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词中的“扇”意象所蕴含的文化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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扇文化由来已久,而宋词中的“扇”意象蕴含了丰富的文化意味。做为一种精美的日常用品,女子与扇有不解之缘,主要用做装饰,也常被女子作为寄托自己情感和愁思的宠物,“秋扇见捐”喻女子被弃。而男子也从扇子引发出许多情感,如以“团扇”比不遇之士、以“羽扇”寄人生理想、还由扇子引发对往昔美好生活的回忆。
我国是世界上最早有扇子的国家。扇子一经发明,从用扇一开始便是一种文化创造,是人类独有的智慧技能。它的发展与社会的进步及政治、经济、文化诸因素密切关联。由于扇子在使用发展过程中,又和诗赋、书画、文学、戏剧、歌舞、礼仪等交汇融合,形成了丰富多彩而又独具特色的器物文化———中国扇文化,是中华民族优秀传统文化中的一座文明宝库。
两宋时期,由于经济、文化的繁荣发达,促进了扇与中国文化的进一步交汇融合,扇文化进一步发达繁荣,社会上书扇、画扇、卖扇、藏扇、玩扇的风气愈来愈浓,而且出现了画商和字铺。扇子成为一种艺术商品广为流通,是促使扇文化繁荣发展的重要因素。宋词中涉及到扇的词就达219处,由此可以看出扇子在宋代不仅普遍使用,而且深入人心,影响人们的思想和生活,表达多种情思。
一、女子与扇
扇之于中国古代的女子,可谓是千里马遇到了伯乐,被她们把玩得淋漓尽致。扇子在中国古代女子的日常生活中可以说是一种维持女性矜持必不可少的实用道具,如:“ 仙女出游知远近,羞借问,饶将绿扇遮红粉。”(晏殊《渔家傲》)“与选筵中,银盆半拆姚黄,插向凤凰钗畔,微笑遮纨扇。”(晁补之《斗百花》)哈欠中的女子也可以以扇子作为不失态的道具。
宋人的文学作品中常出现歌舞酒宴的场面,那些轻歌曼舞的女子常常以扇子作为表演的道具,在舞蹈的过程中,女子手中的扇子不时地开掩,而开掩下的肢体更加生动和迷人。如:“华堂张燕,向尊前妙选,舞裙歌扇,彼美个人,的的风流心眼,恨寻芳来晚。”(贺铸《河传》)歌扇的点缀还能够产生一种宛转含蓄的美感,让人经历一种优美的审美体验。如:“奇容妙伎,争逞舞茵歌扇,妆光生粉面。”(柳永《河传》)
郊游的女子可以用扇子作为戏蝶的道具,而那些女红高超精巧的女子不仅可以把扇子作为展示自己才艺的道具,也可以把扇子作为初夏时节的装饰点缀。如:“惜春休问花多少,柳成阴,春已无多。金字初寻小扇,株衣早试轻罗。”(张炎《风人松》)“稚柳拖烟娇软,花影暗藏深院,初试轻衫并画扇,牡丹红未展。”(周密《谒金门》)
扇子常被女子作为寄托自己情感和愁思的宠物,很多时候扇子甚至成为她们自己和心上人的化身。团扇之所以能为人们所喜爱,因此进而演化成一种心灵的寄托和依赖,除了团扇本身所特有的轻柔、飘逸外,隐秘在其中的文化内涵也是非常重要的。它是一种包容在华夏多元文化中属于才子佳人式的忧怨文化。或以之表达一份哀怨的感情:“诸莲霜晓坠残红,依约旧秋同。玉人团扇恩浅,一意恨西风。”(晏几道《诉衷情》)“晚绿寒红,芳意匆匆。惜年华,今与谁同。碧云零落,数字征鸿,看诸莲凋,宫扇旧,怨秋风。”(晏几道《形香子》)或以之感慨一下酸楚的处境:“纨扇惊秋,菱花怨晚,谁共蛾黛。”(贺铸《菱花怨》)“扑蝶花阴,怕看题诗团扇。”(王沂孙《琐窗寒》)或以之安慰一下孤寂的心灵:“秋阴团扇
如人老,渐近中秋好。新凉还忆小楼边,自在一窗明月,傍人眠。”〔刘辰翁《虞美人》)今日的疏远与昔日的恩宠形成鲜明的对照,词人笔下的女性失意之感是用任何精确的语言都难以表达的。她们想着如烟往事,感慨着易逝年华,一腔愁情借扇诉说:“宫柳老青蛾,题红隔翠波,扇莺孤,尘暗合欢罗。门外绿阴深似海,应未比旧愁多。”(周密《糖多令》)这种心情或许只能用“恨随团扇,苦近秋莲”(周密《玉蝴蝶》)来形容吧!
