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古典诗歌欣赏的对话

本 版 编 辑 ／ 鹿呜 人 物Ｉ
翳 白 日” ， 白 日 因谗 邪 而 暗 淡 。 古 诗 十九 首 有 “ 浮 云蔽 白 日， 游 子 不顾 返 ” ， 古乐 府 《 寡妇诗》 有“ 妾 心感 兮 惆 怅 ， 白 日急 兮 西 颓 ” ， 白 日失 去 光 彩 ， 皆为 思妇 和寡 妇 的孤凄 心理 同化 。 至 于 陶渊 明的 “ 重 云蔽 白 日， 闲雨纷 微微” （ 《 和胡 西 曹示 顾贼 曹 》 ） 则是 对他 心 理氛 围的概 括。 在 昏 昏欲睡 的任华 眼中 ， 白 日也 昏 昏 欲 睡 — — “ 而 我 有 时 白 日忽 欲 睡 ” （ 《 寄李 白》 ） 。从 这 个 意 义上 说 ，
天 舒 门 日”、 鲍 照 的“ 白 日正 ｒ ｆ １ 时” 和李 商 隐 的“ 白 日 当 天二 ＝ 三 月半 ” 来说 明 因 为反 复运 用 ， “ 白 日” 这 个词 就 “ 有
一
实足 欣 赏古典 涛歌 的一条 有效 路径 ， 然而 也要 ／ ｊ － ， 心模
种 光芒 万 丈的气 象 ” ， “ 给 人 以灿 烂 辉 煌 的联 想 ” 。 此
式化 、 简单化 、 把 个性 抽 象 － ｒ Ｅ。 诗 歌 的 意象 是 概 括 的 ，
论显 然 阐释过 度 。 曹植 的“ 惊 风 飘 白 日” 下面还 有 一句 “ 光景 驰 两流 ” 明 明 是 日薄 西 山 ， 又加 上惊 风飘 掠 ， 哪 里有 什么 辉煌 灿 烂 的 感 觉 ！ 不 但 如此 ， 此论 还 有 轻 率 概括 、 以偏概全 之 弊 。 “ Ｆ １ ” 的意 象 ， 其 实并 非 固定在
１ 人 物 本 版 编 辑 ／ 鹿鸣
孙绍振 ， １ ９ ３ ６年生 ， ｌ ９ ６ ０年毕业于北京 大学中文系 ， 留
校担任助 教一年 。 １ ９ ６ ２年 奉调华侨 大学 中文系。 １ ９ ７ ０年下 放， １ ９ ７ ３年调 至福建 师范大学 ，现 为文学 院教授委员会主 任， 博 导。 １ ９ ９ ０年 曾赴西德特里 尔大学进 修。 １ ９ ９ ２年应邀 赴 美国南俄勒 冈大学英语 系讲授 中国现代文学 。 １ ９ ９ ５年赴香 港岭南大学访问研 究。 曾任 中国文艺理 论学会副会长 ， 福 建
光 辉 灿 烂 上 ，其 形 态 性 质 取 决 于 诗 人 的情 感 性 质 。 当 诗人 欢欣 之 时 ， 当然有 左思 那 样 的“ 皓 天舒 白 日， 灵 景
不 是特 指 的。 意象 的 客体 是 概 括 的 ， 主 体 的情 致 是 特
殊的， 是二 者 的统 一 。 我 们 讲文 学是 人 学 ， 然而 却 往往 忽 略 了 人 的 丰 富 性 。有 些 语 文 教 师 在 讲 诗 歌 鉴 赏 时 ， 往 往 从 意象 的通 俗 意义 和诗 人 整 个 的 人格 来解 读 诗 人“ 此 时 此地 此 身 ” 的独 特 感受 ， 把 诗 歌最 生 动 、 最 深
就 是没 有 光彩 的。 孑 Ｌ 融《 临终 诗 》 有“ 谗 邪 害公 正 ， 浮 云
都有 诗人 的灵 感创 造 与生 命更 新 ， 有 专 属 于 诗 人 自 己
