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宗师剧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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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代宗师》剧本——王家卫
叶问:别跟我说你功夫有多深,师傅有多厉害,门派有多深奥。
功夫,两个字。
一横一竖。
错的,躺下咯。
站着的才有资格讲话。
你说对
吗?
叶问独白:我是广东南海佛山人。
我父亲叫叶霭多。
在香港门前西街经营南北行生意。
我叶氏在佛山人称培德里叶。
也就是说整个培德里
都是我家的。
我四十岁前不愁吃喝。
靠的是祖上留下的财产。
我唯一的嗜好是…我七岁学拳,师傅是陈华顺。
佛山咏春是从赞先生开始的。
我算是第三代传人。
我师父收我的时候,已经70岁了。
拜师那天,是他亲手为我上腰带。
陈华顺:这条腰带就是代表你的师门你的师傅。
一条腰带一口气。
上了这条腰带就是练武之人。
往后你就要凭这口气做人。
开拳。
叶问独白:一条腰带一口气。
我一生经历光绪、宣统、民国、北伐、抗日、内战,最后来到香港。
能够坚持下来,凭的就是这句话。
我内
人叫张永成,是前清洋务大臣张荫桓的后人。
一般她话不多。
因为她说出口有时会伤人。
两夫妻,要无声胜有声。
她喜欢听曲。
要有应酬
,我会带着她去金楼。
那个年月还是很保守的。
良家妇女上堂子听曲是很少有的,她倒也不怕人家说闲话。
叶问独白:晚上我出去,她会亮着门口那盏灯。
要等到我回来,才会关上。
如果人生有四季的话,我四十岁之前都是春天。
1936年,是陈
济棠时代。
算是太平年景。
那年月男人到堂子交际是平常事。
在广州最有名的玩场是陈塘的留殇。
在佛山最吃香的是鹰沙嘴的共和楼。
里
面满堂贴金。
所以大家都唤它金楼。
它是全广州第一家有电梯的堂子。
号称太子进太监出。
可以让你千金散尽。
那里也是我们师兄弟常聚
的地方。
风尘之中,必有性情中人。
其中,不少是藏身不露的高手。
一般人看金楼是个销魂处,反过来看,它是一片英雄地。
宫宝森:我这辈子只成了三件事。
合并了形意门和八卦门。
接了我大师兄的班,主事中华武士会。
联合了通背、炮锤、太极、燕青等十几
个门派加入。
最后是撮成了北方拳师南下传艺。
民十八年。
两广国术馆成立。
五虎下江南,就是我和李任潮先生在这座金楼谈定的。
我是
老了,新人要出头。
我的隐退仪式在北边办过一次。
今次,蒙精武会的邀请在这儿再办一次。
是想给南方的老哥们老同志做个告别。
在东
北和我搭手的是我的大徒弟马三,我的班他接了。
诸位可是得照应着他。
本来我还想办最后一件事。
就是把南拳北传。
可惜我没有时间了。
在这里的隐退仪式上,跟我搭手的。
我想是位南方的拳手。
当然得大家认可才行啊。
挑一个吧。
马三:就凭这点儿本事,敢叫板老爷子?干脆点,一起来吧。
武者甲:揍他!
马三:老爷子在北方隐退仪式上搭手的是我。
入庙拜佛,得先进山门。
要见真佛,得先过我马三。
叶问:我有什么资格代表广东武林呐?讲门派,南拳有洪、刘、蔡、李、莫。
论辈分,在座的各位都是长辈。
不是掌门就是馆主。
怎么也
轮不到我啊。
馆主寿哥:这件事,关乎两广国术界的面子。
我们广东人虽说平时爱打个小算盘。
真要动手,谁也没怕过。
拳师A:我们他妈怕过谁啊?
馆主寿哥:今天人家上门来叫板。
我们不能装孙子,你们说是不是啊?
众人:寿哥说的对呀!
馆主寿哥:就是你啦!
众人:就是你啦!
张永成:明天我带孩子回娘家,让你少牵挂。
男人过了四十,要做有把握的事情。
等这事过了,你来接我。
宫宝森:你知道,为什么刀得有鞘?
马三:因为刀的真意不在杀,在藏。
宫宝森:你的到太锐,得在鞘里好好藏藏。
马三:我的鞘,就是师傅您。
您在,我出不了乱子。
宫宝森:我藏不住你,十年之后再成名吧。
现在就离开佛山。
赶不上火车,我就断你的腿!
拳师B:停车!
