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天下耳目东坡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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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坡词“新天下耳目”在何处?
苏教版选修教材《唐诗宋词选读》在“‘新天下耳目’的东坡词”单元中选编了包括《江城子·十年生死两茫茫》《定风波·莫听穿林打叶声》《水龙吟·似花还似非花》《卜算子·缺月挂疏桐》在内的四首苏轼词,旨在通过苏轼词与前一模块“‘格高韵远’的北宋词(一)”中晏欧词、柳永词和张先词的比较,了解苏轼词“新天下耳目”的特色,但是从一线教师的课堂反馈来看,大部分教师没有理解教材的编写意图(苏轼之前,词的创作已是名家迭出,名篇荟萃,但词人对于词的认识总体偏低,大多仅把它当作“娱宾遣兴”的“诗余”、“小道”。苏轼以其横放杰出的创作,“以诗为词”([宋]陈师道《后山诗话》),在题材、立意、语言、境界等方面全面开拓了词的表现世界),对东坡词“新天下耳目”特点或不甚了了,或语焉不详,或就词赏词。本文试做简析,以期就教于方家。
题材的扩大。王灼(南宋)在我国第一部词学专著《碧鸡漫志》中说苏轼的词“指出向上一路,新天下耳目,弄笔者始知自振”。苏轼对词的贡献首先表现在开创了豪放派,以广阔的视野、旷达的性格、奔放的激情、凌厉无比的笔锋,开创一代词风,“一洗绮罗香泽之态,摆脱绸缪婉转之度,使人登高望远,举首高歌,而逸怀浩气,超然乎尘垢之外,于是花间为皁隶,而柳氏为舆台矣”([北宋]胡寅《酒边词序》)。其次,苏轼对婉约词的体裁、内容进行了开拓,其词内容丰富,怀古,咏史,说理,谈玄,感时伤时,描绘山水田园,抒写身世友情,达到了“无意不可入,无事不可言”([清代]刘熙载《艺概》)的境地。宋人陈师道在《后山诗话》中有一段评论苏轼词的脍炙人口的名言:“退之(韩愈)以文为诗,子瞻以诗为词……”苏轼“诗词一体”的尝试改变了词原有的审美特征,极大地拓宽了词的境界与题材,把“诗”的“言志”功能带入“词”中,大大提高了词的品格。
苏轼把诗语、文语、口语都熔铸在词中,像《水龙吟》的首句“似花还似非花,也无人惜从教坠”,末句“细看来,不是杨花,点点是离人泪”,乃至《定风波》中“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以及《江城子》中“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等,都不讲究词意的曲折和意象的密集,连词用得较多,接近诗歌甚至于散文,取得摇曳变化、舒卷伸缩的新颖效果。他还常运用典故、化用前人诗句,如《江城子·江景》“欲待曲终寻问取,人不见,数峰青”,出于唐代钱起《省试湘灵鼓瑟》(……流水传潇浦,悲风过洞庭。曲终人不见,江上数峰青)。这种手法虽有时会产生拗涩之弊,却也有引发联想、扩充语言内涵的作用。在诗中,这本是惯常所见,而比较大量地用于词,苏轼却是第一个,对辛弃疾乃至后代词人产生很大影响。又如,悼亡是诗歌的传统题材,出现得比较早的以“悼亡”为题的诗,当属西晋潘岳的《悼亡诗》。唐代与白居易齐名、号称“元白”的元稹,以妻子韦丛为抒情对象写出了许多感人至深的悼亡诗篇。“《江城子》这个调,全首用平声韵;而三、四、五、七言的句子错综的间用、迭用,音韵谐协而又起伏不平;宜于写平和而又复杂的感情。苏轼选用这个调子写悼亡之作,能够表达旧体诗难以表达的感情。”(夏承焘《唐宋词欣赏》)这是苏轼的一大创举,同时也表明苏轼已经破除了“诗尊词卑”的文体等级差别的观念。他是第一个写悼亡词(《江城子?十年生死两茫茫》)的作家,从内容上丰富了词的表现范畴,为词的发展灌输入了新鲜的血液。
