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介生态学在北美之学术起源简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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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提要】本论文主要介绍媒介生态学在北美的学术起源简史。媒介生态学(media ecology)是一个十分复杂且相对年轻的学术领域,还需要做很多工作才能更深入地理解其本质和意义。作者在这篇对媒介生态学学术历史的论文中,主要讨论以下几个主题:媒介生态学作为媒介研究中一门新学科的兴起和建立;媒介生态学出现的社会、政治和学术背景;媒介生态学典范内容的各个重要方面,包括理论问题和媒介时代史学, 以及将媒介作为环境研究(或者环境作为媒介)等问题。论文突出介绍一些奠定媒介生态学基础的权威思想家。最后,作者还就媒介生态学与中国媒介研究的相关性进行了评述。
关键词:媒介生态学(media ecology)、媒介作为环境(media as environments)、媒介时代史学(epochal historiography of media)
本文拟对媒介生态学(media ecology)在北美的发展作一个概述。自20世纪60年代晚期以来,媒介生态学逐渐发展成为媒介研究的学术领域之一,其根源来自于多种不同的学科(Lum, 2000b)。作为媒介研究领域之一,媒介生态学的独特性表现在将研究重点放在研究传播技术本质或内在的符号(symbolic) 和物质(physical) 结构如何对文化导致深远的微观
及宏观的影响。
一、媒介生态学的兴起
在此部分,笔者将探讨媒介生态学一词的起源和媒介生态学在美国最早的体系化情况。
从最初的学术背景来看,“媒介生态” 一词最早是由加拿大媒介理论家和哲学家马歇尔·麦克卢汉(H. Marshall McLuhan)在20世纪60年代提出的(Lum, 2000a)。在麦氏许多著名的著述中,有两本研究媒介和文化的经典著作: 《古登堡的银河系》(McLuhan, 1962)和《理解媒介:人的延伸》(McLuhan, 1964)。这一时期,麦克卢汉还提出了其他很多重要的、在传通和大众传播媒介研究领域耳熟能详的精辟论述,如“媒介即讯息”(“the medium is the message”)、“冷媒介和热媒介”(“cool media and hot media”)以及“地球村”(“global village”)等论点(注1)。现在很难确定麦克卢汉如何提出“媒介生态”一词的确切起源。但是,根据其诸多著述,通常认为他创立这一表述方式是将其作为一种比喻,来帮助我们理解传播技术和媒介对文化在深度和广度方面所起到生态式的影响。
媒介生态学的命名:从修辞比喻到学术领域
但直到20世纪60年代晚期,当尼尔·M·波兹曼(Neil M. Postman)在纽约大学(New York University)拓展媒介研究课程时采用媒介生态这一术语后,它才转变为代表一种媒介研究中用于正式学术领域的专有名词。早在20世纪50年代,当波兹曼还是哥伦比亚大学师范学院的研究生时,他就认识了麦克卢汉。从那时起,两人便建立了长期的友谊,直到麦克卢汉于1980年去世为止。这因为他们对于媒介和文化都持有许多相似的观点和看法。在他们首次于纽约会面后一段很长的时期中,麦克卢汉成为了著名的媒介理论家,而波兹曼也成为一位在教育、媒介研究和社会批判方面卓有建树的学者。
波兹曼首次公开介绍媒介生态一词,是于1968年他在“英语教师全国委员会”(National Council of Teachers of English)年会上所作的演讲,后来该演讲以《革新的英语课程》(Postman, 1970)为题发表,其中,波兹曼将媒介生态学定义为将媒介作为环境的研究。30年后的2000年,波兹曼再次使用了生物学的比喻,来解释为什么他采用媒介生态一词来命名这个新的学术研究领域:
从你首次知晓皮氏培养皿(petri dish)时起,你会记得“媒介是被定义为文化繁衍的物质”(a medium was defined as a substance within which a culture grows)。如果你用“技术”(technology) 来替换“物质”(substance),那么这个定义便成为媒介生态学的基本原理:技术是文化繁衍的媒介;也就是说,它赋予文化的政治、社会组织和思维方式以形式。从这一观点来看,我们再援引另一个生物学上的比喻,生态学。该词的起源和我们现在的用法已经大为不同了。
在亚里士多德那里,生态意味着“家庭”(household)。他提到了我们保持家庭井然有序的理智镇静的重要性。而首次以现代意义使用“生态”一词的则是德国的动物学家恩斯特·海克尔(Ernst Haeckel,1868)。20世纪晚期,他用我们现在理解的含义将生态一词用于指自然环境中各种因素的相互作用,特别强调这种互动如何产生一种平衡和健康的环境。我们把“媒介”放在“生态”的前面,就是为了说明我们感兴趣的不仅仅是媒介,还有媒介和人类之间的互动给予文化以特性的方式,也可以说帮助文化保持象征意义的平衡。如果把生态一词的古代和现代的含义结合起来,我们可以说,它说明了我们需要保持整个地球大家庭的井然有序。(Postman, 2000, p. 2)
从以上生物学的解释中,我们可以逐渐理解到底什么是媒介生态学,或者什么是媒介生态学的典范内容(paradigm content)。典范内容指一个学术研究领域或学科中最重要的核心理论问题; 这些问题是形成这些学术研究领域或学科的知识基础。深深根植于这些由典范所定义的理论中的是一套阐述问题的研究方法。那什么是媒介生态学的独特的典范内容呢?
