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记忆之五：洗澡

我所说的“洗澡”，其实就是游泳，只是在乡下没有“游泳”这一说。游泳是一种运动，一种娱乐，一种休闲，乡下人一天忙到晚，那有时间去运动休闲娱乐呢！洗澡，实用一些，这是一种生活必须的行为。

傍晚，忙碌了一天的人们跳到水库里，洗去一身的汗味。以一座石桥为界，上面是男人们洗，下面是女人们洗，一边洗一边开一些身体上的玩笑。小男孩们光着屁股，跳上跳下，尽情玩乐。小伙子们一个猛子扎下去，隔好远才冒出来，或比赛谁游得快，发泄剩余的精力。

幺公家修房子，砍了几棵杂木泡到堰嵣里。我和几个小伙伴趴在树木上，游来游去。有一次，树子一翻滚，我的手滑了下来，正手舞足蹈之季，猛然发现，自己原来没有沉。我会洗澡了，高兴极了！几个小伙伴也一样，不知不觉中学会了洗澡。

学会洗澡后，我们就不满足只在堰嵣里洗了，总想去水库一显身手。水库很长，我们选择比较偏僻的地方下水。每年夏天，总会有这家小孩洗澡被淹死了，那家小孩洗澡被淹死了的坏消息传来。家长们如临大敌，给家里的小孩下了死命令，没有大人陪同，坚决不准下河洗澡。一经发现，搂过来就是一顿暴打。

每天回家，家长都要检查，用手指甲在腿上刮一下，如果有一道白色的印记，那一定是洗澡了。我不知道这种方法有什么科学依据没有，效果一般都是挺灵的。我和小伙伴也有办法对付，洗完澡后，就在腿上敷上泥巴。回到家里，家长一看脏兮兮的，喝道：“还不快去洗洗！”

有一回，我和几个小伙伴在水库洗澡。照例，堂弟躲在水库边的一棵大桐子树上当哨兵。我们游到对岸，返回来时，快要游到水库中央的时候，堂弟大叫：“老师来了！老师来了！”我们慌了，想尽快找个地方躲起来。退回去已经不可能了，只好加快速度游回来。

一会儿，老师到了，看见我们慌乱的样子，大声喊道：“不要慌！不要着急！慢慢来！”“慢点！慢点！我不告诉家长，也不处罚你们。”我们游到岸边的时候，老师一边抹汗水，一边说：“小祖宗唉！你们吓死我了。”

乡中学在涪江边上，相隔只有十几分钟的路程。读初中的时候，夏天的中午，我和几个爱好洗澡的同学，总要去涪江游个来回。吃中午饭，在食堂，不用多说什么，一个眼神，大家都明白，“洗澡去！”吃完中午饭，各自想办法，躲开执勤的老师，在校外的小竹林集合，然后一起向涪江进发。

学校外那段涪江江面虽宽，但水流不急，很适合横渡。要直线游过去是不行的，只有顺着流水，慢慢向对岸靠拢，总要离下水点二三里地才能靠岸。然后向上走四五里地，才能游回原下水点。

有一次，我们游到对岸，在向上走的途中，碰到两个小媳妇在江边洗衣服。农村男孩子，洗澡都是不穿裤子的，赤赤的。十四五岁的男孩子，早已知道羞耻了，都不好意思向前走了，只好在江边的水中蹲着，等待。没想到那两个小媳妇好像故意给我们作对，一边洗衣服，一边说笑，就是不见有一丝走的迹象。绕过去是不可能的，再上面就是一条公路，公路边是村庄。等呀等，不能再等了，走等回去上课就迟到了。于是我们决定，闭着眼睛跑过去，在小媳妇嘻嘻哈哈的笑声中，我们一阵风似的跑了过去。

乡下孩子，没有什么别的玩乐，能去水中嬉戏玩乐，那是一段快乐的时光。那时，年少贪玩的我们，是无法理解家长和老师的担心的，所幸的是，我和伙伴们没有因为洗澡而出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