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古文诵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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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开文言文诵读之门
——在全国第五届‚新经典‚大讲坛上的讲演
朱文君
引子:语言这棵树
去年,李振村先生去美国,有一个现象引起了他的职业敏感,引发了他一连串的追问。
那是在美国印第安纳大学布鲁明顿分校,他认识了一位中国留学生。这位留学生15岁赴美再也没有回来,从高中到博士,14年光阴一路读下来,英语之流畅自不待言,但母语却出了点问题。一起闲聊的时候,这位留学生时常找不到恰切的汉语词汇来准确表情达意,只好
用英语词汇来代替。
难道15年的母语熏陶和滋养,居然抵不过14年的后天语言学习?或许是他的母语之树因为切断了与母语大地的联系,吸纳不到鲜活的营养,虽然还活着,但停滞了生长,成了侏
儒。
可是,阅读杨振宁等著名华裔科学家用中文写的文章,无不语言典雅、文采斐然,令人钦佩。这些大家,也是少年留洋,主要的生命光阴同样是在异域度过,为什么他们的母语之
树能保持枝繁叶茂呢?
有一点是不同的,那就是,这些前辈在童少年时期饱读经典,汉语言的精华篇章无不烂熟于心——杨振宁在美国生活了四十多年之后,依然能够熟练背诵700多篇古典诗文。这些经典,是汉语言的源头,是汉语言最深层的沃土。
一连串的追问,让李振村先生由此想到——
“一个人,在生命的初期,母语之根扎到了最深厚最肥沃的土壤里,和母语大地有了无法分割的联系,于是,无论岁月和异域文化如何淘洗,只要哪怕一缕阳光照耀,它就能够自
我呼吸,自我成长。”
假设这个观点成立,那么接下来的追问是,为什么,经典是汉语言最纯粹、最肥沃的土
壤?
经典是汉语言的源头活水
语言不仅是棵树,语言还是一条河。
几千年来,从源头汩汩流淌,或有分流,却从未间断。
所以,现在汉语的每一个字,每一个词,都可以在一脉相承的古汉语里寻找到源头。“东西”,这个最通俗、最常用的词,如果你上百度搜一下就会发现,它出自于东汉,是“东京”
和“西京”的并称。
更不用说,我们现在语汇中还存活着大量的文言语词。看看我们会场两边的“出口”“入口”,这就是典型的文言语汇,因为我们知道,现代汉语中,“口”已经不叫“口”,而叫
“嘴”。
再比如,我们编辑常挂在嘴边的“读者”“作者”,同样也是。你绝不会改成“读的人”
“写的人”。
方言里保留古汉语用法的就更多了。厦门人打招呼,“吃了吗?”叫“食未?”“到底有没有”叫“到底有抑无”,这个“抑”的用法是典型的文言,却出现在地道的口语中。所以,现在我们读来不易的文言恐怕就是当时的口语。
著名文化历史学家周振鹤先生曾说,“文言本是白话”,“中国秦汉上古的人说话就是这样文文绉绉的,不大有所谓文言和白话的不同”。
成语,更是典型的古汉语活化石,成语的运用,让我们的现代汉语高贵典雅、铿锵有力。近年来,自然灾害频繁,全中国人民都知道一句话:“众志成城,抗灾救灾”。“众志成城”,多么有力量的一个词,多么鼓舞人心的一个词。万众一心,像坚固的城墙一样不可摧毁。而这个词最早就出自先秦的《国语·周语下》:“众志成城,众口铄金。”
历史大浪淘沙,让很多古文化古文字消失殆尽。唯独古汉语绵延千载,直到今天,它是一条母亲河,承载汉民族的智慧之源、文化之源,成为今天的我们赖以支撑的精神家园。
正如当代哲学家王德锋所说:“一个普照大地的太阳落山了,西方人是比较坚硬的,因为他们有基督教的信仰。中国人没有上帝,那么靠什么有我们的精神家园?靠伟大的人文典
籍。”
经典是汉语言的言语典范
其一,质朴有力,简洁文雅。
文言质朴之中充满力量,简洁却不失温文尔雅。今天很多经典被翻译成白话,但却很难
