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鸟在中国古代仙境中的象征意义

浅谈青鸟在中国古代仙境中的象征意义

陶莉

（四川大学公共管理学院 2010级美学硕士）

【摘要】在中国古代仙境中，青鸟有着举足轻重的象征地位，《山海经》以及后来的神仙小说中，发现青鸟随着古人仙境观念的转变，其形象和象征意义也逐渐地发生变化。从西王母的取食者、信使，到文人的寄托，真爱的见证，青鸟成为表现中国古人突破现世困境，追求永恒幸福理想的标志。

关键词青鸟仙境象征

在人类的原始先民眼中，鸟类能在天空翱翔，自在轻盈，声色动人，又拥有极强的繁衍能力，使其成为了一类有着神秘能力、神秘意味的物种。从草原游牧民族的鹰图腾，到西方与凤凰极为相似的不死鸟，都是人类通过鸟崇拜传达理想，表现人与世界关系的例子。自古以来，我们中国有自己的一套鸟崇拜系统，青鸟就是其中不容小视的一类。青鸟与中国传统神仙观念密不可分，青鸟神奇的外形与变化莫测行踪常常暗示着仙境的神秘性，为中国古代文人墨客与普通老百姓提供了极大的想象空间，也寄托了他们在现实生活中无法达到的理想和情感。在中国的传统思想里，青鸟还常常被赋予幸福美满的意味，是能给人带来希望和祝福的吉祥鸟。我们在许多文学作品中都可以看到青鸟的身影，如“但烦青鸟常通讯，贪住蓬莱忘忆家”，“青鸟不传云外音，丁香空结雨中愁”。青鸟在中国传统文化中的地位举足轻重，其意蕴也随着时代的变迁、古人仙境观念的变化而在原有意义的基础上不断延伸、出新。追索青鸟在中国古代仙境中的象征意义，也就是对中国传统文化的溯源。

一、西王母的侍从、信使

上古奇书《山海经》大概是记录青鸟传说的最早文献。经中记载“又西二百二十里，曰三危之山，三青鸟居之。”，三青鸟居三危之山的职责，海内北经有云“西王母梯几而戴胜。其南有山青鸟，为西王母取食。在昆仑虚北。”。山海经中的西王母住在远离人间的玉山，是“豹尾虎齿”、“蓬发戴胜”，有着十分丑陋凶残的形象，为之取食的青鸟的外貌虽然没有多少描述，但基本可

以推断其属于猛禽。经上还有记载“爰有青鴍，黄鷔，青鸟，黄鸟，其所集者其国亡”，青鸟集会是亡国的预兆，于此看来青鸟在当时也可作为毁灭的象征，并非是佳音的传递者。古代神话中的青鸟，是离人间千里为神履行特殊职责的异鸟，这一点使青鸟与仙境结下不解之缘，后来随着古人仙境观念的变化，青鸟的意义和形象也逐渐演变。

远古先民主要靠想象力解释现象、理解世界，所以神话传说中的“仙境”总是存在于凡人不可到达的远方。当人的自我意识开始觉醒，开始用理智认识自然的时候，仙境渐渐与凡尘靠近，神话中的原始神灵、异兽也开始与人发生联系。虽然这里的“人”还不是普通人，主要是一些帝王将相、奇人异士。《汉武帝故事》中有这样的传说：“七月七日，上（汉武帝）于承华殿斋，正中，忽有一青鸟从西方来，集殿前。上问东方朔，朔曰：‘此西王母欲来也。’有顷，王母至，有两青鸟如乌，侠侍王母旁。”在这个故事里西王母已经转化为“女仙”，由凶神化为吉神，青鸟也不再只是为西王母取食的侍从，而是成为她的使者，成为沟通仙凡两界的桥梁，拥有新的韵味。

