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议汪曾祺小说的儿童视角问题
论童年经验对汪曾祺小说创作的影响
论童年经验对汪曾祺小说创作的影响作者:刘丰来源:《现代交际》2018年第05期摘要:童年经验作为汪曾祺小说创作重要的素材来源,深刻地影响了他小说的环境与人物塑造,甚至是他的写作风格。
本文将立足他的体验,尝试分析童年经验对其小说创作的影响。
关键词:汪曾祺童年经验小说创作中图分类号:I207.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9-5349(2018)05-0105-02“童年经验,指的是一个人在童年(包括从幼年到少年)的生活经历中所获得的心理体验的总和,包括童年时的各种感受、印象、记忆、情感、知识、意志等”①,它对一个人日后的性格发展与思维生成起着十分重要的作用。
汪曾祺的童年是在家乡高邮度过的,故乡的一切早已凝固在他的记忆中,成为他小说创作的素材与灵感来源。
一、汪曾祺童年经验的建构俗话说:“百里不同风,千里不同俗”,水乡高邮自然也不例外,在汪曾祺的小说中,我们就可以找到许多高邮当地的独特风俗。
比如在小说《晚饭花》中,就写到了有钱人家的小姐出嫁前的“送灯习俗”,用意是祈求多子。
除了民间习俗以外,他在小说中还为我们展现了高邮的“俗世奇人”,每一个人都可谓身怀绝技,他们都是高邮独具特色的一抹风景,成为汪曾祺童年经验中一个无法抹去的烙印。
汪曾祺的家庭是一个旧式的地主家庭。
他的祖父名嘉勋,字铭甫,中过拔贡,是前清末科,后来废科举,就改经营药店。
祖母是同光间高邮县最有名的诗人谈人格的女儿,一生勤劳能干。
父亲名菊生,为人随和,可以说是汪曾祺最亲的人,以致“多年父子成兄弟”。
他有三任母亲,生母杨氏,在他三岁时就故去了;第一任继母张氏后来也因肺病去世;第二位继母任氏,对他很客气,是陪汪父走到最后的人。
除了这些直系亲属之外,汪曾祺的二伯母也给他留下了印象——她守节有年,脾气古怪,精神好的时候会教汪曾祺读诗。
这种耕读传家的传统家庭气氛深刻地影响了他,使得“传统”成为他人生的一抹底蕴。
汪曾祺的高中时期,阅读过沈从文先生的小说集,沈从文先生在小说中所表现出的自然美与人性美的世界深深地感染了汪曾祺,而这同样给汪曾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对他未来的求学与后期创作产生了指导作用。
回归与拯救_论汪曾祺小说的童年视角
山东师大学报(社会科学版)1999年 第2期回归与拯救 ——论汪曾祺小说的童年视角席建彬 内容提要 书写着对美好童年的深刻眷恋,汪曾祺小说以童年视角为叙述策略,力图在童年的回归中实现对已沉溺的过去的拯救,呈现出写回忆,追求氛围气,间离效果等特征。
然而,回归只是一种对于“缺席”的想象,拯救也只是文本里的虚构。
巴乌斯托夫斯基说过:“对生活,对我们周围一切诗意的理解,是童年时代给我们的伟大馈赠。
” 汪曾祺正是以童年视角这一童年时代的馈赠完成了对充满诗情的牧歌般田园的营造,歌出了一曲和谐的人性的合唱。
童年视角作为一种叙述策略,已构成其小说特有的价值追求和美学品格。
在梳理这一线索的时候,作者的童年意识表现出了一致性和变异性,间或也以悖论的形式出现在作品中。
带着一颗童心走进记忆中的世界,捧着那份无法泯灭的童趣,他拿起那支小说家的笔。
汪曾祺说:“我写的是回忆。
” 小说呈现出的是带有古典意韵的乡土风情。
童年的回忆以其特有的“诗化”功能突破了现实的功利之网,在时间的长河中实现了对已沉溺的过去的拯救。
海德格尔说:“回忆就是告别尘嚣,回到敞开的广阔之域。
”汪曾祺在这一域中捕捉到的是一种象征人性的“存在的话语”(福柯)——儿童和真。
儿童具有接近自然人的主体特征,象征着人类生存的本初状态,是人类生活诗的渊自;真,乃是艺术家所期待的超越尘世和人的有限性的一种精神性存在。
二者的自由境界是作家对一种趋向于和谐的宗教情感的皈依。
“回忆——儿童——真”为中心构成了他的文学观、人生哲学的理论表述,同时又是支配其童年视角的实用理性。
这使他小说的人物系列选取的多是孩子或成年的孩子,例如《晚饭花》等篇。
他的一些与童年有关或无关的作品,又常以弱者为叙事角度或以此为焦点,发散开去,又可称为准童年视角。
如《寂寞与温暖》中的沈沅,《日规》中的蔡德惠等。
他最杰出的《受戒》、《大淖纪事》更洋溢着一片盎然的童趣,含带着清纯的儿童气质,一切是和谐朦胧的,俨然天人合一,物我两忘的化境。
从《羊舍一夕》看汪曾祺的文学艺术童年生活的缩影
11神州文学从《羊舍一夕》看汪曾祺的文学艺术——童年生活的缩影许梓涵江苏省泰州中学摘要:《羊舍一夕》是汪曾祺先生一生重要的文学作品,包含着他童年生活的缩影,表现着他追求的美好人性,成长与童年是作品的主旋律,直铺平叙的叙事风格,表达了他恪守文学创作规律的立场。
文化碰撞下的文学丰富了汪曾祺先生的思想内涵,他的文学写作方式不拘一格,既有浪漫情怀,又有童年生活的真挚,美学情感与自然之情浑然天成。
出于对浪漫主义文学的追求,汪曾祺的文学写作方式回归了童年生活,由上而下,返璞归真的文学变化是汪曾祺先生的《羊舍一夕》流露出浓厚的文学浪漫之情,这里的文字不仅仅是文学语言,也有对故乡生活的眷恋。
《羊舍一夕》是汪曾祺先生一生最为重要的作品,充满童趣,富含童真,童年生活的缩影在这里有着完美表现。
关键词:《羊舍一夕》;文学艺术;汪曾祺;童趣童真引言作为文学家与学问家,汪曾祺的一生是颇富传奇的一生,在经历了生死磨难与人生变故之后,走到生命的终点,思乡之情变得越来越浓厚,故乡的风土人情以及生活往事充斥着他的头脑,对于家乡劳动人民朴实的生活形象,童年生活的美好天真成为汪曾祺追求的心灵归宿。
