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死亡·永恒——艾米莉·狄金森诗歌解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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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1年5月
第17卷 第3期
四川外语学院学报
Journal of S ichuan International S tudies University
May,2001
V ol.17 N o.3
爱情・死亡・永恒
———艾米莉・狄金森诗歌解读
杨甸虹①
(西南政法大学外语系,重庆 400031)
提 要:艾米莉・狄金森是美国现代诗歌的先驱,其诗歌仍给当代研究者留下了许多不解之谜。
分析赋予她诗歌生命力的内在联系,揭示她诗歌中爱情、痛苦、死亡与永恒的关系,并从宗教的角度揭示她生活的秘密。
关键词:狄金森;爱情;死亡;永恒
中图分类号:I074171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3-3831(2001)03-0037-04
Love,death and eternity:interpretation of Emily Dickinsonπs poems
Y ANG Dian2hong
(Faculty of F oreign Languages,S outhwest University of Law and P olitical Sciences,Chongqing400031,China) Abstract:As one of the m ost important pioneers of the American m odern poetry,Emily Dickins onπs poems are still mysteries to many m odern scholars1This paper is to expound the interconnected processes which give life to her poetry,s olve the riddles of love,su fferings and the relationship of death and eternity expressed in her poems and,hopefully,unveil the mysteries of her own life from the religious perspective1
K ey w ords:Dickins on;love;death;eternity
艾米莉・狄金森(Emily Dickins on,183021886)是19世纪末美国杰出的女诗人,与艾伦・坡和惠特曼齐名,被誉为本世纪意象主义新诗运动的先驱。
美国著名的文学史家罗伯特・斯皮勒(R1S piller)曾这样评论道,“到1890年,美国文学未来发展的两条道路已明确地标出:一条是朝着接受自然与事物的本来面目,另一条是内向探索意识、传统、克制以及对形式的关注”(斯皮勒,1990:131)。
斯皮勒认为,如果没有这第二条道路,美国文学将永远不会臻于成熟。
艾伦・坡、艾米莉・狄金森和亨利・詹姆斯均属于第二条发展道路的内向型作家。
美国诗歌因爱默生的文学理论、赫伯特和多恩创造的强烈的意象得到扩展,因艾伦・坡忧郁而复杂的音乐变得更加丰富;因“狄金森表面上简练的诗歌”而日趋宽厚和深刻(斯皮勒, 135)。
这些都足以说明狄金森在美国文坛上的显著地位和深远影响。
本世纪50年代中期以来,人们对狄金森的诗歌进行了广泛、深入的研究。
许多文学史家和批评家按照不同主题对狄金森的诗进行分类,例如:爱情诗,自然诗,宗教诗,死亡与永恒诗等。
然而,狄金森诗歌内容深刻,并带有明显的多样性、模糊性和神秘性,决非简单的分类可以概括。