还原那样一种高贵的气质,优雅的风貌。
让我们来看人教版教材《晏子使楚》里的一段话:晏子看了看,对接待的人说:‚这是狗洞,不是城门。只有访问‘狗国’,才从狗洞进去。我在这儿等一会儿,你们先去问个明
白,楚国到底是什么样的国家?‛
短短一句话,用了两组关联词,“这是……不是……”“只有……才……”,拖泥带水,唠唠叨叨,哪里像个使节在讲话,到像个迂腐的老学究。这样的语言,无论怎么指导学生朗读,都无法读出一国使节面对侮辱不卑不亢的形象。
原文则大不同:晏子不入,曰:‚使狗国者从狗门入;今臣使楚,不当从此门入。‛寥寥18个字,字字有力,句句铿锵,极简洁,极质朴,极庄严。仿佛晏婴就在你的面前,那庄重的神情,平静果决的话语,不怒自威,凛然不可侵犯。
再说《曹冲称象》,这个故事大家都知道,如果请你用三十几个字说清楚清曹冲如何称象,能做得到吗?(大部分听众摇头)。文言就能做到。
曹操得巨象。欲知其轻重。不能称。操之幼子名冲,告操曰:‚置象于船上,刻其水痕所至。去象,将他物积载船中,使水及原痕。复称他物,则象重可知矣。‛这是字数多的一个文言版本,还有更简洁的:冲曰:‚置象大船之上,而刻其水痕所至,
称物以载之,则校可知矣。‛
虽然极简,却不失文雅,这是如今被欧化的现代汉语无法企及的。有人说,翻译陷汉语于不义,也许说的有点过火,但不能否认,是加上主语,加上冗长的定语,再加上那些完全没有必要的关联词,汉语的简洁之美被破坏殆尽。
其二,节奏鲜明,旋律优美。
文言单音节词多,且用法灵活,更易于编排语句的节奏。古人也非常讲究节奏,有时候为了声音和韵味的整齐或充沛,要在句中尤其是句末加个不表示意义的语气词。因此读起来
大多琅琅上口,韵味十足。举个例子:
《伊索寓言》是孩子们熟悉的。不过,读的都是现代文版本。其实,早在1840年,《伊索寓言》就被一位英国传教士翻译到了中国。有趣的是,这位传教士是用文言来翻译的,让
我们来读一读:
狐与葡萄
昔有一狐,见葡萄满架,万紫千红,累累可爱,垂涎久之。奈无猿升之技,不能大快朵颐。望则生怨,怨则生怒,怒则生诽,无所不至。乃口是心非,自慰曰:‚似此葡萄绝非贵重之品,罕见之物。况其味酸涩,吾从不下咽。彼庸夫俗子方以之为食也。‛此如世间卑鄙之辈,见人才德出众,自顾万不能到此地步,反诋毁交加,假意清高。噫,是谓拂人之性,
违心之谈也。
听我读。(示范打着节拍诵读)发现吗?我诵读的节奏类似四四拍的歌曲。因为这篇文言中有大量的四字句,这是文言的一个特点,这个特点使得文言节奏鲜明,也更易诵记。
如果说,这一连串的四字句结构算一种方正性乐句的话,那么还有的是长短相间的节
奏——
舜耕历山
舜耕历山,历山之人皆让畔;渔雷泽,雷泽上人皆让居;陶河滨,河滨器皆不苦窳。一年而所居成聚,二年成邑,三年成都。尧乃赐舜衣,与琴,为筑仓廪,予牛羊。
古人读文,大多是朗声高诵,而非默读。因为,节奏的把握其实就是断句,所谓“句读”。只有把节奏(句读)弄清爽了,文意才能真正理解。因此,文言文特别讲究节奏的规律,尤其到隋唐之后,文风多骈散结合,读起来极具节奏美感。
汉语不仅节奏鲜明,而且旋律优美。因为,汉语属于汉藏语系,是旋律型声调语言,有像旋律一般的四声声调。所以,在外国人看来,中国人说话天生像唱歌。
中国古代文人都是通晓音律的。诵诗吟文时必抚琴,弦动而辞发。我们可以从‚言之不足,故嗟叹之。嗟叹之不足,故咏歌之。咏歌之不足,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一句中,
感受到古人吟咏诗文之情状。
下面,我以王翰的《凉州词》为例,先按平长仄短来读,再以唐调和常州调吟这首诗,请大家注意,不管曲调如何变化,平仄长短,依字行腔的原则始终不变(示范不同形式的读
和吟)。
大家看,这样读多了,旋律不久就了然于胸了吗,一旦写诗,自然脱口而出,哪里要去想这一句到底是平平仄仄仄平平,还是仄仄平平平仄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