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先锋派小说的一些看法
- 1、下载文档前请自行甄别文档内容的完整性,平台不提供额外的编辑、内容补充、找答案等附加服务。
- 2、"仅部分预览"的文档,不可在线预览部分如存在完整性等问题,可反馈申请退款(可完整预览的文档不适用该条件!)。
- 3、如文档侵犯您的权益,请联系客服反馈,我们会尽快为您处理(人工客服工作时间:9:00-18:30)。
关于先锋派小说的一些看法
20世纪80年代中叶,中国文坛进入了一个激荡、活跃的转型期。在西方现代哲学、艺术和社会各种文学思潮(如魔幻现实主义、叙述学结构主义、存在主义、形式主义、意识流等)的影响下,马原、莫言、残雪、格非、苏童、余华、孙甘露等一批作家以先锋姿态闪亮出场,其新奇的创作对传统的小说观念和传统的审美规范产生了巨大的冲击,并在文坛上形成了强大的态势。
先锋小说,是作家们对现实进行精神化探索,然后在叙事革命、语言实验、生存状态三个层面上同时开始的。
在叙述革命上,先锋作家们往往模糊了故事的内容、情节,而倾力于塑造独特的叙事形式。他们将叙事本身作为审美对象,运用虚构、想象等手段,进行叙事方法的实验。背离传统小说竭力营造和现实世界对应的"真实"幻象的实现途径,明确承认小说的虚构性。这无疑极大地拓展了小说的表现力,极大的在某种程度上凸现小说的独特存在。如孙甘露的《访问梦境》,非常注重挖掘内心世界,细腻描绘梦境和神秘抽象的瞬间世界,其技巧上采用了隐喻、象征、联想、通感等方法,整部小说就是人物意识的流动的体现,更像是一个人的呢喃私语。作家马原则是叙事革命的典型代表,他在小说中直接就出现在读者面前,并揭露小说的虚构性,更设置了许多有头无尾的故事对之进行片段式连缀,产生了似真似幻的效果,形成了“马原叙事圈套”。除此以外,还有格非的小说中的迷宫式的构建等,都有别于传统小说的单一化,直线型的叙事模式。
在语言实验上,先锋作家们喜欢以其独特的感觉方式对现代汉语进行扭曲与反叛,强调语言的陌生化,以致对解读文本造成一定的阻拘性,并因此形成鲜明的个性。而作家莫言的文字就非常有特色。如在《透明的红萝卜》中,有这么一段描述,非常有质感,深深地吸引了我:“黑孩的眼睛本来是专注地看着石头的,但是他听到了河上传来了一种奇异的声音,很像鱼群在妾喋,声音细微,忽远忽近,他用力地捕捉着,眼睛与耳朵并用,他看到了河上有发亮的气体上升,声音就藏在气体里,只要他看着那神神奇的气体,美妙的声音就逃跑不了。他的脸色渐渐地红润起来,嘴角上漾起动人的微笑。”作家的这段文字使人身临其境,视觉、嗅觉一并打开,既新鲜,又细腻。
先锋小说在表现生存状态这一点上,也进行了努力的探索。其题材是多元化的,这毋庸置疑。但他们都有一个大致的共同点,就是趋向于对人本主义的描写,剖析人物内心层面,反映我们在现代生活中的情感享受、欲望、追求和物质的种种矛盾,追求自由、平等,标榜个性,呈现出我们的精神创伤,抒发他们对生存状态的思考,因而许多作品都显示出苍凉、迷惘的悲剧风格。如格非的《人面桃花》,就有人评价说这是一部“关注典型的中国式情感命运和中国式精神命运”的小说。作家余华的《活着》,应该就是一部典型的探索生存状态的作品。作者通过一位中国农民———主人公福贵的苦难的一生,给我们讲述了应该如何去承受巨大的苦难,讲述了眼泪的丰富和宽广,讲述了绝望的不存在,讲述了人是为了活着本身而活着———总之,面对苦难,我们要承受,好好活着就行,这就是我们的生存意义。
但由于先锋小说的独特、革新以及极端个人化的创作,一般大众很难理解它,所以到90年代初,很多先锋作家们纷纷降低了探索的力度,有的甚至和商业文化结合,这标志了80年代中期以来的先锋文学思潮的终结。
以下,我将具体谈一下我对作家毕飞宇的一部作品———《雨天里的棉花糖》的一些看法。