格调的转变。词本来演唱的目的多为娱宾遣兴,演唱的场合无非宫廷豪门、秦楼楚馆,以《花间集》为代表“香而软”的格调,奠定了词为艳科、香软柔媚的婉约基调。北宋时,柳永等人常用词来抒写离愁别恨,歌颂爱情的真挚,重在抒发个人情感,“以美取胜”。婉约作为词的基本风格,适应了词的女性化文学特质,有妩媚、轻柔、绮丽等审美意趣。婉约词偏重情爱内容,讲求形式的精致,延续到北宋中期的柳永等人,婉约词已经发展到极致。这些词多写男女恋情、幽会秘约、离情别绪,即所谓滴粉搓酥、浅斟低唱等等,词作中也常常表现对于歌伎美色的猎艳心理,所以词情浮艳,充满脂粉气。“词欲雅而正,志之所及。一为情所投,则失其雅正之音。”([元] 张炎《词源》(卷下))对于“词为艳科”的传统,苏轼作品并没有完全排斥,但是他不追求简单的声色之娱,也不停留在对爱情作廉价的吟唱,他在表现爱情的同时往往有所兴寄。他的婉约词不再艳靡绮丽,而变得深沉旷达,具有豪放排宕之势。这样就淡化了传统婉约词中的那种绮罗香泽之态和脂粉气息,提高了传统婉约词的审美趣味,将婉约词领入高雅的文学殿堂。如:
柳永《雨霖铃?寒蝉凄切》中句云:“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
苏轼《蝶恋花?花褪残红青杏小》:“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
两首词都是借景抒情。柳词读起来感觉很美,并在意境之美上稍胜苏词一筹,这就不难理解“杨柳岸晓风残月”为什么能成为某种特定语境下一种心绪的绝佳描写,成为千古名句。苏词虽也伤春(枝上柳绵吹又少),接句却表达出十分
旷达的气度和广阔的胸怀(天涯何处无芳草),情景生动而不流于俗艳,感情真率而不落于轻佻。因而,也成为另一种意义上的名句。面对基本同样的情景,柳词显得孤独落寞,苏词却显得旷达洒脱,值得玩味。清代王士祯在《花草蒙拾》中说:“枝上柳绵,恐屯田缘情绮靡,未必能过。孰谓东坡但能解大江东去耶?”苏词的婉约正如其豪放,自成一家。
“词之雅郑,在神不在貌。”(王国维《人间词话》)苏词看似缘情,但已摆脱了那种温柔香软、缠绵悱恻、不能自已的情调,展现出深沉蕴藉、含蓄奋发的精神境界。在苏轼之前,文人填词,凡涉及女性的,大多为玩弄女性之辞。因为词多半为应歌而作,而歌词者又大多为妓女之故。到了苏轼开始有所转变,不完全为应歌而作,转而表现她们的情怀。再如:
柳永《定风波?自春来》中句云:“自春来、惨绿愁红,芳心事事可可。日上花梢,莺穿柳带,犹压香衾卧。暖酥销,腻云亸,终日厌厌倦梳裹。无那!恨薄情一去,音书无个。”
苏轼《贺新郎?乳燕飞华屋》:“石榴半吐红巾蹙,待浮花浪蕊都尽,伴君幽独。秾艳一枝细看取,芳心千重似束。又恐被、西风惊绿。若待得君来向此,花前对酒不忍触。共粉泪、两簌簌。”