汪曾祺先生是江苏高邮人,这里毗邻京杭大运河,是名副其实的水上之乡,汪曾祺的童年生活与水结缘。
水乡独特的人文气息赋予汪曾祺独特的文学素养,水乡质朴的民风,浪漫开放富有自然气息的乡情,朴实生动的民俗画面深深烙印在汪曾祺的记忆中,他的脑海中承载着高邮独特的民俗景象。
一、用多彩的文学元素点缀家乡的童年场景童年的生活在汪曾祺的内心留下了深深的印记,他文学素养的形成以及对家乡独特的情感关怀都有着关于童年生活的记忆。
《羊舍一夕》是汪曾祺所处特殊时代背景的文学作品,时代赋予汪曾祺的精神枷锁并没有改变汪曾祺对文学的纯粹追求,他在小说中极力用语言文字描绘自己对美的追求,平素温和的文学语言中,具有独特的文学之情。
他的文学语言具有浓厚的传统美学意蕴,是那个时代文学创作主题的变相刻画与反映。
中国现代文学中的儿童视角问题分析
中国现代文学中的儿童视角问题分析中国现代文学中的儿童视角问题分析摘要:相较于其他类型的小说,现代小说具有独特的、多样化的叙事视角。
而儿童视角又是现代小说叙事策略的一种,它通过成人和儿童的角色互换,从儿童的视角去观察和感悟生活百态,这种独特的叙事视角是我国现代作家所热衷的技巧。
本文就中国现代文学中的儿童视角问题展开了分析与探讨。
关键词:中国现代文学;儿童视角;问题及对策儿童视角作为我国现代文学叙事策略之一,它的出现绝非偶然,是各方面作用的结果。
从文化因素来讲,我国伦理观受西方儿童观念的影响而发生了根本性的转变,促使儿童有了观察的权利;从叙述形式上来说,在西方小说的影响下,中国现代小说完成了对传统视角的突破,这也为儿童视角小说提供了有利的条件。
由于受儿童的思维特点及审美意识等影响,儿童视角具有直观性、细节性和始发性等特点。
中国现代文学中的儿童视角有两大角度:一种偏向于现实世界,另一种则偏向于梦想世界。
这主要归因于作者在创作时的认识理念,作者的认同感和写作理念不同,会通过儿童视角看到不一样的世界,有可能是现实世界的悲苦与黑暗,也有可能是一把纯净的乐土。
因此,儿童视角以自身不可逾越的特点丰富和发展了中国的现代文学,推进了我国现代小说的叙事艺术。
当然,儿童视角也有其局限性。
一、儿童视角的产生及发展儿童视角是指作者在文学作品中以儿童为中心人物,借助儿童的眼光和口吻来观察和讲述事物,故事的呈现过程具有鲜明的儿童思维特征。
其实,在五四新文化运动以前,以儿童为中心人物来展开叙述的作品十分罕见。
而在五四运动期间,由于中西文化的冲击交汇,涌现出一系列运用儿童视角来叙述的小说。
如:鲁迅的《故乡》《怀旧》,冰心的《分》以及京派作家的童年回忆小说(如:沈从文的《边城》)等,进入新时期、新阶段以后,中国现代文学中的儿童视角小说越来越多,特别是近年来,作家莫言的《透明的红萝卜》及苏童的作品中,儿童成为了小说故事中重要的叙述主体。
浅论汪曾祺小说的语言特征
浅论汪曾祺小说的语言特征第一篇:浅论汪曾祺小说的语言特征浅论汪曾祺小说的语言艺术——以《大淖记事》为例【摘要】随着80年代的文学创造的繁荣发展,作家的创作个性日益彰显出来,以构建现代审美原则为宗旨的“文学的启蒙传统”悄悄地崛起并走向繁荣。
汪曾祺以其独到的见解和审美视角,就其语言艺术来讲,其真实性;打破小说、诗歌、散文的界限,诗意性和叙事性和谐交融,俗中见雅,雅中见俗,淡而有味,继承了其师沈从文的语言风格;重视对氛围的渲染,来展现健康的人性美;朴实无华;全局把握,行云流水等让其在文学史上占据了十分重要的位置。
【关键字】小说语言特征真实性打破小说、诗歌、散文的界限重视对氛围的渲染健康的人性美朴实无华行云流水一、真实性艺术来源于生活,生活是艺术的唯一来源。
脱离生活的艺术其生命价值较低。
例如,贾平凹本来对农村生活,民间文化有较深的了解,写出了《商州初录》等优秀作品。
但后来他转入写城市生活,由于没有深入、细致的了解,因此比较肤浅,文学价值不高,如《废都》,引起了广大读者的争议。
汪曾祺就注重对现实生活的把握,很多小说里的人物、语言、环境可以在他的故乡、他熟悉的环境中能找到原型。
在《逝水<大淖记事>是怎么写出来》中,有这样的描述:“我从小喜欢到处走,东看看,西看看。
路过铁匠店,我走进去看老铁匠在模子上敲打半天,敲出一个用来钉在小孩虎头帽上的小罗汉。
路过画匠店,我歪着头看他们画‘家神菩萨’……”《大淖记事》里的大淖、铁匠、妇女、人物的习性,说话的腔调几乎都能从他的故乡中找到原型。
其语言来源于生活,朴质真实,体现在口语化和地方方言的使用。
王安忆说“汪曾祺的小说,可说是顶容易读的了。
总是最平凡的字眼,组成最平凡的句子,说一件最平凡的事情。
” 不加过多的粉饰,信马由鞭。
王安忆又说:“汪曾祺讲故事的语言也颇为老实,他几乎从不概括,而尽是详详细细,认认真真地叙述过程,而且是很日常的过程”。
正如上面所说他朴实地再现了生活。
童年经验与心理回归 从心理学角度探讨鲁迅和汪曾祺采用童年视角的原因
童年经验与心理回归从心理学角度探讨鲁迅和汪曾祺采用童年视角的原因[摘要]本文从心理学的“缺失性经验”和“丰富性经验”入手来探讨鲁迅、汪曾祺在小说创作中采用童年视角的原因。
[关键词]鲁迅;汪曾祺;童年视角顾城曾写过这样一首诗:“天空是灰色的/大地是灰色的/楼群是灰色的/在一片灰色之中/跑过两个孩子/一个鲜红,一个淡绿。
”其中的童年视角有着特有的纯净感,纯净的文字像一滴水投入大海一样始终保持着透明度。
而鲁迅和汪曾祺这两个生活经历、志趣和性格不同的作家在他们的部分创作中也不约而同地采用了童年视角,但两者采取此视角的原因人们却从未仔细论述过。