许多对狄金森诗歌的研究似乎并“没有把握住赋予她诗歌生命的内在的联系”(Lauter,1990:2884)。
狄金森的诗犹如山野里一片百花盛开的草地,五彩纷呈的一簇簇花丛下流淌的涓涓细流。
这些细流通向诗人的心泉,是诗人心灵的脉络;只有把握住诗人心灵的脉络,才能了解她诗歌的实质,发掘她内心世界的秘密,解开她人生和诗歌中许多难解之谜。
譬如,她为何终身不嫁、与世隔绝?她是信仰宗教还是反对宗教?是神秘主义还是怀疑主义?她本人的性格特点是坚韧不拔,桀骜不驯还是腼腆而孤僻?文学批评家休尔(R1Huger)曾评论道,“我认为狄金森的生活方式以及她叙述自己生平的方式,可以说是她对事物神秘感的一种征兆。
这种神秘的核心就是她本人的神秘”(黄修齐,1985:105)。
本文试图沿着狄金森诗歌中爱情、死亡、永恒的轨迹去把握诗人的脉络,探讨她诗歌的内在联系和本质。
一、爱情的那“一天”与“天堂的团聚”
在狄金森的1800多首诗歌中,以爱情为主题的作品约有300多首;如果从深层的角度去研究,爱情诗远远超过这个数
①收稿日期:2000-09-24
作者简介:杨甸虹(1952-),女,重庆人,西南政法大学外语系副教授,主要从事英语语言文学研究。
目。
在这些爱情诗中,感情时而欣喜若狂、炽热如火;时而哀婉惆怅、悲痛欲绝;时而晦暗迷离,欲吐又止;时而缠绵悱恻,悲壮凄凉。
起伏迭宕的感情生动地表现了狄金森内心精神世界的矛盾和丰富多彩。
迄今为止,“很少美国诗人如此关注情感和爱情描写”。
皮卡德认为,狄金森爱情诗歌中体现了三个重要主题:期盼爱人的到来和可能的婚姻;偶尔的幽会和必然的分离;爱情的升华与天堂的婚姻(Pickard,1967:68)。
狄金森的第322首诗不仅反映了她对爱情的态度和观念、对人生的追求和灵魂获得拯救的探索,同时还展现了狄金森实际的爱情经历,成为她诗歌的中心点:
那一天———在盛夏时节
完全属于我———
我想———也属于众圣徒
在那里———复活
夕阳———照样———西下
鲜花———依然———盛开
正如夏至光顾每一位生灵———
将一切更新。
时光几乎不被———语言———亵渎
词语的象征
不需要———犹如圣餐上———
主的———衣袍
面对面———加印的教堂———
这时———才容许相见
惟恐我们太尴尬———出现在———
“羔羊的晚餐上”。
时光飞逝———由着它性子———
紧紧相握———饥渴的手———
于是———两只船上的脸———回首
注定天各一方———
于是———当今生今世无缘,
悄无声息———
各自背负着对方的十字架———
我们没有其他的约束
忠贞不渝———我们将再生
坟墓———终将———废黜———
新的婚礼———
经过爱的苦难———而证明合法。
(第322首)①这首诗首先暗示了在夏天一个美丽灿烂的日子,一对男女明誓了相互的爱情。
爱情使万物更新,真情也并不需要词语来表白。
然而,这段恋情似乎并不为世俗和宗教所接受,相爱的男女只能承受分离的痛苦,各奔东西。
但他们各自恪守爱情的誓约,忠贞不渝,期待着在再生和永恒中完成神圣的结合。
诗人用心良苦地将“一天”(Day)放在第一诗节的第一行,强调其意义非同寻常,并暗示在诗人的爱情生活中有着同样重要的“一天”。
有人统计,“Day”这个词在狄金森的诗中出现的频率高达268次(Shurr,1992:11)。
特别在1860年之后,诗人反复提到“那一天”。
“那一天”与本诗中的“Day”相互映证,互为诠释。
狄金森将那一天比作宝石,在她整个生命的中心闪闪发光(第659首);那一天她像女王那样神圣而高贵地戴上了王冠(第365首);那一天她成为新娘,又如同婴儿一样接受洗礼,如同新生命的诞生(第473首)。
毫无疑问,“那一天”在诗人诗歌和整个人生经历中都有不可忽略的深远意义。
在这首诗中,诗人使用了“圣餐”(Sacrament)一词②来暗示他们之间爱情的明誓,其中的宗教内涵显而易见。
在宗教中举行圣礼、圣事的目的在于通过信仰、希望和爱使人得到拯救,通过有形的仪式将基督无形的“宠爱”和“保佑”传达给虔诚的信徒。
