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世纪汉学家萨默斯的《汉语手册》及其汉语教学思想述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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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詹姆斯·萨默斯是19世纪英国著名汉学家,曾在香港圣保罗书院任教,其代表作《汉语手册》于1863年由牛津大学出版社出版。
萨默斯站在普通语言学的角度,考察了汉语的诸多事实,其中对汉语音节结构的描写以及对汉语词类和句类的分析非常精到。
萨默斯语言教学思想的精华部分包括:应重视本土教师;词汇教学应区分频度,先学常用词汇;词汇应在句子当中学习。
这些对当今的汉语国际教育及外语教学都很有借鉴意义。
关键词:汉语手册;萨默斯;对外汉语;汉学;国别化中图分类号:H195.1(56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0544(2013)05-0085-05
19世纪汉学家萨默斯的《汉语手册》及其汉语教学思想述论*
于海阔
(厦门大学中文系,福建厦门361005)
出版于1863年的《汉语手册》是英国汉学史、英国汉语教育史上一部重要的著作,作者詹姆斯
·萨默斯集十余年的汉语研习与教学心得编写而成。
第二次鸦片战争结束后,英国获得了更多的在华利益。
越来越多的英国人来到中国旅行、经商、传教,汉语学习的需求日益增加。
然而当时的汉语教材大多不能满足学习者需要,要么偏难,要么专注于某一方面。
正是在这个背景下,萨默斯编写了《汉语手册》,用来满足初学者学习汉语的需要。
英国为扩大中英交流,迫切需要大量合格的汉语人才。
《汉语手册》问世后,引起了当时汉学界的密切关注。
该书在
19世纪英国汉语教学中发挥了重要的作用,具有综合性、实用性的特点。
虽然后来又出现了一些新编写的汉语教材,但萨默斯的《汉语手册》仍被看成是具有重要价值的教学资料。
时至今日,仍然是一部值得关注的汉语研究著作。
一、詹姆斯·萨默斯生平介绍
詹姆斯·萨默斯(James Summers ,1828-1891,亦译苏谋斯、詹姆士
·岑马士、萨默等),是19世纪英国汉学家、语言学家、教育家。
1828年6月生于英国肯特郡的里奇菲尔德(Richfield ),自幼家境贫寒,萨默斯是家中独子。
父亲是雕刻家,只供其读完小学。
萨默斯自学成才,学习了古典文学,精通多门外语。
1848年受聘于香港一所学校(圣保罗书院①前身)担任教师,这个时期萨默斯有志于从事外交工作。
然而1849年发生的一件事却改变了他的人生方向。
1849年6月7日(星期四)是罗马天主教的“圣体节”。
天主教是葡萄牙的国教,澳门当天举行了圣体巡游活动。
另外,由美国驻港领事发起的国际性赛船活动也在澳门水域同时举行,大量游客和参赛者齐集澳门。
傍晚5时左右,20岁的萨默斯乘轮船由广州抵达澳门,上街时巧遇圣体巡游的队伍。
由于萨默斯是基督教徒,他未按天主教习俗脱帽致敬,经两次提醒均予拒绝,澳门总督亚马勒(Don Joao Maria
Ferreira do Amaral )下令将其关进拘留所,并于次日送入监狱,同一个葡萄牙诈骗犯关在一起,整晚及次日上午均未提供食物、床及如厕安排。
[1]
萨默斯在狱中给澳督写信请求将
其释放,在没有回音的情况下,致函来澳时在船上认识的英国舰长Staveley 寻求帮助,Staveley 随即向应邀担任赛船裁判的海军高级将领Henry Keppel 舰长进行说明。
Keppel 立即去找澳督请求放人。
出人意料的是,亚马勒总督并未强调宗教因素,表示萨默斯入狱是因为不服从命令,可以考虑送个私人人情放人。