二、男子与扇
扇子因其季节性的原因,在进入秋天之后就会弃之不用,所以扇子也带有了中国古代女子遭遇不幸时的悲愁情绪,融入了她们抑郁和伤感的情怀。西汉班婕妤的《怨歌行》就云:
新裂齐纨素,鲜洁如霜雪。
裁为合欢扇,团团似明月。
出入君怀袖,动摇微风发。
常恐秋节至,凉风夺炎热。
弃捐箧笥中,恩情中道绝。
诗中把人的命运比作团扇,说明封建制度下妇女的命运像团扇一般,到了秋天就要遭到无情的抛弃,“弃捐箧笥”表达了“弃妇”的一种怨愤。作者借“秋扇见捐”喻嫔妃被帝王玩弄终遭遗弃的不幸命运,班婕妤的品德、才情和她“秋扇见捐”的命运悲剧,也成为了后世文人创作的源泉。从此,美丽如画的团扇带上了哀怨的色彩。从团扇特有的“秋扇被捐”这一意象出发,不仅巧妙地抒写红颜薄命、佳人失势的内心的悲苦,同时,在某种程度上“团扇”意象也成为仕途坎坷、怀才不遇的代名词。
1、“团扇”比不遇之士
这在辛弃疾的词中就有突出的反映,如《朝中措》:
年年团扇怨秋风,愁绝宝杯空。山下卧龙风度,台前戏马英雄。而今休也,花残人似,人老花同。莫怪东篱韵减,只今丹桂香浓。
就算曾经有“卧龙风度”,就算曾经是“戏马英雄”,但这一切早就过去了,不受君王赏识,再没有了建功立业的机会,怎会不联想到“怨秋风”之“团扇”?与此词相类似,辛弃疾在《汉宫春》中亦写到:
亭上秋风,记去年袅袅,曾到吾庐。山河举目虽异,风景虽殊。功成者去,觉团扇便与人疏。吹不断,斜阳依旧,茫茫禹迹都无。
不写“人疏团扇”,而写“团扇与人疏”,又是何等复杂的心绪!其实,从屈原开创芳草美人的写法之后,以男女之爱比喻君臣关系的现象经常出现。所以辛弃疾笔下的“团扇”既可以
说借助于“扇”的最原始的意象(扇到秋天被搁置,以扇比己),也可以说借助于班婕好的团扇典故(曾被爱重终被疏远,以受冷落殡妃比己),于是它本身借助于这两层意象又超越了这两层意象,成为怀才不遇者自伤自叹的情感寄托。扇—被弃女子—不遇之壮士,意象层层加深,不遇之情是最深沉的。这种感情本来就非常深刻、悲愤,以“扇”来烘托,悲的情感层面上又加凉意、感伤之情渗透纸背。
2、“羽扇”寄人生理想
在我国,一提到诸葛亮,就令人想到“羽毛扇”,“摇羽毛扇的”就成了智囊或谋士的代名词。据文献记载,诸葛亮临战,以羽扇指挥军队,司马懿不胜赞叹:“可谓名士矣!”魏晋时,清谈是名士大夫的一种风流雅趣,尽管天气渐凉,士大夫名士们还是照常手持一扇访亲会友,以示风雅。这时,扇成了风雅、有地位有修养的标志。文人士大夫思索生命的价值,追求功成身退的人生理想,而朝廷的腐败使得具有爱国情怀和忧患意识的他们的建功立业之梦破灭,于是便有了对“羽扇纶巾”的遥想和寄托。