的独 特 感受 和 思考 ， 这 种创 造 与 更 新 ， 可 能 发 生 在 一 天， 甚 至是半 小 时 ． 乃 至一 秒钟 ． 是 自我 情 绪 和 思 想 的 ４ ｌ话 文孰 学通讯・ 高中 ｌ ２ ０ １ ６ ． １ ２
的 同 时还 要 把 握 意 脉 。意 境 艺 术 最 忌 直 接 抒 发 ， 一旦 直接 抒 发 出来 ， 意境就 消解 了 ， 或
者 转 化 为 另一 种 境 界 了。不 通 之 “ 理” 之 所 以动 人 ， 是 因为其是 “ 情 至之 语 ” 。用典 要 “ 脱
胎换 骨 ” 避免“ 蹈 袭” 才 有 生 命 。好 的 比 喻 不 但 词 语 表 层 显 性 意 义 相 通 ， 而且 在 深层 的 、
才能真 正读 懂诗 ？
个 眨眼 问 的转 换 。 读诗 ， 不 能仅 仅僵 化 地根 据 意象 以 意 象 的 同定 内 涵 作 为工 具 来 机 械地 解 的心 灵 。
的 现象 ， 不 仅仅 在 语 文 教 师 当 中频 有 发生 ， 就 连 大 家 所 公 认 的权 威 ， 偶 尔 也会 犯这 种 错 误 。 譬 如 有 的 专 家
刻 、 最 独 特 的情 感 和 思 想给 遮 蔽 了。 其 实 每 一 首诗 歌
耀 神州 ” ， 甚 至 有 杜甫 的“ 自 日放 歌 须 纵 酒 ” 的 光 明 景 象； 当诗 人情 绪 低 落 之 时 ， “白 日” 的 意 象 就 不 能 不 暗 淡了。 秦 嘉《 赠 妇 涛 》日 “ 暖暖 白 日， 引曜 西倾 ” ， “ 暧 暖”
隐性 的 、 暗 示的及联 想 的意 义上 也要 相切 。
关键 词 ： 意象
意脉
意境
抒 情 用典 比 喻
一
熊芳芳 ： 孙 先 生 您好 ！ 我 们 都 知 道 您 对 古 典诗 歌 有 深入 而 独到的研 究 ， 而且， 您对 高 考也 一直 很 关注 。 现在 的 高考诗 歌 鉴 赏题 常常 考到 意 象 ， 是 不 是 掌握 了 诗 歌 中 常 见 意 象 的 一 般 寓 意 就 可 以读 懂 诗 歌 了 ？ 怎样
省作家协会副主席。
◆名 家视 野
关于 古典诗歌欣 赏 的对 话
◎孙 绍振 熊芳芳
（ １ ． 福 建 师范大 学 文学 院 ， 福 建 福州 ３ ５ ０ ０ ０ ７ ； ２ ． 深圳 市盐 田高 级 中学 ， 广 东 深圳 ５ １ ８ ０ ８ １ ）
摘 要 ： 读诗 ， 不 能 以意 象 的 固定 内涵作 为工 具 来机 械 地 解读 诗 词 ， 而 要 努 力 贴 近诗 人 瞬 间变化的 心 灵 ， 要 学 会 从 意 象 中 分 析 出 显 性 的 感 知 和 隐 性 的 情 绪 。理 解 意 象
以“ ｛ 日” 为例 ， 举 ｒ曹 植 的 “ 惊 风 飘 白 日” 、 左 思 的“ 皓
孙 绍振 ： 什 么 问题 都 不能 简单 化 ， 简单 化就 是 思 考线 ｔ ＇ ｔ ： － 化， 线性 化 就是 把 系统 的 、 多层 次 的环 节 ， 完全
掩盖 起 来 ， 只以一 个原 因 ， 直 接 阐释 一 个 结 果 。 意 象 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