但Keppel 则认为将萨默斯投进监狱不合法,因其行为尚不构成犯罪,要求释放他不是要“人情”。
[2]双方各持己见,不欢而散。
Keppel 趁澳督登船参加赛船活动之际,带兵到市政厅武装劫狱,救出了萨默斯,造成一名葡方士兵死亡,多人受伤。
事件最终由英萄两国政府通过外交层面交涉才得以解决。
②这一事件影响很大,被称为“岑马士
③
事件”,当时香港和英国的多家报纸均作了详细报道。
*基金项目:福建省社会科学规划项目(2012B149)。
作者简介:于海阔(1975年—),男,吉林双辽人,厦门大学中文系汉语言文字学专业博士生。
①圣保罗书院(St.Paul's College ),港英政府首任殖民地牧师(Colonial Chaplain)史丹顿(Rev.Vincent John Stanton)于1843
年筹建,1848年英国坎特伯雷大主教核准“圣保罗书院章程”,1849年正式创立学校,1851年学校命名为圣保罗书院。
②葡方认为萨默斯藐视宗教礼仪、违抗命令,因而监禁合法,而Keppel 带兵劫狱,理当严惩。
英方认为不脱帽是礼仪问题,并
不构成犯罪,因而监禁非法,并且葡萄牙不拥有澳门主权,葡方法律在澳门没有理据性。
1849年8月澳督亚马勒遇刺身亡。
1850年英国海军经过调查宣布不同意Keppel 舰长的做法。
英国政府正式向葡萄牙政府作出道歉并赔偿。
③岑马士,即萨默斯。
事件过去后,萨默斯辞去了在香港的教职,并于1851年返回英国。
1852年,24岁的萨默斯成为伦敦大学国王学院(King’s College,London)①中国语言文学专业的教授,虽未受过正规教育,但他语言天赋极强,著述颇多。
他的讲座受到外交官、传教士及来华商人的热烈欢迎,反响很大。
英国外交大臣在选拔外交官时,通常会考虑候选人是否已掌握汉语及其汉语熟练程度,优先选拔来自国王学院的学生。
[3]1854年到1858年,英国外交部共招收22名驻华公使馆工作人员,其中有20名来自国王学院,到了中国后充分利用语言环境,使自己的汉语能力有了更大的发展,有的不仅掌握官话,甚至还能掌握若干种方言。
1864年,萨默斯开始在英国文学杂志上发表有关日语语法研究方面的文章和翻译成英语的日本诗歌,同年编辑出版了《中日论丛》合订本(第一卷)(The Chinese and Japanese Repository,Vol.I),[4]介绍东亚的科学、历史和艺术。
1873年萨默斯在伦敦Minami公司出版了首家海外日语报纸《大西新闻》,旨在为伦敦的日本留学生服务,但销路不好,很快停止出版。
应日本明治政府邀请,萨默斯1873年仲夏同全家人一起离开英国南安普敦,于该年10月到达日本,在东京开成学校(东京帝国大学前身)教授英国文学。
1876年萨默斯赴新滹英语学校任英语教师,半年后转入大阪英语学校任教。
1880年6月,萨默斯被札幌农业学院聘为英国文学专业教授,1882年返回东京,并于1884年创立一家名为“萨默斯书院”的私立学校。
1891年2月1日,萨默斯因患脑出血于东京筑地的家中逝世,享年63岁,葬于横滨外国公墓。
他的遗孀和女儿们继承他的事业继续经营这所学校(1907年后未上课,成为社交场所),直至1908年该校关闭。
他的学生很多学有所成,有的后来成为首相、外交家、艺术家、小说家等。
二、主要汉语研究著作
萨默斯学识渊博,博览群书,具有优秀的语言天赋,擅讲汉语、日语、法语、德语、希腊语、意大利语等多门语言,从事汉语教学和研究多年,其研究成果和学术思想主要反映在以下四部汉语研究著作中:《中国语言与文学讲义》、《约翰福音书》、《中文基础》以及《汉语手册》。
《中国语言与文学讲义》(Lecture on the Chinese Language and Literature)[5]萨默斯的首部中文研究著作,该书出版于1853年4月,当时他正担任伦敦大学国王学院教授。