姜福星:请朋友让个道。
拳师B:对不起,佛山精武会有规定,凡带兵器者,不许进这条街。
姜福星:你知道车上坐的什么人吗?把宫家的弟子,叫出来!
宫家前辈A:二姑娘你可来了,这事必须得拦下来。
输赢都不好听。
宫二:我爹一辈子没败过。
谈何输赢。
宫家前辈A:嘿!赢了又怎么着?让人家说以大欺小,差着辈分呢!
宫二:我爹呢?
宫宝森:师哥,宝森来看你来了。
李存义:东北那么大,都容不下你了。
非要来佛山,起来。
、
宫宝森:我是来接你回去的。
李存义:回去?能回去吗?现在的东北,是日本人的天下。
在太阳旗下,能容下我这只鬼?还不是时候。
宫宝森:这么炖汤,是很耗神的。
李存义:这不是炖汤,是蛇羹。
宫宝森:蛇羹不是冬天的菜吗?
李存义:是几十年的菜了。
宫宝森:是几十年了,1905年乙巳年,是蛇年。
你是在那一年离开东北的。
李存义:做羹,要讲究火候。
火候不到,众口难调,火候过了,事情就焦。
做人也是这样。
回去吧。
宫宝森:等这炉子里能容下这根柴。
我就回去。
李存义:暗事好做,明事难成。
我们都老了,你一辈子的名声不容易。
跟晚辈抡拳头挥胳膊的事就别干了。
勉强了味道就坏了。
宫宝森:宝森不是想当英雄。
是想造时势。
现在这炉子里呀,需要这颗新柴。
宫二:你在北方的老哥们,都不赞成这场比武。
让他搭手多大的面子?姓叶的不识抬举,咱可不能坏了规矩。
宫宝森:别跟他们一般见识,老人死守着规矩,新人什么时候才能出头啊?叶问是块好材料,就看这次他能不能出头。
宫二:宫家没有败绩。
你又在这,他凭什么出头?
宫宝森:你的脾气啊,就是爹年轻的时候。
眼睛里只有胜负。
没有人情世故。
人要往远看,过了山,眼界就开阔了。
但凡一个人见不得人
好,见不得人高明。
是没有容人之心。
咱们宫家的门坎高,但是不出小人。
宫二:爹。
宫宝森:恩?
宫二:您带着亲闺女逛堂子这什么说法?
宫宝森:这天底下的事,你不看他就没了。
看看无妨。
我第一次来这金楼,你还没有出声呢。
一晃二十年过去了。
人活这一世,能耐还在
其次。
有的成了面子,有的成了里子,都是时势使然。
这次让你下来,是想求个始终,让你看看,爹是怎么退下来的。
你从小是看着我跟
人交手长大的,这是最后一次。
你是订了亲的人了,江湖的事,和你没关系。
当个好大夫,平平安安的,就是尽孝心了。
灯叔:叶师傅,风尘之中,多是性情中人。
今天是你出头的好日子。
呵呵呵~兄弟跟这里同仁封厅来祝贺你。
叶问:那怎么好意思啊,灯叔。
灯叔:呵呵呵~小意思啊,千万别客气。
呵呵呵~请!
拳师1:问哥,我们几个小辈代表全体阿姑来贺一贺你。
叶问:好大的阵势啊。
拳师1:三姐呢,是我们京班跟人里的头儿。
会点八卦掌,想请问哥您指教一下。
三姐:请!
叶问:请。
三姐:八卦掌取法于刀术,单换掌是单刀,双换掌是双刀。
步伐一掰一扣。
有六十四变化,擅长偏门抢攻。
叶问:三姐,试手而已。
用不着拆祠堂吧。
三姐:哼~祠堂拆过无数,没什么稀奇。
叶先生,八卦手黑,小心。
叶问:多谢、
账房:哦!叶先生,今个是喜事。
兄弟代表账房先生,贺贺你。
形意拳,奉岳飞为祖师。
所谓脱枪为拳。
钻,劈,横,炮,崩。
账房:咏春听桥?好功夫。
叶问:你的半步崩拳也很厉害呀。
账房:叶先生,过手如登山,一步一重天。
形意拳霸道,千万别轻敌。
叶问:我就是想见识一下高山。
账房:恩~~有点意思。
勇哥:叶师傅,该轮到我了吧。
叶问:勇哥,你又怎么个贺法?
勇哥:一串炮仗。
叶问:分定寸?洪拳啊。
勇哥:我打杂家的。
叶问:你可真够杂的。
勇哥:杂又怎么样?能打不就行啦。
人家宫家六十四手千变万化,你们咏春就三板斧。
摊、膀、伏,你怎么打啊?
