重复与变化

情节的重复与变化

安徽省大江中学何启沪

一

在艺术创作中，只有变化而无重复，就容易散漫零乱；而只有重复而无变化，作品就必然单调枯燥。以建筑为例，“千变万化”，可能令人眼花缭乱，会使孩子哭着找不到家；“千篇一律”呢，也会使孩子哭着找不到家。重复中有变化，是一条不错的艺术创作之路。

在舒伯特的《鳟鱼》五重奏中，水波涓涓的伴奏在不断的重复中有着变化，会使我们形象地感受到鳟鱼悠然自得地游来游去，从而使我们“知鱼之乐”。

宋朝画家张择端的《清明上河图》是我们熟悉的名画。树木、船只、房屋等，重复排列的同时闪烁着无穷的变化，步步引人入胜。

故宫的“前三殿”与“后三殿”大同小异；每一座宫殿的许多构件也是重复的；东西两侧的廊、庑、楼、门，也以重复为主。但是，一步步走进去，那整个景色的轮廓、光影，却都在不断地改变着，令人目不暇接。

二

长中短篇小说情节的重复与变化，常常是为了强调作品的关健情节，或凸显人物性格，或突出主旨。

林冲等都曾被差拨管营勒索银两。但三个人面对这一相同情节，反应却各各不同，真是让读者闭着眼睛都不会认错。林冲在官场上呆久了，磨炼成了一个忍气吞声的受气包，人情上又不精，银子送出去了，反而白挨了一顿骂；武松可就是“只精拳头有一双相送”；宋江呢，八面圆融，还没等差拨开口，就厚厚地送出人情，结果，免了“一百杀威棒”不算，还把他安顿到“抄事房”里去了。情节同中有变，人物各有面目。

《祝福》中，作者借主人公祥林嫂之口，不厌其烦地重复“我真傻，真的，我单知道下雪天……”那近三百字的“阿毛的故事”。试想，如果没有这样的“繁冗拖沓”，阿毛的夭逝对祥林嫂的心理的打击之大，对她的精神摧残之巨何以体现呢？正是这样的“‘繁冗拖沓”，才揭示出祥林嫂精神至于崩溃、心灵惨苦至于麻木，一个被践踏、被迫害、被鄙视的妇女形象才跃然与纸上。

三

有篇习作《梯子》，写了两个故事：人物关系相同——都是发生在父子之间；情节设置相同——都是写儿子从高处往下跳，父亲在下面接；儿子的疑问相同——“为什么骗我？”；但故事的结局不同，教给儿子的道理也不同：在第一个故事中，爸爸把身体一闪站在一边，让儿子扑了个空掉在地上，从而让儿子明白：别人说的话是不可相信的，哪怕是自己的爸爸。在第二个故事中，爸爸却定定地站在原来的地方，把儿子牢牢固固、结结实实地接住抱住，从而让儿子明白：即使是别人的话，有时也是可以信任的，何况是爸爸的话呢！

如果没有第一个故事，第二个故事就失去了参照和铺垫；失去了参照和铺垫，第二个故事就变得没有什么意义：或者让儿子摔下，在儿子幼小的心灵上留下阴影，使孩子终生对生活对世界持怀疑态度；或者不让孩子摔下，描写一幅“父子游乐图”。两种结局都会大大削弱立意的深刻度，不太令人咀嚼与回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