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汉字结构的多样性

以上诸家都提出了几种结构，但是所指互有出入，实际 （% ） 上共包括了五种： 王宁的形义学结构、 李玲璞的表词 方式、 詹鄞鑫的古代汉字结构是一种， 就是六书。苏培成 （. ） 的造字法与构字法大抵亦基于六书， 也算在这里； 王 （* ） （& ） 宁的构形学结构； 李玲璞的造字方法； 詹鄞鑫的 （( ） 苏培成的构形法。 简化字结构； 综上所述， 不管哪一派， 各种说法都不无道理。这说 明， 认为汉字的结构不止一种， 具有多样性， 是大体已经 形成的共识。但是两派之间的分歧是很明显的，而多元 “构造 ” “构 派内部也是歧见纷出。如结构的名称， 即有 、 “构形 ” “造字方法 ” 成” 、 、 等， 不一而足。 之所以产生分歧，原因在于视角不同，或者说没有 共同的讨论基础。讨论汉字结构，基础主要有以下几个 方面： 汉字的功能， 汉字的书写， 汉字的历时与共时。从 这几个方面考虑，汉字这三种结构的存在是可以肯定 的： 功能结构， 造字结构， 书写结构。下面就这三种结构 的有关问题作些讨论。 二、 功能结构 汉字是工具，其主要作用就是把汉语记录下来。从 这个角度分析汉字，结果就是功能结构。功能结构的内
氏三书说的，陈氏只取了六书中的“四书 ” ，杨氏则全取 “结构 ” 六书， 他们都使用 这一概念。 多元派则认为汉字存在两种以上构成体系。比如王 “构形 ” 宁即将六书与汉字 区别开来：
六书只是秦汉间人对文字构造的一种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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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字构形学与汉字形义学是一项工作的两个 方面。前者借助于意义， 探讨的中心是形体， 所以属 于汉字学范畴；后者借助于字形，探讨的中心是意
# “声母 ” 母千文 ” 之巨。这就是说， 同一个音， 可以用这个
“ 六书 ” 细究 的意图， 很大成分是着眼在探求形 （造字意图） （构字所依据的词义） 中的意 和义 。 只有兼 “释字之法” “造字之法” 从 而不是单从 的角度， 也就是
!" （ # $%& ’ %( ） “六书” 汉字形义学的角度， 才能准确理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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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汉字结构的多样性
!叶 斌
“结构 ” 文字的 ， 指构件的空间关系， 即构件的配合及其次序。前人关于汉字结构的论述， 大致可归结为 “一元派 ” “多元派 ” 和 两大类。两派各有道理， 但汉字结构具有多样性是大体形成的共识。从汉字结构的讨论 基础来看， 汉字有三种结构， 即功能结构、 造字结构和书写结构， 而功能结构是汉字的本质结构。 % 关键词 & 汉字结构； 功能结构； 造字结构； 书写结构 % 中图分类号 & ’"!! 叶 % 文献标识码 & ( （!"#" ） % 文章编号 & #"") * +#,"# * "!#! * "+ 1#""12 ） . 浙江杭州 斌 . #/++ — 0 ， 男， 杭州师范大学人文学院教授， 主要研究方向为汉语言文字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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Байду номын сангаас
!"#"$ # “导 ”等；记号代替形旁的，如“若 ” “胄 ” “栗 ” “桑 ” 、 、 、 、 “泉 ” 等。这些记号， 已经无法用六书说分析， 于是产生了 记号理论。 “记号 ” “图画演化 概念是唐兰首先提出来的， 他说：
（ (#") ） &! ’ 得过于简单， 就是一个记号。 ” 这个定义是不够严