二、文人的理想寄托

有关青鸟的传说在中国古代深入人心，许多文人墨客根据自己的遭遇理解青鸟的象征意义，用以寄托他们的人生理想和政治抱负。汉代刘向在追思屈原的楚辞《九叹》中写道“三鸟飞以自南兮，览其志而欲北。愿寄言于三鸟兮，去飘疾而不可得”，文中的三鸟就古代神话中的三青鸟，依然以信使为职，依然飘渺恍惚。但是不同于神话的是，在文人笔下它被蒙上了一层人情的色彩，表达的是屈原的一腔爱国热情化为虚无、理想抱负无法实现的忧愁苦闷之情，作者也是借古代传说和屈原的悲剧来抒发自己的人生志向。

陶渊明的《读<山海经>》中的青鸟，更是被诗人人性化、美学化的形象，“翩翩三青鸟，毛色奇可怜。朝为王母使，暮归三危山。我欲因此鸟，具向王母言∶在世无所须，惟酒与长年。”从诗人对青鸟的用词和描写，可以读出诗人自己的情感倾向。这来自仙境的神秘鸟类没有得到诗人的赞美之词。在诗人笔下，三青鸟“毛色奇可怜”，没有了仙界的光辉，而是庸庸碌碌地为西王母办事，面目颓废、可怜、可笑。人生短暂，与其在官场出卖自己的灵魂，不如闲适逍遥地享受生活，这是作者借青鸟之名所言之志。在这里，青鸟表面还

在仙界，其实已被诗人拉到世俗凡尘，象征继续追求仕途的儒生们，也是回归山林以前的诗人自己。

在很大程度上，仙境意味着逍遥自在，但它毕竟是现实社会的投射，世间能找到的权力和责任，渗透在人民生活中的儒家道德也必然能在仙境中找到，青鸟的形象与内涵也不例外。服从与忠诚，这是作为使者的青鸟应有的品质，不同的人会用不同的视角看待，也给青鸟在仙境中的象征意义增添了一个空间。

三、真爱的见证

众所周知，虽然神仙思想不源于道教，但是在道教建立后一直将其垄断，并且将之发扬光大。道教的仙境说，特别是洞天福地说，完全将仙境从天界拉回到人间。再加上市民文化的发展，神仙特别是女仙与凡人的来往也就更加的世俗化、人情化，宗教意味淡出，出现了大批以凡男访女仙为题材的恋情故事，作为信使的青鸟在仙境中的角色象征也在发生着细微的变化。

陶潜所撰的《搜神后记》有这样一则故事：会籍剡县的两个县民，袁相和根硕上山打猎见到一群山羊。他们寻踪而去，见到一个小屋，里面住着两个“容色甚美”的年轻女子，她们见到两人便高兴说道“早望汝来”，“遂为家室”。当袁相和根硕想回家去，两位女子送给他们一个腕囊，告诉他们千万不要打开。回家后，他们的家人将囊打开，“囊如莲花，一重去，一重复，至五盖，中有小青鸟，飞去”。两人后来十分悔恨，只得继续在家过着普通人的生活。在故事中这囊中飞出的青鸟强烈地暗示着两男造访的是一个仙境，遇上的是大胆迷人的女仙，但是由于凡人的弱点，仙凡恋情也就戛然而止。青鸟是掌管不死药的西王母的使者，其所在的仙境也是一个永恒安乐的地方。小青鸟的飞去也就意味着一种永恒生命的可能性消失、神仙可能给凡人带来的永恒的情爱也随之离去。

上文中飞出的青鸟仿佛是故事中唯一能辨认出神仙世界的情节，在一些诗词中，则将青鸟真爱信使的身份加强了。“青鸟不来愁绝，忍看鸳鸯双结”，“春风正澹荡，暮雨来何迟。愿因三青鸟，更报长相思”，人们想象中仙境的使者，已完全退却了神圣的外衣，与“鸳鸯”并列，和“相思”

相连，成为见证爱情的使者、信物。这与道教的世俗化、仙境观念的现实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