在我们对媒介生态学的典范内容进行更进一步解释之前,这里先要总结三个很基本然而却很重要的特征:
首先,媒介生态学承认传通和文化间的共生关系,因为传通是人类社会互动的过程,而文化则是这一互动的产物。从这个视角来看,媒介在人类文化中便扮演着一个关键角色,因为媒介的变迁促进了传播和传通在本质和过程上的变化,而后因传播和传通的变化又促进了文化上的变化。
其次,媒介生态学承认媒介和文化是复杂的社会现象,承认要理解媒介和文化间的共生关系将会是艰难的努力。媒介生态学者(media ecologist) 并不指望在媒介和文化间发现简单、直接的因果关系。事实上,媒介生态学认为媒介和文化间的共生关系复杂且常常不可预知(Postman, 1992b)。
第三,根植于媒介生态学中的还是人文主义的研究议程(Postman, 2000) 和教学法(林文刚, 1999)。媒介生态学者并不只研究媒介和文化的关系,实际上,他们也期望用自己的知识结构帮助文化或社会保持一种平衡的状态。这一点很重要,因为媒介生态学应该也被视为媒介教育的教育学和教育法,即一种教授我们的年轻人如何理解自己的文化以及如何能帮助保持文化平衡状态的方法。
波兹曼在其1968年的演讲中,将媒介生态学定义为“将媒介作为环境来做研究”(“Media ecology is the study of media as environments.”) 。这是媒介生态学这一独特的媒介研究领域的发展过程中具有相当意义的一步。麦克卢汉在20世纪60年代提出媒介生态这一词是作为一个比喻中文把“media ecology”作为比喻的翻译是“媒介生态”,而作为媒介研究学术领域的翻译则是“媒介生态学”。但在英文中,“media ecology”一词无论作为比喻还是学术研究的专有名词,在写法和拼法上都是一样的。所以,即便当波兹曼使用的是和原本作为修辞比喻的“media ecology”一样的拼写方式,但他于1968年首次公开将其定义为“对媒介环境的研究”,这也就明显地标志着该词从比喻转为了媒介研究中用于新的学术领域的专有名词。从这个意义上讲,虽然麦克卢汉是首位将媒介生态一词作为比喻的学者,但波兹曼则是首位将媒介生态命名为媒介研究中一块正式学术领域的学者。
媒介生态学的机构化
根据知识社会学(例如Mannheim, 1945; Stark, 1958)和特别是科学社会学(Fleck, 1979; Kuhn, 1962) 的论点, 任何正式的学术领域或学科的构成都决不是一个自然过程;相反,学术领域的成长过程囊括了长期以来诸多志趣相投的学者群的工作和合作, 所以它是一个社会
过程。由此而言,这些学者之所以凝聚成了一个独特的学术团体,很大程度因为他们在研究主题的选择上持有一些相似的理论关注点。比如在科学中,某一专门领域的科学家往往受过类似的训练:他们学习的学校或多或少地从相同的角度教给其或多或少同样的知识;他们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