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汪曾祺文学作品的语言风格
汪曾祺的散文写作风格
汪曾祺的散文写作风格汪曾祺的散文写作风格汪曾祺的散文似道实儒,他对文气的推崇,从理论到实践对中国传统散文和现代散文的沟通,都可作为他的贡献。
下面是小编整理的汪曾祺的散文写作风格,希望对你有帮助。
一.融自我于其中,蕴浓厚个人情趣就像他的老师沈从文教给他写小说要贴着人物来写一样,在讲求“真”的散文这一文体中,他更是紧贴着文中的人、物、景、事的,融自我于其中。
无论是记人类、游记类、随笔类、还是小品类散文,他都是通过“我”的情感浸润的,有鲜明的个人特点。
他说过“毕竟,人和自然的关系,人是主体”(《目看两不厌》,《汪曾祺全集》卷5,406页),他不会把自己淹没在景物和历史中。
如凡到过泰山的文人在写泰山时无一不写它的雄伟浑厚,可汪曾祺在《泰山片石》中却写到:“我是写不了泰山的,因为泰山太大。
我对泰山不能认同。
我对一切伟大的东西总有点格格不入”,我“更进一步安于微小,安于平常”。
本来是写泰山的,却在泰山之“大”中,一下子发现了小小的“我”,于是就写出了“我”眼中的泰山——担山人、石刻、所食野菜,即使写泰山的云雾,也无一句写其壮观的,反倒只写了雾所带来的麻烦。
泰山的这些小而平常之处着了汪曾祺的平淡色,还着了他的文人色,一个接一个典故,说古考据,却没让人感觉到味同嚼蜡的“吊书袋”,原因即在于这些故纸堆里的考据并非死的学问的罗列,处处以“我”的眼光和心绪量之,处处显个人情趣。
所以他入笔看似平淡,平淡中蕴藏的博学的、性情的自我又使他的散文在平淡中显得不同凡响,别有一番悠长滋味。
二.于俗世描摹中显不动声色的幽默汪曾祺的幽默读起来平淡之极,却能让你在瞬间与作者对视,莞尔一笑。
他对幽默的见解是:“人世间有许多事,想一想,觉得很意思。
有时一个人坐着,想一想,觉得很有意思,会噗噗笑出声来。
把这样的事记下来或说出来,便挺幽默。
”汪曾祺的幽默是善意的微笑,无关其他什么影射、批判,他在散文中常夹杂不动声色的幽默,这使得他在说古考据中不是板起面孔的说教,而是慈眉善目的娓娓道来,时不时以幽默来调剂。
论汪曾祺作品的语言特征
论汪曾祺作品的语言特点汪曾祺的作品,小说也好,散文也好,都具有反复欣赏、品味的价值。
欣赏的是什么呢?是语言,是汪曾祺那炉火纯青的白话汉语。
汪曾祺的语言文白夹杂,有时极雅,有时极俚,时能出人意表。
他重视从古典文学中汲取营养,他一再提到明代作家归有光的几篇著名散文。
他的语言有文人气,但又和现代语言融合无间,和五四后的旧白话有很大不同,是一种纯熟,寓绚烂于平极的语言。
让我们来感受这些精美的汉语语言,领略他那些平淡作品中激动人心的力量吧。
汪曾祺的文学语言,具有某种纯形式的美。
文学是语言的艺术。
对语言的文学性缺乏敏感的人,其对文学作品的欣赏水平便是大可怀疑的。
而要懂得什么是白话汉语之美,要品味白话汉语最高的文学性,汪曾祺不可不读。
在《自报家门》中,汪曾祺说:“语言的美不在一个一个句子,而在句与句之间的关系。
包世臣论王羲之字,看来参差不齐,但如老翁携带幼孙,顾盼有情,痛痒相关。
好的语言正当如此。
语言象树,枝干内部汁液流转,一枝摇,百枝摇。
语言象水,是不能切割的。
一篇作品的语言,是一个有机的整体。
”注重于在一句中“炼”出一个光彩的字,或者热衷于在一篇之中“炼”出几个耀眼的句,都不是一种最高的追求,都难免失之于矫情、做作。
好的文学语言,应该是每一句单独拿出来,都平淡无奇,但在作品整体中,在前后的文气相接中,却读每一句都如嚼橄榄。
汪曾祺所追求的,正是这样一种语言境界。
汪曾祺并不无意于“炼”出那种奇崛的字句,他字字句句都那么寻常、甚至土气,但一句一句地读下来,却感到真是“一句也不能少”。
这当然不是说,在品味汪曾祺作品时,就没有那种特别有味道的句子。
实际上,在汪曾祺的作品中常会碰到这样的句子,并且每每要玩味再三。
这说明对于语言魅力,他是有意追求的。
但汪曾祺作品中特别有味道的句子,却并不具有“奇崛”的特性,也并不能脱离整个作品而存有,假如把它从前后文中抽离,仍然是寡味的大白话。
以汪曾祺小说为例,汪曾祺小说的特色之一就是特殊的语言魅力。
汪曾祺作品语言风格(2)
汪曾祺作品语言风格(2)汪曾祺非常注意表现手法的多样化,注意吸取一些新颖的表现技巧来丰富自己的创作。
他这样说过:“我是更有意识地吸收民族传统的,在叙述方法上有时简直有点象旧小说。
但是有时忽然来一点现代派手法,意象、比喻,都是从外国移来的。
”读汪曾祺小说。
你会处处感受到一位智者的-雍容、随和、机敏、与调侃,感受到一位长者学问才情的深厚与广博。
口语之中,他还乐意杂些文言,文言词。
在汪曾祺小说中好似一把佐料。
略洒一二,便顿起幽默。
引来满纸的活泼。
总之。
汪曾祺语言绝非单色调的。
他明显继承了中国传统小说的表现手法。
又不排斥外国小说富于表现力的技巧;他追求“俗”,又喜欢“奇”;他将灶间俚语运用裕如,又间杂以文言雅句;用他自己的话说:“我希望溶奇崛于平淡,纳外来于传统,能把他们揉在一起。
”就语体风格而论,汪曾祺语言属于何种类型?应该说,他是将口语。
文言、家乡话、北京腔巧妙地熔为一炉,炼制成一种亦俗亦雅、亦淡亦浓、亦庄亦谐的而以散淡平易为主的独特的语体风格。
字疏句朗真情并茂汪曾祺在为文造语、使用标点上也极有特色,他善于调动各种语言手段。
综合发挥其表现力。
汪曾祺语言短句多。
具体表现在:一是喜用单句,因而多用句号。
试举一例:“此人名叫高大头。
这当然是个外号。
他当然是有个大名的。
大名也不难考查。
他家的户口本上‘户主’一栏里就写着。
”(《皮风三楦房于》)句号通常表示一句话的结束,亦即一个相对完整意思的完成。
而在汪曾祺小说中,句号又多用来顿挫和缓冲语气,令人读起来更多些疏散、冲淡的意味。
二是复句内的分句短。
如《塞下人物记,王大力》写王大力的死,“有一次:火车过了扬旗:已经拉了汽笛:王大力发现:轨道上有一堆杉蒿……(引者删)蕞后一根杉蒿扔上去,火车到了。
他爬上月台,脱了力,瘫下来,死了。
”四个短小的分句,节奏迟缓、断续,隐含着作者对这位平凡又高尚的工人的同情和哀思。
小小的逗号,在作者笔尖的调遣下,产生了十分微妙的修辞效果。
汪曾祺散文的语言风格浅论
汪曾祺以情绪体验去追踪生活,组织画面,他特别注意以直觉、感觉的方式去把握审美对象。他的一些散文小品可以证明这一点,如《人间草木·槐花》一文,开头一句“玉渊潭洋槐花盛开,像下了一场大雪,白得耀眼。”接着讲述一个带有传奇色彩的养蜂人的故事,最后以一段“玉渊潭的槐花落了”戛然收尾。一组简单的画面却包容了丰富而深刻的意蕴,给读者以某种情绪的感染,某种感觉的联想,某种生活的暗示。
我的家乡是水乡。出鸭。高邮麻鸭是著名的鸭种。鸭多,鸭蛋也多。高邮人也善于腌鸭蛋。高邮咸鸭蛋于是出了名。我在苏南,浙江,每逢有人问起我的籍贯,回答之后,对方就会肃然起敬:“哦,你们那里出咸鸭蛋!”上海的卖腌腊的店铺里也卖咸鸭蛋,必用纸条特别标明:“高邮咸蛋”。高邮还出双黄鸭蛋。别处鸭蛋也偶有双黄的,但不如高邮的多。可以成批输出……我对异乡人的称道高邮鸭蛋,是不大高兴的,好像我们那穷地方就出鸭蛋似的。
汪曾祺散文的语言风格浅论(三)
