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议汪曾祺小说的儿童视角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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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议汪曾祺小说的儿童视角问题
摘要:汪曾祺在新时期文坛占有重要的位置,其小说风格温暖平和、清秀雅致。儿童视角是汪曾祺进行创作的重要手段,这种视角的选择有其特定的原因,也令他的作品具有别样的风格。
关键词:汪曾祺小说儿童视角真善美
汪曾祺在新时期初期以《受戒》、《大淖记事》等作品开始了自己文学的复活之旅,他的作品以清新自然纯朴而广受欢迎,更以温暖美好的氛围给人们带去了生活美好的希望。这种美好与汪曾祺叙述的视角密不可分,尤其是儿童视角。
一、儿童视角的选择
在叙事学视野中,“视角”或“叙述视角”指的是叙述时观察故事的角度。现代小说理论的奠基者福楼拜与亨利·詹姆斯最早把小说视为自足的艺术有机体,从而将注意力从以往对作品的道德目的转向了小说技巧,尤其是“人物有限视角”或“限知视角”。美国新批评家珀西·卢伯克表示:小说之所以会有复杂的表达方法,归根结底就是视角问题,并出版了第一本系统阐述叙述角度的著作《小说技法》。此后很长一段时间内,叙事视角成为评论界的一大热门话题。不同的视角会赋予作品不同的美感,同时也可折射出作者的内心世界。
童年经验在艺术创作中起着重要的作用,所谓“童年经验”,是指“一个人在童年时期(包括从幼年到少年)的生活经历中所获得的心理体验的总和,包括童年时的各种感受、印象、记忆、知识、意志等”[1]。童年时代的记忆和经历甚至会影响到作家的写作倾向和意图。纵观汪曾祺的小说写作,童年视角出现的时间短暂,在《羊舍一夕》、《黄油烙饼》、《受戒》、《大淖记事》、《虐猫》等作品中出现,至晚年写作呈成熟趋势后就较少出现,因此,儿童视角对研究汪曾祺是一个重要的切入点。汪曾祺从小在人情味十足的士大夫文化中成长,其家庭氛围是典型的书生家庭,这在一定程度上决定了汪曾祺深深地沉湎于孩提童趣之中的情况,因为孩提时的一切对其而言不仅仅是哺育他成长的乳汁,更是他赖以生存的土壤。他没有显赫的政治资本值得炫耀,也没有一度蒙垢却终于洗清的名誉值得“恢复”。一生动荡的岁月令这个文弱书生无所适从,也只有生命起初的美好可以让汪曾祺寻找到安宁。汪曾祺把“不失赤子之心”作为孔孟的核心,那是一种纯真、神圣的感情,用永不消失的童心真诚地面对世界,从而构造出充满诗情的田园牧歌般的意境。
二、真善美的追求
区别于成人视角下现实的残酷和无奈,儿童视角会反映出纯净真实的一面。以《受戒》为例,在明子和小英子的眼里,庵赵庄与荸荠庵充满了乐趣。我们跟随着明子看到了和尚诵经、放焰口等常规庙事,也看到了杀猪、打牌、娶妻、放田收租等破戒之事,在儿童视角下,一切都显得那么自然,仿佛和尚破戒也是合情合理,倒是显得格外新鲜有趣。这里的和尚敲三声磐就代替了早课、晚课;穿衣是不穿袈裟的,连海青直裰也免了;可以有妻室,而且不止一个,连牌客中的“打兔子兼偷鸡”的也是“正经人”。和尚本是出家人,即可理解为是一种“出世”的表现,而《受戒》中他们的行为又多是“入世”的态度,汪曾祺用风俗画的写法将二者的反差十分自然地给予书写,充满了谐趣。而在小英子眼中,铜蜻蜓、萤火虫、流星也都趣味盎然。而这里的视角又不是单一的,而是相互的,表现为佛家与俗家之间、明子与小英子之间的对视。生活在荸荠庵中的明子,能够接触的较为典型的世俗生活便是小英子一家。“摇钱树”赵大叔、“聚宝盆”赵大妈、文静的姐姐,当然还有像喜鹊一样整体叽叽喳喳,弄得自己“心都乱了”的小英子。这样的家庭兴旺和睦,也令明子感到无比亲切。而在明子的视角里,小英子是特别的,她快乐地唱歌、崴荸荠,用自己的小脚丫去踩明子,聪慧灵秀,这样的小英子是完全从明子的角度看到的。同样明子也是小英子眼中的明子,他画画得好,自己很是骄傲;他嗓子好,自己很是喜欢,明子的庵内生活又是那么陌生而新鲜。于是这两者朦胧地对视,似有还无,有效地拉开了读者、作者以及主人公之间的审美距离,也让少男少女的情窦初开水到渠成。
