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非的散文审美鉴赏批评理论观

林非的散文审美鉴赏批评理论观

林非先生在散文审美鉴赏与批评的研究领域中，提出了系统全面而又精辟独到的理论思想，为散文的审美鉴赏与批评界定了尺度、依据、准绳、目标、方法和途径，阐释了散文“美文”的精义，提出并形成了系统的“散文审美鉴赏批评理论观”。

标签：林非；散文；审美；鉴赏；批评；理论观

林非先生(男，1931—，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生院教授、博士研究生导师，曾任中国鲁迅研究学会会长，中国散文学会会长)，是我国当代著名的散文理论家和作家。自20世纪70年代以来，林非在成为鲁迅研究专家的同时，又潜心于散文理论研究和散文创作，取得了十分丰硕的学术成果。曾先后出版了《现代六十家散文札记》(百花文艺出版社，1980年版)、《中国现代散文史稿》(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1年版)、《散文论》(华中师范大学出版社，1992年版)、《散文新论》(中华文化出版公司，1993年版)等10余部重要理论著作，创作并出版了诸如《林非散文选》(广州出版社，2000年版)、《林非游记选》(四川人民出版社，1992年版)、《世事微言》(中国世界语出版社，1999年版)、《离别》(文化艺术出版社，1997年版)等10余部散文作品集，发表了上百篇系统研究探讨散文理论的论文，成为新时期在中外文坛上产生了重大影响的文学家。

林非多年从事散文审美鉴赏与批评的研究，逐渐形成了他的“散文审美鉴赏批评理论观”，归纳起来，大致有如下七个重要方面。

一、对散文艺术的本质特征作出了准确概括，为散文的审美鉴赏与批评提供了依据和准绳

林非认为，“关于散文的鉴赏论，其实质就是要解决读者在对散文创作进行审美的过程中，如何提高自己的能动作用与整体水平的问题”，“关于散文的批评论，其实质就是要从微观和宏观的角度分析与估量散文创作现状的得失，并且指出如何更好提高散文创作水准的问题”。可见，散文的审美鉴赏，其目的在于解决如何提高读者(鉴赏者)的审美能动作用与散文审美鉴赏的整体水平；散文的批评，其目的在于分析与估量散文创作现状的得失和指出如何更好地提高散文创作的水准。鉴赏与批评，二者联系紧密，其目的是基本一致的。其区别在于对象与方法方面，前者侧重于对散文作品的审美鉴赏与评析，后者侧重于对整个散文创作活动成败得失经验的总结、分析与批评。对于二者的密切关系，林非指出，“艺术批评确实应该从散文鉴赏中升华出若干有益于提高艺术技巧与思想主旨的理论观点来”，并要“牢牢地立足于鉴赏和审美感受的这个出发点”。因此。在散文的审美鉴赏活动过程中，鉴赏与批评(基于审美感受的出发点)往往是结合进行的。

那么，鉴赏与批评从何处切入呢?林非认为，“由于散文创作具有自己鲜明的特征，散文鉴赏自然也就必须从它的这种特征出发，否则势必会南辕北辙”，散

文批评“正因为它是对于散文的批评，因此就必须从散文的特征出发，紧紧地抓住这一点才有可能准确与深入地进行下去”。由此可见，散文的鉴赏和批评都必须从散文的特征出发。因此，对散文艺术本质特征作出准确和科学的界说，就成为散文审美鉴赏与批评的根本出发点和前提。

散文最本质的艺术特征是什么呢?这是林非整个散文理论研究中首先着重把握的关键问题。经过长期的深入思考，林非认为：“这在几十年来的讨论中间并不是解决得很好的，譬如在五六十年代曾出现过两种相反的见解，一种说法是‘散文贵散’，另一种说法是‘散文忌散’……都只是企图从‘散’这个名词出发获得自己的结论，这样无疑就成为望文生义的理解了，从而曲解了散文在中国文学史上固有的涵义。与此同时出现的‘形散神不散’的主张，同样也是一种望文生义的结果，它侧重于阐述思想内涵方面的‘神不散’，更不能不是反映当时那种封闭的精神氛围，从而替散文创作规定了不必要的清规戒律，至今还留下束缚思想的影响。林非在系统而认真地辨析了古代、近代及现代“五四”以来关于散文本质特征存在的多种不同的认识后，发表了自己深思熟虑的独到见解——散文艺术的本质特征是：“散文创作是一种侧重于表达内心体验和抒发内心情感的文学样式，它对于客观的社会生活或自然图景的再现，也往往反射或融合于对主观感情的表现中间，它主要是以从内心深处迸发出来的真情实感打动读者。”这一观点都得到了学术界的普遍认同。

在对散文艺术本质特征的思索中，林非曾提出过一系列闪光的思想观点，诸如要使散文创作获得成功，必须走“自由自在地抒发真情实感的途径”，要“率直和诚恳地进行内心生活的展示”，“在抒发真情实感和表露内心世界的同时，散文创作还应该充分地强调思考的因素”，“趋于成熟的激情，必然会通向深沉的思考”，散文创作“就得对自己的民族和整个人类承担起异常严肃的责任感和使命感”，散文创作“为了进发强劲的思想冲力，就得饱蘸着现代观念去表现和抒写宇宙、社会或内心世界”，散文要充分地表现出自己“个性化的艺术张力”，要充分地“表达出自己的真知灼见来”，散文的素质“在于自由自在和无拘无束地抒写”，散文的语言“应该具有流畅、单纯和洁净的美质”等。林非的这些精辟见解，是从对散文艺术内容与形式的考察中逐步对散文本质特征作出的认识，体现了他对散文创作内在规律和审美规范独到而又准确的把握。所以，他的“散文本质特征论”一经提出，就被当代散文界普遍认同和广泛引用，成为散文审美鉴赏与批评的依据和准绳。