叶问:三板斧就够你受的了.
叶问:勇哥,你这串炮仗不怎么响啊?
勇哥:那又怎么样,我什么岁数了?拳怕少壮,管它什么总是不宗师的,追风赶月别留情,你一定得响啊。
叶问:多谢各位前辈指路。
灯叔:祝你一战功成。
众人:请!
宫宝森:江山代有人才出。
幸会叶先生是有缘。
今日是我最后一战。
咱们今天不比武功,比想法,如何?
叶问:上门都是客,主随客便。
那年中华武士会成立,从南方来了一个人。
话不多说,手中拿着一块饼。
让我大师兄李存义掰开。
我师哥
李存义没有说话,还让他当了武士会第一任会长,他凭的不是武功,是一句话:拳有南北,国有南北吗?这位先生,就是你们佛山人。
叫
叶云表,是位人杰。
想不到二十五年之后,让我在佛山遇到另一位叶先生。
我想以前辈的话问一句,叶先生,你能掰开我手中的这块饼吗
账房:太极杨露禅有鸟不飞的绝技,麻雀在他的手里飞不起来是因为无处借力,老爷子还是功夫深呐。
叶先生就像那只麻雀,我看这饼啊
,是掰不开了。
叶问:其实天下之大,又何止南北。
勉强求全,等于固步自封。
在你眼中在,这块饼是个武林。
对我来讲是一个世界。
所谓大成若缺,有
缺憾才能有进步。
真管用的话,南拳又何止北传。
你说对吗?
宫宝森:说得好!宫某赢了一辈子,没有输在武功上。
没成想,输在了想法。
叶先生,
今日我把名声送给你,往后的路,你是一步一擂台。
希望你像我一样,拼一口气,点一盏灯。
要知道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有灯就有人。
姜福星:姑娘,这事万万不可。
宫二:宫家没有败绩,输了宫家有人会找回来。
把这个转给姓叶的,他懂。
这辈子,我成不了像我爹那样一天一地的豪杰。
可我不图一世
,只图一时。
快去。
宫宝森:晚上的局,按北方的规矩。
赢的一方请客,叶问不到场,我也不到场。
你就代表我去。
宫二:您放心,宫家人办事,没丢过人。
宫宝森:走。
账房:宫宝森,一身武艺。
马上得到了他的刚劲,女儿得到了他的柔劲。
是六十四手的唯一传人,一手叶里藏花更是防不胜防,一个女子
在金楼摆下霸王夜宴。
就是让你非出来不可。
南方老拳师:别小看她是个女的,武行四大忌,和尚道士女人小孩,上门准没好事。
叶问:过桥不怕兵,人家摆那么大场面,怎能不去捧个场。
宫二:三天前,我爹就坐在这个位置。
今天,咱们就从这开始。
叶问:请。
宫二:可惜了这一屋子的精致。
叶问:功夫是纤毫之争,真打坏了东西,算你赢。
宫二:叶先生,给你看六十四手,是让你明白,人外有人山外有山。
拳不能只有眼前路,没有身后山。
希望你可以举一反三。
叶问:千古无同局,叶底是否能够藏花,有机会我们再印证。
宫二:你来,我等着。
叶问:保重。
旁白文字(叶问写给宫二的信):叶底藏花一度,梦里踏雪几回。
旁白文字(宫二写给叶问的信):一约既订,万山无阻。
叶问:合不合身啊?
张永成:佛山有这么冷吗?
叶问:穿得这么漂亮,过两天我们去拍一张全家福。
1938年10月,佛山沦陷
叶问独白:1938年十月,叶家大宅被日本宪兵部征用,如果人生按四季分的话。
那么我的家,就像从春天一下儿到了冬天。
叶问:很快就回来,等我宵夜。
叶问:提携我发财,帮我断穷根。
我活到现在没穷国,现在国难当头,困难人人有。
穷一点没什么,我这个人喝惯了珠江水,这日本米我
吃不惯。
真揭不开锅,我还有朋友,一人请我吃一顿,我都能撑个一年半载,你们慢慢吃吧。
酒楼老板:在这种时候,不是下了水。
谁会来喝花酒?
饭店老板:刚刚有客人娶妾办宴,剩下些菜,你要是不嫌弃呢,拿回去给孩子们解解馋吧。
叶问:怎么好意思。
饭店老板:反正都是不义之财,不拿白不拿。
都是熟人,不用客气。
当铺老板:还没上过身吧?