相爱的男女在结婚仪式上通过“愿意”的回答,通过爱和合约(即婚配圣事)———这合约是教徒和教会合约的象征———彼此将自己永远交付给对方,使她和心爱人的结合具有永恒和神圣的意义。
那一天恰逢夏至,狄金森将其视为新生命的开始,誉为“第二次洗礼”。
这种感受在第199、470、506、508、586、732首诗中也得到充分的表现。
在第三节中,“加印的教堂”暗示磨难和神的恩赐。
《启示录》第七章说,天使拿着永生神的印,在以色列十二支派人的额头上加印。
“这些人是从大患难中出来的,曾用羔羊的血把衣裳洗白净了,所以他们在神的宝座前,昼夜在他殿中事奉他,坐宝座的要用帐幕覆庇他们。
”狄金森终身未嫁,后半生断绝一切社会来往,过着隐居的生活。
诗人把自己称作“痛苦的王后”,以“绝望———白色的营养”度过余生。
但在诗中这对新人互赠的不是结婚戒指而是十字架!十字架象征着对爱情的信仰,象征着为爱情忍受一切苦难的信仰。
同时意味着他们的爱与对上帝的信仰具有同等重要的神圣与永恒价值。
下面几行诗就是对十字架意义最好的诠释:我们的主———的确———有众多的证人/然而———/还有更新———更近的十字架/胜过它(第553首)看吧,我用你的十字架给我的十字架增加荣光
(第1736首)第六节和第七节表达了诗人的愿望:凭着他们对彼此“足够的忠贞”,凭着因爱情而遭受的种种苦难,他们会得到上帝公正的审判,天使会在他们额头上加封永生神的印,死亡将会退却,他们将在天国举行新的婚礼。
诗人用“耶稣受难地”来形容爱情带来的苦难,将自己称为“受磨难的女王”(Queen of Calvary)。
诗歌的前半部分赞美那神圣的爱情誓约,赞美爱情给诗人带来的新生,而诗歌的结尾又骤然转向苦难的历程,转向死亡和上帝的审判,最后又憧憬“新的婚姻”,流露出无限的惆怅和悲哀。
尽管结合在一起,他们却“注定天各一方”,尽管彼此相属,却只能在此时此刻相见。
满腹的苦衷似乎尽在不言之中。
“十字架”、
“耶稣受难地”、
“复活”、
“圣餐”、
“羔羊的晚餐”等词自然让人联想到耶稣受难、死而复活的意象。
显然,诗人义无返顾地放弃了尘世的的欢乐以追求天堂的幸福;诗人坚信,通过受难、痛苦和赎罪,上帝终将让她与爱人圆满的结合(Pickard,1967:54)。
二、
“秘密”与“罪恶”
狄金森写于1861年的第1737首诗似乎可以进一步说明第322首诗中的主题。
狄金森生前将这首诗收入自己的诗集中,她去世后有人将它取走,原因是这首诗会泄露狄金森想要守住的秘密(Lauter,1990:2901)。
在这首诗中,诗人似乎在述
说一段不为人知的隐情,描述自己承受着离别的巨大痛苦和对死亡的渴求:
……
七年的忠贞对你的教诲
胜过妻子身份!
肩负沉重一直壮丽辉煌———
没有人怀疑我的王冠
因为我戴着荆冠直到夕阳西沉———
然后———才戴上我的王冠
巨大的秘密,但它被绷带包裹———
永远也不会泄露
直至倦怠的主人
带着它穿过坟墓到你身边 (第1737首)
“七年的忠贞”是一个很有说服力的数字。
狄金森第一次与查尔斯・沃兹沃斯(Charles Wadsw orth)相识是在1855年,距写作这首诗的时间(1861年)刚好7年(Shurr,1992:16)。
③因此,许多学者和评论家均认为诗中的“爱人”就是查尔斯・沃兹沃斯。
④诗人一方面表白她对爱情的忠贞不渝,表白妻子对丈夫的“忠贞”,但另一方面更多地表现了离别难以承受的痛苦。
她的痛苦“如此巨大,如此绝望得不可思议,/……离别就是我们对天堂的体验,/和我们要了解的地狱”(第1732首)。
“戴上荆冠直至太阳西沉”这一意象显然是暗指耶稣受难:耶稣被人穿上朱红色长袍,戴上用荆棘编作的冠冕。
在夕阳西下时被钉在十字架上。
诗人在此表达为爱情殉难,走向坟墓,走向死亡的意念。
与此同时,诗人承认有一个绝对不能披露于世的秘密,她与心爱人之间的秘密。
诗人怀着极度疲惫和破碎的心,渴望死亡的来临;“死既是痛苦,又是加冕”(Crumbley, 1997:136),似乎只有死亡才会使她得到解脱,才能使她与心爱的人永不分离。
但是,为什么诗人要渴望死亡?为什么死亡能解脱她于苦海?为什么死亡能使他们永不分离?
