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诗中的五言古诗《感遇·其一》鉴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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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诗中的五言古诗《感遇·其一》鉴赏《感遇·其一》
兰叶春葳蕤,桂华秋皎洁。
欣欣此生意,自尔为佳节。
谁知林栖者,闻风坐相悦。
草木有本心,何求美人折?
【翻译】
兰花到了春天枝叶茂盛,桂花遇秋天则皎洁清新。兰桂欣欣向荣
生机勃发,所以春秋也成了佳节良辰。可是谁能领悟山中隐士,见到
此情此景而产生的仰慕之情?花木流香原为天性,它们并不求美人采
撷扬名。
【注解】
①葳蕤(wēiruí):草木枝叶茂盛的样子。皎洁:这里是形
容桂花蕊晶莹、明亮。
②欣欣:草木繁茂而有生机的样子。生意:生气勃勃。自:各自。尔:如此。
③林栖者:栖身于山林间的人,指隐士。闻风:指仰慕兰桂芳洁
的风尚。坐:因而。
④本心:草木的根与心(茎干),指天性。
【评析】
九龄遭谗贬谪后所作的《感遇》诗十二首,朴素遒劲,寄慨遥深。此为第一首,诗以比兴手法,抒发了诗人孤芳自赏,不求人知的情感。
诗一开始,用整齐的偶句,突出了两种高雅的植物──春兰与秋桂。屈原《九歌。礼魂》中,有“春兰与秋菊,长无绝兮终古”句。
张九龄是广东曲江人,其地多桂,即景生情,就地取材,把秋菊换成
了秋桂,师古而不泥古。兰桂对举,兰举其叶,桂举其花,这是因为
对偶句的关系,互文以见义,其实是各各兼包花叶,概指全株。兰用
葳蕤来形容,具有茂盛而兼纷披的意思,“葳蕤”两字点出兰草迎春
勃发,具有无限的生机。桂用皎洁来形容,桂叶深绿,桂花嫩黄,相
映之下,自然有皎明洁净的感觉。“皎洁”两字,精炼简要地点出了
秋桂清雅的特征。
兰桂两句分写之后,用“欣欣此生意”一句一统,不论葳蕤也好,皎洁也好,都表现出欣欣向荣的生命活力。第四句“自尔为佳节”又
由统而分。“佳节”回应起笔两句中的春、秋,说明兰桂都各自在适
当的季节而显示它们或葳蕤或皎洁的生命特点。(“自”当“各自”解,“尔”当“如此”解,即代表“葳蕤”和“皎洁”。)这里一个“自”字,不但指兰桂各自适应佳节的特性,而且还表明了兰桂各自
荣而不媚,不求人知的品质,替下文的“草木有本心,何求美人折”
作了伏笔。
起首四句,单写兰桂而不写人,但第五句却用“谁知”突然一转,引出了居住于山林之中的美人,即那些引兰桂风致为同调的隐逸之士。“谁知”两字对兰桂来说,大有出乎意料之外的感觉。美人因为闻到
了兰桂的芬香,因而发生了爱慕之情。“坐”,犹深也,殊也。表示
爱慕之深。诗从无人到有人,是一个突转,诗情也因之而起波澜。
“闻风”二字本于《孟子。尽心篇》,其中说:“圣人百世之师也,
伯夷柳下惠是也,故闻伯夷之风者,顽夫廉,懦夫有立志,闻柳下惠
之风者,薄夫敦,鄙夫宽。奋乎百世之上,百世之下闻者莫不兴起也。”张九龄就把这章中的“闻风”毫不费劲地拉来用了,用得这样
恰如其分,用得这样自然,用得这样使读者毫不觉得他在用典故,这
也是值得一提的。
最后二句:“草木有本心,何求美人折?”“何求”又作一转折。林栖者既然闻风相悦,那末,兰桂若有知觉,应该很乐意接受美人折
花欣赏了。不过诗却不顺此理而下,忽开新意。兰逢春而葳蕤,桂遇
秋而皎洁,这是它们的本性,而并非为了博得美人的折取欣赏。很清晰,诗人以此来比喻贤人君子的洁身自好,进德修业,也仅仅尽他作
