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染作品中的公共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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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染作品中的公共空间

张魏魏岳红艳

(首都师范大学文学院,北京100048)

摘要:本文以陈染小说中的“街道”和“乱流镇”这两个空间形式为中心,探讨陈染如何在作品的开放空间中唤起小说中的批判意义、以及这一空间如何与时间的叙事框架融合交汇,试图从一个新的视角对陈染进行解读。

关键词:公共空间、街道、胡同情结、乱流镇、时空体

中图分类号:I652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3-2111(2011)02-0057-02

八十年代末出道的陈染,一开始就被阐述为“个人化写作”的代表。在对陈染作品的“个人化写作”解读中,人们渐渐把关注的空间焦点汇集到“私人空间”上。卧室、浴室、甚至是浴缸等极其私秘的空间成为研究者们所热衷分析的意象。对陈染作品中私人空间的剖析,对于理解陈染的创作以及“个人化写作”潮流具有及其重要的启发意义,但这又带来了解读视角的单一与重复倾向。因此,本文试图从对陈染小说的私人化解的模式中跳出,通过对其作品中公共空间场景的发现来重新探寻陈染作品中的反抗意义。

1陈染小说中的街道:以《无处告别》为中心

现实社会在想象性的文学活动中扮演了重要角色,社会中的各类私人空间、公共空间也以社会生活、文化等载体的身份进入创作者的视野。在陈染的作品中,除了一直以来广泛受到关注的私人空间,她还展示了广阔而丰富的公共空间。笔者选择街道作为考察其文本中公共空间意义生产的具体形式之一,是由于街道是她作品中频频出现的与记忆、生命体验相关的公共空间,同时这一空间作为她的核心意象被赋予了重要的意义生产功能,因此成为考察她作品中公共空间意义的独特视角。本文将以陈染的小说《无处告别》为中心,分析陈染如何在街道这一公共空间中通过个人与他者的关系展现了现代人破碎的生命体验和分裂的人格。

与母亲:爱恨交织

陈染作品中的主人公大部分是孤寂、离群孑然一身的女性,她们从小缺失父爱,有着“恋父”与“弑父”双重情结。与陈染作品中恋父与弑父故事的复沓相对应的是她的母亲场景的爱恨交织、突兀复杂。

在陈染作品中,常常出现这样的母女场景:父亲的缺席,使得母女相依为命,而且母女关系融洽和睦,甚至形成了超越长幼辈分的“姐妈”关系、“同盟与共谋者”关系。此时,情同姐妹的母女二人往往会“拉着手,无比亲密。……畅想未来,回忆过去。她们在北京的傍晚的街头浮想联翩,神思走得很远很远。”此时“街两旁边连绵矗立的楼房,窗子敞开着,无数故事像一首首儿歌流入空中——

—既有悲伤,又有欢乐;既有孤寂,又有充实”。在以血缘联系起来的母女关系中,家庭这一私人空间在很大程度上充当着情感交流的理想场所,但是她们同时也乐于走出家门走到街上。此时的街道暂时充当了母女组成的、温馨的阿尔小屋,一个具有私人性质和功能的空间。但同时,正是由于这一空间的公共性,主人公才能得以展现和谐母女关系、满足获得公众肯定与羡慕的心理,因此可以说这一公共空间是主人公在公共面前表演的舞台。

然而在父亲的缺失的母女场景中,由于“她们都拥有异常敏感的神经和情感”所以“稍不小心就会碰伤对方,撞得一塌糊涂”。母女关系中感情和注意力的不对等、以及母亲“不再归属于男人的女性深刻的自疑与自危感”,使母亲对女儿的变得带有侵犯性与威胁性。正是因为如此,母女关系也会呈现出与之前一种极端对立的场景:女儿感到的是母亲用爱心的折磨、监视与压抑。《另一只耳朵的敲击声》中那个“母亲考验我能否认出她”的梦,正是对于令人窒息的母爱的恐惧的无意识流露。在《无处告别》中,黛二每每与母亲关系紧张,她总是选择走上街头去寻找内心的宁静:人迹凋敝的夜晚,独自毫无目的的漫步,只有惨白的街灯孤零零地挂在空中。街道,这一公共空间,成为一个区别于被母亲摆布、监管、亦不同于暴露于世人目光之下的特殊空间,自由、安全、独立的空间。