致力于散文文体的创新,建构自己的文体风格,打破散文题材和主题的单一、技巧和形式的单一、神韵和语言的单一,使散文以博大的“胸怀”,对各种文体的技巧并容兼包,寻求和创造不拘定格、富于弹性和主体感的文体形式,是汪曾祺散文的又一个重要特色。他的散文“记人事、写风景、谈文化、述掌故,兼及草木虫鱼、瓜果食物,皆有情致。间作小考证,亦可喜。娓娓而谈,态度亲切,不矜持作态。文求雅洁,少雕饰,如行云流水。春初新韭,秋末晚菘,滋味近似。”他的散文取材广泛,不拘一格,笔墨洒脱不羁,行文无拘无束,想怎么写就怎么写,不矫揉,不造作,没有感情与语言的夸张,具有融合各种文体各种语气的高度适应能力和随手拈来、为我所用的机智,充分体现了作者的广见博识和深刻的中国古典文学功底。如《泰山片石》、《初识楠溪江》、《严子陵钓台》等游记散文,只要意有所至,笔势所趋,往往不惜打破文体技巧的藩蓠:借助于小说的叙述方式、诗歌的意象转换和韵律节奏、绘画的色彩、古典文学的旁征博引、民间的小考等等,从而使他的散文孕育出了新的具有更高价值的审美特征。首先,能体现汪曾祺文体创新精神的是叙述方式的新变。过去这类散文,由于它的“回忆”、“怀念”的性质,基本上采用的是一种纵向的思维和叙述模式,文章的布局谋篇大多循照着一种物理时空顺序。这种线式因果叙述,往往会使它同那种单纯按横的物理时空结构的“导游词”式的游记散文一样,而流于“流水帐”式的“叙家谱”。汪曾祺的散文,如《觅我游踪五十年》、《香港的高楼和北京的大树》、《四方食事》、《老舍
浅析汪曾祺小说语言艺术特色与价值
浅析汪曾祺小说语言艺术特色与价值汪曾祺是中国当代作家中至今为止受到争议很少的一位,汪曾祺小说以独特的语言艺术受到文学界高度推崇,探究汪曾祺小说的语言有哪些出众的特色,并从中寻找根源和发现价值,对现代的小说创作具有启发意义。
标签:汪曾祺;小说语言;审美特色;价值影响汪曾祺是中国当代作家中至今为止受到争议很少的一位:他作品的审美价值、本人的文学气质、在文学界的地位都得到了创作界和评论界的高度认同。
汪曾祺的相关创作,别人都赞同他的散文十分出众,但他在小说中表现的文采,也不见得比散文逊色。
他的小说,每篇都很独到。
它不仅内容充实,艺术表现也很出彩。
他的小说情节简单,但他随意挥洒,语句优美,句式独特,句句留有余韵,富有感染力,既让读者赞叹,又给人以无穷的魅力。
汪曾祺小说的魅力,除故事本身外,叙述人的语言可谓功不可没,该论文主要在其语言上加以探讨和论述。
一、汪曾祺小说语言的艺术特色1.通俗化读汪曾祺小说的人基本都知道,汪曾祺小说在故事情节上的设置非常普通,人人都能看得懂,散漫浏览也容易不知不觉中陷入那淡淡的温馨中。
通俗易懂的文字,淡雅的笔触,加上那平易近人的写作态度给汪曾祺的作品带来了出众的人气,让很多喜欢文学的人了解到这么一位有个性的作家。
对一篇节选自《受戒》的小短文至今记忆犹新。
两个小孩天真烂漫,一个是想去当小和尚的傻小子,一个是可爱的小姑娘。
刻画两人互踩脚丫的嬉闹画面仍时常浮上脑海,惹人一笑。
看到那就有一种轻松和舒畅的感觉涌进内心,让读者被这样的文字和语言感动。
我常看汪曾祺的小说,他的语言也许并不华丽,但却从不矫揉造作。
他的笔触里没有过多的渲染和意想不到,即使在生活贫困的年月里他也能保持独有的那份优雅,用一种近乎调侃的语调叙说他在抗日战争时西南联大的学习生活,每当读及他的大学时代,你会产生错觉,会误认为抗日战争时的昆明城趣味十足,小说里汪曾祺的那些同学,人家可乐着呢——许多的男生在跑警报的时候会带着女生爱吃的瓜子、花生,守候在女生的宿舍门口,所以跑警报的时候正是他们谈恋爱的绝佳时期,所谓的“患难见真情”,于是在那千百次的警报中,有些女生发现一个是真情的,有的女生则发现多个真情实意的男生。
浅论汪曾祺小说的语言特征
浅论汪曾祺小说的语言特征第一篇:浅论汪曾祺小说的语言特征浅论汪曾祺小说的语言艺术——以《大淖记事》为例【摘要】随着80年代的文学创造的繁荣发展,作家的创作个性日益彰显出来,以构建现代审美原则为宗旨的“文学的启蒙传统”悄悄地崛起并走向繁荣。
汪曾祺以其独到的见解和审美视角,就其语言艺术来讲,其真实性;打破小说、诗歌、散文的界限,诗意性和叙事性和谐交融,俗中见雅,雅中见俗,淡而有味,继承了其师沈从文的语言风格;重视对氛围的渲染,来展现健康的人性美;朴实无华;全局把握,行云流水等让其在文学史上占据了十分重要的位置。
【关键字】小说语言特征真实性打破小说、诗歌、散文的界限重视对氛围的渲染健康的人性美朴实无华行云流水一、真实性艺术来源于生活,生活是艺术的唯一来源。
脱离生活的艺术其生命价值较低。
例如,贾平凹本来对农村生活,民间文化有较深的了解,写出了《商州初录》等优秀作品。
但后来他转入写城市生活,由于没有深入、细致的了解,因此比较肤浅,文学价值不高,如《废都》,引起了广大读者的争议。
汪曾祺就注重对现实生活的把握,很多小说里的人物、语言、环境可以在他的故乡、他熟悉的环境中能找到原型。
在《逝水<大淖记事>是怎么写出来》中,有这样的描述:“我从小喜欢到处走,东看看,西看看。
路过铁匠店,我走进去看老铁匠在模子上敲打半天,敲出一个用来钉在小孩虎头帽上的小罗汉。
路过画匠店,我歪着头看他们画‘家神菩萨’……”《大淖记事》里的大淖、铁匠、妇女、人物的习性,说话的腔调几乎都能从他的故乡中找到原型。
其语言来源于生活,朴质真实,体现在口语化和地方方言的使用。
王安忆说“汪曾祺的小说,可说是顶容易读的了。
总是最平凡的字眼,组成最平凡的句子,说一件最平凡的事情。
” 不加过多的粉饰,信马由鞭。
王安忆又说:“汪曾祺讲故事的语言也颇为老实,他几乎从不概括,而尽是详详细细,认认真真地叙述过程,而且是很日常的过程”。
正如上面所说他朴实地再现了生活。
朴素、平淡、韵味无穷——浅谈汪曾祺作品语言特色
朴素、平淡、韵味无穷——浅谈汪曾祺作品语言特色容提要:本文以汪曾祺的小说散文为研究对象,论述其作品的语言特色..笔者认为,汪曾祺作品语言特色表现为:独特的口语化的语言.吸取古典文学的营养.突破诗歌、散文、小说的界限.重气氛渲染,表现安康的人性.形成了其具有独特韵味的文学语言.对于打破“文革〞后那段冰冻期特有的话语禁忌,功不可没.这决定了汪曾祺作品无可置疑的文体学意义.关键词:汪曾祺、小说、散文、语言许多人喜欢汪曾祺,有的甚至是疯狂地喜欢.汪曾祺像一阵清风在中国文坛刮过,让人眼前一亮.他承继了乃师从文之风,而又以白描见长,别成一家.他的小说、散文语言如同水中磨洗过的白石子,干净圆润清清爽爽.这种语言魅力显然得益于日常口语,方言,民间文学和古典文学的完美化合.汪曾祺将精练的古代语言词汇自然地消融在文本中,又从日常口语,方言,民间文学中吸取甘美的乳汁,兼收并蓄,克钢化柔,扫除诗歌、散文、小说的界限,独创一种新文体.豪华落尽见真淳.轻盈流丽,小巧精致,如生生燕语,呖呖莺歌,滑而不腻.令人一读之下而悠然神往.汪曾祺那信马由缰干净利索的文字,淡而有味,飘而不散,有初发芙蓉之美,可谓俗极,雅极,炉火纯青.汪曾祺对中国文坛的影响,特别是对年轻一代作家的影响是巨大的.在风行现代派的上世纪80年代,汪曾祺以其优美的文字和表达唤起了年轻一代对母语的感情,唤起了他们对母语的重新的热爱,唤起了他们对民族文化的热爱.上世纪80年代是流行翻译文体的年代,一些作家为了表现自己的新潮和前卫,大量模仿和照搬翻译小说的文体,以为翻译家的文体就是现代派的文体.我们现在从当时的一些著作的作品就可以看到这种幼稚的模仿.汪曾祺用非常中国化的文风征服了不同年龄、不同文化的人,且显得特别“新潮〞,让年轻人重新树立了对汉语的信心.本文即尝试从语言的角度对汪曾祺作品进展分析.一、独特的口语化的语言王安忆说“汪曾祺老的小说,可说是顶容易读的了.