一、 引言： 已有的汉字结构理论 文字的“结构 ” ，指构件的空间关系，即构件的配合 及其次序， 具有可分析性。 汉字的结构特别重要。汉字的形体是二维块面的， 结构非常复杂，要认识一个汉字，不管是认知的识读还 是研究的考识， 首先得认清字形结构。因此， 汉字结构研 究也就成了汉语文字学的基础内容。 汉字学通论性著作屈指可数， !" 世纪 /" 年代之前， “忽如一夜春风来， 但是近一二十年， 可谓 千树万树梨花 开” ， 同类著作纷纷出版。著作多了， 内容自然更加丰富， 其中最显生气的，恐怕要数有关汉字结构的讨论了。粗 略归纳，有关汉字结构的不同见解，主要可以分为两大 “一元派 ” “多元派 ” 派， 为便于表达， 姑名之为 和 。 “六书说 ” 一元派的意见虽有不同， 但是都围绕 展开 “六书派 ” 讨论， 也可以叫做 。比如唐兰说： “六书 ” 关于文字构成的说法， 旧时只有 这种学 说。
&%（ ’ (## ） ” 的词， 在语音和意义上都没有联系的是记号。 之后
的汉字学著作多以这个定义来确定记号。 记号理论是对六书说的重要补充，有了这一补充， 各个阶段汉字的功能结构都能够进行分析了。但人们在 “日 ” “月 ” 认定记号的时候， 有一种扩大化的倾向， 把 、 之 类现代汉字都包括进来了。我们认为，这类字形体上与 古代汉字的传承关系很清楚， 不应看做记号字。 三、 造字结构 如果不考虑汉字的表意功能，单独抽象出字形因素 加以分析， 结果就是造字结构。 “表物 ” 说不考虑表意， 其实是不考虑 。造字结构的 “事物 ” 框架里， 只有字形和语言二元， 而没有 这一元。 “造字 ” “创 所谓 ， 其实有两种情况， 一是从无到有的 “再造 ” 造” ， 一是从少到多的 。由于没有足够史料， 到目 前为止，从无到有的创造过程还不甚了了。尽管六书是 后来总结出来的， 但是确实总结得很好， 就此而言， 班固 “造字之本 ” 说六书是 并没错。已知最早的甲文、 金文已 经很有系统性，其中不少应属再造。再造字的构件是先 定即已有的，再造只是将这些构件配合起来，而不管这 些构件与事物有什么关系，所以再造是二度造字。造字 结构是对构件二度配合的分析结果。 《说文解字 》 甲文、 金文的 % """ 多个， 收录的 ) %*% 《汉语大字典 》 个， 的 ++ """ 个左右 ! ， 这么多字都是再造 的， 所以造字结构的研究应该有很大价值。 “造字 ” 在各种汉字学著作里， 冠以 之名的论述时时 可以见到，但是往往或张冠李戴，如把功能结构当做造 字结构；或杂糅含混，如把一些书写结构与功能结构的 因素与造字结构的因素混为一谈。以目前所见，纯粹的 造字结构研究，只有李玲璞一家。李氏以离析全部已识 读的甲文为基础，对各种要素都作了穷尽性的定量分 析；不仅如此，他还对造字结构作了全面而精练的理论 描写。" 李氏的造字结构理论只是基于甲文事实的，但是诚 “ 甲骨文的性质同后世的中古汉字乃至 如他所指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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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母 ” 表示， 也可以用那个 表示， 那根本就不是声母。其 次，声旁本身的结构是不表音的，试把这些声旁给不识 字或识字不多的人读读看，是读不出音来的，而能读出 （* ） 声旁的， 一般的字也都能认识。 第三个理由也难以成 立。与声旁一样，假借字本身是表意的，音是意义赋予 的，而后又拿这个音去表示另一个意义，以音表意即六 书说的 “ 依声 * 事 ” ，与表音文字的以形表音不是一码 事； 而且， 比起声旁来， 有过之而无不及， 假借字数量更 加巨大， 并不专借以表示某一词。 因此我们是不赞同汉字表音说的。 除上述理由， 我 （% ） 们还可提出汉字不表音的理由： 同一个字， 在不同的 （. ） 方言里往往有不同读音； 表音文字是表音的， 所以借 来给汉字标音， 倒过来则不能， 如汉字无法给英语标音。 第二个问题， 六书是有层次的。 很多学者对六书说 总感到不尽满意， 甚至以诟病为事， 但是又拿不出被普 遍认同的理论来取代六书说。 不满意的原因， 一方面是 六书说确实存在不足。 如： 六书的定义采用的是当时崇 尚的赋体文学体语言， 而不是更加明确的科学体语言； 假借的例字不合定义； 指事字， 说文说解只指出了两个 例字 ； 无 法分 析 有 的 结构 现 象 等 。 另一 方 面 ， 是 未 能确 切、 透彻地理解许说。 最易产生的误解， 就是把六书看做 “四 平行并列的六种结构。 距许氏千七百年后， 戴震提出 体二用说 ” ， 打破了平列的格局， 被当做了不起的进步， 至今颇有引以为圭臬者。 实际上，六书说建立在一个三元框架里，这三个元 !"#$%"