基于此,本文准备从心理学角度入手来探讨他们两个在作品中采用童年视角的原因。
“童年视角”就是把儿童时代的情感注入到成年人的理性中去,用儿童新颖和惊奇的感受去鉴定我们几十年来熟视无睹、习以为常的事物表象。
所以,在采用童年视角的作品中,儿童和童年时的生活无疑是占主导性地位的。
儿童在生理和心理上都意味着身心未发展成熟或未完全发展成熟,还没有为尘世的俗规所污染,他们只是以自己的一颗颗赤裸裸的心去面对整个世界和人生,世界在他们眼里和心中是一种本真的存在。
他们可以毫无顾忌地说出世界是什么样子的,也可以直截了当地表示对事物的好恶。
所以,从这一点来说,作家采用童年视角其实是一种时间和情感上的回归,而这种回归的基础则是童年的生活经验和以后的生活经历。
传统的文艺理论认为:文学创作的源泉来源于社会生活,来源于作家对生活的亲身体验,因为童年作为生命的起点和全部人性的最初展开,尽管过程相当短暂,但却总是给人留下终生不渝的印象,尤其是艺术家的创作往往打上童年经验难以磨灭的印记。
因此,人们在研究艺术家的创作心理时,大都非常重视童年经验在艺术创作中的重要作用,并试图通过研究艺术家的童年经验来探索艺术创作的奥秘。
所谓童年经验,就是指“一个人在童年时期(包括从幼年到少年)的生活经历中所获得的心理体验的总和,包括童年时期的各种带有情绪色彩的感受、印象、记忆、知识、意志等多种因素。
中国古代尚左尚右的历史及其原因[权威资料]
中国古代尚左尚右的历史及其原因摘要:“左”和“右”本来是表示方位的名词,但是古人以“左”与“右”表示尊卑,形成尚左尚右的观念。
尚“左”还是尚“右”不能一概而论,因为在不同时期、不同地域、不同场合,是不尽相同的。
先秦时代不存在统一标准。
先秦时代在不同地域、不同领域中,或者流行尚左观念,或者流行尚右观念,并不存在绝对的统一的适用规则。
其之所以形成这种状况,有着复杂的社会的、历史的、传统习惯等方面的原因。
先秦时期特别是春秋战国时期诸侯国分立,百家争鸣是其主要原因。
秦汉时期尚右,三国到宋是尚左的,元朝尚右,明清时期尚左。
本文对各个历史时期作简单总结并分析其原因。
关键词:中国古代尚左尚右历史时期原因“左”和“右”本来是表示方位的名词,但是古人以“左”与“右”表示尊卑。
形成尚左尚右的观念。
尚“左”还是尚“右”则不能一概而论,因为在不同时期、不同地域、不同场合,是不尽相同的。
下面对各个历史时期作简单总结并分析其原因。
一、先秦时代不存在统一标准先秦时代尚左尚右比较复杂,有“吉事尚左、凶事尚右”和“吉事尚右、凶事尚左”等说法。
在先秦文献中,比较明确地谈到尚左、尚右观念的当属《道德经》,其云:“吉事尚左,凶事尚右。
偏将军居左,上将军居右。
言以丧礼处之。
”先说君子贵左、吉事尚左。
如《《史记・魏公子列传》就通过乘车的叙写塑造了信陵君的形象:“公子从车骑,虚左、自迎夷门侯生。
侯生摄敝衣冠,直上载公子上坐,不让。
”“虚左”,即空出左边的位子。
侯生径直坐到公子所乘车的尊位上,一点也不谦让。
这就充分说明,车的左位是尊位。
信陵君能给穿着破衣服的侯生“虚左”,足见其谦恭和真诚,其礼贤下士并非作秀。
《逸周书・武顺》:“天道尚左,日月西移。
”《左传・桓公八年》:“楚人上左。
”《德经》所言凶事尚右、用兵贵右的观念,在先秦也可以找到证据。
以兵符制度而言,国君掌握右符,将领掌握左符。
但是,以上所述只是事情的一个方面。
另一方面,还有一些资料表明,先秦时代在某些领域还流行着“吉事尚右、凶事尚左”的观念。
论童年经验对汪曾祺小说创作的影响
论童年经验对汪曾祺小说创作的影响刘丰(东北师范大学文学院吉林长春130024)摘要:童年经验作为汪曾祺小说创作重要的素材来源,深刻地影响了他小说的环境与人物塑造,甚至是他的写作风格。
本文将立足他的体验,尝试分析童年经验对其小说创作的影响。
关键词:汪曾祺童年经验小说创作中图分类号:I207.4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9-5349(2018)05-0105-02作者简介:刘丰,东北师范大学文学院本科在读,研究方向:汉语言文学。
“童年经验,指的是一个人在童年(包括从幼年到少年)的生活经历中所获得的心理体验的总和,包括童年时的各种感受、印象、记忆、情感、知识、意志等”①,它对一个人日后的性格发展与思维生成起着十分重要的作用。
汪曾祺的童年是在家乡高邮度过的,故乡的一切早已凝固在他的记忆中,成为他小说创作的素材与灵感来源。
一、汪曾祺童年经验的建构俗话说:“百里不同风,千里不同俗”,水乡高邮自然也不例外,在汪曾祺的小说中,我们就可以找到许多高邮当地的独特风俗。
比如在小说《晚饭花》中,就写到了有钱人家的小姐出嫁前的“送灯习俗”,用意是祈求多子。
除了民间习俗以外,他在小说中还为我们展现了高邮的“俗世奇人”,每一个人都可谓身怀绝技,他们都是高邮独具特色的一抹风景,成为汪曾祺童年经验中一个无法抹去的烙印。
汪曾祺的家庭是一个旧式的地主家庭。
他的祖父名嘉勋,字铭甫,中过拔贡,是前清末科,后来废科举,就改经营药店。
祖母是同光间高邮县最有名的诗人谈人格的女儿,一生勤劳能干。
父亲名菊生,为人随和,可以说是汪曾祺最亲的人,以致“多年父子成兄弟”。
他有三任母亲,生母杨氏,在他三岁时就故去了;第一任继母张氏后来也因肺病去世;第二位继母任氏,对他很客气,是陪汪父走到最后的人。
除了这些直系亲属之外,汪曾祺的二伯母也给他留下了印象———她守节有年,脾气古怪,精神好的时候会教汪曾祺读诗。