总是最平凡的字眼,组成最平凡的句子,说一件最平凡的事情.〞〔1〕确实如此.王安忆又说:“汪曾祺讲故事的语言也颇为老实,他几乎从不概括,而尽是详详细细,认认真真地表达过程,而且是很日常的过程.〞〔2〕我认为汪曾祺小说散文的语言特色重要表现为独特的口语化的语言.举个例子,“我家后园有一棵紫薇.这棵紫薇有年头了,主干有茶杯口粗,高过屋檐.一到放暑假,它开起花来,真是‘紫得’不得了,紫薇花是六瓣的,但是花瓣皱缩,瓣边还有很多不规那么的缺刻,所以根本分不清它是几瓣,只是碎碎叨叨的一球,当中还射出许多花须、花蕊.一个枝子上有很多朵花.一棵树上有数不清的枝子.真是乱.乱红成阵,乱成一团.简直像一群幼儿园的孩子放开了又高又脆的小嗓子一起乱囔囔.〞〔?紫薇?〕汪曾祺的白话文给人一种解放感——原来白话文可以这么写!又如他的?虎头鲨、昂嗤鱼、阵鳌、螺蛳、蚬子?这篇专讲吃的散文,其中有这样一段:“人特重塘鳢鱼.人也是,一提起塘鳢鱼,眉飞色舞.塘鳢鱼是什么鱼?我向往之久矣.到,曾想尝尝塘鳢鱼未能如愿,后来我知道:塘鳢鱼就是虎头鲨,瞎!〞一声“瞎〞韵味无穷,意境高远.自五四以来,尝试把口语溶入写作的人当然绝不只是汪曾祺一个.老舍也热中于此.但是倘假设拿这两个人相比,我认为汪曾祺更胜一筹.这是因为老舍的口语因素多半构成一定的语言特色,小说的总体框架还是相当欧化的.汪曾祺与此不同,他的小说往往在大的表达框架上,就有意顺从现代汉语中口语叙事的规那么.王安忆说“汪曾祺的小说写得很天真,很古老很愚钝地讲一个闲来无事的故事,从头说起地,‘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地开了头.比方‘西南联大有个文嫂’〔?鸡毛?〕;比方‘北门有一条承志河’〔?故里杂记?〕;比方‘全县第一个大画家季民,第一个鉴赏家是叶三’〔?鉴赏家?〕然后顺着开头徐徐往下说,从不虚晃一枪,弄的扑朔迷离.他很负责地说完一件事,在由一件事引出另一件事来〞〔3〕我认为王安忆对汪曾祺的小说的表达和语言的特征,描写得相当准确.读汪曾祺的小说确乎如此,什么都平平淡淡,但读完之后,你却不能平静,心深处总会有一种隐隐地冲动.汪曾祺小说散文量采用了地道的方言,文章读来琅琅上口,倍感亲切.汪曾祺对吴语非常稔熟,颇知其传神妙处.他在小说?星期天?、散文?安乐居?中,恰到好处地运用了方言.如“操那起来〞、“斜其盎赛〞等,既有地方色彩,又写活了人物,吴地读者赏来自有动人情趣.在,卖糖炒热白果的小贩在街头吆喝道:“阿要吃糖炒热白果,香是香来糯是糯!〞那句中的“糯〞字,使汪曾祺竟“嚼〞出细腻柔软而有弹性的韵味来,他在形容女作家铁凝的小说?孕妇和牛?的语言风格时,便油然想起吴语里的这个字:糯.他怕这位北方作家不能体会这种语感,就说:“什么时候我们到去,我买一把烤白果让你尝尝.〞再如?岁寒三友?中一段“早!早!吃过了?偏过了,偏过了!〞极富情趣.运用方言实际是用了老百姓自己的语言贴近生活,象这样的语言在汪曾祺的小说、散文中是唾手可得的.汪曾祺热爱甚至可以说迷恋民间文化,1950年在做过?说说唱唱?和?民间文学?的编辑,这段经历使他受到了很大的影响.不只是民间的戏曲、歌谣让他着迷,甚至连一派出所墙上写的一条宣传夏令卫生的标语“残菜剩饭,必须回锅见开在吃!〞;八面糟附近的一家接生婆的门口的“广告〞:“轻车快马,桔祥姥姥〞;做竹藤活的写的:“出售新藤椅,修理旧棕绷〞.也引起了他的兴趣.他由衷地赞美说,“这都是很好的语言,真是可以悬之国门,不能增减一字.〞〔4〕在?说说唱唱?当编辑的那几年,汪曾祺更从树理身上看到民间文学对一个作家的巨大影响,或者说,一个作家要想有所成就,就应该下功夫从民间文学中吸取甘美的乳汁和诗情.本来就对民间文学有浓厚兴趣的汪曾祺在树理为人及作品影响下,更加明确地认识到:“一个作家读一点民间文学------首先是涵泳其中,从群众那里汲取甘美的诗的乳汁,取得美感经历,承受民族的审美教育.〞〔5〕多年以后,当汪曾祺在短篇小说创作上取得了引人注目的成绩后,在谈及创作经历时,他总不忘记强调民间文学对自己的影响.汪曾祺八十年代重出文坛时有人惊呼“原来小说也可以这么写!〞我想人们惊叹的原因之一大概就是汪曾祺独特的口语化的语言风格吧!二、吸取古典文学营养汪曾祺除了从日常口语、方言、民间文学中寻找资源外,同时还非常重视从古典文学中取得营养.汪曾祺的语言传承了唐宋散文流风,他喜爱?世说新语?和宋人笔记,继承明清散文传统.他一再提到明代作家归有光的几篇散文?先妣事略?、?项脊轩志?、?寒花葬志?诸篇,由于归有光“无意为文〞,写得像谈家常话似的,表达语言与人物语言衔接处假设无痕迹,汪曾祺的小说创作从中得益匪浅.“我受营养最深的是明朝大散文家归有光的几篇代表作.归有光以轻淡的文笔写平常的人物,亲切而凄婉.这和我的气质相近,我现在的小说里还时时回响着归有光的余韵.〞〔6〕有了这些“余韵〞,汪曾祺的语言就在现代汉语和古代文言文之间建立了一种在的联系.为什么那些平平凡凡、普普通通的日常口语一溶入汪曾祺的笔下,就有了一种特别的韵味?秘密就在其中.举?受戒?起头的一段为例:“这个地方的老名有点怪,叫庵庄.,是因为庄上大都姓.叫做庄,可是人家住得很分散,这里两三家,那里两三家.一出门,远远就可以看到,走起来得走一会,因为没有大路,都是弯弯曲曲的田埂.庵,是因为有一个庵.庵叫菩提庵,可是大家叫讹了,叫成荸荠庵.连庵里的和尚也这样叫.宝刹何处?------荸荠庵.〞这是一段大白话,白得几乎连形容词都没有,但读起来如长短句,白得有一种风情.倘我们读一读归有光的?寒花葬志?,我以为不难发现?受戒?这段大白话的节奏、韵律与?寒花葬志?有自然相通之处.很明显,文言写作对“文气〞的讲求被汪曾祺移入了白话写作中,且了无痕迹.反过来,痕迹非常明显地以文言直接入白话文的做法,他也不忌讳,不但不忌讳,相反,大旗鼓.举?端午的鸭蛋?一文中的一段:“高邮咸蛋的特点是质细而沙多.蛋白柔软,不似别处的发干、发粉,入口如嚼石灰.油多尤为别处所不及.鸭蛋的吃法,如袁子才所说,带壳切开,是一种,那是席间待客的方法.平常食用,一般都是敲破‘空头’用筷子挖着吃.筷子头一札下去,吱------红油就冒出来了.〞这里文言成分和白话成分水乳交融,自自然然,一点不勉强.再如?观音寺?中这样的行文:“我们在联大新校舍住了四年,窗户上没有玻璃.在窗格上糊了桑皮纸,抹一点青桐油,亮堂堂的,挺有意境.教员一人一间宿舍,室床一、桌一、椅一.还要什么呢?挺好.〞也是白话,但有股文人气.这种带股文人气的白话又和五四之后的“旧白话〞不同,没有那种半文半白带来的遗老遗少味儿.记得?陌上桑?中描写罗敷的形象有这么一段“行者见罗敷,下担捋髭须.少者见罗敷,脱帽著绡头.耕者见罗敷,锄者忘其锄.来归相怨怒,但坐观罗敷.〞把罗敷之美通过侧面衬托出来,读到?大淖记事?中描写“巧云〞的一段“她在门外的两棵树杈之间结网,在淖边平地上织席,就有一些少年装着有事的样子来来去去,她上街买东西,甭管是买肉,买菜,打油,打酒,撕布,量头绳,买头油、雪花膏,买石碱、浆快,同样的钱,她买回来,份量比一般人多,东西都比别人好.这个奥秘早被大娘、大婶们发现,她们就托她买东西,只要巧云一上街,都挎了好几个竹篮,回来时压得两个胳膊酸痛酸痛.泰山庙唱戏,人家都是自己扛了板凳去,巧云散着手就去了.一去了,总有人给她找一个得看的好的座.台上的戏唱得正热闹,但是没有多少人叫好.因为好些人不是在看戏,是看她.