“造字方法 ” “表词方式 ” 再如李玲璞提出 和 两种： 汉字的造字方法是创造汉字诸规则的总结， 甲 骨文造字方法是建立在字的结构要素—— — 字素的性 质及其组合关系的基础之上， 对由字素构成新字的 质变过程进行描写的， 因而是一种动态描写， 这种动 态描写同汉字的表词方式如象形、 指事、 形意、 会意、 （形声） 意音 、 假借等的分析正相反， 汉字的表词方式 是通过对已有汉字内部结构关系的分析， 指出其表
! )（ # $*+ ） 词方式的类别， 因而只是一种静态的描写。
“造字法 ” “构形法 ” “构字法 ” 苏培成提出 、 与 ： 汉字的溯源研究叫造字法研究，现状研究里的 外部结构研究叫构形法研究，现状研究里的内部结 构研究叫构字法研究。 詹鄞鑫也分为两种结构： 既可以讨论古代汉字的造字结构，也可以讨论 简化字的造字结构。
%)（ & 3+4 ）
“从字形结构分析， 陈炜湛说： 甲骨文字也大体上不
%+（ & 3+/ ） ” 出象形、 指事、 会意、 形声这四种结构方式。 杨五铭
“六书说尽管还不够严密、不够完备，但它是从分析 说： 文字的实践中概括出来的汉字结构理论，并在长期的汉
%2（ & 3+2 ） 字研究和教学中得到了验证。 ” 高氏是完全赞同唐
%#（ & 3,+ ）
“六书本来只是后人对于文字 并无不同。再如陈梦家说： 的性质和结构的一种归纳的解释，并不是造字以前预定
%1（ & 3/+ ） “新六书说 ” “改 的条例。 ” 陈氏提出了 ， 但是也只是
造” 而已。裘锡圭也主张三书说， 虽然与唐氏的不完全一 “构 样，但是仍不出六书的范畴。他们都使用“结构 ” 、 “构造 ” 成” 、 这些概念来指称六书、 三书这些内容。 “汉字的结构基本上可归纳为象形字、 另如高明说： ‘三书 ’ 会意字和形声字三种类型， 即唐兰先生所谓之 。”
“旧时 ” “秦汉间人 ” 尽管唐氏认为六书说是 的、 的， 而他 “三书说 ” 要将此改造为新的 ， 但是三书说与六书说性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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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汉字结构的多样性
# $%% ） 义， 所以属于训诂学或文献词义学范畴。 ! " （
容就是六书。汉字的功能从根本上说是表意的，所以功 能结构也可以叫做表意结构。 功能结构是文字学家发现的第一种结构。早在东 汉， 许慎就对此作出了理论阐述， 这就是六书说。千九百 年来，关于六书，学者们讨论很多，一般的情况此不赘 述， 这里只探讨三个问题。 第一个问题是：汉字表不表音？不少人认为是表音 （% ） 的， 他们的说法不同， 归结起来有下列理由： 没有一 （. ）形声字的声旁是表音的； （* ） 个汉字是没有读音的； 假借字 ! 是表音的。 （% ） 这些理由是不能成立的。 第一个理由， 推论是有 问题的。因为同样也可以说，没有什么文字是没有意义 （. ） 第 的， 但是我们不能因此推论什么文字都是表意的。 二个理由似是而非。 首先， 声旁并非专用于表音。 语音是 个封闭的有限系统，但是据朱骏声的统计" 所说，有“声
就是： 事物、 语言、 字形。这个框架是合理的， 因为符合事 实： 字形是语言与事物的媒介， 语言表示事物， 语言意义 是事物的概括，字形概括事物而表示语言。这个框架可 以用下图表示：
密的：简单到什么程度才算“过于简单 ” ？裘锡圭的“记 “各种文字的字符，跟文字所代表 号 ”定义则比较严密： 如果我们也在这个框架里理解六书说，就可以看到六书 是有层次的。 （# ）构件的表意，象形、指事、会 第一层包括三类： （! ） 意、 形声四书属于这一类。 整字的表意， 就是假借。 （% ） “建类一首 ” “首 ” 一组字的表意， 就是转注。 ， 就是部 “同意相受 ” 首， 同部首为一类， 也就是一组； ， 部首是有 意义的，同部首的字因此具有意义上的共同性，这就是 “同意 ” 。其实这是对形声字另一角度的描写。 （# ） 第一类可以分出第二层， 也有三类： 点线构件概 （! ） 括事物而表意， 象形属焉； 点线构件虚拟事物而与成 （% ）成字构件配合的表意， 字构件配合表意，指事属焉； 会意、 形声属焉。 以上层次关系略如下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