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外祖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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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母亲家的相框里,有一张早已变黄的老照片。照片上坐着位五十开外面带微笑的壮年人,身后站着位年轻人,壮年人便是我的外祖父,年轻者则是我的大舅。听母亲说,这张照片是上世纪五十年代照的,那时大舅在禹村矿下井,外祖父想念儿子,便去矿上看他,父子俩徒步十几里路,在楼德照相馆照的。母亲拿这张照片当宝贝,一直珍藏着。我是在外祖父那和蔼的目光注视下渐渐长大的。

外祖父是位和蔼可亲的老人,不论和谁说话,总是带着慈祥的笑容,说话不紧不慢,一字一板,而且很有哲理,好似课堂上的老师在讲课。在我的记忆里,从未见他发过脾气,有时不管我哪位舅心情不好大发雷霆时,外祖父也不生气,仍然一字一板地慢慢说,是个一点脾气也没有的人。外祖父的人缘很好,一辈子没有和别人红过脸,他常说:人和人能碰到一起便是缘分,磕磕绊绊的有啥意思﹖外祖父一直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每年农闲季节,他早早的起床拾大粪,经常捡到人家掉得东西,他从不贪心,总是打听到失主给人家送去,即便是值钱之物,他也不动心。因此,外祖父是个德高望重的人,不管谁家闹纠纷,只要他出面调解,没有不给他面子的。我本族的信伍老爷、信常老爷、安荣大爷等很多老人都是他的挚友,外祖父家距我家四十多里路,他不常来,但这些老人常常嘱咐我们,只要外祖父来到我家,一定告送他们。外祖父去世时,我们去吊丧,恰巧遇见信伍老爷,得知凶信,老人家疼得直跺脚,连连悲伤叹息。

外祖父是很疼我的,小时每年跟着父母去给他过生日,见到我说的第一句话是:过来让姥爷看看小狗头长高了吗?他们村里有一瓜园,每次外祖父都要领着我到园里去吃瓜,那时是社会主义集体经济,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瓜可以吃,但不许糟蹋,更不许拿。园里有一小水沟,水清的透明,可以清楚地看见成群结队的小草鱼在欢快的游动嬉戏。外祖父摘了瓜便在水沟里洗净,抱到郁郁葱葱的歪脖树下,坐在光滑滑的青石板上,我便毫不客气的放开肚子享受一番,只吃得肚子滚瓜溜圆,连腰也不敢弯。我小时候很调皮,记得有一次,把人家的夜壶偷偷钻上了眼,夜里这一家卧室内自然泛滥成灾了,外祖父知道后没有大发雷霆,而是和颜悦色地批评我,他依然像教师讲课似的,一字一板,不紧不慢,只把我批评的心服口服后悔莫及,主动给人家赔礼道歉,后来虽然调皮的天性未改,但没有再做一次出格的事。

外祖父的村子离火车站很远,我们全家去时都是坐火车去。每年外祖父寿日这一天,他总是一大早起来,匆匆吃点东西,推着架子车去车站接我们。车子两侧绑上木棍作为栏杆,我和姐姐妹妹不懂事,只是图好玩和舒服,争先恐后抢坐在上面,母亲不忍心坐,外祖父不肯,硬是把我母亲拉到车上。父亲要推车,外祖父仍然不同意,让我父亲在后面跟着。我和姐姐妹妹看着路两边的树木和青草一点点被甩在后面,惬意极了。现在回想起老人家汗流浃背地推着我们走,心里就不是个滋味,甚是后悔。

外祖父是在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去世的,听三舅说:外祖父临终前留下遗言,丧事不要太大,咱们家底薄,能省就省。想想外祖父的遗言,想想他那慈祥的笑容和那颗善良的心,一股思念之情油然而生,忍不住流下相思泪。

己丑年春天,我小心翼翼的拿着那张发黄的老照片走进了照相馆,现代科技赋予老照片新的生命,放大的老照片端端正正的挂在我的书房里,外祖父那慈祥的笑容将永远伴着我。

2009年6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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