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曲清歌三重境,五官交通五味陈———朱自清散文《歌声》赏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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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曲清歌三重境,五官交通五味陈———朱自清散文《歌声》赏析

作者:杭梦竹

来源:《名作欣赏·学术版》 2018年第2期

摘要:朱自清早期抒情散文《歌声》篇幅短小,笔触细腻,内容清新,富有诗意。全文虽不足五百字,却调动比喻、拟人和通感等多种修辞手法,尤其是大量运用通感,描写出三曲清歌的三重境界,表达了三种不同的感受,而整个听歌印象又交汇成一场令人神迷心醉的听觉盛宴,读来有声有色、如诗如画,正所谓:三曲清歌三重境,五官交通五味陈。

关键词:三曲清歌三重境界通感描写

钱锺书在《通感》一文里说,宋祁的名句“红杏枝头春意闹”,运用了通感的手法,通过“闹”字,“把事物无声的姿态说成好像有声音的波动,仿佛在视觉里获得了听觉的感受”。也就是说,本来满树繁花是视觉形象,是无声的姿态,而“闹”字打通了视觉与听觉之间的界限,化无声为有声,读之令人胸中春意盎然。

现代散文大家朱自清也常常运用通感手法写景状物,出自他的名作《荷塘月色》的就有“微风过处,送来缕缕清香,仿佛远处高楼上渺茫的歌声似的”“塘中的月色并不均匀,但光与影有着和谐的旋律,如梵婀铃上奏着的名曲”等,这些句子,都已为人们所熟知。而其早期抒情散文《歌声》,在通感描写方面,更是一篇不可多得的佳作,却一向鲜有提及。

《歌声》篇幅短小,笔触细腻,内容清新,富有诗意。全文虽不足五百字,却调动比喻、拟人和通感等多种修辞手法,尤其是大量运用通感,描写出三曲清歌的三重境界,表达了三种不同的感受,而整个听歌印象又交汇成一场令人“神迷心醉”的听觉盛宴,读来有声有色、如诗如画,正所谓“三曲清歌三重境,五官交通五味陈”。

文章的第一段,也是第一部分,写作者“昨晚”听到“中西丝竹和唱”三曲清歌的总体感受:“昨晚中西音乐歌舞大会里‘中西丝竹和唱’的三曲清歌,真令我神迷心醉了。”寥寥数语,时间、地点、人物和事件都交代得清清楚楚,此为实写。而“神迷心醉”四字又将读者带入到下文所描绘的另一番虚幻、美妙的境界中。

第二段,写“我”听第一曲清歌的感受。乐曲始作,即化实为虚,场景为“我”立于“一条白矾石的甬道上”:“仿佛一个暮春的早晨”,那“霏霏毛雨”洒落在脸上,给人润泽、轻松的感觉;那微风像“爱人的鼻息吹着我的手”般温柔;那白矾石的甬道如“涂了一层薄薄的乳油”,踏上去“滑腻可爱”。这些语句主要是写触觉感受,而“仿佛”一词尤为关键,它不仅透露了情境的虚构,还暗示这是听歌的印象。刘长卿的那句“寒磬满空林”(《秋日登吴公台上寺远眺》),也是“以触通听”的写法,即用触觉里的感受来写听觉印象,可是非独那个“磬”声不合“丝竹”之调,“寒”字也与暮春季节相违。倒是李贺的“歌声春草露,门掩杏花丛”(《恼公》)更贴近作者此时的心境,并且歌如珠,珠如露,如雨,所以歌如露,如霏霏毛雨,写的不就是视觉与触觉向听觉挪移所获得的印象吗?此段乐曲给人带来的那种舒缓、温润、轻柔的感觉,读者因此可以想见。

第三段,随着乐曲的变化,听者的感受也因之不同。然而曲与曲之间,不是突然转换,而是逐渐变化。尤其是这第二曲清歌,声尤清绝,给人的印象更为明晰、丰满。此时,与其说场景在发生变换,不如说是进一步得以明确——“这是在花园里”,也就是说,“我”是立在花园里的白矾石甬道上,观赏着花朵。那些尚在梦里的群花,散发着甜软的光泽,呈现出黯淡的

颜色,引起“我”淡淡的愁思,似乎有了忧伤的困倦之意。读之,不难想象此时的乐曲低沉、

含蓄而忧郁,而这种感受也是通过通感的描写传达出来的。其中,视觉里的“光泽”,已经与

味觉、触觉里的“甜软”相通,却又是听觉里的感受,写的是群花在微雨洗去“尘垢”之后的

可人姿态。可是,微雨也将她们在日光下深藏着的“恬静的红,冷落的紫,和苦笑的白与绿”