在以街道作为舞台所展现的母女场景中,女儿对母亲的情感并非单纯的爱和恨,而是在爱恨交织中裹挟着更丰富的内涵。当黛二满怀委屈与仇恨地走出家门、来到冬季夜晚光秃秃的街道上时,独特的空间体验使她发展出更深厚、更复杂的感情:“她为母亲难过,为她的孤独难过,她懂得母亲”。这里有女儿的爱与恨、同情与理解,更有陈染对现代破碎生活、破碎人性的清醒与批判。

与现代社会:疏离与反抗

在陈染的小说中,街道还往往成为表现个体与现代社会纠结关系的特有空间。在现代生活中,人必须面对现实社会中的一切。在《无处告别》中,尽管主人公黛二小姐认识到人必须要面对现实世界,但现实中人类美好情感和纯洁情谊的被侵蚀与玷污使她产生了对现实的深刻怀疑与失望。当她“独自在雨街上走着,她把自己几年来积蓄的毁灭感一件一件细细数来”时,“她感到一种自虐的快感。她在这种愉快中,一方面体味着孤独的自由,又一方面感到不可遏制的空虚。她没有哀伤,也没有悲叹”。此时黛二孑然自处的街道成为她宣泄压抑、疏离社会、精神逃逸的渊薮。

但是这一自主的空间又不断地遭受着来自现代社会的压抑和侵蚀:“空中的高压线、电线以及从楼群的窗子里像一只只手臂斜伸出的众多的电话线,密密麻麻地在城市的上空铺展开一张罗网”。在这样一个逐渐失去自由思考、自主选择的空间中的人性更是发生了惊人的异化:“走着走着,身边的人群慢慢地坍矮下来,恍惚之间,人群的颜色一点点变得黯淡,原来直立的躯体呈现出倒卧状,灰乎乎的。定睛一看,才发现原来的人群其实是一群人形的狼”。现代社会中人性的扭曲、精神的堕落使主人公产生了这样的感觉:“仿佛不是我走向了宽阔的大街,而是它走向了我”。以客体身份侵入主体之中的街道被异化的现实世界吞没,使主人公丧失了这一逃亡地。而留给她的最后一块庄严的逃亡地则是街角隐蔽处的一株高大苍老、绽满粉红色花朵的一棵大榕树,黛二小姐把自己安详地吊挂在树枝上,她那瘦瘦的肢体看上去只剩下裹在身上的黑风衣在晨风里摇摇漂荡。这棵大榕树来自于《反“胡同情结”》中嵌在主人公精神深处的与胡同“吊死鬼”相连记忆。

文学界·文学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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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街道是现代城市的产物,胡同则是古老北京的遗迹。通过唤起关于遥远的胡同尽头的大榕树上硕大、鲜红花朵的记忆,作者表达了现代都市中个体对压抑、扭曲、异化的现代社会的反抗。

在陈染的作品中,主人公从逃向街道到对天的逃脱成为个体与现代社会破裂关系的隐喻。正是通过街道这一空间,陈染表现了她对现代社会的反抗与批判。

2时空错位的“乱流镇”:一种“时空体”的解读

巴赫金在《小说的时间形式和时空体形式——

—历史诗学概述》中这样概述所谓的“时空体”概念:“文学中已经艺术地把握了的时间关系和空间关系相互间的重要联系,我们将称之为时空体”。同时他指出,“在文学中的艺术时空体里,空间和时间标志融合在一个被认识了的具体的整体中。时间在这里浓缩、凝聚,变成艺术上可见的东西;空间则趋向紧张,被卷入时间、情节、历史的运动之中。时间的标志要展现在空间里,而空间则要通过时间来理解和衡量”。如此看来,在当时间和记忆维度被引入空间时,空间性带来的焦虑的将会获得较为有效的缓解,从而生成了一种巴赫金所谓的“时空体”。