〞你会发现两者是有着异曲同工之妙的!在文学创作中尝试文白相亲,文白相融的作家当然并不仅是汪曾祺一个,但是我认为能在一种写作中,把白话“白〞到了家,然后又能把充满文人雅气的文言因素融化其中,使二者在强烈的力中得以如此和谐,好象本来就是一家子,这大概只有汪曾祺能吧.三、突破了诗歌、散文、小说界限的语言汪曾祺作品打破了诗、散文、小说的界限,去除了诸般文体间的话语禁忌,以其浓酽的意象化和诗化特征,表达出美学之风神雅韵.“关门独坐,门外长流水,日长如小年.〞〔?故人往事?〕“来了一船瓜、一船颜色和欲望.一船是石头,比赛着棱角.也许——一船鸟,一船百合花.深巷卖杏花.骆驼.骆驼的铃声在柳烟中摇荡,鸭子叫,一只通红的蜻蜓.〞〔?复仇?〕“青浮萍,紫浮萍.长脚蚊子,水蜘蛛.野菱角开着四瓣的小白花.惊起一只青桩〔一种水鸟〕,擦着芦穗,扑鲁鲁鲁飞远了.〞〔?受戒?〕这不是小说,这是诗,是韵文,是行云流水.“正街上有家豆腐店,有一头牵磨的驴.每天下午,豆腐店的一个孩子总牵着驴到侉奶奶的榆树下打滚.驴乏了,一滚,再滚,总是翻不过去.滚了四五回,哎,翻过去了.驴打着响鼻,浑身都轻松了.侉奶奶原来直替这驴在心里攒劲,驴翻过去了,侉奶奶也替它觉得轻松.〞〔?榆树?〕.看“驴打滚〞,这叫小说吗?不叫.“小龙每天放学,都经过王玉英家的门外.他都看见王玉英.晚饭花开得很旺盛,它们使劲地往外开,发疯一样,喊叫着,把自己开在黄昏的空气里.浓绿的,多得不得了的绿叶子;殷红的,胭脂一样的,多得不得了的红花;非常热闹,但又很凄清,没有一点声音.在浓绿浓绿的叶子和乱乱纷纷的红花之前,坐着一个王玉英.〞〔?晚饭花?〕.一个小小子,看见一个姑娘,后来这个姑娘嫁了,“这世界上再也没有原来的王玉英了〞,这叫小说吗?不叫.小说照例是故事为纲,可是看完了,我满脑子里只有人,没有故事.这种顺其自然的闲话文本外表上看来不象小说笔法,却尽到了小说叙事话语的功能,有一种清新自然美.汪曾祺在?桥边小说三篇后记?中说:“这样的小说打破了小说和散文的界限,简直近似随笔.构造尤其随便,想到什么写什么,想怎么写就怎么写.我这样做是有意的〔也是经过苦心经营的〕.我要对‘小说’这个概念进展一次冲决,小说是谈生活不是编故事;小说要真诚,不能耍花招.小说当然要讲技巧,但是:修辞立其诚.〞〔7〕“一月,下大雪.------二月里刮着风.------三月,葡萄上架.------四月,浇水.五月------十二月上旬,葡萄入窖.------〞〔?葡萄月令?〕散文?葡萄月令?更象是一首一往情深的劳动赞美诗.洋溢在字里行间的是一种对人生、对生活的挚爱之情.汪曾祺的小说散文如同简洁疏朗的水墨画,更如同朦胧幻美的成人童话,为读者提供了一个如梦如幻如诗如画的审美对象.四、重气氛渲染,表现健全的人性和安康的美.?受戒?、?大淖记事?开八十年代中国小说新格局.在这类作品里,汪曾祺不重人物性格,而重气氛渲染,以玄远清丽的真淳飘逸之气,表现健全的人性和安康的美.温软的水,朦胧的月,摇曳的云影,迷人的沙洲,感应着明海小和尚、小英子、巧云、十一子们细微神秘的心灵震颤;那混沌的爱,迷离的情,那么展示了生命的腾踊,美的精魂的跃动.汪曾祺纤笔一枝,将人的自然情欲写得如此美绝人寰,一尘不染.如?受戒?结尾两段:“英子跳到中舱,两只浆飞快地划起来,划进了芦花荡.芦花才吐新穗.紫灰色的芦穗,软软的,滑溜溜的,像一串丝线.有的地方结了蒲棒,通红的,像一枝一枝小蜡烛.青浮萍.长脚蚊子,水蜘蛛.野菱角开着四瓣的小白花.惊起一只青桩〔一种水鸟〕,擦着芦穗,扑鲁鲁鲁飞远了------〞明海与英子划着小船进入了理想的圣地,也驶进了汪曾祺情感中的理想境界,在碧波芦荡中,美丽的风光孕育了安康的人性.写出了朦胧的爱,迷离的情,写出了特有的纯洁、烂漫与天真,不事雕琢而明明如画,醉人心田.澎湃的灵性,盎然的诗趣,一尘不染的情思,使人如读安徒生童话,成为人性美灿烂的圣歌,拔动万千心弦.?大淖记事?那么写十一子和巧云那种出污泥而不染的情恋,美如秋月,韧如蒲苇,透明似水晶.汪曾祺的小说不仅善于写风景,时时也写些民俗.?岁寒三友?中就有这样一段:“这天天气特别好.万里无云,一天皓月.阴城的正中,立起一个四丈多高的架子.有人早早地吃了晚饭,就扛了板凳来等着了.各种买小吃的都来了.买牛肉高粱酒的,卖回卤豆腐干的,卖五香花生米的、芝麻灌香糖的,卖豆腐脑的,卖煮荸荠的,还有卖河鲜——卖紫——卖紫皮菱角和新剥鸡头米的------到处都是白蒙蒙的热气、香喷喷的茴香八角气味.人们寻亲访友,说长道短,来来往往,亲亲热热.阴城的草地被踏倒了,人们的鞋底也叫秋草的浓汁磨得滑溜溜的.突然,上万双眼睛一齐朝着一个方向看.人们的眼睛一会儿眯着;人们的嘴一会儿开,一会儿又合上;一阵阵叫喊,一阵阵欢笑,一阵阵掌声.——虎臣点着了焰火了.〞汪曾祺笔下的民俗描写,人称风俗画写法,在写时,往往是不知觉的,外表写的是风俗,实质以风俗为依托,渲染了气氛,也从侧面表现了人物形象,人们在看焰火时的欢乐气氛中,虎臣体会到了欢乐,别人在欢快之余感受到他善良的品格.这种特有的气氛与韵味的营造,在很大程度上力于作品的语言.读汪曾祺的小说,仿佛是漫步春之原野,又如置身一片泱泱水气,神清气爽.在以故土为背景的小说里,汪曾祺描绘出了具有浓郁地方特色的风俗画,令人神往.为我们提供了原汁原味的田园风光活化石,提供了民间风俗那鲜活流动的精神实体.语言的美不管是华美或朴实,是铺排或是简洁,它的魅力关键在于能否深深打动一个人的心.就如同一个女子,长得令人惊艳固然是容易极具魅力的,却并不绝对,而眉目长得普通清爽,也可以抓住别人的眼和心,因为她的魅力并在一处,而在于她的一举手一投足,一颦一笑之种种,这份魅力其实比前者更亲切和更令人喜欢,而且更持久.汪曾祺的作品属于后者一型.汪曾祺作品,无论是小说,还是散文,都是一些朴素很常见的句子,在他的作品中,你甚至很难找到一个生僻的字和词,但就是这些平平常常的句子,一经他组合,便仿佛有了生命有了灵气,让人读起来可亲可感可敬得意.就像是一个蓬头垢面的村姑,经她梳洗打扮以后,人还是那个人,衣裳还是那件衣裳,却有了一种风致,有了一种韵味,有了一种美.这种境界确实不是人人都能到达的,佛门一句话叫作:高僧只说平常话.也就是说真正得道的高僧是不会动不动就给你搬高头讲章的,也不会动不动就给你背两句谁也听不懂的经卷来证明自己的深刻和与众不同,他只用最平常最通俗的语言来讲述佛理,但这平常并不意味着浅薄,而是有着常人无法企及的大智慧.在汪曾祺的文章中,没有那种耳提面命的道学家面孔,没有装腔作势的大喊大叫,也没有自命非凡的名士习俗,他有的是沉着和平和.他有的是娓娓道来和细细评说,也许正是因为这个特点,所以他的文章让人读起来轻松愉快如坐春风,是一种真正的艺术享受.注释:〔1〕〔3〕王安忆:?故事和讲故事?文艺1991年版,第184页.〔2〕王安忆:?故事和讲故事?文艺1991年版,第186页.〔4〕陆建华:?汪曾祺传?文艺,1997年7月第1版,第246页.〔5〕陆建华:?汪曾祺传?文艺,1997年7月第1版,第121页.〔6〕汪曾祺:?蒲桥集?作家,1992年版,第358页.〔7〕汪曾祺:?桥边小说三篇后记?,?汪曾祺文集小说卷?陆建华主编,文艺,1993年第一版,第559页.参考文献:1.?汪曾祺传?陆建华著,文艺,1993年第一版2.?汪曾祺文集小说卷?陆建华主编,文艺,1993年第一版3、?汪曾祺散文选集?徐柏容、法清主编,百花文艺,1996年第12月4、?中国当代名人随笔汪曾祺卷?汪曾祺著人民,1993年12月第一版。