叶问:原本打算做了去东北的,现在怕是去不成了。
价钱要是合适,帮我卖了吧。
当铺老板:哟?怎么少了个扣子?
叶问:是吗?可能掉了。
叶问独白:我七岁学拳,四十之前未见到高山。
到第一次碰到,发现原来最难越过的是生活。
抗战八年,我变得一无所有。
收入,朋友。
勇哥:揍他娘的小日本!
灯叔:窑姐得听老鸨的,混道的要听大爷的。
孙中山是咱大爷,凡是他说了算。
南粤子弟,火气旺,知荣辱。
孙子才不敢打日本鬼子呢。
来一个杀一个!
字幕:一九三八年灯叔死于日军大轰炸,金楼被汉奸接管。
叶问独白:最后是我的家人。
字幕:抗战八年期间,四女,六女相继死于大饥荒。
日本兵:你们去哪里?把分身证拿出来!快点!拿出来!(对着一线天和宫二说道)去那里?快拿出证件。
日本兵:站住!
宫宝森:你知道我为什么叫你马三吗?
马三:知道。
言必称三,手必称拳,是武林的一句老话,意思是能人背后有能人,凡事让人三分。
你老人家替我取这个名字,是提醒马三
,要谦虚,要本分。
宫宝森:你是跟着我长大的,在风头上你也算是为我们这一门挣名气的人。
今天我想跟你说说我的一手绝活。
老袁挂印,练过没有啊?
马三:练过。
宫宝森:这活的关隘是什么知道吗?
马三:没听您老人家说过。
宫宝森:老猿挂印回首望,关隘不在挂印,而是回头。
懂我跟你说的意思么?
马三:兵无常势,水无常形。
要是,回不了头呢?
宫宝森:那我宫家的东西,就不能留在你身上了。
马三众徒弟:师傅!师傅!师傅!
姜福星:谁敢!
宫宝森:让他走,永远都不许进我这个门。
姜福星:滚!
姜福星:老爷!
宫家小童:听说您回来,东北的同门同道都到了。
三爷、五爷也从外地赶了过来。
宫二:姜福星呢?
宫家小童:姜叔在里面陪着他。
姜福星:姑娘,大伙都等着您拿主意呢。
宫二:大老远从关内赶来,要的恐怕不是我的主意。
我爹留话了没有?
姜福星:不问恩仇。
姑娘,老爷子不让报仇。
五爷:依着我也该杀了他,这仇太大了。
欺师灭祖,天下还有比这更大的仇恨吗?可话说回来,打你爹一辈。
八卦和形意就合成了一门。
你师兄在形意上下了大工夫。
你的六十四手也是老爷子手把手教的。
你俩各成了你父亲的一手绝活。
你俩齐全了。
你家那门武功才算齐全。
三爷:再说,这件事情要是由你出头。
不管是谁死谁伤,传出去都是个笑话。
你们宫家门里,徒弟杀了师傅,师妹又杀师兄,这不是一窝
子不仁不义的畜生么?啊?至于说到你师兄,连你爹都拿不下来,你凭什么?二姑娘,我们都这把年纪了。
大老远的从关内赶来,跟你说
了很多的话,都是为你好。
你不能不领情啊,赶紧嫁了吧。
你爹最后的话,是不问恩仇。
你要是杀了马三,不是违背了他的心意了吗?啊
宫二:我爹的话是心疼我,想让我有好日子过。
但他的仇不报,我的日子好不了。
诸
位的话我都听明白了。
您老几位,可是跟我爹磕过头
盟过誓折过鞋底子的兄弟。
我爹死了,本该由你们去找马三论理。
可你们反过了头拿了他的话却到我这儿来说三道四。
亏你们受荫宫家多
年。
我知道,马三仗着日本人,他硬气。
可我宫家不是没人,他今天来还是不来?
三爷:呵呵~~来不来有什么关系吗?他来了,你走了,不是什么事情都没有了吗?得饶人处且饶人呐二姑娘。
许多事情不在人事,在天意。
宫二:或许我就是天意。
宫家管家:西方正路,诸神引领啊!
领队:停!
宫家管家:不能停!不能停!闪开!闪开!大路通天,各走一边,闪开!
马三徒弟:奉家师马三爷之命,送师爷一程。
宫家管家:二小姐!二小姐,马三的人,把路给拦上了。
说是来给送挽幛,这不是捣乱嘛。
二小姐,这人等时辰,时辰可不能等人呐。
宫二:姜福星。
姜福星:让马三洗净脖子,在家等着!走!
