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贤亮小说文献综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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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界在张贤亮的小说研究上已经取得很大成就,整个研究梯队包括了老、中、青几代学者。这里综述一下研究的现状。

80 年代以来,对于张贤亮小说研究可以从研究内容和研究方法上进行分类描述:

1.社会历史批评

该批评方法在张贤亮小说研究中一直处于主流位置,可以说是代有其人。代表性的批评家有丁玲、曾镇南、谢永旺、季红真、张志忠、郎业成等。曾镇南高度评价了作家的精神气质和创作态度,并认为张贤亮的小说深沉而广泛地反映时代的生活风貌。他将之 1984 年前的小说创作分成两个创作阶段加以评论,指出其文章合为时而著的特征,并以历史唯物主义的眼光对张贤亮小说中的男、女人物性格进行分析,细致周详。季红真指出,在张贤亮的创作中存在两个彼此参照的世界:一个是底层劳动者朴素、健康的情感世界,另一个是知识分子充满矛盾的精神世界,“这两部分人物彼此参照的命运,构成了张贤亮反思历史的两个基本视点”;同时指出作者的文化构成导致他的小说美学风格的欠缺。她认为《河的子孙》和《肖尔布拉克》是张贤亮作品中最成功的两个中篇。张志忠认为《河的子孙》塑造出比较成功的人物形象魏天贵,并对其的性格特征作了全面分析,提出作品中的人物性格和我们的民族精神的关联。评论最后,张志忠觉得小说为了塑造完美的人物,有人为地弥合痕迹,这样“不仅违背了生活的真实,更破坏了作品‘缺陷美’的美学风格的一致性”。此外,陈文坚、刘贻清、龙化龙、周致中、郎业成的文章值得一读。

1984 年后,伴随《绿化树》、《男人的一半是女人》的发表,张贤亮的小说在文坛引起巨大轰动,对《绿化树》的研究一时学者云集,就人物形象、性描写等问题展开激烈争论。胡畔率先指出,“《绿化树》对于知识分子的贬低显然是错误的,而其中有关苦难的种种教益的描写则主要是把握分寸不准确的问题。这两方面的缺陷都表现出‘左’的影响或痕迹。”胡畔写道:“《绿化树》没有回避当年的艰苦环境及其给人的精神带来的严重痛苦,同时力图用一种辩证的态度来看待这种苦难的得失。这都是值得肯定的。但其间却又多多少少流露出一种对苦难的病态崇拜,这是值得我们注意的又一问题。”简单地说,胡畔主要就《绿化树》中对知识分子的贬低和对苦难的病态崇拜提出了自蓝翎首先反驳了胡畔的观点,认为“胡畔那样指责赞扬《绿化树》的人,是没有充分的根据和说服力的”,蓝翎在文章中认为章永璘产生的过分夸张的痛苦之感,“正是作者真实地反映了章永璘认识的畸形性”。指出“章永璘的形象既丰富又复杂,他是在不能超越历史的条件下,开始了‘超越自己’的思想旅程”。黄子平回应胡畔观点,认为《绿化树》显然有两个问题值得探讨:对苦难的“神圣化”和对农民的“神圣化”,同时指出《绿化树》并没有从艺术上解决由于二十年的时间差而带来的内在矛盾,表现在作品用章永璘的第一人称自叙的角度展开,读者很难把今天的作者与二十年前的章永璘区分开来,把作品的思想倾向和人物的心理状态区分开来;作者把“过去”也作为“现在”来看待,并没有从艺术上显示出时间进展的阶段性,再次《绿化树》用正剧的抒情语气展开,这种语气不可能使用嘲讽、幽默、反语等艺术手段来拉开作品内容与作品与读者的心理距离。

同样,掀起张贤亮的《男人的一半是女人》讨论热潮的是作品中的性描写。蔡葵指出《男人的一半是女人》较好地描写了性爱的三个层次:自然的、社会的、审美的。李树声也认为《男人的一半是女人》是通过性心理的描写来展示作品的主旨的,对性的描写基本上持肯定态度。而李劼则对作者的性观念进行了抨击,他认为小说所展示出的性爱关系毫无美感可言,因为它所描写的性爱过程并不是男人和女人的互相创造,而是黄香久单独地“创造”章永璘的拯救过程。他们之间是满足与顺从的关系。李贵仁则认为《男人的一半是女人》是作者借主人公名义代作的一个特定时代的忏悔录,性的描写只是作者“作为见证人,从一个不该忽视的重要侧面人手,流着眼泪真实地陈述了那个特定时代所造成的人的悲惨命运。李书磊从接受角度认为读者对《男人的一半是女人》的接受是因为性的压抑,正是因为读者自身的性