这原是萨默斯在伦敦大学国王学院发表的一篇演讲,出版时增加了附录部分,收有古今各种字体的汉字。
文中指出了研究中国以及学习中国语言的重要性,向听众和读者介绍了汉语和汉字的特点,并着重分析了汉字的表意性和汉字的“象形、指事、会意、形声、转注、假借”这六种造字方法。
对汉语的语音、词汇、语法以及中国文学进行了简要的介绍,有许多见解至今仍有重要的学术价值。
[6]
《约翰福音书》(The Gospel of Saint John in the Chinese Language,According to the Dialect of Shanghai)[7]是萨默斯的译著,出版于1853年7月。
“中国是个多方言国家,圣经方言译本乃应运而生”,[8]萨默斯使用罗马字母②将《圣经》翻译成上海方言,这是最早出版的上海土白罗马字本《圣经》单篇。
该书出版目的主要有两个:一是为方便来华传教士同上海本地人进行交流,二是为帮助不识汉字的中国上海人学习教义。
除正文部分外,对汉语研究更具重要价值的是其前言、绪论和附录部分。
“前言”指出了汉字作为表意文字的缺点和使用罗马字母拼写上海话的好处。
“绪论”长达12页,首先指出“上海话使用范围大致相当于威尔士”,研究上海方言很有必要,并建议读者去读他的新作《中国语言与文学讲义》,以对中国语言获得全面的了解。
接下来对上海方言语音、语法和词汇的特点作了简要介绍,包括表音系统、声调、构词法、名词和动词、代词(人称代词、指示代词、不定代词)、数词、虚词(particle)、介词和连词等。
附录为汉英对照上海方言词汇表,相当于一个简易上海方言词典。
该书曾用作国王学院的中文教材,在宗教史、翻译史、汉语方言学及汉语教学研究史上都产生了深远的影响,至今仍有重要参考价值。
[9]
《中文基础》(The rudiments of the Chinese language)[10]1864年在伦敦出版,该书语法部分可看成《汉语手册》语法部分的缩微版,简要介绍了汉语语音、表音系统、声调、汉字书写、词法和句法等,与《汉语手册》不同的是该书尤其注重口语训练,专门安排了练习部分,包括一些实用短句、会话和口语翻译练习,形式上同现在的《汉语九百句》相似。
书后附有英汉对照词汇表,占全书一半的篇幅,《中文基础》也可以说是《汉语手册》的姊妹篇。
《汉语手册》(A Handbook of the Chinese Language)是萨默斯最重要的汉语研究著作,1863年由牛津大学出版社出版。
萨默斯站在普通语言学的角度,考察了汉语的诸多事实,其中对汉语音节结构的描写以及对汉语词类和句类的分析,非常精到,为当时学界所少见,得出的许多关于汉语的研究结论,应该说都已达到当时欧洲汉语学术界的前沿水平,即便到今天,他对汉语的许多认识仍然能够引起学人的思考,给人以启发。
萨默斯会讲多种中国方言,最初他的研究重点主要在上海话和广东话上。
但随着中英外交事务不断增多,汉语学习早已不限于用来在东南沿海地区传教。
外交领域迫切需要大量掌握汉语官话的人才,因而萨默斯将主要精力转向官话研究并研读了大量欧洲通行的汉
①伦敦大学国王学院由英国国王乔治四世和惠灵顿公爵于1829年创建,是一所传统的英格兰教会管理的大学学院,也是伦敦大学最古老、最大的学院之一。
伦敦大学国王学院是当时英国国内唯一一所教授汉语的学院。
伦敦大学一直采用特殊的管理制度,其下设的各个学院享有高度自治权。
国王学院英文名称至今仍使用King’s College,London,但该学院的毕业生均属于伦敦大学毕业生。
因此,该学院的汉译应为“伦敦大学国王学院”,而非“伦敦国王学院”。
参见伦敦大学网站http:// /aboutus.html。
②罗马字母(Roman alphabet),也称为拉丁字母(Latin alphabet)。
语研究著作。
