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哲学史课教案节选之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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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哲学史课教案节选之四
(宋明部分)
李维武撰写
第三编
宋明时期的哲学发展
第三章
张载的哲学思想
在北宋道学的开展中,张载是一位值得重视的哲学家。他的哲学思想对道学的发展产生了多方面的影响。一方面,他所开创的气学一派,与道学中的理学、心学形成三足鼎立之势,由此构成了道学开展的内在张力与基本格局;另一方面,他所提出的“天地之性”与“气质之性”,在《西铭》中论说的理想人格与人生境界,对儒家心性理论和人生哲学作了深刻发挥,对宋明道学各派的开展都产生了重要影响。因此,他与周敦颐、邵雍、程颢、程颐并称为“北宋五子”,尊为对道学的开展作出过开拓性贡献的人物。
下面即对张载的生平著述与哲学思想作一介绍。
节点列表
第一节张载其人其学 2
第二节气论:“太虚即气”与“一物两体” 3
第三节性论:“气质之性”与“天地之性” 7
第四节知论:“见闻之知”与“德性所知” 8
第五节人在宇宙中的位置10
第一节张载其人其学
张载(公元1020-1077年),字子厚,原籍大梁(今河南开封),生于长安(今陕西西安),久居凤翔府郿县(今陕西眉县)横渠镇讲学,世称横渠先生。由于他长期在关中讲学,其所创学派被称为“关学”。
张载是一位注重研究实际、讲求学以致用的学者。当时,西夏与北宋之间民族矛盾激化,年青的张载喜欢研究军事,准备联络人马攻取西夏占领的洮西之地。当范仲淹任陕西经略安抚副使整顿边防时,他上书求见,要求投笔从戎,参加保卫边防的战斗。但范仲淹劝阻了他。张载也很关注经济问题,他针对日趋加剧的土地兼并,主张恢复井田制,重新分配土地,以缓和社会矛盾。张载又重视对民众进行教化。他在中进士后作过几任州、县地方官吏,其工作的重心就放在教化百姓上,“政事大抵以敦本善俗为先”(吕大临《横渠先生行状》)。他说:“贫富不均,教养无法,虽欲言治,皆苟而已。”(《横渠先生行状》)这就强调了从解决物质利益和抓紧道德教化两方面入手,来缓和日益紧张的社会矛盾,而不是只重视道德教化,而不重视物质利益。
张载主张进行改革,说:“理势既变,不能与时顺通,非尽利之道。”(《易说》)但他反对“顿革”,认为改革不宜过激过快,应当平缓进行,使人们易于接受。在这一点上,张载与王安石有很大分歧。他不是王安石变法的反对派,但也不是王安石变法的支持者。
张载用很大的精力研究哲学,著述颇多。他的最主要的哲学代表作是《正蒙》。张载写《正蒙》,耗费了六年时间。写作时,他“终日危坐一室,左右简编,俯而读,仰而思,有得则识之。或中夜起坐,取烛以书。其志道精思,未始须臾息,亦未尚须臾忘也。”(《横渠先生行状》)这些艰苦思考的成果,是一段一段的文字,由门人苏昞分类编成十七篇。首篇《太和》,讲宇宙论;而末篇《乾称》,讲人生哲学。由宇宙而人生,全书实成一完整的哲学体系。《正蒙》影响很大。明清之际大哲学家王夫之曾著《张子正蒙注》,承继张载的哲学路线,解释并发挥张载的哲学思想。张载还著有《横渠易说》、《经学理窟》、《张子语录》等著作。他的著述合之为《张载集》,由中华书局于1978年出版,张岱年为其作序。
张载的哲学,强调哲学的现实性,以气论为基础,由论气而进至论人,展开性论与知论,以申述理想人格和人生境界,确立人在宇宙中的位置为其归结。下面,我们分别论说张载的气论、性论、知论和他对人在宇宙中的位置的说明。
第二节气论:“太虚即气”与“一物两体”
本节主要讲以下两个问题:
一、“太虚即气”的宇宙论;
二、“一物两体”的辩证法。