三、回忆与童心
在汪曾祺眼中,“小说是回忆”,“必须把热腾腾的生活熟悉的像童年往事一样,生活和作者的感情都经过反复的沉淀,除净火气,特别是除净感伤主义,这样才能形成小说”[2]。当汪曾祺在晚年重拾旧笔之际,童年经历首先闯入了其脑海,其回忆也就与儿童视角密不可分。这种视角不仅体现在叙述主体的身上,而且体现在隐藏在主体背后的作者身上,使得作者在进行叙述时会不自觉地带上与该视角相关的情感。对于汪曾祺来说,童年的回忆就像一个失乐园,在经历了过多的苦难后,显得弥足珍贵。因此我们会在汪曾祺的作品中看到其对故乡的叙述,对传统的怀念,“文章淡淡忆儿时”。童年时期的记忆让经历过无数坎坷的汪曾祺找到了心灵的栖息地,他饱含深情、不厌其烦地勾勒着记忆和想象交织在一起的故乡风情。席建彬把汪曾祺儿童视角的作品用“回忆—儿童—真”[3]结构加以概括,认为汪曾祺通过对回忆的渗透和叙述,用儿童的视角体现,从而表达出纯真的一面。《受戒》从头到尾充满了人声、笑声和歌声,是汪曾祺作品中最为欢快的一篇,是其回忆与儿童视角完美结
合的典型。
然而,这样的回忆是伪真的,是汪曾祺对回忆一厢情愿地描绘,刻意地回避童年世界的恶,构造出纯真、美好的,带有希望的假象。文本中的童年回忆经过作者的经验重组后已失去了真实性,成为汪曾祺想象出来的乌托邦。这种诗意的童年叙述与冷漠残酷的现实相比,反差格外明显,可以看出汪曾祺极力营造出温暖美好的一面,这是汪曾祺的追求和理想,也是其面对现实无奈的一种选择。
四、背后的真实
儿童视角的真实性往往比成人叙述更加可信。明代思想家李赟在《焚书·续焚书》中说:“天下之至文,未有不出于童心者也。”用儿童的眼睛来发现世界、展现世界,有时会对现实的反映更加富有张力和冲击。
透过儿童明澈的眼睛,可以看到社会真实的一面——冷漠而残酷。《黄油烙饼》是汪曾祺在上世纪80年代第一篇用儿童视角写的作品。文章以三年困难时期为背景,用黄油隐喻奶奶的爱,作为一个亲情符号加以保存,被萧胜和家人精心的保管着,然而从干部食堂飘来的黄油香却打破了这样的平静,年幼的萧胜不断发问:“为什么干部开会就能吃黄油烙饼?”父母没有给萧胜明确的答案,可是当萧胜看到妈妈做的烙饼时,却忍不住咧嘴哭了,因为奶奶再也回不来了。萧胜的哭声隐藏着深深的愤怒,是汪曾祺对人性、对社会现实的愤怒,别样的真实通过萧胜的眼泪得以放大,也更加的震慑人心。《虐猫》是汪曾祺在80年代写的反映“文革”时代的作品,不同于当时文坛流行的伤痕反思类的揭示小说,汪曾祺通过一群孩子对猫的虐待来折射那个畸形的年代,当孩子们绞尽脑汁用各种方式折磨猫的时候,大人们正同猫一样,经历着残酷的折磨,当最后一个孩子的父亲因受不了折磨纵深跳楼时,孩子们默默地放走了猫。尽管汪曾祺没有一句赘言,但透过儿童视角,我们看到了那个水深火热的社会,看到了孩子们关于人性和现实的思考,看到了孩子们的成熟与成长,带着悲戚的味道,闪耀着真实的光芒。
汪曾祺小说平淡温暖,具有诗化的功能,无论是在主旨的表达上,还是在结构的安排上,都起着独特且重要的作用,这是汪曾祺的叙述个性,从儿童视角展示着自我书写,透视着个体的生命密码和隐含在作品里的成长体验。
参考文献:
[1]童庆炳.现代心理美学[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3:103.
[2]汪曾祺.汪曾祺全集(三)[M].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1998:461.
[3]席建彬.回归于拯救——论汪曾祺小说的童年视角[J].山东师大学报(社会科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