1863年,在总结前人研究成果的基础上,萨默斯教授结合多年积累的教学经验,编写出这部令人瞩目的著作《汉语手册》。
它既是一部重要的汉语研究著作,同时也是一本优秀的汉语口语和书面语教科书。
英国汉学家德庇时说:“《汉语手册》是英国出版的类似学术著作的第一部,而这部书本身成为对汉语专业学生帮助最大的手册。
……对初学者来说非常实用的一部手册,并附原始汉字的使用方法。
”[11]日本关西大学的内田庆市教授在《近代西洋人的汉语研究的定位和可能性-以“官话”研究为中心》一文中将《汉语手册》列为“西洋人汉语研究文献”当中的重要资料之一。
[12]
三、《汉语手册》的主要内容
《汉语手册》全书分两部分:“语法”和“例句集”。
①第一部分是语法部分,主要内容如下。
1.语音和汉字。
书中详细分析了汉语发音和声调,介绍了该书采用的作者自己发明的表音系统,注重同英语、法语、德语的发音进行对比,并将官话发音同广东话、上海话、宁波话等汉语方言进行对比,以方便不同语言背景的学习者进行学习;每个元音和辅音之后都给出相应的示例以便学生更直观地了解和模仿,并给出了马礼逊拼写系统的相应写法以供学习者对照参考,如“au,马礼逊法为aou,相当于英语cow中的ow;德语Frau中的au”。
书中给出了详细的“官话音节表”(Table of the syllables in the Kwān-hwá),内含官话中的410个音节(有的带有送气音)。
为了说明汉语官话的声调特征,萨默斯还以莎士比亚戏剧《李尔王》的选段为例,从而使学生能对声调有更为直观的理解。
汉字学习部分详细讲解了汉字的“六书”,给出了根据《康熙字典》中的214个汉字部首所制的“部首表”(Table of the Radicals),该表信息量很大,不仅逐一给出每个部首的读音、英译和例字,更让人感到惊讶的是每个部首在汉字中的位置及出现频率作者都完全给出,统计数据以及这种做法至今对汉语教材编写和汉语教学仍有重要的参考意义,例如第18个部首:“刀:taū*,a knife;a sword(常)(下,或右:‘刂’)378.33带钩的笔划先写”。
其中包含的信息有:“刀”字的读音、星号(表示“刀”为常用部首)、英译;括号里的“常”字则表示“刀”作为常用词独立使用;“刀”在所构成汉字中的位置为下面或右侧(刂);以“刀”为部首的现存汉字总量为378个,其中常用汉字为33;“刀”字的笔顺。
《汉语手册》还介绍了“文房四宝”,介绍了汉字书写的各种字体,并详细讲解了楷书的书写规则,以清代书法家邵瑛(1739-1818)的《间架结构摘要九十二法》字帖作为汉字书写教学内容。
[13]作者还对汉语的文字排列及标点符号进行了说明。
萨默斯给汉语初学者提出建议:基础阶段学习汉字切忌贪多,每天应坚持做汉字抄写练习,第一年的每天最少应花四个小时学习。
2.词法和句法。
这部分内容全面分析了名词、形容词、数词、代词、动词、副词、介词、连词以及感叹词等,给出大量的例词、例句(大多出自《汉语手册·例句集》),这一部分作者用的笔墨最多,下的功夫也最大;光是虚词就细分为13种,分析程度十分精细和准确,在他之前还很少有人能达到这样的程度。
关于汉语的句法,作者则深入分析了汉语的词序、简单结构,词与词之间的关系和汉语的并列句、复合句,介绍了修辞和文体。
第二部分为例句集(Chrestomathy)。
为了防止学生对抽象的语法规则感到枯燥,作者在这一部分对中国文学进行了简要的介绍,并提供大约四十页的中国作家作品摘录作为书面语和口语学习材料,书中提供了并附有详细的注释和译文,并给出了读音以方便学生阅读和学习。
选材十分广泛,包括《书经》《箕子碑》《四书》《圣谕》《好逑传》《水浒传》《三国志》②《意拾喻言》《语言问答》《正音撮要》《古诗》以及林则徐致维多利亚女王的信函和其它公文、俗语等等。
萨默斯接受了罗伯聃(Robert Thom)的观点,将书面语分为“古文”和“时文”,前者包括经书和古诗,后者包括文章、诗赋、论契、书札、传志、杂录;而口语则分为官话和乡谈。
