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自清《荷塘月色》叠词运用之美学浅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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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自清《荷塘月色》叠词运用之美学浅见
作者:余春山
来源:《读书文摘(下半月)》2017年第12期
我国现代散文作家朱自清的散文《荷塘月色》,在语言方面有一个重要的特点,就是成功地运用了叠词手法。其意义在于,不仅增强了了语言的音节美,感性地诠释了散文语言的音乐美,更为重要的是扩张了单位语言的内涵承载力,实现了单位的语言的增值。
我们知道,作为一个单位语言,其传达的意项是有限的,其表达的向度也是比较单一的,比如一个单位语言的量词“颗”,它仅仅指示一种物体的存在样式,再如一个单位语言的形容词“曲折”它也只指示一种物体的样式和特征:但如果将这些单位语言进行叠加或交叉叠加,就能有效地改变其表意的单一性,从而提供与日俱增的理解域和想象空间。如将“颗”叠加为“颗颗”,就不仅实现了数的增加,同时,作为双音节,读起来会产生一种音节美。对“曲折”一词进行叠加,它不仅指示一种物体的样式特征,而且还指示物体或事物的态势,特别是在文学作品中,還可以传达“优雅的、运动的、丰富的、轻柔的”意项。结构主义美学认为,作家的创作不仅是承担改造自然(文学素材)的任务,同时刀要完成改造语言的任务。文学语言与生活言语或自言语的根本区别在于,文学语言是作家选用特定的组合方式将生活言语进行个性化的改造,成为创造艺术形象的手段。单位语言的叠加或交叉叠加,是改造语言的一种方式,这在诗歌和散文作品中对增强语言的节奏和扩张语言的意项,具有积极的意义。
叠词手法作为语言符号的表现手段,在朱自清的《荷塘月色》里,主要体现在对客物象的描绘中。从形式上看,主要是通过单位语言(词)的叠加或交叉叠加,改变原有单位语言的单一态势,使之具有相对稳定的格式和抑扬顿挫的节奏,增强语言向前运动的动力,正如乐曲的强弱变化作为节奏动运动的动力呈示在每一个单位音节里,而这些单位音节的维持和延续就构成了乐曲的旋律,叠词才法的运用使作品的语言具有音乐的节奏美。且看下面的例子(下画线为引者所加,下同):
1.曲曲折折的荷塘上面,弥望的是田田的叶子。叶子出水很高,像亭亭的舞女的裙。层层的叶子中章,零星地点缀着些白花,有袅娜地开着的,有羞涩地打着朵儿。正如一粒粒明珠,又如碧天里的星星。微风过处,送来缕缕清香。仿佛远处高楼上渺茫的歌声似的。这时候叶子与花也有一丝的颤动,像闪电般,霎时传过荷塘的那边去了。叶子本是肩并肩密密地挨着的,这便宛然有了一道凝碧的波痕。叶子底下是脉脉的流水,遮住了,不能见一些颜色;而叶子和花更见风致了。
2.荷塘的四面,远远近近,高高低低,都是树,而杨柳最多。这些树将一片荷塘重重围住;只在小路一旁,漏着几段空隙,像是特为月光留下的。
在上引的第一段里,一共有七处运用了叠词,第二段里也有三处运用叠词,从上引的两段里,我们可以看出,作品在一个相对稳定的语言环境里运用叠词,并呈现为连续性,这正是语
言音节美的体现,假如将这些叠词散落在不相关的语言环境里作为一个单一的不连续的符号出现,就只能作为名词的附庸存,起到期修饰和限制的作用;相反,由于作者将这些叠词编辑在一个相对完整而又连续的语言环境里,大大增强了其作为语言行进的节奏的音节美,强化语言的运动态势,读起来有一种强弱起伏的音韵美,犹如乐曲中的每一次节奏样式的重复,提示着乐曲的反复或深化,产生一种动力,表示新的动机。在上引的第一段里,首句的“曲曲折折”属叠加重叠,呈现出语进入铺展和平缓发展阶段,之后的“田田”与第二句的“亭亭”,不仅格式相同,而且音韵近似,形成照应和延续,向前推进。第三句的“层层”,与上二个叠词音韵一致,近似诗歌里的顶真,维护了节奏的连续性。第二段里的叠词呈邻近状态,有一种缠绵低回,余韵不绝的音韵美。我们听刘天华先生的《光明行》的开头和结尾,乐曲正是通音高的重叠推进使乐曲引入发展阶段,而使乐曲具有一种昂扬向上的精神旨趣。在《辛德勒名单》的主题曲的高潮部分,也是如此,几个非常简洁的音符的重叠缠绕,低回郁结,将凄惨的现实境况和对生的绝望般的期待容与在善与恶的对比中,把真善美展现的淋漓尽致,让人柔肠寸断,感同身受。《泰坦尼克号》的主题曲和结尾处的主题音乐,也有异曲同工之妙。《荷塘月色》的叠词与其具有一定程度的同构性,只是各自的题材旨趣不同罢了。
但是文学语言活动不论以何种形式出现在作品中,其主要的功能还是其表意功能。在《荷塘月色里》,叠词作为一种手段不仅增强了语言的音乐美,更为重要的是改善了语言的表意功能,扩张了语言的内涵承载力,实现了单位语言的增值。我们再以上引的语段为例,看看它们在塑造形象和创造意境方面的作用。“曲曲折折”与之作为单位语言的“曲折”相比较,“曲折”只是呈现事物的状态或性质,而“曲曲折折”不仅仅包容了其原始的内涵,同时又强化了荷塘周边沿线的不规则的程度,给人一种延续无尽的感觉,展示给读者悠远而活跃的动态美,呈现出一片无垠、渺远、空灵的想象空间。对荷塘四面的描写,连续运用两个叠词“远远近近”、“高高低低”,不仅呈现了作者视线的移动而产生的画面的运动感,丰富了景物的层次,更为重要的是铺染了客观物像在作者个体感受中的厚重感,提示作者心理焦虑的到来,特别是“重重”更有力地加重了作者的心理负荷:作者怀着“颇不宁静”的心,臆想在优雅远静谧的荷香月色里冲淡自己的现实哀怨,作一次超越的尝试,然而当他抬头面对现实时,周围密密层层的树犹如严阵以等的围攻兵将其困在其中无以突围。文中对路灯光的描写以及“我什么都没有”的感叹和惋惜,则更是揭示了作者借荷塘月色演绎出他在严酷的现实面前产生的心理压抑甚至精神的绝望。
综上所述,对待文学语言,如果我们能从编辑语言的手段去作深入的观照,就会获得比单纯的语法解析和语意的再述更多的信息。在本文中,我就是把叠词当作编辑语言的手段或方法去透析和解读文本;确实,我们看到,这种编辑语言的方法不仅扩张了语言的内涵承载力,实行了单位语言的增值,而且使语言增强了向前运动的态势和语言节奏的连续性,使散文语言具有一种音节和谐的美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