的压抑,而使多数读者只注意到了最本能的层次——自然性,而忽视了张贤亮所要表达的理性的哲学主题。

关于章永璘这个人物的形象,评论界大多从社会道德层面进行剖析。例如方谆认为当章永璘看到黄香久和曹学义私通时,居然不去阻止他们,而逻辑性很强、充满睿智地思考经济基础与上层建筑的关系,这种安排“既是艺术上的失误,又是哲学上的误会”,“章永璘在爱情观上的唯物主义修养低劣到这地步,实在使人难以理解”,“正是这种所谓的‘爱情的唯物主义’,使章永璘一再曲解了黄香久对他的感情,无视除了‘肉与肉的接触’之外,她所表现的真挚之爱”。顾国泉指出《绿化树》与《男人的一半是女人》的章永璘不是一个人的内在的统一体,无论是意识活动还是行动范畴都不是一个人的本体原型,章永璘的自身个体被分化。这种相悖的剖解把现实的个体灵魂肢解了,变得支离破碎,难以合成。张陵、李洁非认为作为《男人的一半是女人》的男主人公,章永璘二世踏实地继承了章永璘一世在《绿化树》中留下的全部遗产:仍然追求着“理想”的境界——保持着刻意体现人的现实与历史相冲突的悲剧心理。“然而很怪,笔者再也不能从真实和必要的意义上去理解章永璘二世的心理,而且再也感觉不到这种心理有什么真正的‘悲剧’气质可言”。而何北剑认为不能简单对待章永璘,“我以为作者是深人到人性最原始,最强烈的情感之中,发掘和展示出社会对人的巨大摧残,对人的生命创造力的扼杀”。

2.心理学批评和精神分析学批评

王晓明的《所罗门的瓶子——论张贤亮的小说创作》(《上海文学》1986年2月)是一篇很有分量的文章。他在文中深入挖掘了张贤亮小说创作的“情感辨证法”,梳理了张贤亮徘徊于现实和历史的心路历程。王晓明抓住了张贤亮小说中叙事人的安排来剖析他的作品得失。指出他借助叙事人在对自己的内心世界的“鬼气”自责和自辩的性质。用他的话说,“再真诚的自责也难免包含隐约的自辩,倘若作家不能放弃勉强的理性解释,那就难免会有意无意地歪曲自己的真实的感受,甚至妨碍对过去的审美的回顾。张贤亮笔下的那个叙事人,就是这种妨碍的一个极其明显的例证。”窃以为,王晓明这篇论文很好地把握了作家的创作心理,分析问题纵横捭阖,融会贯通,有关张贤亮小说为何摆脱不了对苦难反复渲染,对充满母性的女性美的着力刻画等等,都可以从文章中得到部分的解释。尤其是该论文综合运用历史的美学的方法解读作品,放弃对作品的内容的单一主观的蠡测,令人叹服。余莉萍的《读张贤亮小说札记》(《文学评论》1988年1月)几乎是对王晓明观点的移植,谈不上有创见,只是拉来一个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理论做虎皮。相反,李遇春的文章,用精神分析学探究了张贤亮作品中的死亡情结,这种对死亡的执迷既与作家自身的经历分不开,又与蕴涵深层的文化心理相关。评论以“情节与记忆”、“施虐与受虐”和“逃离与回归”展开对张贤亮的小说分析,从近年来对张贤亮小说研究中脱颖而出。

3.女性主义批评

王宇的博士论文《性别表述与现代认同:索解20世纪后半叶中国的叙事文本》用专章(第五章)谈论知识男性主体身份建构的问题,其中第二节论述张贤亮的意义。她得出的结论是性别政治不仅仅在外在现实关系层面,同时也在更加内在的个人性的领域即身心关系、心理投射的层面成就知识男性的主体身份建构。全书多角度透彻分析了张贤亮小说中的性别政治,是研究张贤亮小说不可忽视的重要专著。从女性主义角度来研究张贤亮小说的论文还有田美琳的《张贤亮笔下的劳动妇女形象》(《宁夏大学学报》,1996年3月),景莹的《张贤亮的女性观》(《广西社会科学》,2002年4 月)等。其中盛英的《张贤亮笔下女性形象和“女性崇拜”透析(《中国女性主义文学纵横谈》, 2004 年 10 月)是一篇较有份量的文章。文章分别分析了张贤亮小说中的“十二月党人妻子”、母亲以及马缨花、黄香久等形象,批判了张贤亮的男权意识。文章慧眼独具,读后令人拍案叫好。

4.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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