因此在选择素材时,作者注重多方面的内容,以便能够为学生提供最有价值的资料。
四、《汉语手册》编写目的及指导思想
《汉语手册》出版之前,欧洲已经有许多汉语研究的专著,如意大利传教士卫匡国(Martino Martini,1614-1661)在1653年就编纂了《汉语语法》(Grammatica Sinica),西班牙传教士弗朗西斯科·瓦罗(Francisco Varo)所著的《华语官话语法》(Arte de la Lengua Mandarina,1703)是世界上第一部正式刊行的汉语语法。
萨默斯在《汉语手册》前言中对此进行过回顾,列举了《汉语手册》之前的欧洲通行的各种汉语研究著作,并指出了它们的优缺点。
19世纪中叶,由于种种原因,西方人对中国和汉语一直存有许多误解。
萨默斯说:“早期东方史研究者对中国神奇般的描述,使得有关中国人的一切都被过度渲染,许多东西其实都是子虚乌有。
当时欧洲中文研究的著作虽然很多,却没有一本能满足初学者的需要,因其均无法单独解决中文初学者提出的常见问题。
”[14]
这本作者自称“斗胆向公众呈现”的《汉语手册》是一本为初学中文的学生编写的中文教材,它具有综合性、实用性和创新性,在编写中作者主要考虑了以下三点:首先考虑读音和音节的最佳表现形式,描述用来表示读音的字母,音的特征和音质;其次是词法,解释词的形式,将词按词性进行完整分类;最后是句法问题。
讲解词在句中如何排列,说明词和分句的关系是由词的相对位置还是由词本身的曲折变化决定。
由于汉语没有字母表,萨默斯在前人研究基础上,参
①作者原计划编写四个部分,1863年出版的《汉语手册》实际只包含两个部分,即“语法”和“例句集”;另外两部分“练习”和“词典”因故未能出版。
②实际为《三国志通俗演义》。
①马六甲英华书院,1818年由汉学家马礼逊(Robert Morrison ,1782-1834)创建于马六甲,是基督教传教士开办的第一所中
文学校,旨在推广汉语教学和培养来华传教人员,采用西方先进教学理念和方法,形成了这一时期汉语教学的标准模式,为后来的教会学校采纳,推动了近代教会教育事业的蓬勃发展。
②在日本开城学校使用课本为安德伍德(Francis H.Underwood )编写的《英国文学手册》(A Handbook of English Literature ),该书对明治时期的日本年轻人的精神生活产生了重大影响。
照德语和意大利语规则的表音方法发明了一套使用拉丁字母的表音系统来表示汉语的读音。
在华期间他通过仔细研究,总结出一套独特的初学者声调训练方法和理念,他认为:开始练习声调时要用全力,音高也要用到最强,以后靠同中国人的会话练习来消除发音里的生涩感。
大多数外语学习者说外语不会达到同说母语的人完全相同的水平,外国人也很少能达到优美的发音,即使有也是多年苦练的结果。
口语正确与否关键还是要看声调,而音节则次之。
萨默斯对外语教学的看法,在今天看来仍有重要的指导意义。
五、萨默斯的语言教学理念
《汉语手册》出版时中国正处在太平天国战争(1851-
1864)末期。
在第二次鸦片战争(1856-1860)中,清政府同英国签订了《中英天津条约》(1858)和《中英北京条约》(1860),英国人获得了持护照自由进出中国经商和旅行的权利。
除外交官外,往来中国的英国人主要有三种:商人、旅行者和传教士,为了深入了解中国,就必懂得汉语,许多人在前往中国之前,已经了解过一些汉语的知识。
当时欧洲缺乏以汉语为母语的教师,好的汉语教材就更稀少了。
萨默斯不仅是一个语言学家,同时也是一个教育家,他对中英两国如何促进文化交流曾有过深刻的思考。
萨默斯以教育家特有的战略眼光,在1863年提出建议:在中国建立一至两所大学,象马六甲英华书院①那样,中国学生可以在此学习英语,英国学生可以在此学习汉语;大学里设有两个系所,分别由来自英国和中国的教师负责,中国学生既学英语又学欧洲先进科学技术,英国学生则学习汉语的同时进一步了解中国国情。