为一个人的本份,而并非借此来博得外界的称誉提拔,以求富贵利达。全诗的主旨,到此方才点明;而文章脉络也一贯到底。上文的“欣欣
此生意,自尔为佳节”,与这里的“草木有本心”互为照应;上文的“谁知林栖者,闻风坐相悦”,又与“美人折”同意相见。这最后十
个字,总结上文,滴水不漏。
扩展阅读:张九龄的文学创作
初唐以来,文学变革的主要力量来自一群社会地位不高的文人。
但不可否认,他们的成功同某些具有远见的权势人物的支持有一定关系。如高宗的股肱重臣薛元超,曾举荐杨炯为崇文馆学士。杨以“薛
令公朝右文宗,托末契而推一变”(《王勃集序》)之语,称颂薛氏
对他们的文学事业所起的作用,四杰因此能在一时间造成很大势头。
四杰、陈子昂之后,到了中宗神龙、景龙年间,应制之风大盛,诗坛
有故态复萌的趋势。在开元前期,身兼执宰大臣和作家双重身份的张说、张九龄对扭转这一趋势起了重要作用。他们的诗,虽因地位关系
不免常常作出努力报效君主的表述,但内中同时也包涵了积极求取自
我人生价值的热情,因而能脱出徒为虚饰的宫廷文学陈习,具有感人
的生气。他们作出的表率和对众多优秀诗人的奖拔,使得唐诗的变革
和发展得到有力的延续和推进。
张九龄七岁知属文,有文名,张说称他“后出词人之冠”。有诗《感遇》12首,名列《唐诗三百首》第一首,和陈子昂的《感遇》38
首相提并论,其中“草木有本心,何求美人折”一联,更是他高洁情
操的写照。另外,张九龄的五言律诗情致深婉,如:《望月怀远》一
句“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唱绝千古。可以说,他是张说之后又
一个既有权位又受人钦慕的文坛宗匠。
张九龄的诗文创作在精神上和张说有一脉相承之处。他高度评价
张说以王霸之气充实诗文,在他的诗里,也不时可以读到“中览霸王说,上徼明主恩”(《酬王履震游园林见贻》),“
弱岁读群史,抗迹追古人。被褐有怀玉,佩印从负薪”(《叙怀
二首》之一)之类的句子。
但是,和张说的诗歌重在讴歌功业抱负不同,张九龄的诗歌更多
地表现在穷达进退中保持高洁操守的人格理想。在遭李林甫排挤罢相后,这种态度尤其鲜明。他一方面希望切入社会政治,追求经国之大
业和不朽之盛举,另一方面又力图持超越态度,把“仕”和“隐”这
一对矛盾和谐地统一起来,不愿为追求功业而屈己媚世。这种进退裕
如的生活追求,在当时是很有代表性的,其中包涵以主动姿态设计自
我人生道路的欲望。而功名事业和自由人生,也正是盛唐诗的两条主
要轨迹。
在艺术表现上,张九龄的诗歌不像张说那样直抒胸臆,而是以兴
寄为主,显得委婉蕴藉。例如他的《感遇》十二首,均以芳草美人的
意象,托物言志,抒写自己所信守的高尚品格。这些诗篇受楚辞的影
响较多,但情辞委婉,在古典传统上,可以说是兼有“风”、“骚”
的情韵。
张九龄夙好山水清赏,喜表现风清月朗的江山与孤高清莹的襟怀
的契合。他在艺术上着意追求“言象会自泯,意色聊自宣”(《题画
山水障》),即重在象外之象、言外之意的理想,这就使他的一些写
景诗突破了前人多注重极貌写物、工于形似的表现手法,而在主客观
的交融中大力增强抒情意味。
他写月夜的诗,情韵最为隽永,如《西江夜行》、《望月怀远》。这些诗中所展现的澄澈柔美的夜景,处处渗透着婉约深长的情思,分
不清哪是景语,哪是情语,诗里的物色和意兴已经浑然一体了。胡应
麟说:“曲江诸作,含清拔于绮绘之中,寓神俊于庄严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