宫家管家:西方正路,诸神引领啊!
马三:来人呐!把她给我拦住!拦住他,给我上!拦住他!
姜福星:除了马三,其他人都给我让开!
宫二:我敬你是师兄,不闯你屋子。
可你得想清楚了,这道帘子挡不了你一辈子。
我今天是要拿回我宫家的东西。
你出来!
马三:宁可一思进,莫在一思停。
这是老爷子教我的拳理,也是我做人的道理。
可惜,他老人家想不开。
宫家的东西至金至贵,要取必须
得是宫家的人。
你是许了亲的人,没资格。
宫二:别打听我的事情,没有消息就是消息,再找个人吧。
姜福星:姑娘,把那么好的亲事给退了,值得吗?你可要想清楚啊,奉了道,你这一辈子就不能嫁人,不能传艺,更不能有后。
那可是回
不了头的。
宫二:爹,你知道女儿心里想什么?你要是跟女儿想的一样,就让我看见一盏亮着的佛灯。
宫二:宁可一思进,莫在一思停。
他欺负我们宫家没人。
我只能进,不能停。
字幕:一九五零年。
香港,大南街。
熊哥:叶师傅您教过拳吗?
叶问:靠教拳吃饭,还是第一次。
熊哥:怎么一下有这种打算啊?
叶问:为生活。
熊哥:连行礼都带来了,你很有把握嘛。
叶问:省的来回跑。
熊哥:在香港知道咏春的人不多。
不知道有什么绝招?
叶问:没绝招,三板斧。
摊、膀、伏。
熊哥:有几趟拳?
叶问:小念头、寻桥还有标指。
熊哥:兵器呢?
叶问:八斩刀,六点半棍。
熊哥:还有别的吗?
叶问:没别的。
跌打正骨,内功点穴,一概不会。
无瓦遮头,舞龙舞狮,一概不教。
熊哥:为什么?
叶问:教功夫不是街头卖艺,所以无瓦遮头不教。
舞狮抢炮,总会打架闹事,更何况争强斗狠,无非为了一个红包,有失斯文。
熊哥:我在饶一句,你打过架吗?这条街都是武馆,有事没事就踢馆。
叶师傅,你觉得你行吗?
叶问:我要说行,你能信吗?
众路人:哎!打了打了。
熊哥:兄弟算是练过几年,想请叶师傅看看。
叶问:午饭吃饱了吗?
熊哥:刚刚吃了一碗叉烧饭。
叶问:我劝你先歇会儿,别浪费了。
熊哥:浪费?
路人甲:熊哥!
路人乙:熊哥!你没事吧?
熊哥:还不快去倒茶!
众路人:倒茶?
熊哥:拜师啊!
熊哥:这张床是临时加的。
师傅,您先将就一下,别嫌寒碜啊。
叶问:有没有锤子啊?
香港拳师:叶师傅,我这帮兄弟想跟你学两手绝活。
八毛一位,不算贵。
不过你这位当师傅的得货真价实,绝不能卖假药。
你那两下行吗
叶问:关门。
香港拳师:嘿!兔崽子!关门就是往死里打呀!啊?你两只手两只脚,能打过几个呀?
叶问:你错了,我有两只手,八只脚。
能打几个不好说,打你一个绰绰有余。
香港拳师:绰绰有余!
叶问:这一脚送你的。
叶问:一脚,四脚,这还有一脚呢。
组织成员:你还记得我们的誓言吗?
一线天:什么誓言?
组织成员:余誓以至诚,效忠领袖,服从组织,为达成使命,甘任任怨,不辞牺牲,如
违誓言者,愿受任何严厉之,制裁。
一线天:艹,八宝街、朝天宫的东西在香港还能用嘛?
组织成员:可是,我们的纪律还在。
生的进来,死的出去。
一线天:我现在出去,你能怎样?
组织成员:你试试看。
字幕:一九五零年,大年夜,香港。
宫二:叶先生到,不单是为来看病吧?
叶问:我来是想来看看,宫家的六十四手。
宫二:说句玩笑话,你可是输过我的。
坐。
宫二:你要是一进门就说这话,那恐怕你得先唱一出《杀四门》才能吃得上这顿饺子。
叶问:谢谢。
你知道吗?民国二十六年,我打算去东北。
因为那边有一座高山。
大衣我都做了。
后来因为打仗,所以没去成。
大衣没留下
,只留下一颗扣子。
算是个念想。
宫家六十四手是一座高山。
不该就这样烟消云散了。
宫二:武学千年,烟消云散的事儿,我们见的还少吗,凭什么宫家的就不能绝。
叶先生,武艺再高高不过天,资质再厚厚不过地。
人生无
常,没有什么可惜的。
这扣子你拿回去,咱们要见什么,不见什么,以后再慢慢说。
叶先生,十年前的大年夜,你知道我在哪儿吗?