二、界定了”再现型小说戏剧”与“表现型散文”的不同审美尺度

林非从对散文艺术本质特征的研究入手，经过进一步比较分析，又从文学的整体上对再现型的小说、戏剧与表现型的散文不同的审美鉴赏尺度进行了准确界定。林非认为，“任何一种类型的文学作品，都是客观世界与主观世界的交融，而这两者交融的程度又很不一样，客观因素较多，居于主导地位的，就形成为再现型的史诗类作品，它包括小说、戏剧和叙事诗”，而“主观因素较多，居于主导地位的，就形成了表现型的抒情性作品，它包括散文和散文诗”。那么，相对于小说和戏剧来说，散文的鉴赏研究又是不容易被捕捉的，“因为小说和戏剧所取得的成就，往往集中于塑造人物的性格方面”，并有具体的人物、情节和环境，

对其鉴赏研究往往集中于分析它们所达到的“典型化”程度，着眼于“性格和典型所体现的社会生活的矛盾冲突，进而分析这在人物心灵中的反映，因此比较容易作出层层深入的社会学和心理学的分析”。再“将社会和思想分析与对作品全部艺术构思的分析，很自然地结合在一起”，便能作出更为系统的审美鉴赏研究来。因此，“‘典型’这个美学概念，就成为衡量这类再现型作品成功与否的重要尺度了”。而散文是侧重于表现内心情感与思想体验的表现型艺术，对情感韵致和思想意趣的把握和分析，就不宜用“典型”和“性格”的概念作为衡量它成功与否的主要尺度了，这是散文审美鉴赏研究不易把握的难点。那么，怎样抓住散文审美鉴赏研究的关键点呢?林非对古代文论所提出的“兴趣”、“神韵”、“性灵”、“气”、“神”、“骨”等概念内涵进行了深入辨析，提出：“抓住客观反射于主观感情活动过程中的‘境界’这类概念，就可以说是掌握了散文研究的关键问题。”这的确是很有见地的，因为“境界”这一美学概念，既观照了“真景物”的客观，又侧重于反射“真感情”的主观，最为契合于散文艺术的本质。因此，散文创作的最高任务就在于“以真情实感为基础”的艺术“境界”。我们认为，“境界说”确应成为散文鉴赏的主要审美尺度。

三、阐释了散文何谓“美文”的精义

散文素有“美文”之称，但对“美文”的内涵研究得还很不够。林非经过自己深入的研究，提出了系统的散文“美文观”，可概括为：(一)“散文的创作和鉴赏，归根到底说来，都是一种审美活动，必须在追求美的境界中间，去升华和提高广大读者的情操”。(二)“富有抒情意味和优美文采的狭义性质(散文)的‘美文’，是全部(广义)散文中最具有艺术价值的部分”，是“文学创作中美丽的奇葩”，它一般“包括小品、随笔和游记这些品种”。(三)“‘美文’艺术的核心确实是在于真情实感，散文家如果能够充分把握自己这股真情实感的激流，不住地汩汩倾泻，肯定就会出现富有艺术光泽的绝唱”。(四)“文采斐然的语言美”是散文美的素质。林非认为，散文这种文体相对而言是较少讲究艺术技巧的，但这并不等于说散文就没有艺术上的严格要求。这种严格要求主要在于“写出一手文采斐然的语言”，因为散文”不太强调小说通常所具有的情节结构，不太强调戏剧通常所具有的场景冲突，不太强调诗歌通常所具有的节奏和韵律，它只要求有一种融入了情感的优美的语言，而这种要求又是很高和很严的。它所要求的这种融入了感情色彩的语言，最好是具有流畅、单纯和洁净的美，这通常就被称为具有散文美的素质”。(五)“真正迷人的散文作品，在追求艺术技巧的时候无疑应该做到广泛地借鉴与吸取”，并要“融化于自己的艺术个性里面，使自己尽量表现出独创与新颖的美学原则来”，并表现出个性化的艺术张力。(六)散文创作追求艺术美的实质和要领在于表现出自己的艺术个性美。林非认为关键“在于通过自由挥洒的文笔，充分表现出自己的眼光、情绪、思想和艺术描写方面的种种个性来”。他倡导散文创作要“始终是透过自己的眼光来观看，渗入自己的心灵来领略，运用自己的口气来表述，因此，它就处处都不能离开个性化的艺术张力。”我们说，只有作出这样的努力，才能够在散文艺术美的创造中熔铸和表现出自己的艺术个性美来。林非的这些理论观点，值得我们很好地去领悟和运用。(七)散文创作要追求“真善美”的统一。林非认为，散文创作要“真挚地表现出自己对于整个世界独特的体验和感受”；“坚持了散文创作的真挚性，就可以很好地通向善的终极，这是因为真挚的感情本身，就包含有善的因素”；散文创作除了要求“真”和“善”的内容之外，还要求“语言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