汪曾祺小说特色
汪曾祺小说特色朴素、平淡、韵味无穷—----汪曾祺作品语言特色表现为:独特的口语化的语言。
吸取古典文学的营养。
突破诗歌、散文、小说的界限。
重氛围渲染,表现健康的人性。
形成了其具有独特韵味的文学语言。
对于打破“文革”后那段冰冻期特有的话语禁忌,功不可没。
这决定了汪曾祺作品无可置疑的文体学意义。
许多人喜欢汪曾祺,有的甚至是疯狂地喜欢。
汪曾祺像一阵清风在中国文坛刮过,让人眼前一亮。
他承继了乃师沈从文之风,而又以白描见长,别成一家。
他的小说、散文语言如同水中磨洗过的白石子,干净圆润清清爽爽。
这种语言魅力显然得益于日常口语,方言,民间文学和古典文学的完美化合。
汪曾祺将精练的古代语言词汇自然地消融在文本中,又从日常口语,方言,民间文学中吸取甘美的乳汁,兼收并蓄,克钢化柔,扫除诗歌、散文、小说的界限,独创一种新文体。
豪华落尽见真淳。
轻盈流丽,小巧精致,如生生燕语,呖呖莺歌,滑而不腻。
令人一读之下而悠然神往。
汪曾祺那信马由缰干净利索的文字,淡而有味,飘而不散,有初发芙蓉之美,可谓俗极,雅极,炉火纯青。
汪曾祺对中国文坛的影响,特别是对年轻一代作家的影响是巨大的。
在风行现代派的上世纪80年代,汪曾祺以其优美的文字和叙述唤起了年轻一代对母语的感情,唤起了他们对母语的重新的热爱,唤起了他们对民族文化的热爱。
上世纪80年代是流行翻译文体的年代,一些作家为了表现自己的新潮和前卫,大量模仿和照搬翻译小说的文体,以为翻译家的文体就是现代派的文体。
我们现在从当时的一些著作的作品就可以看到这种幼稚的模仿。
汪曾祺用非常中国化的文风征服了不同年龄、不同文化的人,且显得特别“新潮”,让年轻人重新树立了对汉语的信心。
本文即尝试从语言的角度对汪曾祺作品进行分析。
一、独特的口语化的语言王安忆说“汪曾祺老的小说,可说是顶容易读的了。
总是最平凡的字眼,组成最平凡的句子,说一件最平凡的事情。
” (1)确实如此。
王安忆又说:“汪曾祺讲故事的语言也颇为老实,他几乎从不概括,而尽是详详细细,认认真真地叙述过程,而且是很日常的过程。
汪曾祺小说语言特点分析
汪曾祺小说语言特点分析摘要汪曾祺作为中国最后一位士大夫,其作品注重对古典文化的描写,有很深的意境美,在文学史上,他的小说不可复制,独一无二,具有独特的地位。
丰富的民间体验为其小说提供了丰富的素材,又因其曾经师从沈从文,因而他的小说带有一种散文的笔调,其中,精确、简练的形容词的使用塑造了其清新自然的语言风格。
这篇文章以汪曾祺的小说为研究范围,了解概括汪曾祺小说语言的特点的使用,从词性、修辞、和短句对汪曾祺的语言进行研究,对其自然、清新、生动的文体风格的塑造进行探讨。
关键词:汪曾祺;小说;语言AbstractWang Zengqi as the last scholar in China, his works focus on the description of classical culture, there is a deep artistic beauty, in the history of literature, his novel can not be copied, unique, unique position. The rich folk experience provides a rich material for his novels, and because of his former division from Shen Congwen, his novel has a prose style, in which the use of precise and concise adjectives shapes its fresh and natural language style. This article takes Wang Zengqi's novel as the research scope, analyzes and summarizes the use of the characteristics of Wang Zengqi's novel language, and studies the language of Wang Zengqi from the part of speech, rhetoric and phrases, and explores the shaping of his natural, fresh and vivid style.Key words: Wang Zengqi; novel; language目录TOC \o "1-3" \h \u 摘要IAbstract II引言 1一、汪曾祺小说语法词汇的特点 1(一)、形容词 11、表示颜色的形容词的使用 22、叠词33、其他形容词 4(二)、动词51、汪曾祺动词的连用常用来表达人物的心理状态52、汪曾祺小说的动词连用常用来刻画人或物的行为特征 63、汪曾祺动词的连用有时常用来表现主人公的某种特殊的情感7(三)、数词8(四)、小结8二、汪曾祺小说中句子结构的特点9(一)、短句9(二)、短句的建筑美9(三)、小结10三、汪曾祺小说中修辞的特点10(一)、比喻10(二)、比拟111、拟物112、拟人11(三)、小结12四、汪曾祺小说语言研究的目的及意义12参考文献13附录14致谢15引言从沈从文的乡土小说之后,汪曾祺因师从沈从文常常被认为文风与沈从文相似,但沈从文却说“他比我写的好。
简析汪曾祺创作的语言特色
简析汪曾祺创作的语言特色简析汪曾祺小说创作的语言特色——以《受戒》为例摘要汪曾祺的作品向来为广大读者群所喜爱。
其文学创作语言十分注重对中国传统的民间的语言文化的记录、传承,在文学作品里,作者擅于散文化的笔调勾勒一幅幅民间风俗画,充溢着一股浓浓的地道的“中国味儿”。
其小说创作充分利用民间生活语言,语言白话到极致、随意而为、直白通俗,却又不显得粗俗、浅薄、简陋。
其作品读来让人觉得清新、自然、生动、传神、鲜活,更有通常只有文学性语言才能达到的绘画美和音乐美的艺术效果。
正是这种俗白平淡与雅致惊奇的矛盾统一,形成了汪曾祺小说创作所独有的一种语言艺术特色。
本文以《受戒》为例,简析汪曾祺小说创作的语言特色。
关键词汪曾祺;受戒;语言;特色汪曾祺的小说《受戒》,于1980年,正式发表于《北京文学》10月号上。
[1]汪曾祺是江苏高邮县人,从小在传统民间文化的熏陶下成长,从小的耳濡目染为他的文学创作中语言的灵活运用打下基础。
《受戒》中描写的明海(小明子)出家的荸荠庵也是有迹可循的,抗战期间战事日紧,汪曾祺曾随祖父、父亲到离高邮城稍远的一个村庄的小庵里避难半年。
《受戒》中作者通过语言文字对周围环境的描写得细致入微、活灵活现。
思想等都是要以文字为载体的,都是通过语言特色传达出来的。
简析《受戒》语言特色主要有一下几方面:一、娓娓道来的叙述式语言描写作者不急不缓、随意而为,不矫揉、不造作。
就那样自然而然地交代待着,不厌其烦地交待着,交待这、交待那、交待来、交待去,小说就结束了。
《受戒》从开始交待荸荠庵名字的由来、明海出家的原因、明海学做和尚、荸荠庵里的和尚和日常琐碎事务、明海与小英子的生活的点点滴滴、到最后明海受戒等,作者都一一交待清楚,小说也就结束了。
事务巨细,一一说明。
如:“要当和尚,得下点本,——念几年书。