“扇”是清高士人理想的寄托,他们遥想古人风神,“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苏轼《念奴娇·赤壁怀古》)“想东山谢守,纶巾羽扇,高歌下,青天半。”(晁补之《水龙吟》)他们模仿名士的风雅,“醉余清夜,羽扇纶巾人画。江远淮长,举首宗英醉更狂。”(米芾《减字木兰花》)“纶巾羽扇,困卧北窗清晓。屏里吴山梦自到,惊觉,依然身在江表。”(周邦彦《隔蒲莲》)他们追求狂放之风,“醉把西风扇,随处障尘埃。”(辛弃疾《水调歌头》)“纶巾羽扇颠倒,又似竹林狂。”(辛弃疾《水调歌头》)“挥羽扇,障西尘,便好角私地。”(汪元量《莺啼序》)这种向往魏晋风流、追求清高自适的下面却是万般的无奈,酒醉癫狂的豪爽却掩饰不住英雄无用武之地的悲愤,悲凉之情跃于纸面之上。如果说以“团扇”比不遇之士是哀怨的倾诉的话,以“羽扇”寄寓人生理想则是无可奈何的苍然一笑,让读者感到更深沉的悲凉。
3、扇——勾起回忆中的美好画面
男词人除了以女性“团扇之悲”写自己怀才不遇之情外,还通过“扇”意象直接表达自身的多种情思。宋人重离别,为表依依不舍之情,往往设宴送行,于是词中便有了对惜别时泪湿歌扇的描写。分别本来就是一个让人惆怅不已的场面,面对因依依不舍而满眼含泪的舞扇美人,词人怎能不肝肠寸断?于是在分别之后他们一遍遍回味着这惜别的场面:“轻轻制舞衣,小小裁歌扇。三月柳浓时,又向金亭见。垂泪送行人,湿破红妆面。玉指袖中弹,一曲清商怨。”(晏几道《生查子》)“每恨相逢薄处,可怜欲去迟回。犹记新声团扇,殷勤再引余杯。为问依依杨柳,秋风好住章台。”(贺铸《河满子》)“扇”是这凄美回忆的一部分。“扇”是昔日生活的再现:“迎门高髻,倚扇清吭,聘婷未数西州。”(王沂孙《声声慢》)“六桥旧情如梦,记扇底宫眉,花下游嗯。选歌试舞,连宵恋醉珍丛。”(周密《露华》)“凉吹香雾,酒迷歌扇,春笋传杯送。”(张元干((青玉案》)短暂而美好的时光毕竟已远逝,剩下的只是凝尘的歌扇、无尽的叹惋:“见说新来,网萦尘暗,舞衫歌扇。料也羞憔悴,墉行芳境,怕啼莺见。”(陆游《水龙吟》)“渐暖霭,初回轻暑。宝扇重寻明月影,暗尘侵,尚有乘鸾女。惊旧恨,遽如许。”(叶梦得《贺新郎》)即使如此,那凝尘的歌扇也承载着词人的惆怅和失落,追寻着昔日的影迹。在河山残破、狼烟四起的南宋这个特定时代,回忆歌席酒宴的生活就不是简单地停留在回忆往昔繁华生活的层面上,而是带有了羁旅之愁或故国之悲的色彩。“酒壶空,歌扇去。独倚危楼,无限伤心处,芳草连天薄暮,故国山河,一阵黄梅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