这种耕读传家的传统家庭气氛深刻地影响了他,使得“传统”成为他人生的一抹底蕴。
论汪曾祺小说的回忆叙事
景 , 好 像 是 一 个 失 去 的 乐 园 又 在 我 们 面 前 飘 过 似 的 。 就 ”
早在2 0世 纪 4 0年代初 , 汪曾祺就写 了《 园》, 花 充满 深 … 回忆 作 为 回想 ,人 们 大 都 将 它 们 同 个 人 , 同 了 断 自己 情地 回忆儿 时生 活;0世纪 8 “ 即 2 0年代 的小说更是 大部分都在 个 人 历 史 的 自我 联 系 起 来 , 类 回 忆 过 程 也 在 文 化 层 面 上 描述童年时期作家眼 中的生活场景 。《 这 小学同学》 《 、 大淖记 发生 。 2 回忆并不等 同于 历史记 录 , 至少 从理论 的角 事》 《 ” 但 “ 、 钓人 的孩子》 等等 , 或是纯粹 的回忆 ; 或是 由当下 的景
他 的 一 生 充 满 着 艰 辛 和 坎 坷 , 以 当 面 对 现 实 , 对 缺 失 的 的好 奇 和新 鲜 感 在汪 曾祺 常绿 的 童 心 中 得 到 重 温 。 所 面
梦中化城的永恒魅力 鲁迅 汪曾祺童年视角小说创作的梦境探讨
梦中化城的永恒魅力鲁迅汪曾祺童年视角小说创作的梦境探讨[摘要]从“梦”入手分析鲁迅和汪曾祺的童年视角小说可以看到:作为“醒者”,鲁迅比较清醒深刻,他给我们营造了一个充满温情的艺术世界,又亲自将这层迷人的面纱揭开,使我们不致沉醉其中。
作为“醉者”,汪曾祺至善至美的创作追求使他的创作缺乏应有的理智,他用诗意的笔触向我们描绘了故乡美好的人和事,沉醉在梦中不愿醒来,作品缺少理性穿透力。
两者童年视角小说创作所达到的美学境界也向我们揭示了艺术的真正本质恰恰在于其呈现了我们这个世界的鲜活意义,使人们获得了真善美所给予的力量。
[关键词]鲁迅;汪曾祺;梦;童年视角鲁迅和汪曾祺作为两个生活经历、志趣和性格完全不同的作家,他们在自己的部分创作中都不约而同地选取了童年视角,而且又都作为逝去的梦境来追忆。
于是,作品中那如幻如烟的诗的情境,如何能勾起人们长久的回味与惆怅,就成了理论研究的永恒的话题。
为此,本文从“梦”入手,对两位作家童年视角小说创作所达到的美学境界及其价值作一探讨。
一、鲁迅:睡眼惺忪寻旧梦鲁迅曾在《呐喊·自序》的开头说:“我在年青的时候也曾经做过许多梦,后来大都忘却了,但自己也并不以为可惜。
所谓回忆者,虽说可以使人欢欣,有时也不免使人寂寞,使精神的丝缕还牵着已逝的寂寞的时光,又有什么意味呢?而我偏苦于不能全忘却,这不能全忘的一部分,到现在便成了《呐喊》来由。
”[1](P415)这里,他把自己的小说视为年青时做过的“梦”,而且是至今不能忘却的“梦”。
无独有偶,汪曾祺在《受戒》的结尾注明是写43年前的一个梦。
他的《大淖记事》、《受戒》等作品都是对历经数十年酝酿而成醇酒的儿时生活的提纯。
梦,可以说是两位文学大家这部分作品的灵魂。
鲁迅写《呐喊·自序》时41岁,所以“年青时的梦”是指过去对将来的期待;“不能忘却”是指他自己现在的心态。
所以,《呐喊》其实就是对过去和现在之间的混杂。
其实,鲁迅采用童年视角创作的三篇小说《社戏》、《故乡》和《孔乙己》都收入《呐喊》这一集子,并且都采用回忆的方式。
[试论,汪曾祺,小说,其他论文文档]试论汪曾祺小说中小人物的悲剧
试论汪曾祺小说中小人物的悲剧【摘要】汪曾祺笔下的小人物善良、谨慎、与世无争、自足自乐,虽然也有悲哀,但是这些悲哀和悲伤是读者所感受到的,而那些小人物却是很平静坦然的接受了。
在这些小人物的一生中我们没有看到轰轰烈烈的奋斗,也没有看到悲壮的反抗和斗争,有的只是沉默、平凡和与世无争。
这些并没有给读者的心灵上以强烈的情感震动和深刻的思考,只是让人读后感到伤感。
【关键词】汪曾祺小说;小人物;悲剧内涵汪曾祺是二十世纪中国文坛独具特色的作家。
他一生致力于短篇小说的创作,著有《受戒》、《大淖记事》、《鸡鸭名家》等多篇小说。
我们综观汪曾祺的全部小说,对故乡及社会底层的普通民众生活的描绘,是其创作的主要部分也是其成就最大的部分。
在这些作品中,有很多是通过对故乡的小人物的描写,来展现故乡民俗风情的融洽和美丽的,但是也有很多小人物的命运是很悲哀的,充满了悲剧色彩。
汪曾祺自己也曾说过:“我自己觉得:我的一部分作品的情感是忧伤的,比如《职业》、《幽冥钟》;一部分作品则有一种内在的快乐,比如《受戒》、《大淖记事》;一部分作品由于对命运的无可奈何化出一种带有苦味的嘲谑,比如《云致秋行状》、《异秉》。
在有些作品里这三者是混合在一起的,比较复杂”[1]。
如《岁寒三友》中的王瘦吾和陶虎臣,《徙》中的高北溟,《八千岁》中的米店老板“八千岁”,以及《陈小手》中的妇科医生陈小手等人。
他们都是勤劳于本、无取于他人的小人物。
他们的愿望也十分平常、无一丝非分之想。
王瘦吾虽然想发财,其动机只不过是想让女儿穿上雨鞋、儿子穿上球鞋,以让他们跟上学校里的大众水准;高北溟只不过是想保住一个教职,以求积累点来实现自己的两个愿望;“八千岁” 似乎想拒绝各种人际关系,通过自己一家人勤勤俭俭、本本份份,来发家致富,但是当“八舅太爷”一出现,“八千岁”勤俭致富的的美梦也随之破灭;陈小手是一位医术精湛、救人于危险之中的男性妇科医生,他救活了团长的妻儿,却命丧观念封建落后的团长枪下,让人一阵痛心。
对《受戒》中诗化问题的多种解读
文学评论·现当代文学对《受戒》中诗化问题的多种解读李博 河北大学文学院摘 要:“诗化情结”从文学批评角度来说是汪曾祺小说的一个重要支点,既承袭了沈从文描写乡土风情的灵魂,又独树一帜有着自己独特的美学观点。
本文从文本细读的角度,将《受戒》从诗化小说文本、叙事视角以及表现诗意人生的角度进行解读。