张载的哲学精神,在于对哲学的现实性的强调与凸显。这种对哲学的现实性的强调与凸显,首先通过他的宇宙论体现出来。张载的宇宙论,不再像周敦颐、邵雍、王安石那样,讲一套宇宙发生问题,而是直接探讨宇宙的本质问题,即他所说的“本体”问题。这就使得他的宇宙论又具有了本体论的意义,是一种与本体论相结合的宇宙论。
张载以其气学对宇宙的本质问题作了深刻而系统的阐发。在这方面,他着重阐发了“太虚即气”与“一物两体”的思想,对宇宙的物质性与辩证法作了新的说明。
一、“太虚即气”的宇宙论
张载认为,整个世界是物质性的元气构成的。而对于这个问题,他作了进一步的分析,认为由元气构成的世界,可以划分为两种形态:一是无形的“太虚”,一是有形的“万物”。“太虚”与“万物”,都是同一物质实体——“气”的存在形式。
“太虚”与“万物”之间,是什么样的关系呢?张载作了相当细致的论说。
首先,张载认为“太虚”与“万物”有着性质与状态的不同。他说:
“太虚无形,气之本体,其聚其散,变化之客形尔。”(《正蒙•太和》)
“太虚”是气散而未聚的本然状态,这是永恒的存在;“万物”则是气的暂时凝聚的状态,这不是永恒的存在。因此,一是“本体”,另一是“客形”。
其次,张载指出“太虚”与“万物”又非截然对置的。“太虚”与“万物”通过“气”的聚散而相互转化,由之而造成了“万物”的聚散变化,造成了变化运动中的世界:
“太虚不能无气,气不能不聚而为万物,万物不能不散而为太虚。”(《正蒙•太和》)
在他看来,“太虚”与“万物”之间的相互转化,是在反复循环中进行的。这是一个具有客观必然性(“不能无”、“不能不”)的自然运动过程。
再次,张载强调,不论是“太虚”还是“万物”,都是由“气”所构成的客观的物质存在。他说:“气之为物,散入无形,适得吾体;聚为有象,不失吾常。” (《正蒙•太和》)
“太虚”并不是如佛教、玄学所讲的非物质的“无”、“空”。气之聚为有形有象的“万物”,不是无中生有;气之散为无形无象的“太虚”,亦非由生而灭。他说,气凝聚为“万物”的时候,人可以用眼睛观察到;气散复归于“太虚”的时候,人就无法看得见。但是看不见的东西只是微而不显罢了,不能说它是绝对的“无”、“空”。因此,他的结论是:
“知太虚即气则无‘无’。”(《正蒙•太和》)
这是说,所谓“太虚”实是充满了本始状态之“气”,根本就不是“无”与“空”之类的本体。
很明显,张载在这里继承、发扬了柳宗元、刘禹锡对“空”、“无”的理解。刘禹锡、柳宗元讲的“空者,形之希微者”、“无形,为无常形”的思想,对张载很有启发。但刘、柳的这些对“空”、“无”的理解,并不是从本体意义上讲的,更多的是指具体事物的存在状态(如房屋之“空”由四壁体现之类)。而张载讲的“太虚即气则无‘无’”,则是从宇宙的本质意义上讲的,具有了本体论的意义。张载也吸取了周敦颐的“无极而太极”、王安石的“太极”即“道”即“气”等思想,既反对把宇宙的本质说成是具体的“有”,又反对把宇宙的本质简单地规定为“无”,因而提出了“太虚”与“万物”两种“气”的存在形态,在这个基础上来说明“太虚即气则无‘无’”。由于他不讲宇宙的发生问题,而直接讲宇宙的本质问题,从而淡化了宇宙论的意味,凸现了本体论的意味。总之,张载的宇宙论已近乎本体论了。可以说,他是第一个从宇宙论与本体论相结合的高度系统批评玄学、佛教本体论的哲学家。他说,玄学以“无”为本,认为“有”生于“无”,必会导致“体用殊绝”:佛教以“空”为本,认为万物待缘而起,必会导致“形自形,性自性”,“以山河大地为见病”(《正蒙•太和》)。后来,王夫之对此作过很高的评价,认为:“贞生死以尽人道,乃张子之绝学,发前圣之蕴,以辟佛、老而正人心者也。朱子以其言既聚而聚,散而复聚,讥其为大轮回。而愚以为朱子之说反近于释氏灭尽之言,而与圣人之言异。”(《张子正蒙注》卷一)
当然,张载讲的“气”,固然带有本体论的意味,但也具有实物性的一面。他又往往把“气”看作是自然界中可以呼吸、可以流动的空气,如《庄子》所讲的“野马”之类。这种对“气”的实物性理解,正是后来王夫之力图加以扬弃的。这是王夫之讲“太虚一实”与张载讲“太虚即气”区别之所在。我们在后面讲王夫之哲学时将进一步具体说明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