这个秘密,诗人不想大白于世,又无法诉之于可信赖的人。
在第381首诗中诗人写到,“秘密一经出口———/就不再成为秘密———/于是保守它———/那———只能让一个人恐惧”。
但她决定“最好继续恐惧下去—……/此外,你又能对谁诉说?”诗人在1862年4月26日(1862年前后正是诗人经历感情危机的年月,也是第322首、381首和1737首诗产生的时期)写给希金森(Thomas Wentw orth Higgins on)的信中有这样一段话:“我自九月(1861年9月,笔者注)以来便感到一种恐怖,我没有人可以诉说,于是我就歌唱,像墓地边的小男孩那样,因为我害怕。
”(常耀信,1998:368)
诗人感到恐惧是因为这秘密不能诉说,是“无言的”(tongueless),是“巨大的黑暗”(vast dark)。
“还没等他说出口,/他就会被烧死在广场上!”因为在上帝的眼中,这是一个罪恶!尽管狄金森知道“乐园”是她和他所渴望之地,但它是“禁区”(第239首)。
如果她违反了禁令,“上帝一定要责骂她!”(第251首)然而,她和他的确“违背了上帝的旨意,但只有一次!”(第267首)因为查尔斯・沃兹沃斯是有家室的牧师,在基督教的教义中,与有妇之夫的爱情就是罪恶。
狄金森内心世界充满极度的矛盾,她渴望着人间的情爱,但她不能追求和享受真正的爱,她必须与爱人长期或永远分离(分离是信奉的罚金Division is Adhesionπs forfeit)(第1040首),她必须承受来自宗教、道德的压力和谴责。
地狱———但天堂在上
天堂在一旁
天堂在天边
然而地狱———有天堂在它之上(第1712首)
这首诗非常形象地表现了诗人难以自拔的心情。
她徘徊于天堂与地狱之间,挣扎在灵与肉的冲突之中。
诗人内心的负罪感压迫着她,她“宁愿逃得远远的,/躲开他(上帝),躲开圣灵和所有一切———”但是她明白,终究“还有末日审判的一天”(第413首)。
上帝将按照每个人的所作所为去审判他。
“你们现今不以为耻而做的事会有什么结果呢?那些事的结局就是死亡……因为罪的代价是死亡。
”(《罗马书》,第6章第21节)
三、
“是生,是死,还是永恒”
狄金森对美国文学独特贡献之一是她对死亡本质具有诗人的洞察力。
她将死亡与对痛苦的感受以及对永生的向往紧密联系起来,这种对死亡的独特理解体现在她500多首诗歌中(Dickens on,1985:102)。
然而,狄金森并不是单纯地描写死亡,而是着力描写死与生的关系,死亡与爱情的关系,死亡与永恒的关系。
“……我们必须认清在诗人的头脑中死亡与死亡后的来生的可能性交织在一起。
死亡是一座必须跨越的桥梁,因而必然给予死亡本身特殊的对待。
”(P orter,1966:15)她并不害怕死,因为只有通过坟墓,才能达到彼岸;只有得到上帝的宽恕,才能获得永生,才能真正实现“新的婚姻”(第322首)。
狄金森以基督受难的形式来暗示她的归宿,是因为她相信,基督以他的受难与复活战胜了罪恶和死亡。
“像基督借着父的光耀从死里复活一样,我们若在他的死的形状与他联合,也要在他复活的形状上与他联合。
因为知道我们旧的身体和他同钉了十字架,使罪身灭绝,叫我们不再作罪的奴仆;因为已死的人是脱离了罪。
我们若是与基督同死,就信必与他同生。
”(《罗马书》,第6章第4节至第8节)通过基督来获得赎罪是她信仰中的重要组成部分。
狄金森对死与生的思索无疑是基于宗教信仰。
20世纪的批评家们对狄金森崇尚自由意志,反对当时的宗教狂热报以热烈的赞赏。
但许多人却忽视了她是在更深刻、更个人的层面上对宗教教义进行不懈的探索。
狄金森将宗教和爱情摆放在同样重要的位置上。
假如说宗教的教义与她的爱情在初始阶段是对立的,那么在她探索人生道路的后期,这两者却是互为支撑、互相维系。
(Shurr,1992:32233)
在第432首诗中,“耶稣说,我对你们讲/有这样的人,不会尝到死的滋味/如果耶稣说的是真的,/我也就无需论证/救世主的话无可争辩———/他说过,死亡已死去”(江枫译)。
“死亡已死去”是狄金森对圣经中一段话的理解和思索,“这必朽坏的,总要变成不朽坏的,这必死的总要变成不死的。
”(《哥林多前书》,第15章第53节)于是狄金森怀着一种信念:“我今生活着,见证永生的存在。
”(第463首)“如果确有此事,当生命结束———/……我会把它像果皮一样扔掉,/去把握永恒。
”(第511首)“爱就是生命,/生命的内涵是不朽/……我无法举
证———/除了———/耶稣受难地(Calvary)。