诗意化描写撑起了汪曾祺的文学理想。
关键词:诗化;隐含作者;诗意人生作者简介:李博(1993.3-),女,汉族,河北邯郸人,硕士研究生在读,现就读于河北大学文学院中国现当代文学专业。
[中图分类号]:I206 [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2-2139(2018)-20-070-01一、对《受戒》是一个诗化的小说文本的解读在文学理论中,文学性和诗性基本上是同时存在的,文学性就是诗性,但小说与诗歌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文学类型,小说负责故事,而诗歌则重在意境,若是小说中暗含着诗歌的意境,那便可视为诗化小说。
《受戒》在如下几方面就具有诗的特点:1、尽管《受戒》有一个故事主线,但作者又将叙述笔触伸向了主线之外的一些事。
首先开篇介绍了主人公明海的身份:和尚,从而引出了他出家也是他家乡的这个地方——庵赵庄,也就是荸荠庵,作者对庵赵庄的地理环境做了简单风趣的描述,随后作者展开了对明海的家乡的民情风俗作了介绍。
接着,小英子同明海发生联系了,笔锋在明海与小英子的几句交谈后又转入了对荸荠庵当和尚的规矩与日常,并用不小篇幅描述仁山——明海的舅舅这个当家的师父的惯常生活。
此时,对明海与英子的描述又是几段带过后开始用不小篇幅描述小英子一家男耕女织的生活场景,呈现出一幅如诗如画、清新隽美的江南水乡图。
终于在这些叙述后,作者切入正题:受戒。
经历了受戒的考验,两人在回家途中互表心意,故事戛然而止。
纵观整个文本,作家的笔力大多在讲述庵赵庄的风土人情,人物与故事情节寓于景物描写之中。
《受戒》的这种散乱的、介绍式的叙述方式,就会淡化叙述的成分,天与人与景与情浑然一体,相辅相成,让人不知是在讲故事还是在讲民情风俗,这使人产生一种“非小说”的感觉,并因材料之间的断裂而滋生意义空间。
浅议汪曾祺小说的儿童视角问题
大 不 同 的 美 感 , 时 不 同
区 别 于 成 人 视 角 下 现 实 的残 酷 和 无 奈 , 儿 童 视 角 会 反 映 出纯净 真 实 的一 面 。 《 戒 》 例 , 明子 和小 英 子 以 受 为 在 号下 产 生 的作 品时 . 除掉 作 品中 的政 治 理 念 、 体 意 识 去 集 和 口号 话 语 , 解 其 外 部 的 结 构 , 在 的 内 容 也 全 然 失 去 消 实 意义 , 避 了政 治理 念 , 除 了脸 谱 化 、 逃 去 口号 化 ,大 众 化 ” “ 也 就 成 了 一 个 空 泛 的 口号 。 左 翼 戏 剧 大 众 化 促 使 劳 苦 大 众 “ 识 自 己 的 阶 级 立 场 , 兴 奋 地 勇 敢 地 做 一 个 革 命 的 认 而 战 斗 员 . 是 将 来 最 健 全 的 产 业 工 人 ” 目的 也 就 成 了 空 也 的
文 教 贸料 21 7 号中旬 01 P & l 刊
浅 议 汪 曾 祺 小 说 的 儿 童 视 角 问 题
吴 晨
209 ) 10 7
( 京 师 范 大 学 文 学 院 , 苏 南京 南 江 摘 要 : 汪 曾祺 在 新 时 期 文 坛 占有 重要 的位 置 . 其
童 年 经验 在 艺术 创 作 中起 着 重要 的作 用 。 谓 “ 年 所 童 经 验 ”是 指 “ 个 人 在 童 年 时 期 ( 括 从 幼 年 到 少 年 ) , 一 包 的 生 活 经历 中所 获得 的 心理 体 验 的 总和 .包括 童 年 时 的各
意 力 从 以 往 对 作 品 的 道 德 目的 转 向 了 小 说 技 巧 . 尤 其 是
“ 物 有 限 视 角 ” “ 知 视 角 ” 美 国新 批 评 家 珀 西 ・ 伯 人 或 限 。 卢 克 表 示 : 说 之 所 以 会 有 复 杂 的 表 达 方 法 . 根 结 底 就 是 小 归 视 角 问 题 , 出版 了第 一 本 系统 阐述 叙 述 角度 的著 作 《 并 小 说 技 法 》 此 后 很 长 一 段 时 间 内 , 事 视 角 成 为 评 论 界 的 。 叙
人性诗意的美好展现——解读汪曾祺小说《受戒》
⼈性诗意的美好展现——解读汪曾祺⼩说《受戒》⼈性美好的诗意彰显——解读汪曾祺⼩说《受戒》【摘要】汪曾祺作为衔接现当代的作家,他的⼏个阶段的创作、他的“⼤器晚成”及其作品中独特的⽣命体验,使其成为现当代作家中独特的“这⼀个”。
本⽂以《受戒》为对象对汪曾祺⼩说创作进⾏了较深⼊的探讨,分析这篇⼩说中所体现出的作家独特的创作风格,并分别从⼩说的⽂化意蕴、结构特点、抒情叙事以及语⾔特⾊四个⽅⾯对《受戒》进⾏了具体的解读。
从⽽得出汪曾祺的⼩说创作在现代⽂坛独树⼀帜的原因。
【关键字】⽂化意蕴散⽂化诗化语⾔独树⼀帜20世纪40年代汪曾祺在⽂坛崭露头⾓,80年代初期重返⽂坛,他是新时期以来被公认为⼤器晚成的作家,是最后⼀位⼠⼤夫。
1980年⾄1981年,汪曾祺《受戒》和《⼤淖记事》的发表与获奖①,引起了⽂坛和读者的关注。
其实这两篇描述旧⼈旧事的诗意⼩说,并⾮空⽳来风,⽽是作者⼩说创作的厚积薄发。
从作家主体讲,汪曾祺是沈从⽂的嫡传弟⼦,对现代⽂学史上的⼏位抒情⼩说作家情有独钟、⼗分谙熟。
从40年代到60年代,他的⼩说创作虽然“断断续续”,但始终坚守的是这⼀创作路⼦,且已是⼀个有独特风格的成熟作家。
与前辈抒情⼩说作家不同的是,他有更丰厚的传统⽂化素养,并⾃觉不⾃觉地把⽂化融⼊他的⼩说创作,使他的作品富有⼀种浓郁的⽂化韵味。
因此他的⼩说是抒情的,⼜是⽂化的。