[15]从这里可以看出,在促进文化交流和语言推广方面,萨默斯的思想同今天的遍布世界的孔子学院的运作模式十分相似,说明了这位汉学家在国际教育方面的高瞻远瞩。
作为一名经验丰富的教师,萨默斯对语言教学有着深刻的认识,有些观点在150年后的今天看来完全符合第二语言教学的原理。
第一,萨默斯的语言教学思想里已有了“国别化”和“本土化”的雏形,他认为“一些语言知识能够也应该由欧洲的本地汉语教师来教授。
对一些吓退初学者的语言难点,本土教师和汉语母语者相比,甚至能够更好地完成教学工作。
”
[16]
这应该说同今天我们所说的汉语教育“国别化”和国家汉
办的“本土化教师培训计划”如出一辙吧。
当时汉学家进行汉语研究的原因多为传教、经商和外交,虽然在汉语本体研究方面逊于中国学者,但在教本国人学习汉语的经验上,很多总结得都很到位,这对中国今天的汉语国际教育事业仍有重要的参考价值。
应该说,许多国家在汉语教学研究方面有多年的传统,同所在国的教师和学者展开合作,能够使教材、教法更有针对性和实用性,从而大大提高语言教学的效
率。
[17]
外国人在汉语教材编写中的优势在于他们更了解本
国人在汉语学习时的困难,在解决问题方面具有更丰富的经验。
第二,主张词汇学习应坚持“区分频度,常用先学”的原则。
萨默斯解释说:“如果要为外国人编写一本英语语法书,用来教19世纪的英语的话,从乔叟、斯宾塞甚至从莎士比亚的作品当中去选词都是既无用又荒谬的。
”《汉语手册》选择了最常用的词,将日常生活中经常出现的表达方式整合到一起,为初学者扫清了道路。
可见,时至今日,这一思想仍然不过时,对外语教学仍有很大的参考价值。
于海阔、李如龙在《从英汉词汇对比看对外汉语词汇教学》中提出,“教留学生汉语无论是字还是词都应区别频度。
……对常用汉字和词进行教学的过程中,有必要将其分级,而先将使用频率最高的,构词能力最强的字教给学生。
”[18]
第三,反对孤立地学习生词,主张在句子中进行词汇学习。
在语言教学中,萨默斯十分重视阅读教学,提倡通过背诵经典来掌握语言的精华,建议学生“学习一些地道的汉语句子,切忌根据英语的表达习惯编造汉语句子”。
在日本开城学校教英语时,萨默斯以莎士比亚和弥尔顿作品作为教学素材,②深受欢迎。
他的学生井上铁太郎(Tetujiro Inoue)回忆说:萨默斯是个怪人,容貌出众,热衷于教学,教学方法独特。
萨默斯强调写作和阅读的重要性,并建议他的学生通过背诵英文句子来熟悉文体,要求学生每周背诵一个小时。
这些建议既具体又实用,反映了萨默斯在语言教学中的务实作风,有许多地方都值得今人思索,特别是有关字词的学习方法,以及背诵有用的短语和句子作为知识储备的观点,在外语教学中具有广泛的意义。
萨默斯主张通过背诵句子学习语言是完全正确的,如林语堂所说:“字是死的,有了上下文才是活的。
”[19]孤立地背单词效率是非常低下的,导致所学的词大部分都是“死词”,词汇在句子中才有生命力。
赵元任指出:“学词汇的时候儿,你得在句子里头学词的用法……要是光记一个词等于你本国语一个意义,那样子一定学得不对。
你要记短语、记句,这样子意义才靠得住……你记的句子越多越好”。
[20]
六、结语
萨默斯作为19世纪著名汉学家,提出的许多思想至今仍然闪耀着真理的光辉。
在那个资讯不甚发达的年代,能够克服困难自学成才,成为公认的汉语教学专家,实属难能可贵。
受当时的时代背景影响以及其它因素限制,他的研究著作中还有很多不尽如人意之处;但应该肯定的是:萨默斯的语言教学理念,特别是从对比语言学的角度对汉语进行的研究还是精到的,对当今的汉语国际教育及外语教学都很有借鉴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