在陈染的作品中,她所铺展的空间里常常有时间因素的介入。“时空体”这样一个概念,或许对陈染小说中空间意识的解读有着富于建设性的意义。与上文提及的现实生活场景不同,陈染在她的作品中还构建了“乱流镇”这类时空错位的空间。在这些作品中,时间和记忆注入空间,形成了如同前文中曾多次提到的印在陈染精神深处的榕树一般、贮满记忆的空间形式。在陈染的小镇文学中,无论是《小镇的一段传说》中的“记忆收藏店”、《纸片儿》中的乱流镇、还是《麻盖》中的迷魂趟,都是时空错乱的、具有神秘的原始时代遗存因素的空间。

在《小镇的一段传说》中,爱情、欲望受挫的罗莉在罗古河南岸开了一家“记忆收藏店”,专门把人们各种颜色、气味、尺寸、音调、软硬、轻重以及年代的记忆贮藏在像中药店似的一个个小抽屉里。“当人们倾吐宣泄完了轻轻松松离开的时候,小店却一天天沉重起来”,它像一只超载的小船在风雨飘摇的大海上跌跌撞撞。事实上,这个“记忆收藏店”正是女主人公原始欲望的象征,小镇上人们的每一次光顾都在一次次地唤起她被压抑的本能欲望。因此,“记忆收藏店”的女主人在这个被记忆塞得越来越满的空间中变得越来越诡异、失常,她将老山羊头骨挂在墙壁上、用干草编制无数座小房子、用电光纸叠成五颜六色的船只、甚至晚上从不开灯而点燃红蜡烛、半夜光着脚在屋子里蹑手蹑足像一条游魂似的无声无息地穿梭、飘荡。这些怪异的、令常人匪夷所思甚至胆战心惊的行为正是女主人公排遣压抑的方式,只不过在正常途径受阻的情况下,她只有选择这种变态、扭曲的方式。随着记忆和时间维度的扩充,收藏店这一有限的空间也越发膨胀,终于爆裂:早起的人发现,罗莉的小店四敞大开,里面空无一人。……一件鲜红鲜红的新娘礼服和一朵玫瑰胸花散在地上,像一堆破碎的梦。床上乱七八糟摊着被褥,还有一只男人的袜子和内裤……人们凭着最简单的想象力推测着黑夜被子里边美妙的事和后来围着某种障碍而无法达成的重大协议……原始性欲的最终无法实现终于使记忆这一时间维度冲破空间,而转向广阔的原始荒地。

《纸片儿》中的乱流镇和《麻盖》中的迷魂趟都有着一片原始时代遗留的野林,那里“树叶遮天蔽日,幽深宁静,里边潮湿阴冷,而且越走树叶越茂密,即使是三伏盛夏,太阳光也很难从密集的树叶缝隙透射进来……”,虽然在第四纪大冰川中,许多古老的树种都灭绝了,但这里却存活下来不少举世稀有的第三纪残遗树种,它们“带着古老洪荒时代的奥秘、幽深、荒僻和许许多多先人的传说完好地伫立着”。这原始状态的神秘气息把陈染的空间体验与历史时间连接起来,构建了一个具有于是野性生命力的空间。作者通过构建这个时空错乱的空间,表达了生活在空虚、脆弱、破碎、退化的现代社会中的个体对自由和生命力的向往。因此,这些在传奇时间和空间中生活着的麻盖儿、纸片儿、这些保存着人类文明诞生时期形态的人物,成为抗拒异化现实的精神领袖。那飘渺的歌声:“慢慢地走—慢慢地寻—我要去寻那山里人”成为笼罩她的小说的一种内在旋律。作者通过“乱流镇”这些空间表达了她回归自然本能、寻找原始生命力的渴望。

在这些小镇文学中,陈染借助于时间的空间化和空间的时间化,构建了“小镇”这一时空错乱的公共空间、塑造了一群追逐自然本性和反抗压抑的人物,使作品获得了对现实世界批判的意义。

3小结

本文主要对陈染如何在作品的开放空间中唤起小说中反抗现实世界的意义、以及其公共空间如何与时间的叙事框架融合交汇进行了粗浅的讨论,试图通过对陈染作品中开放空间的考察,使人们能抛离开一贯的视角而在一个更加开阔视野中去阅读陈染的批判性。

张魏魏(1986-)女,北京人。2009年于首都师范大学文学院本科毕业,现攻读该校文学院现当代文学专业现代文学方向硕士研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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