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砥柱铭》的水到底有多深

《砥柱铭》的水到底有多深

“苍天有眼――”

这是在得知《砥柱铭》拍出4.368亿元高价之后，暨南大学书法教授陈志平在给学生上课时说的第一句话。

作为书法教授，陈志平对黄庭坚的关注研究已持续了10年，无论对于书法在中国文化中的位置，还是对于黄庭坚在中国书法中的位置，都有着发自肺腑的感受。

对于普通社会公众而言，2010年6月3日，保利夜场拍卖的意义，在于诞生了全球最贵中国艺术品的拍卖新纪录，《砥柱铭》俨然成为中国人开始掌握自己艺术品价格的“民族英雄”。

作为中国核心文化中的瑰宝，黄庭坚书法作品拍出最高价格，远比“鬼谷子下山图”罐容易理解得多。无数热爱中国文化与期待中国崛起的人为之振奋。《砥柱铭》也已离开了收藏的专业视野，成为公众话题。不过，此前关于《砥柱铭》的种种悬疑，也没有因为4.4亿元的价格而烟消云散。

议论纷纷《砥柱铭》

《砥柱铭》拍卖结束之后，某收藏机构按照既往的方式，将拍卖相关信息资料进行录入。然而，当职员小刘录入《砥

柱铭》时，该机构负责人王先生立即叫停：“你凭什么写这个是北宋的?谁说它是黄庭坚写的了?”

王先生的态度让小刘感到愕然，她不明白他为何如此激动。多年的业内经历，使得拍卖行业很多人都已是王先生的老朋友。对此，他不想多说什么，但态度却相当明确把像《砥柱铭》这样一幅书法造诣并不深的作品当成真迹，并拍出这样的高价，是对黄庭坚的误解，更是对中国艺术的误解。

在《砥柱铭》拍卖之前，网上书法爱好者关于《砥柱铭》的真伪早已吵翻了天。以中国书法爱好者之众，一件出现在公众视野中的书法作品是很难带着疑点过关的。

闻正就是较早在网络上发表怀疑看法的一位。他在自己的博客和论坛上，贴出了对比图，将黄庭坚的《松风阁帖》与《砥柱铭》对比，指出其间的差异，包括个别笔画的描笔等。此外，闻正还特别列举了《砥柱铭》题跋中出现的印章与已知印章存在的细微差别。

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书画家李先生也对记者说：“你可以仔细看《砥柱铭》作品中的牵丝(即书写点画时由于笔势往来留存于先后笔画之间的纤细笔道)，这些牵丝非常生硬，间架结构也不饱满。这篇作品个别笔画确与黄庭坚相似，但书法作品整体气息不畅，气脉与黄庭坚完全不同，显得不太成熟。以我的研习看来，这是一张典型的临摹作品。”

很多书法爱好者对于《砥柱铭》的怀疑，大体与闻正与

李先生类似。由于这些书法爱好者大都有着临帖习字的经历，对于黄庭坚的字体结构与书写方式并不陌生。当《砥柱铭》出现面前时，他们立即感觉到了某种差异。正如网友所言，一个人书写过程中规律性的东西出现了不同，这种不同出现当然是值得怀疑的。

《砥柱铭》没有落款，从笔法和字体结构上与世人熟知的黄庭坚书体也有所差别，对此，大家看法并无不同，不同的是对于这种差异的解读。与闻正等质疑之声不同，网络力挺《砥柱铭》为真迹的也大有人在。在这些力挺派看来，《砥柱铭》为“好字”，“真迹”无疑，一目了然，有什么可以争论的呢?

北京大学书法研究院客座教授宣家鑫也不同意闻正的

鉴定方式。

宣家鑫除了做书法鉴定，每天都在练字。按照宣家鑫的说法，自己几十年写的作品，也没有完全一样的，“书法不可能每一个字都写得一模一样”。《砥柱铭》和《松风阁帖》不是黄庭坚同一时期所写，出现较大差异属于正常。至于印章，深浅会有差异，每人也都会拥有多个印章。

陈志平也表示：“黄庭坚用笔很简单，有他的技巧，也会玩些章法，布局。《砥柱铭》是黄庭坚书风转折时期所写。这个时候，他写字很爽快，但后来发觉爽快不是他所追求的，于是转而追求厚重，笔风就改变了。他那时被贬官，没有落

款，或者保存的人为了字的安全，故意去掉落款……这都是正常的事情。”

除了书法理解的不同，对古代流传下来的中国书画所持态度也在左右着各方的判断。宣家鑫主张对古书画作品要抱宽容的态度：“像2009年宋徽宗的《写生珍禽图》拍了6171.2万元，有人说，怎么画得那么嫩?或许这就是因为这是他早期作品的缘故。事实上，在2002年中国嘉德拍卖《写生珍禽图》时候，对其真假质疑远比2009年多。即使进了博物馆的东西，也只能说有三分之一是被完全认可的。毕竟字画的艺术价值是第一位的，之后是文物价值，最后才探讨是否为某人真迹。《砥柱铭》中有描笔现象，但很多书法家都有习惯描笔，写完不满意就改，只不过现代人描可能是看不出的，古代人描笔就很明显，宋朝用的是熟纸，写上去马上就干了，而现代人用生宣，干得慢，写完马上描不容易看出来。”

其实，《砥柱铭》这件作品早已出现在公众视野中，在书法圈里非常有名，并不是突然在拍卖会上冒出来的。对于这件作品的真伪之争同样也由来已久。早在清代，《砥柱铭》就有被认作赝品的历史。即使是本次参加保利公司论证并认定《砥柱铭》为黄庭坚真迹的傅申和黄君，在接受拍卖行邀请鉴定前，都曾经认为此《砥柱铭》为赝品，尽管两人在论文中论述了自己过去对《砥柱铭卷》认定为赝品是失误，傅申称对此卷所写年代确认失误，黄君称对版本理解失误。但

这些解释还是令一部分人不那么信服。

按照傅申和黄君的看法，该《砥柱铭》为稍早的一个版本，在具体时间上，两个人还有分歧。

黄君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此件作品不留名，不漂亮，不老练，这些都是客观存在的，但正是这些存在，才反映出黄庭坚经历过这么一段调整期，反而更显珍贵。黄庭坚在自己诗文中也记叙过，在黔州时他写的字不好，十个字里面有三、四个字不能看，觉得很不好意思。这幅《砥柱铭》就是他在离开黔州后不久所写。

《砥柱铭》的市场传说

截至6月末，保利还没有确认《砥柱铭》买家款项已经到账，有媒体发布消息称，此卷为几个财团联合购买。高达4亿元的书法作品到底最后有没有成交，各路媒体的记者看起来比保利拍卖公司还要着急。

至于藏家最为关注的，《砥柱铭》的流传有绪，这一直被认为是该作品的一大亮点。

首先，近700厘米的历代题跋，记载了南宋王厚之、贾似道，晚明项元汴等历史上重要收藏家对此作品的鉴赏评定。清代晚期，此卷在广东地区流传，后来流传到日本，为日本收藏中国艺术品的重要博物馆――藤井齐成会有邻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