哪有不认字的和尚呢!于是明子就开蒙入学,读了《三字经》、《百家姓》、《四言杂字》、《幼学琼林》、《上论、下论》、《上孟、下孟》,每天还写一张仿。
评价汪曾祺的语言特色
评价汪曾祺的语言特色
汪曾祺作品的语言特色值得称赞,以下是24个中文句子评价他的语言特色:
1.汪曾祺的语言朴实自然,没有华丽的修饰。
2.他的文字流畅而清晰,句子简短有力。
3.汪曾祺的句子铿锵有力,引人入胜。
4.他的语言富有情感,让人读来心生共鸣。
5.汪曾祺善于捕捉生活中微小的细节,用简洁的语言表达。
6.他的语言节奏感强,让人读起来有种纵情于文字的感觉。
7.汪曾祺的文字充满了地方特色和民间文化。
8.他的语言生动形象,读者可以清晰地感受到他描绘的情景。
9.汪曾祺的语言中融入了大量的幽默元素,令人捧腹大笑。
10.他的语言幽默生动,令人无法抗拒地沉浸其中。
11.汪曾祺的语言细腻入微,不失真实感。
12.他的文字充满了对人性的洞察和思考。
13.汪曾祺的句子简洁有力,富有修辞手法。
14.他的语言节奏感强,让人读来有一种流畅感。
15.汪曾祺的语言中融入了丰富的地域特色,增添了鲜明的色彩。
16.他的文字中透露出智慧和阅历的痕迹。
17.汪曾祺的语言中隐约带有一种乡愁,令人怀念故乡。
18.他的描写独特而鲜活,让人有如身临其境之感。
19.汪曾祺的语言富有感染力,读者可以身临其境地感受故事。
20.他的句子简短有力,能够迅速抓住读者的注意力。
21.汪曾祺的语言真实而质朴,给人一种亲切感。
22.他的描写细腻入微,让读者能够深入感受到情感的细节。
23.汪曾祺的语言富有生活情趣,读来令人忍俊不禁。
24.他的句子流畅清晰,让读者能够轻松理解和消化其中的意义。
汪曾祺作品的语言风格
汪曾祺作品的语⾔风格1.流畅⾃然的语⾔阅读汪曾祺的⼩说,我们很容易发现他作品的特点,那就是语⾔的朴素⾃然。
李振鹏曾说过:“汪曾祺的⼩说创作,极⼤部分是以他的故乡江苏⾼邮地区三四⼗年代乡镇⽣活为素材的。
时代的久远,地域的局限,本来会使⼈有点隔膜感,然⽽读过他作品的⼈,⽆论南北,⽆论⽼幼,却都有⼀种既陌⽣新奇⼜熟悉亲切地现实感。
”[1]他认为汪曾祺的作品之所以会让⼈有这种熟悉亲切地现实感,是因为汪曾祺创作的语⾔是平淡朴素⽽⼜⾃然的,⼈们能够轻易读懂他的⼩说⽽不受时间和空间的限制。
汪曾祺认为语⾔是具有流动性的,他的作品语⾔具有显著的⽔性特征,他既注重单个句⼦上的锤炼,也注重句与句之间或段与段之间的关系。
⽤⼀句话来总结汪曾祺锤炼作品语⾔的经验,那就是⽂⽓在句、段之间的贯通,这些丰富的经验在他作品中有着很好的体现。
阅读汪曾祺的作品,尤其是他的短篇⼩说,读者⼏乎感觉不到⼩说的语⾔运⽤了夸张、双关等具有技巧的修辞⼿法,就连作家们最常运⽤的⽐喻⼿法,在汪曾祺的作品中也极少被使⽤,这样不加修饰的语⾔让他的作品如同清⽔芙蓉⼀般去掉了所有的繁杂和浮夸,只留下⽔⼀般的纯净明快、⾃然流畅,如果细细品读,就会让⼈感到余味绵长。
如果说语⾔是⽓质的外化,那么汪曾祺的作品语⾔就好⽐被⽔磨练洗刷过的⽯⼦,⼲净圆润同时⼜赏⼼悦⽬。
汪曾祺在六⼗多岁时创作了《⼤淖记事》、《受戒》等著作,在创作之前,他所经历过的漫长⼈⽣历程让他对社会和⽣活都有了独属于⾃⼰的深刻感受,⼈⽣路上的坎坷不平让他参透了⼈⽣,从⽽拥有了平淡的品性,这样的品性渗透到他的作品中,就内化成了作品语⾔独特的⽔性特征,这种⽔性的特征让他的作品语⾔在拥有如⽔⼀般流动⽓韵的同时,⼜拥有了清⽔芙蓉似的⼲净,还具备了如同落花流⽔般沉静的⽓质。
2.⾏云流⽔的散⽂化结构汪曾祺⾃⼰曾经说过,“严格意义上的⼩说有⼀点像⼭,⽽散⽂化的⼩说则像⽔。
”[2]他所创作的⼩说正有着⾏云流⽔般的散⽂化风格,呈现给读者的是散漫连贯⽽⼜舒缓的叙事特征。
论汪曾祺小说的散文体式和语言风格
鞍山师范学院学报J ournal of Anshan Teachers College2000212,2(4):47-50文学·语言·艺术论汪曾祺小说的散文体式和语言风格萧大勇(辽宁经济管理干部学院管理系,辽宁沈阳110122)摘 要:汪曾祺小说具有别具一格的散文体式和语言风格。
小说并不因循古典小说的起落章回、向心型体式,也不追求故事扣人心弦、情节悬念迭宕,而注重“散”和“淡”,像小溪一样平静流淌,表现出“信马由缰、为文无法”的散文体式。
小说中的语言清新朴实,口语较多,带有浓郁的地方色彩,并间有传统文言,突破了小说、散文、诗歌语言上的界限。
文本极为自然、平淡,又亲切、蕴藉,给读者以广阔的玩味空间。
关键词:汪曾祺小说;散文体式;语言风格中图分类号:I05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篇号:100822441(2000)0420047204汪曾祺在50年的创作生活中,创作出许多优秀小说。
在80年代初期,肩负着沉重的历史使命的伤痕文学和反思文学成为文坛的主流,人们都沉浸在深重的伤感和沉思之中的时候,汪曾祺却将一种迥然不同的文学带入文坛。
在他创作的小说中所营造的温馨恬静的桃花源境、如仙如幻的诗性天国,所描绘出的古朴清新的民风民俗、至真至纯的人性,有着深刻的文化内涵。
小说别具一格的散文体式和语言风格,得到了评论家的高度赞誉。
“信马由缰,为文无法”的散文体式一、中国传统的小说以情节迭宕、故事性强,章回严谨、法度森严为固有程式,而汪曾祺的小说则继承了古典小说的“另类”:笔记体小说,如《世说新语》的诸多特点,兼纳桐城派、公安派散文隽永、淡雅的风致,在艺术上进行大胆的探索和尝试,创作出一系列的散文化小说,形成了自己独特的风格特色。
他一反小说必须有一定的情节、向心的结构和中心人物的特点,有意淡化情节,极少戏剧性和尖锐的矛盾冲突,不设悬念,一般没有高潮,而是追求艺术上的“淡”和“散”,以一种看似漫不经心的散文化的随意叙说的语气,将现实生活中的人生片断和社会层面溶入自我心境,向读者谈生活,讲风俗,简洁朴拙,娓娓动听。
汪曾祺《胡同文化》语言特色
汪曾祺《胡同文化》语言特色
汪曾祺是中国著名的作家、散文家,他的作品以对民间文化、生活细节的深刻观察和独特的表达方式而著称。
在他的散文集《胡同文化》中,体现了一些独特的语言特色:
民间口语色彩浓厚: 汪曾祺的语言风格常常带有浓郁的民间口语色彩,这使得他的作品更贴近生活、更具有亲切感。
生活细节描写: 他善于通过对生活中琐碎而真实的细节的描写,展现出胡同文化的独特魅力。
通过对人物、场景、物品等的具体描写,使读者能够更深刻地感受到胡同的生活氛围。
幽默与讽刺: 汪曾祺在描写胡同文化时常常运用幽默和讽刺的手法,通过夸张、反讽等手法,既表达对生活的热爱,又对社会现象进行了一些隐晦的批判。
对传统文化的尊重和传承: 他在作品中表达了对传统文化的尊重,对老北京的回忆和怀念,对胡同文化的独特价值进行了深入的挖掘。
总体来说,汪曾祺的语言特色体现在他对生活的敏感观察、对细节的关注,以及在表达中融入了浓厚的地方特色和民间文化元素。
浅谈汪曾祺小说《受戒》的语言艺术
浅谈汪曾祺小说《受戒》的语言艺术熊珊冉显礼【摘要】汪曾祺小说《受戒》的语言风格总的特点是简洁自然、不重修饰,在作品中,作者使用动词准确到位,形容词贴切朴素,所用的词语和小说中人物性格特点相符合,叙述用语有文言色彩,古朴老成,人物对话讲究情味、趣味,而且准确传神。
【关键词】汪曾祺;《受戒》;语言艺术《受戒》是作家汪曾祺很有影响力的一部作品。
作品写于1980年,记述的却是抗日战争时,作者17岁时在一个寺庙里避难的几个月的时间里的经历和感受。