从⽂学环境看,“新时期⽂学”虽然冠以“新”的名号,但强烈的政治⾊彩和僵硬的表现⽅式犹在,⼈们并不满⾜于这样的⽂学。
社会和读者都在期待着⼀种纯粹的、真正的艺术出现。
于是年已花甲的汪曾祺“应运⽽⽣”了。
有评论家甚⾄认为:“真正使新时期⼩说步⼊新的历史门槛的,应该是⼿⾥擎着《受戒》的汪曾祺。
”②《受戒》是汪曾祺⼩说的代表作,这部作品是作者充满性情的叙写,是⼀部饱含诗情画意的⼩说。
⼩说描述的是庵赵庄的和尚们的宗教⽣活以及他们的世俗⽣活,以及⼩说主⼈公⼩和尚明⼦和⼩姑娘⼩英⼦之间清清爽爽、朦朦胧胧是爱情。
论儿童视角对构置文学空间的意义与价值_以新时期小说文本为例
长城论坛014CHANGC H ENG /2010/6论儿童视角对构置文学空间的意义与价值以新时期小说文本为例胡莹莹基金项目:本文系!南京师范大学人文社会科学青年科研人才培育基金∀阶段研究成果(项目编号:0909033)。
一儿童是社会秩序中社会化程度较低的一个群体,在小说叙事中让智力有限、思维不发达的儿童充当世界的观察者、思考者与言说者,包含了作家对叙事视角与言说方式的精心择取。
它区别于理性的、成熟的同时也是功利的、无所不知的成人视角,作家把叙述的权限交给了天真幼稚的儿童,以懵懂无邪的童眸充当透视世界的视角,这是作家在叙述策略上有意的!撤退∀,在这一策略中常常包含了作家更为深邃、更为隐蔽的社会学、文化学、哲学的思考,浓缩了作家对世界与现实生存的审美观照、哲学省思或深刻批判。
如果说儿童视角在表达上具有其他视角难以比拟的优越性,那么,这种优越性又是从何而来?这就推动我们思考儿童视角的发生机理问题。
在以成人为中心的社会中,儿童是成人世界的!他者∀和!边缘人物∀。
鉴于儿童的这种社会地位,人类学家勒内#吉拉尔曾指出儿童由于其弱者地位常成为社会群体的!迫害对象∀,也即充当了社会的!替罪羊∀角色。
从社会学角度看,儿童的弱者地位和边缘身份决定了儿童与成人世界之间的对立与紧张关系,而且也决定了儿童作为窥视、暴露成人世界的身份与视角的确立。
在认知方面,儿童也是区别于成人的。
儿童在认识世界、感知事物方面表现出模糊式、直觉式、片断式的特点。
维柯认为,原始人与儿童是有着诗性思维的,高度赞扬了他们认识、创造事物的诗性智慧。
他说:!诸异教民族的原始人,即正在出生的人类的儿童们,就以这种方式根据他们自己的观念,创造了万物∃∃原始人由于他们强壮而无知,却凭完全肉体方面的想象才创造出事物∃∃他们以惊人的崇高气派创造了事物。
∀[1]汪曾祺则指出儿童依靠直觉感受世界,最能把握周围环境的颜色、形体、光和影、声音和寂静,最能完美地捕捉住生活的本质。
论汪曾祺小说审美意识的表现
论汪曾祺小说审美意识的表现汪曾祺的文学作品有着独特的审美意识,这种审美意识具体表现在他为文无法、自由散漫的散文体结构中,其散文体结构模糊了人物和情节,给读者留下了充分的审美想象空间,审美意识还表现在其丰富多样的小说意境里,潜藏着宁静含蓄的水乡意境和和谐明丽的风俗意境,使汪曾祺的小说含蓄蕴藉、独具特色。
总之,独具特色的审美意识不仅使汪曾祺的小说温暖明丽,也激发了人们对美的感受,将温情和美还原到现实生活之中。
一、结构特征:散文化纵观汪曾祺的小说,读者可以发现其小说在结构上的独特之处——结构松散,运笔行云流水。
这种独特的小说结构,被学界称为散文式结构。
通俗来讲,可以把散文式结构的小说比作一条潺潺流动的有生命力的溪水,当溪水流经高山湖海之时,若遇见什么有趣的风物,便随势停下来,玩赏之后再度出发,但溪水的最终归途是大海,旅途中的停顿不妨碍其目的的达成,但若是缺少了这些停顿,旅途又未免显得单调苍白。
这种“信马由缰,为文无法”的非情节化的散文式文体让汪曾祺的小说突破了传统小说结构的弊端,不再追求刻板的因果线索和线性的时间关系,而是选择表达自我的真性情和追求淳朴自然的人性之美。
这正如汪曾祺自己所说,他宁愿短篇小说的结构像诗歌、散文、戏曲,甚至什么也不像,也好过那种标准板正的传统小说。
散文式的结构虽然模糊了故事情节的因果时序,但是给予了读者丰富的想象天地,读者通过对文本内在逻辑层次的深度挖掘与梳理,让小说的情节在作者苦心经营的“随便”之笔中被描摹得更加清晰。
例如在《大淖记事》中,开篇只写“这地方的地名很奇怪,叫做大淖”,不解释来源,也不阐明出处,虚化背景后,便另起一段,“淖,是一片大水”。
接下来便极力描摹大淖的风貌。
大淖有长满茅草和芦荻的沙洲;沙洲的四时四景;绿柳丛里的“鸡鸭炕房”;沙洲东面的浆坊劳作……每一幅景象都可以拆开,单独存在,在给予读者充分的想象空间的同时,美丽的景色和奇特的风俗又营造出抒情、明朗的氛围,奠定了小说清新自然的叙事基调。
汪曾祺《花园(节选)》阅读理解
汪曾祺《花园(节选)》阅读理解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花园(节选)汪曾祺在任何情形之下,那座小花园是我们家最亮的地方。
虽然它的动人处不是,至少不仅在于这点。
每当家像一个概念一样浮现于我的记忆之上,它的颜色是深沉的。
祖父年轻时建造的几进,是灰青色与褐色的。
我自小养育于这种安定与寂寞里。
报春花开放在这种背景前是好的,它不致被晒得那么多粉。
固然报春花在我们那儿很少见,也许没有,不像昆明。
曾祖留下的则几乎是黑色的,一种类似眼圈上的黑色(不要说它是青的),里面充满了影子。
这些影子足以使供在神龛前的花消失。
晚间点上灯,我们常觉那些布灰布漆的大柱子一直伸拔到无穷高处。
神堂屋里总挂一只鸟笼,我相信即是现在也挂一只的。
那只青裆子永远眯着眼假寐(我想它做个哲学家,似乎身子太小了)。