〈〈雨天里的棉花糖〉〉是作家毕飞宇写于90年代初的作品,小说阐述的是战争前后,主人公红豆的生活经历及心路历程。红豆自小被公认为“女性化”,性格如女性一般温润、文
静,连最喜欢的东西也是悠扬哀怨的二胡,仿佛一个古典的怨妇。在父亲的威逼下,也是为了洗刷自己的屈辱,红豆报名去参军,经历了一场生死浩劫的战争,而生活也因此发生了转折和颠覆。当战争结束,所有人都以为红豆死了,甚至做了牌位、将他作为“烈士”一样尊敬的时候,红豆却突然出现了。从战场上回到家乡,在惊诧、怀疑,最后到不屑的眼光下,他开始了他的生活。然而,生活却已经回不去了,生命也不由自主了。到最后,红豆在精神崩溃中走向了死亡。
《雨天里的棉花糖》,这是一个让人觉得很温暖,很清新的题目,但在阅读小说后,你就会发觉你已经陷入一种巨大的恐慌与哀愁之中。当你自己惊觉被诗意的书名欺骗的时候,另一种本质的力量切已强烈地侵入你的感觉器官。这就是《雨天的棉花糖》的惊人之处。那么,《雨天里的棉花糖》到底有哪些特别之处呢?我总结出了以下几点:
首先,是结构的巧妙。作品一开始就写了红豆的死亡情景,采用倒叙的方式,吊起了读者一定的胃口。再往下,作者并不是像传统小说那样按照事情的起因、经过、发展、高潮,然后结局的模式来完成作品,而是把时间打乱,模糊了情节的先后顺序。他把主人公红豆从战场上回来以后的生活和在战场时所经历的种种进行交叉叙述,增加了读者在阅读过程中一定的阻拒性,却又很好地使各部分相互相成,突显出主人公的内心世界及其变化。
其次,是视觉的独特。看《雨天里的棉花糖》的时候,我总会想起美国作家约瑟夫的《第二十二条军规》。它们有一个很大的共同点,那就是不正面描述战场,而是从人物的精神状态、非战争的生活中去侧面反映战争给人们带来的巨大伤害。回乡后的红豆,下意识地把一切日常事物与战争间接等同了起来。他把杀鸡想成了杀人,把曹美琴的身体想成了蟒蛇,把人的眼睛想成了枪口,最后杯弓蛇影,手指指着那把蛇皮蒙成的他心爱的二胡死去。红豆生前靠那把二胡反复掂量他心中的往事,戏剧性地结束了自己的生命。红豆的死带了深深的讽刺意味。可以说,红豆的死,源于对战争的恐惧。是战争,夺走了红豆的灵魂,是战争,夺走了红豆的生命。
第三,是语言的魅力。毕飞宇的语言是新鲜幽默的,如在描述男性生殖部位时,作家说:“红豆的关键部位毫无起色,如古老的玉门关一样春风不度。大龙指着红豆的不毛之地说‘看上甘岭’。”或者在描述一个女人的嘴的时候,作者写道:“曹美琴的嘴巴长在她的口红那儿。”毕飞宇的语言又是极具质感和穿透力的,在整部小说的哀愁、恐慌的大氛围下,特别的打动人,如“时间昏迷过去了”、“许多风瘦瘦长长地在天井墙上跳舞”、“红豆的二胡声出现了某种几何形状,标准的正方那样经不起抗击”等等;毕飞宇的语言又是充满机智的,显示出了对人生的哲理性思考,如“世界上就只有两种人,一种看,另一种被看”、“生命的最初意义或许只是一个极其被动的无奈,一个你无法预约、不可挽留、同时也不能回避与驱走的不期而遇,你只要是你了,你就只能是你,就一辈子被‘年’所强制、岁藩篱、所追捕”、“第三人称单数是哲学的,正如第二人称单数是抒情的一样”等。总之,在我看来,毕飞宇的语言非常吸引人,别致、创新、具有质感。
第四,作者擅长挖掘人物内心,剖析人物的精神状态。看过《雨天里的棉花糖》的人,无一不对主人公红豆的遭遇寄予了深刻的同情和理解。而这种理解和同情,很大一部分就是因为作者捕捉住了主人公的精神创伤,并使之呈现在各位读者面前。重点是作者不是直接去描述人物的内心想法,而是通过一些具体的细节、事件去表现出人物的痛苦,使之意象化、立体化。如下面一段描述:
“不…….”红豆怔怔地说。
“怎么回事?”
“我不杀。”红豆这样说。菜刀响亮地坠地,在水泥地上砸出一道白色印迹。
这时的红豆已经完全不对劲了。我扑上去抱紧了红豆。
“我不杀。”红豆在我怀抱里挣扎。所有的眼睛都瞪大了,默默不响、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