”
狄金森怀着追求永生的信念,在现实的痛苦中生活下去。
这信念时刻伴随着她,“没有任何一位朋友如此忠实,像这位永恒。
”(第1684首)在给她的爱人“Master”的一封信中,狄金森写道,“我等了很久———先生———但我能等待更久———直到头发花白———直到你手拄拐杖……如果那一天离我们太远太远,我们仍有机会在天堂相会———”(Lauter,1990:2841)。
她为了爱而坚强地等待着永恒,她为了爱而毫不畏惧地忍受痛苦,牺牲现世的快乐。
她感到“等待一小时,太久———/如果爱情就在那里———/等待永恒,不长/如果最终有爱作为回报”(第781首)。
狄金森明白,“死……比自然更伟大,仅次于神。
死虽然带来绝望于恐惧,但也带来安息与和平,增强生的喜悦。
”
(D onna,1985:102)既然死亡是通向永恒的必经之路,是和她心爱人永远团聚的必然途径,她伸出双臂迎接死亡。
“那么,把死还给我/死亡,我从不害怕。
”(第1632首)“在这尘世,/最庄严的事情———/莫不是死后的清晨,/屋内一片忙乱”,她将“打扫清净心房,/拾掇起爱情”,因为她“不再使用,/直到永恒的到来”(第1078首)。
诗人请求死神打开栏门,让疲倦的人儿进入。
“你的夜最恬静,/你的栏是最安全的去处;你近在咫尺不用寻觅,/你那么亲切不要人去告诉。
”(常耀信,1998:359)对狄金森来说死神像一位殷勤周到的马车夫,停下来接她上车;车厢里没有别人只有一位“永生”,她相信马车将驶向永恒:“在我背后———/是永恒———/在我前面———/是不朽”(第1712首)。
她相信在耶和华亲临的最后的审判席前,她会被宣判无罪(第455首)。
她的爱人不会为她感到羞愧,“因为爱是不朽/不,爱即神。
”(Lauter,1990:2841)
爱即生命———但更久长
爱即死亡,显现在坟墓中
爱即复活的人儿
他捧起尘土,歌唱“永生”! (第491首)
“爱”超越了生与死;爱是一个确定的信仰,支撑着她的生命,升华了她的灵魂,丰富了她的诗歌。
正是这样强烈的信仰成为狄金森内在生活的神秘的实体,成为她诗歌的主旋律。
爱情是狄金森“本人的神秘的核心”。
她将爱比作无价珍宝,“为了拥有它,/她会以整个生命作代价”(第929首)。
为了它,她不但“付出了生命,/而且付出了她的灵魂”(第270首)。
有批评家说:“从来没有一位涉世不深的人能如此强烈地感受痛苦与欢乐,很少人能像她那样了解爱情和死亡而又存活下来。
”(常耀信,1998:132)狄金森生活在一个充满无法调和的对立世界中,一方面她追求个人自由、个人理想、追求人间情爱的自然道德观,另一方面她却不得不承受社会、传统道德、宗教的种种压抑和桎梏。
狄金森的人生是一场悲剧,但她留给后人的却是一曲爱情永存、灵魂永生的赞歌。
“她使我们直接了解人类意识难以捉摸的张力和了解现实可怕的变幻莫测。
”生命的美好在于我们知晓生命“转瞬即逝,不可复得”。
这种意识同样也是生命痛苦的根源。
狄金森正是生活在极度的欣喜与极度的痛苦之间,她最富生命力的诗歌恰好使那些欣喜和痛苦的“现时”瞬间成为了“永恒”。
(Baym, 1989:1095)
注释:
①本文诗歌序号均根据Thomas H1Johns on ed1The Poems of Emily Dickinson,3V ols,Harvard University Press,19551
②天主教和正教认为“圣事”有七件,即圣洗、坚振、告解、圣餐、终博、神品和婚配。
③七年正是查尔斯・沃兹沃斯离开诗人居住的东部、远在加利福尼亚的七年;那七年也恰恰是诗人诗歌创作日臻成熟的年代,她的三分之二的诗歌创作于这个时期,其中452首作于1862年。
④评论界对狄金森的恋人颇有争议。
除查尔斯・沃兹沃斯之外,有评论家认为她的恋人可能是《斯普林菲尔德共和党人报》的编辑塞缪尔・鲍尔斯。
也有人认为她的恋人只是作者的虚构,表现出狄金森寻求独立和企翼受到保护两种心理需要的冲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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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校:冯 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