只有已时将尽,它唱一会儿,洗个澡,抖下一团小雾在伸展到廊内片刻的夕阳光影里。
一下雨,什么颜色都郁起来,屋顶,墙,壁上花纸的图案,甚至鸽子:铁青子,瓦灰,点子,霞白。
宝石眼的好处这时才显出来。
于是我们,等斑鸠叫单声,在我们那个园里叫。
等着一棵榆梅稍经一触,落下碎碎的瓣子,等着重新着色后的草。
我的脸上若有从童年带来的红色,它的来源是那座花园。
那棵大垂柳上常常有天牛,有时一个,两个的时候更多。
它们总像有一桩事情要做,六只脚不停地运动,有时停下来,那动着的便是两根有节的触须了。
我们以为天牛触须有一节它就有一岁。
捉天牛用手,不是如何困难的工作,即使它在树枝上转来转去,你等一个合适地点动手。
常把脖子弄累了,但是失望的时候很少。
这小小生物完全如一个有教养惜身份的绅士,行动从容不迫,虽有翅膀可从不想到飞;即是飞,也不远。
一捉住,它便吱吱扭扭地叫,表示不同意,然而行为依然是温文尔雅的。
黑底白斑的天牛最多,也有极瑰丽颜色的。
有一种还似乎带点玫瑰香味。
天牛的玩法是用线扣在脖子上看它走。
令人想起……不说也好。
蟋蟀已经变成大人玩意儿了。
但是大人的兴趣在斗,而我们对于捉螺婶的兴趣恐怕要更大些。
试论汪曾祺与当代小说问题嬗变
试论汪曾祺与当代小说问题嬗变汪曾祺,京派作家的代表人物,在小说,尤其是短篇小说的创造上成就较大,在当代小说的发展中占据了一定的文学地位。
汪曾祺:“我认为小说是回忆。
必须把热腾腾的生活熟悉得像童年往事一样,生活和作者的感情都经过反复沉淀,除净火气,特别是除净感伤主义,这样才能形成小说。
这样的态度更能让我们看到他在小说创作中所作出的努力。
读汪曾祺的小说就像漫步在诗意梦境中,其小说不同于一般小说的直接铺陈,而是采用诗意化的语言向你娓娓道来,让你在平和的阅读情境中去产生联想,顺着作品故事情节的缓缓展开,读者被不由自主地带进梦幻般的故事中。
一个个鲜活生命的出现,最终演绎的确实别样的人生。
结果,在与读者巨大的心理反差之下,普通而又平和的故事情节在顺畅的节奏中戛然而止,得出一个与读者期望值十分相悖的结论,读者突然在这一转变中一下子从故事的梦境中清醒过来,回到有违伦理的现实。
但故事到这还未结束,生命个体所演绎的超乎常规的做法让读者深思,读者也会随之以一种宽容、理性的方式去促成这一故事圆满的结局。
他让小说自身的审美功能回归。
汪曾祺的小说颠覆了小说历来所承载的“文以载道”的教化功能,使之不再具有小说的功利性、题材的重大性等特征,使小说以自身的本来面目示人,给读者一种审美的愉悦和情趣。
他的小说以观念上的平和疏散和叙述上的平淡成为新时期小说的“异类”,但同时也为新时期小说家的创作提供了可资借鉴的样本和实证。
在汪曾祺的小说中,回忆传递的是对美好生命,对人性美、心灵善的本真追寻。
无论是甜美静谧的风俗画描绘,还是温馨纯朴的人事抒怀,作家潜心表现的是乡间的平凡生活和质朴之美;潜心挖掘的是乡土社会中的淳真善良以及人与人之间最真挚宝贵的友情、亲情、爱情。
汪曾祺追求的是人与社会、自然的和谐。
人与社会的和谐体现为人与人之前的互爱和人与社会道德之间的一致。
他的小说写得是生活于市井街巷中的店主、画师、医生、教员等。
虽然他们社会地位卑微,却有着一颗博大的仁爱之心,善良正直,多情重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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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议汪曾祺小说的儿童视角问题
摘要:汪曾祺在新时期文坛占有重要的位置,其小说风格温暖平和、清秀雅致。
儿童视角是汪曾祺进行创作的重要手段,这种视角的选择有其特定的原因,也令他的作品具有别样的风格。
关键词:汪曾祺小说儿童视角真善美
汪曾祺在新时期初期以《受戒》、《大淖记事》等作品开始了自己文学的复活之旅,他的作品以清新自然纯朴而广受欢迎,更以温暖美好的氛围给人们带去了生活美好的希望。
这种美好与汪曾祺叙述的视角密不可分,尤其是儿童视角。
一、儿童视角的选择
在叙事学视野中,“视角”或“叙述视角”指的是叙述时观察故事的角度。
现代小说理论的奠基者福楼拜与亨利·詹姆斯最早把小说视为自足的艺术有机体,从而将注意力从以往对作品的道德目的转向了小说技巧,尤其是“人物有限视角”或“限知视角”。
美国新批评家珀西·卢伯克表示:小说之所以会有复杂的表达方法,归根结底就是视角问题,并出版了第一本系统阐述叙述角度的著作《小说技法》。
此后很长一段时间内,叙事视角成为评论界的一大热门话题。
不同的视角会赋予作品不同的美感,同时也可折射出作者的内心世界。
童年经验在艺术创作中起着重要的作用,所谓“童年经验”,是指“一个人在童年时期(包括从幼年到少年)的生活经历中所获得的心理体验的总和,包括童年时的各种感受、印象、记忆、知识、意志等”[1]。
童年时代的记忆和经历甚至会影响到作家的写作倾向和意图。
纵观汪曾祺的小说写作,童年视角出现的时间短暂,在《羊舍一夕》、《黄油烙饼》、《受戒》、《大淖记事》、《虐猫》等作品中出现,至晚年写作呈成熟趋势后就较少出现,因此,儿童视角对研究汪曾祺是一个重要的切入点。
汪曾祺从小在人情味十足的士大夫文化中成长,其家庭氛围是典型的书生家庭,这在一定程度上决定了汪曾祺深深地沉湎于孩提童趣之中的情况,因为孩提时的一切对其而言不仅仅是哺育他成长的乳汁,更是他赖以生存的土壤。
他没有显赫的政治资本值得炫耀,也没有一度蒙垢却终于洗清的名誉值得“恢复”。