全部呈现出来,故而红得那么恬静,紫得如备受冷落那般可怜,白与绿也如苦笑那般勉强,读

者因此可以想象出她们的那份孤独和忧郁。“红”“紫”“白”与“绿”等色彩描写的语句,

写的不正是“以视通听”吗?而《荷塘月色》里,把“不均匀”的月色下“光与影”的和谐,

写成“梵婀铃上奏着的名曲”,则是“以听通视”的写法。不同事物的和谐之美,不同角度的

异中有同,却都能写得富有诗情画意,朱自清可真是一位通感描写的高手。这一切,似乎是芳

春的困倦,也似乎是“我”的愁思,而实际上就是忧伤的乐曲引起了作者心底的那份淡淡的哀

伤吧!

第四段又是一番境界。作者的笔墨从花园内写到花园外,整个场景的范围显然扩大了:园

内有风中的花香、草丛的气息和泥土的滋味;园外有“新插的秧、少壮的麦”和“成荫的柳树

的清新蒸气”。其实这是由于第三支乐曲的境界渐渐阔大了的缘故,“我”的内心世界随着那

音乐而变得轻快、活泼、愉悦起来。此段文字“以嗅通听”的有“饿了似的花香”句,“以触

通听”(兼“以嗅通听”)的有“潮湿的草丛的气息”句,“以味通听”的有“甜美”句,作

者似乎可以“耳中见色,眼里闻声”了。当然,“耳视”“目听”之类的写法,与通感描写之间,是有着根本区别的。例如,“饿了似的花香”写的是在嗅觉中获得了听觉的感受——乐曲

的那份不至于晕而腻的轻快感觉,这是通感;而李慈铭的诗句“山气花香无著处,今朝来向画

中听”(《叔云为余画湖南山桃花小景》),则真的是“非鼻闻香”,它既不是形容也不是描写,而是对五官越职兼差的陈述。

以上是第二部分,具写所听三曲清歌的感受,用的是虚笔,然而景非虚设,情由乐生,情

景交融。至此,整个晚会结束。孔子说:“乐其可知也:始作,翕如也;从之,纯如也,如也,绎如也,以成。”正可移评朱自清所写三曲清歌的表演过程。

第三部分,即最后一段,虚实结合,呼应文章的开头,写作者“终于被一种健康的麻痹袭

取了”,内心获得安宁,灵魂得以净化——“为歌所有”,与歌为一,而“世界上便只有歌声了”。可见,这三曲清歌有着余音绕梁、三日不绝之感。其中“我用耳,也用眼,鼻,舌,身,听着;也用心唱着”,似乎是在说感官领域都已被打通,界限全无,大有达到佛书中所说的

“诸根互用”的自在境了。而按照逻辑思维,五官各有所司,如《公孙龙子·坚白论》所谓:“视不得其所坚而得其所白者,无坚也;拊不得其所白而得其所坚者,无白也……目不能坚,

手不能白。”也就是说,触觉与视觉井水不犯河水。但是通感或五官之间的交通,是由于联想

与想象的作用。如同杜甫的诗句“锦城丝管日纷纷,半入江风半入云”(《赠花卿》),把乐

曲的轻柔悠扬(纷纷),写得如行云流水一般美妙(半入江风半入云),这是“听声类形”的

通感描写,是诗人内心想象着乐曲的形状如此,也就是朱自清所说的“用心唱着”。钱锺书在

谈到通感时说:“逻辑思维所避忌的推移法,恰是形象思维惯用的手段。”朱自清正是发挥形

象思维的作用,运用了联想与想象,通过通感手法,把那“歌中所有”写得异彩纷呈、绘声绘色,从而创造出一个可触可感、引人入胜的艺术境界。

总之,朱自清的散文《歌声》,除了首尾两段之外,全篇运用通感手法描写音乐,既增强

了作品的艺术感染力,又能给人以丰富的美的享受。这样的规模,使得此文可与白居易的《琵

琶行》、元稹的《善歌如贯珠赋》以及刘鹗《老残游记》第二回(王小玉说书那一段)等通感

描写的著名篇什相媲美。尤其难能可贵的是,张弓谈到“移觉”的《中国修辞学》出版于1926年,钱锺书的《通感》发表于1962年,而朱自清的《歌声》写于1921年,且对“通感”已有“我用耳,也用眼,鼻,舌,身,听着;也用心唱着”这样明白的认识,更说明了天下诗心文

心相通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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