姜福星:叶先生,我借您一步。
宫家不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木,六十四手也不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宫家还有人。
叶问:我知道宫家卧虎藏龙,谁要来指教的,我随时恭候。
李存义:哎~~人呐,此一时彼一时啊。
过什么河,脱什么鞋。
有多大屁股就穿多大裤衩。
来到了香港,我只能抽这种烟了。
过去在老家,
抽一口正宗的关东叶子烟。
讲究多了。
要学会“温、良、恭、俭、让”。
特别这个“让”字。
比方说我现在抽烟,多放坐着一个我不认识
的人,我也要让:“抽两口吧”对方不管会抽不会抽,都要接受邀请。
否则就是不给面子。
叶先生,抽两口吧?
叶问:谢谢。
李存义:不客气。
是个大材。
倒退二十年,我们还可以过过手。
可惜了。
一门里,有人当面子,就得有人当里子。
面子不能沾一点灰尘。
流了血,里子得收着。
收不住,漏到了面子上。
就是毁派灭门的大事。
面子请人吃一支烟,可能里子就得除掉一个人。
叶先生啊,你来晚
啦。
甭说六十四手,你一手都看不见。
字幕:一九四零年,大年夜,东北。
宫二:你说杀人难吗?
姜福星:姑娘。
现在不比从前了。
杀人是要偿命的。
为了马三,犯得着吗?道是人走出来的。
该回家,还是继续等。
宫二:今天是大年夜,他一定会来。
必须等。
姜福星:好。
等。
姜福星:今天是我家姑娘和马三的事儿,旁人不得插手。
马三: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耍猴戏。
打!
马三弟子:打!
马三:比追债的还狠,这年三十都不让我过。
宫二:饺子就在锅里,怕你是吃不上了。
马三:我再三让着你,不外乎是想替你们宫家留人留面,别不知进退。
宫二:该烧香烧香,该吃饭吃饭,该办的事,天打雷劈也得办。
宫家的东西,你今天必须还。
马三:好,东西在我身上,你想要,就来拿。
马三:那天,老爷子跟我说了一手,他的绝活。
老袁挂印。
他说挂印的关隘,在回头。
当时,我没听懂。
还以为是他慢了。
宫家的东西,
我还啦。
宫二:话说清楚了,不是你还的,是我自己拿回来的。
一九五二年,香港,一线天开设白玫瑰理发厅。
香港黑社会:对不起,我想我娘了。
在下送的帖子老板收到了吗?
一线天:收了。
香港黑社会:开张就有开张的规矩,到哪儿都一样。
我三江水下的帖子,你应该知道有多大分量。
一线天:足金足两,兄弟,钱备下了。
命在身上。
你看哪个够分量,拿去。
香港黑社会:我看那双眼睛不错,好像我娘那只。
一线天:要一对儿还是一只?
香港黑社会:慢。
一线天:要么?劳您驾。
香港黑社会:真够爷们,今天是我娘的忌日。
这两盏灯给老板留着照路。
青山常在绿水长流。
我先走一步了。
一线天:拿,也得讲个规矩。
香港黑社会:人都没了讲什么规矩?干脆点儿。
我捅你三刀,你捅我三刀算了。
一线天:俗了。
香港黑社会:俗了来个不俗的。
一线天:那儿有张椅子看到了吗?立马我叫你坐那儿去,坐不踏实了这钱归你。
香港黑社会:开玩笑呢,是不?
一线天:兄弟,念经就限这么一回。
下次要超度了,请吧。
香港黑社会:我说心里话,你的眼神跟我爹是一样的,你收我为徒吧。
一线天:教你,是糟蹋祖宗的东西。
我说的也是心底话。
香港黑社会:好歹教一点呗。
字幕:同年,一线天授徒。
八极拳传入香港。
叶问独白:1952年冬天,宫二停止挂牌。
有人说是因为旧患,开始吸鸦片。
有人传她是练功入魔。
我最后一次见她,是在大南。
叶问:听得懂这戏吗?
宫二:像是在佛山听过,叫什么梦了。
叶问:风流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