一生动荡的岁月令这个文弱书生无所适从,也只有生命起初的美好可以让汪曾祺寻找到安宁。
汪曾祺把“不失赤子之心”作为孔孟的核心,那是一种纯真、神圣的感情,用永不消失的童心真诚地面对世界,从而构造出充满诗情的田园牧歌般的意境。
二、真善美的追求
区别于成人视角下现实的残酷和无奈,儿童视角会反映出纯净真实的一面。
以《受戒》为例,在明子和小英子的眼里,庵赵庄与荸荠庵充满了乐趣。
我们跟随着明子看到了和尚诵经、放焰口等常规庙事,也看到了杀猪、打牌、娶妻、放田收租等破戒之事,在儿童视角下,一切都显得那么自然,仿佛和尚破戒也是合情合理,倒是显得格外新鲜有趣。
这里的和尚敲三声磐就代替了早课、晚课;穿衣是不穿袈裟的,连海青直裰也免了;可以有妻室,而且不止一个,连牌客中的“打兔子兼偷鸡”的也是“正经人”。
和尚本是出家人,即可理解为是一种“出世”的表现,而《受戒》中他们的行为又多是“入世”的态度,汪曾祺用风俗画的写法将二者的反差十分自然地给予书写,充满了谐趣。
而在小英子眼中,铜蜻蜓、萤火虫、流星也都趣味盎然。
而这里的视角又不是单一的,而是相互的,表现为佛家与俗家之间、明子与小英子之间的对视。
生活在荸荠庵中的明子,能够接触的较为典型的世俗生活便是小英子一家。
“摇钱树”赵大叔、“聚宝盆”赵大妈、文静的姐姐,当然还有像喜鹊一样整体叽叽喳喳,弄得自己“心都乱了”的小英子。
这样的家庭兴旺和睦,也令明子感到无比亲切。
而在明子的视角里,小英子是特别的,她快乐地唱歌、崴荸荠,用自己的小脚丫去踩明子,聪慧灵秀,这样的小英子是完全从明子的角度看到的。
同样明子也是小英子眼中的明子,他画画得好,自己很是骄傲;他嗓子好,自己很是喜欢,明子的庵内生活又是那么陌生而新鲜。
于是这两者朦胧地对视,似有还无,有效地拉开了读者、作者以及主人公之间的审美距离,也让少男少女的情窦初开水到渠成。
三、回忆与童心
在汪曾祺眼中,“小说是回忆”,“必须把热腾腾的生活熟悉的像童年往事一样,生活和作者的感情都经过反复的沉淀,除净火气,特别是除净感伤主义,这样才能形成小说”[2]。
当汪曾祺在晚年重拾旧笔之际,童年经历首先闯入了其脑海,其回忆也就与儿童视角密不可分。
这种视角不仅体现在叙述主体的身上,而且体现在隐藏在主体背后的作者身上,使得作者在进行叙述时会不自觉地带上与该视角相关的情感。
对于汪曾祺来说,童年的回忆就像一个失乐园,在经历了过多的苦难后,显得弥足珍贵。
因此我们会在汪曾祺的作品中看到其对故乡的叙述,对传统的怀念,“文章淡淡忆儿时”。
童年时期的记忆让经历过无数坎坷的汪曾祺找到了心灵的栖息地,他饱含深情、不厌其烦地勾勒着记忆和想象交织在一起的故乡风情。
席建彬把汪曾祺儿童视角的作品用“回忆—儿童—真”[3]结构加以概括,认为汪曾祺通过对回忆的渗透和叙述,用儿童的视角体现,从而表达出纯真的一面。
《受戒》从头到尾充满了人声、笑声和歌声,是汪曾祺作品中最为欢快的一篇,是其回忆与儿童视角完美结
合的典型。
然而,这样的回忆是伪真的,是汪曾祺对回忆一厢情愿地描绘,刻意地回避童年世界的恶,构造出纯真、美好的,带有希望的假象。
文本中的童年回忆经过作者的经验重组后已失去了真实性,成为汪曾祺想象出来的乌托邦。
这种诗意的童年叙述与冷漠残酷的现实相比,反差格外明显,可以看出汪曾祺极力营造出温暖美好的一面,这是汪曾祺的追求和理想,也是其面对现实无奈的一种选择。
四、背后的真实
儿童视角的真实性往往比成人叙述更加可信。
明代思想家李赟在《焚书·续焚书》中说:“天下之至文,未有不出于童心者也。
”用儿童的眼睛来发现世界、展现世界,有时会对现实的反映更加富有张力和冲击。
透过儿童明澈的眼睛,可以看到社会真实的一面——冷漠而残酷。
《黄油烙饼》是汪曾祺在上世纪80年代第一篇用儿童视角写的作品。
文章以三年困难时期为背景,用黄油隐喻奶奶的爱,作为一个亲情符号加以保存,被萧胜和家人精心的保管着,然而从干部食堂飘来的黄油香却打破了这样的平静,年幼的萧胜不断发问:“为什么干部开会就能吃黄油烙饼?”父母没有给萧胜明确的答案,可是当萧胜看到妈妈做的烙饼时,却忍不住咧嘴哭了,因为奶奶再也回不来了。
萧胜的哭声隐藏着深深的愤怒,是汪曾祺对人性、对社会现实的愤怒,别样的真实通过萧胜的眼泪得以放大,也更加的震慑人心。
《虐猫》是汪曾祺在80年代写的反映“文革”时代的作品,不同于当时文坛流行的伤痕反思类的揭示小说,汪曾祺通过一群孩子对猫的虐待来折射那个畸形的年代,当孩子们绞尽脑汁用各种方式折磨猫的时候,大人们正同猫一样,经历着残酷的折磨,当最后一个孩子的父亲因受不了折磨纵深跳楼时,孩子们默默地放走了猫。
尽管汪曾祺没有一句赘言,但透过儿童视角,我们看到了那个水深火热的社会,看到了孩子们关于人性和现实的思考,看到了孩子们的成熟与成长,带着悲戚的味道,闪耀着真实的光芒。
汪曾祺小说平淡温暖,具有诗化的功能,无论是在主旨的表达上,还是在结构的安排上,都起着独特且重要的作用,这是汪曾祺的叙述个性,从儿童视角展示着自我书写,透视着个体的生命密码和隐含在作品里的成长体验。
参考文献:
[1]童庆炳.现代心理美学[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3:103.
[2]汪曾祺.汪曾祺全集(三)[M].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1998:461.
[3]席建彬.回归于拯救——论汪曾祺小说的童年视角[J].山东师大学报(社会科学
版),1999,(2):9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