作者的这段经历曾写过一篇小说《庙与僧》,然而时隔几十年之后又重新回忆和写作这段经历,给了我们一个全新的截然不同的面孔,我们在读《受戒》和《庙与僧》的时候,明显感觉前者更为清新,前者作者的人生观也更为成熟。
《受戒》描写了庵赵庄和荸荠庵的乡土民风,以及在这种乡土民风中一个天真烂漫活泼伶俐的乡村小姑娘小英子和一个憨厚老实青春年少的小和尚明海之间那段清水般纯洁而且朦胧的爱情。
汪曾祺小说的语言风格总的特点是简洁自然、不重修饰。
按作家自己的说法,《受戒》是“写四十三年前的一个梦”。
作品的开头,一上来就是两段梦幻式的“呓语”,有一种回忆的格调与气氛。
句子平白,简短得不能再简短了:“明海出家已经四年了。
”“他是十三岁来的。
”开头的简短,意在强调语言的自然直白,用一种平静质朴的“语气”给整个小说定下一个基调:故事虽与梦想有关,与爱情有关,但文字却不华丽,不失自然朴素之美。
正如作家自己所说,“作品的语言映照出作者的全部文化修养。
语言的美不在一个一个的句子,而在句子与句子之间的关系。
包世臣论王羲之字,看来参差不齐,但如老翁携带幼孙,顾盼有情,痛痒相关。
好的语言正当如此。
”也就是说,他不讲求一字一词的绮丽与奇特,而求准确第一,更追求整体的氛围和韵味。
整篇小说,几乎找不出华丽的词句,也没有故意多用方言,但却有地方风味,那不是由语言体现出来,而是由准确生动的风俗描写体现出来。
在人物塑造、风俗描写、情节展开过程中,语言的准确运用,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浅析汪曾祺小说语言的艺术美
浅析汪曾祺小说语言的艺术美浅析汪曾祺小说语言的艺术美引导语:汪曾祺,中国最后一个士大夫,他以散文笔调写小说,写出了家乡五行八作的见闻和风物人情、习俗民风,富于地方特色,下文是他的小说语言的艺术美分析材料,欢迎大家阅读学习。
作为沈从文的入室弟子,汪曾祺可以算是中国现当代文坛上一个不可忽视的人物。
汪曾祺的小说从文体上来讲与沈从文的文体风格一脉相承,结构上松散自由,语言上优美含蓄。
读汪老的小说,三言两语后,你定会被他小说营造的独特“气场”所吸引。
而这个气场是由他的独具个性的语言构建起来的。
人们在欣赏文学作品的时候,首先并且直接与人们的感受发生特殊联系的就是文学作品的语言。
如果不能理解文学作品的语言,欣赏文学作品就成了空谈。
因此本文将从汪曾祺小说的音画之美,准确之美,空白之美三方面来解读他语言艺术,以下试分述之。
一、汪曾祺小说语言的音画美汪曾祺的小说语言传统色彩浓重,尤其在汉语的表达上。
读他的小说,你几乎感觉不到他在讲故事。
他的小说更像是一场闲谈,三言两语,情节自在语言的铺展中流动,典雅含蓄,清婉通脱,自有一种气定神闲的悠然从容。
汪曾祺的小说语言之美给人直观的印象是声音和画面的结合。
汉语的一个特点就是“四声”。
“声之高下”和“言之长短”形成了语言的气脉流动。
汪老曾在《自报家门》中谈到,“语言之美不在一个一个的句子,而在句与句之间的关系……语言就像水,是不能切割的。
”句与句之间贯穿始终的是语言本身所蕴含的气脉,它会跟随句子的衔接和扩展得以流动。
具体来讲,“言之长短”是指长短句的搭配,汪曾祺在小说语言中常常用到。
例如在《大淖记事》中,介绍大淖南岸的繁荣景象,几乎全用的长短句搭配:“小轮船漆得花花绿绿的,飘着万国旗,机器突突地响,眼瞳冒着黑烟,装帧,卸货,上客,下客,也有卖牛肉的,高粱酒,花生瓜子,芝麻灌糖的小贩幺幺喝喝,是热闹过一阵的`。
”以极俭省的笔墨勾画出一幅人间烟火味十足的市井画面。
而“声之高下”是指四声的高低起伏,平上去入,回环往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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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析汪曾祺文学作品的语言风格论文关键词:汪曾祺作品语言风格论文摘要:汪曾祺是当代文学史上一位风格独特、具有独特地位的作家,也是一位深受读者欢迎的具有广泛影响的作家。
汪曾祺的作品充分汲取了古典文学的营养,突破诗歌、散文、小说的界限,形成了其具有独特韵味的文学语言。
本文以汪曾祺的小说散文为研究对象,拟探讨汪曾祺小说语言风格特色, 对于进一步理解汪曾祺文学作品有一定的帮助,也期待人们对汪曾祺语言有更深入的鉴赏和研究。
在当代文坛上,汪曾祺以自己珠玉般的篇什,显示了他那简淡恬适的个性气质和古朴明净的传统风格,表现了驾御语言的高超功力和卓然不凡的语言风度。
由于种种原因,汪曾祺并不算一位多产作家,然而,他那篇篇佳作赢得了人们的喝彩,尤其是他那幽兰清菊般的语言更是令人口齿留韵,难以释怀。
汪曾祺同别人不一样之处,在于他接受过西南联大正规的高等教育,当属科班出身,且由于汪曾祺长期在北京从事文学和京剧戏曲的编辑和编剧工作,大大影响了他的小说语言,使他操成更为纯熟流利的京味儿普通话。
而这京味儿又是最恰到好处的,它平添了文学的生活姿态和个性色彩,而绝无油嘴子之弊,令人感到朴素而不平板,流畅而不浮滑,自然本色,舒爽清新。
这种语言的功底和魅力显然得益于日常口语,方言,民间文学和古典文学的完美化合。
汪曾祺将精练的古代语言词汇自然地消融在文本中,又从日常口语,方言,民间文学中吸取甘美的乳汁,兼收并蓄,克钢化柔,扫除诗歌、散文、小说的界限,独创了一种新文体。
一、口语化的语言汪曾祺在《中国文学的语言问题》一文中曾经写道:语言是一种文化现象。
语言的文化积淀越是深厚,语言的含蕴就越丰富。
这种文化的积淀自古就有之,从《诗经》到《楚辞》,从唐诗宋词到明清小说,经过了几千年的积淀和蕴蓄,就形成了一种“书面文化”。
这种文化可以增添文章的底蕴与深奥,让文章显得悠长而具有深味。
与这种“书面文化”相对的则是一种“口头文化”,它是一种民间文化,可以是方言,也可以是我们平时所说的话。
它集中就表现在通俗易懂,平易近人,与我们的现实生活很接近。
他自己也说:我对民间文学是有感情的,民间文学丰富的想象和农民式的幽默,民歌比喻的新鲜和韵律的技巧使我惊奇不置。
而当这种“口头文化”与“书面文化”一结合,就变得雅俗共赏,俗中见雅,既符合知识分子的阅读要求,也给平民带来了阅读的方便。
下面就分析汪曾祺作品中口语的运用已到炉火纯青的地步。
“筷子头一扎下去,吱——红油就冒出来了。
”红油冒出来,本来只能观其形,用上“吱——”仿佛能闻其声,这一声“吱——”让食咸鸭蛋的过程变得有声有色,有情有趣。
“鸭蛋有什么可挑的呢?有!”干脆利落的一个“有”,石破惊天的一个“!”,“以稚童的语气呼之欲出,真是世故到了天真的地步”(王安忆语)。
从上面的两个例子便可体会到,正如王安忆说过的“汪曾祺的小说,可说是顶容易读的了。
总是最平凡的字眼,组成最平凡的句子,说一件最平凡的事情。
”确实如此。
王安忆又说:“汪曾祺讲故事的语言也颇为老实,他几乎从不概括,而尽是详详细细,认认真真地叙述过程,而且是很日常的过程。
”汪曾祺小说散文的语言特色重要表现为独特的口语化的语言。
举个例子,“我家后园有一棵紫薇。
这棵紫薇有年头了,主干有茶杯口粗,高过屋檐。
一到放暑假,它开起花来,真是‘紫得’不得了,紫薇花是六瓣的,但是花瓣皱缩,瓣边还有很多不规则的缺刻,所以根本分不清它是几瓣,只是碎碎叨叨的一球,当中还射出许多花须、花蕊。
一个枝子上有很多朵花。