二词同样描写爱情中的女子,“暖酥销,腻云亸,终日厌厌倦梳裹”,柳永笔下是一个娇媚慵懒为情颠倒如痴如狂的小家碧玉;“待浮花浪蕊都尽,伴君幽独”,苏轼笔下则是一位不愿与“浮花浪蝶”为伴的孤高绝尘的女性。“日上花梢,莺穿柳带,犹压香衾卧”,反映了妇女爱情的心理,表现了这个少妇对爱情的渴望;“芳心千重似束”,不仅捕捉住了榴花外形的特征,并再次托喻美人那颗坚贞不渝的芳心。柳词中女性的神思是“无那!恨薄情一去,音书无个”,苏词则是“若待得君来向此,花前对酒不忍触。共粉泪、两簌簌”。由此可见,李清照评柳永词“虽协音律而词语尘下”,不无道理。
音律的突破。苏轼的“新天下耳目”还表现在词的形体声律上,他把依赖于音乐传统的歌辞变为一种独立的抒情文体,促成词体的解放,在《祭张于野文》中云:“清诗绝俗,甚典而丽,搜研物情,刮发幽翳。微词宛转,盖诗之裔。”他认为诗词自是一家,并非附属于音乐的“曲子词”。苏词在形式上突破传统音律的限制,以诗为词,满足自己抒发情感的需要,使词脱离音乐而成为独立的文学体裁,不再是音乐的附庸,“灵气仙才,开径独往”,突破词作受曲子限制的传统,赋予高度的文学生命,遂使他的词作卓然特立,异于同代诸家。
南宋沈义父在《乐府指迷》中指出:“音律欲其协,不协则成长短之诗;下字欲其雅,不雅则近乎缠令之体;用字不可太露,露则直突而无深长之味;发意不可太高,高则狂怪而失柔婉之意。”在他们看来,词的风格应当不同于诗的严整、典博与宏肆。它是以精丽、隽永、摧刚为柔的蕴藉风格为其本色特征的。苏轼的大部分作品都不是以应歌合乐为目的,而是把词作为一种与诗一样的独立抒情艺术,不愿思想感情的表达因迁就乐律而受到损害,不愿自由奔放的创作个性受到拘束。苏轼正是倾荡磊落之才驰骋词笔,恣意抒写,突破倚声协律的常规,冲破音乐声律的束缚,开了一代新风气。苏轼的《江城子·密州出猎》就是一首打破常规词格的佳作。他为了充分表达内在的“浩然正气”,有意打破词格“上片提出词意,过片另起”的既往成规,从而一气呵成的抒发了他急欲报效疆场的宏伟夙愿。再如王又华(清代)《古今词论》引毛稚黄(清代)云:“东坡‘大江东去’词,‘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论调则当于‘是’字读断,论意则当于‘边’字读断。‘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论调则‘了’字当属下句,论意则‘了’字当属上句。‘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我’字亦然。又《水龙吟》‘细看来不是杨花点点是离人泪’,则当是‘点’字断句,意则是‘花’字断句。文自为文,歌自为歌,然歌不碍文,文不碍歌,是坡公雄才自放处,他家间亦有之,亦词家一法。”这些都说明苏东坡不仅在理论上主张词乐分离,并能将其付诸实践,更体现了他敢于创新的精神和胆识。不仅如此,苏轼还能自作新词、自撰新腔,他的集子中就有许多自度曲。如《哨遍》(为米折腰),《雨中花慢》(今岁花时深院),《三部乐》(美人如月),《占春芳》(红杏了)等等。
北宋晁无咎在《鸡肋集》中云:“居士词人谓多不谐音律,然横放杰出,自是音律缚不住者。”此言东坡词突破音律传统的束缚,而以极强的自信与卓绝的才力,使其词在意境上取胜,并有横放杰出的清雄风格。苏东坡在词声律形式上的革新,使词摆脱音乐束缚,成为一种独立的抒情艺术,促成了宋词繁荣发达,多姿多彩的局面,为宋词作出了巨大贡献。
【教学目标】
知识与能力:
1. 初步了解苏轼词以日常小事寄寓普遍意义的生活哲理,以曲笔写胸臆的写作特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