一棵树上有数不清的枝子。
真是乱。
乱红成阵,乱成一团。
简直像一群幼儿园的孩子放开了又高又脆的小嗓子一起乱囔囔。
”又如他的《虎头鲨、昂嗤鱼、阵鳌、螺蛳、蚬子》这篇专讲吃的散文,其中有这样一段:“苏州人特重塘鳢鱼。
上海人也是,一提起塘鳢鱼,眉飞色舞。
塘鳢鱼是什么鱼?我向往之久矣。
到苏州,曾想尝尝塘鳢鱼未能如愿,后来我知道:塘鳢鱼就是虎头鲨,瞎!”一声“瞎”韵味无穷,意境高远。
自五四以来,尝试把口语溶入写作的人当然绝不只是汪曾祺一个,但汪曾祺可说是最为成功。
王安忆说“汪曾祺的小说写得很天真,很古老很愚钝地讲一个闲来无事的故事,从头说起地,‘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地开了头。
比如‘西南联大有个文嫂’(《鸡毛》);比如‘北门有一条承志河’(《故里杂记》);比如‘全县第一个大画家季陶民,第一个鉴赏家是叶三’(《鉴赏家》)然后顺着开头徐徐往下说,从不虚晃一枪,弄的扑朔迷离。
他很负责地说完一件事,在由一件事引出另一件事来”(3)我认为王安忆对汪曾祺的小说的叙述和语言的特征,描写得相当准确。
读汪曾祺的小说确乎如此,什么都平平淡淡,但读完之后,你却不能平静,内心深处总会有一种隐隐地激动。
李陀曾在《汪曾祺与现代汉语写作》(《花城》,1998,5)一文中,对现代汉语形成的历史作了一番回顾,他认为“五四”白话文运动最大弊病就在于书面语言的贵族化倾向,产生的是一种“文绉绉的脱离日常生活口语甚远的书面语言。
”“若是白话文写作不想陷入某种‘贵族主义’,那就必须向活生生的‘群众’使用的口语打开大门。
”汪曾祺的白话文带给人一种“解放感”,就来自以鲜活的口语来改造白话文之“文”,“一方面使书面语的现代汉语有了一个新面貌,另一方面使汉语的种种特质有机会尽量摆脱欧化语法的约束。
”观汪曾祺的口语化,却多了一些他自身独有的优势:他对古今中外文化语言资源兼容并蓄的态度,他的打破了地域界限的口语化,他对民间口语资源的重视等。
同时,汪曾祺小说散文中大量采用了地道的方言,文章读来琅琅上口,倍感亲切。
汪曾祺对吴语非常稔熟,颇知其传神妙处。
他在小说《星期天》、散文《安乐居》中,恰到好处地运用了上海方言。
如“操那起来”、“斜其盎赛”等,既有地方色彩,又写活了人物,吴地读者赏来自有动人情趣。
在上海,卖糖炒热白果的小贩在街头吆喝道:“阿要吃糖炒热白果,香是香来糯是糯!”那句中的“糯”字,使汪曾祺竟“嚼”出细腻柔软而有弹性的韵味来,他在形容女作家铁凝的小说《孕妇和牛》的语言风格时,便油然想起吴语里的这个字:糯。
他怕这位北方作家不能体会这种语感,就说:“什么时候我们到上海去,我买一把烤白果让你尝尝。
”再如《岁寒三友》中一段“早!早!吃过了?偏过了,偏过了!”极富情趣。
运用方言实际是用了老百姓自己的语言贴近生活,象这样的语言在汪曾祺的小说、散文中是唾手可得的。
有人说他的语言看起来很普通,但是一连串起来就很有意味。
这就是对俗中见雅的最好阐释。
二、个性化的语言除了口语的应用外,汪曾祺的文章也很有性格。
一是文章中破折号的运用很多。
这可能是任何作家都经常使用的语言符号,但是汪曾祺的使用数量是值得关注的。
“金岳霖先生”一文中破折号的运用有7处,“星斗其文,赤子其人”一文中有6处,“名优逸事”一文中有8处,“铁凝印象”一文中有11处……诸如此类的破折号的运用还有很多,而在他的文章中,这些破折号大多是表示解释说明,还有则是两人对话之间的区分。
二是汪曾祺的文章中除了用破折号解释说明,还大量的使用括号来解释说明前边的内容,而且使用的非常频繁。
“沈从文转业之谜”中有12处,“我的家”一文中有14处,“我的家乡”一文中有13处……他很善于用会追括号的方式进行追加式的解释说明或增添内容,这些括号中的内容有的是单纯的解释说明,有的是幽默诙谐的语言——“我的家乡”一文中写到“终于,我记得是七月十三(可能记错),倒了口子。
”三是文章中多用“俏皮”的词语,这与汪曾祺的幽默是分不开的。
“星斗其文,赤子其人”一文中写沈从文来到北平“经常为弄不到一点东西‘消化消化’而发愁。
”文中写“沈先生很好客,朋友很多。
老一辈的有林宰平、徐志摩。
沈先生提及他们时充满感情。
没有他们的提携,沈先生也许就会当了警察,或者在马路旁边‘瘪了’。
”这里的“瘪了”一词不仅读起来惹人发笑,而且它确实准确地说明了沈从文当时的境况;“铁凝印象”中汪曾祺接受了写写铁凝的任务,但快到交卷时才发现自己并不了解铁凝时写到“文章发排在即,只好匆匆忙忙把一枚没有结熟的‘生疙瘩’送到读者面前——张家口一大把不熟的瓜果叫做‘生疙瘩’。
”这些语言不仅给他的文章增添了很多生机和趣味,而且这些“俏皮”的词语就像人们听自己的家乡话一样,很容易理解。
四是文章中多引经据典,而且文末多有一句慨叹之句。
从汪曾祺引经据典的数量可以看出,他的确是受到了很好的中国传统文化的熏陶,是为知识渊博的学者,更是一位治学严谨的人,每写到一个地方,总是尽量用典故来进行阐释。
而且,他喜欢在文章的结尾感慨一下,这些慨叹之句或是引文,或是发自内心的自我表达。
如:“谭富英佚事”的结尾则是:赞曰:生老病死,全无所谓。
抱恨终生,无端“劝退”。
三、韵律化的语言汪曾祺的小说就像一段优美而简短的乐章。
时而急促,时而舒缓。
这一点不仅表现在小说的体裁上(短小而精悍),更多的则表现在小说的句式上。
小说大多采用短句,偶尔夹杂一些长句,长句的娓娓道来和短句的戛然而止结合,一收一放,使语言富有极佳的节奏感和层次感。
例如在《受戒》的开头部分这样描写道:明海出家已经四年了。
他是十三岁来的。
这个地方的地名有点怪,叫庵赵庄。
赵,是因为庄上大都姓赵。
叫做庄,可是人家住得很分散,这里两三家,那里两三家。
一出门,远远可以看到,走起来得走一会,因为没有大路,都是弯弯曲曲的田埂。
庵,是因为有一个庵。
庵叫苦提庵,可是大家叫讹了,叫成荸荠庵。
连庵里的和尚也这样叫。
“宝刹何处?”——“荸荠庵。
”庵本来是住尼姑的。
“和尚庙”、“尼姑庵”嘛。
可是荸荠庵住的是和尚。
也许因为荸荠庵不大,大者为庙,小者为庵。
且不说刚开始以两个短句为段,第三段在描述庵赵庄的时候,语言就极富艺术性。
看起来像大白话,实则是暗藏的长短句。
开头提到庵赵庄,然后分别解释这三个字,以介绍名字的来历。
一短一长,起承转合之间安排的非常和谐,错落有致。
读起来跌宕起伏,犹如诗词一般。
汪曾祺对语言的驾驭能力,可见一斑。
同时,在《受戒》里,作者为达到节奏和谐跃动的效果,精心设置了不少精当的细节。
如明子被舅舅领着过河,乘坐英子父女的船时,下面有一个精彩的细节。
它通过对话来呈现:“‘是你要到荸荠庵当和尚的吗?’明子点点头。
‘当和尚要烧戒疤呕!你不怕?’明子不知道怎么回答,就含含糊糊地摇了摇头。
‘你叫什么?’‘明海。
’‘在家的时候?’‘叫明子。
’‘明子!我叫小英子!我们是邻居。
我家挨着荸荠庵。
——给你!’小英子把吃剩的半个莲蓬扔给明海,小明子就剥开莲蓬壳,一颗一颗吃起来。
大伯一桨一桨地划着,只听见船桨拨水的声音:‘哗——许!哗——许!’”读者可以想象船在河面上行走的画面。
画中人是怎么样的呢?作者借助对比描写以产生节奏。
首先是小英子主动问话,引出了一段对答。
多么亲切生动的一幅画面啊!画中的英子是那样的活泼可爱,表现出水乡女孩的大方好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