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汉语副词修饰名词现象的类型界定与差异分析

2006年第4期河南教育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No 4,2006 第25卷Journal of Henan Institute of Education General No.102

(总102期)(Philosophy and Social Sciences)Vol 25

收稿日期:2006-01-25

作者简介:戚东华(1972 ),女,河南郑州人,武汉大学文学院2004级汉语言文字学专业硕士研究生。

现代汉语副词修饰名词现象的类型界定与差异分析

戚东华

(武汉大学文学院,武汉430072)

摘要: 副词+名词!现象日益流行。根据其中名词呈现出的特点,可分为语法的副名组合与修辞的副名组合。前者侧重表现关涉性的较客观的语义特征,后者侧重表现描述性的语义特征。二者的区别表现在结构形式、句法功能、语义、语用及演化趋向等五个方面。另外,对副名组合现象应作动态的语用分析。

关键词:副名组合;语法的副名组合;修辞的副名组合;语义特征;语用

中图分类号:H14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6-2920(2006)04-0121-05

副词修饰名词作为现代汉语的一种表达形式,在上个世纪30年代就已不是偶然现象。从鲁迅的 十分堂吉诃德!到曹禺的 顶悲剧!,再到当前的 很淑女!、 都厂长了!等,副名组合已由异端渐变为一种较普遍的新兴语言现象了。事实证明,副名组合有独特的语用价值,有一定的使用范围,能够为多数人理解并接受,有些副名组合还可以进行有限的类推。尤其是近二三十年,副名组合在口头语体中、书面的文艺语体中被广泛地运用。学术界也对此新兴语言现象展开了热烈的讨论,产生了许多研究成果,如提出名词的描述性语义特征是副名组合得以显现的客观语义基础,对副名组合的美学价值的探讨,等等。

但是,客观地说,在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讨论中,对有些问题探讨的范围不一致,对有些问题甚至存在很大的分歧,如什么才是副名组合,副词能否修饰名词,等等。要解决这些问题,关键是如何找到切入点,能够对副名组合有一个更系统而全面的把握,使研究大体上具有可操作性,从而形成一个较为公允的研究平台。而解决这一关键问题的前提,是要对现有的副名组合的范围、类型有一个由模糊到较为清晰的认识过程,不要在这一基础的现象问题上有太大分歧;否则,会形成你说东他道西的混乱局面, 话题!不统一,不利于进一步探讨和问题的解决。

静态而言,即从词组的平面而言或从规范的语法角度而言,副词是不能直接和名词组合的;但是,从动态的角度而言,即从具体的语用平面或语言的策略性行为(源于语言规则又突破规则的语言行为)而言,副词是可以和名词直接组合的。桂诗春认为 语言的使用离不开语言规则,但又不仅是语言规则,还有一些别的制约因素在起作用!,

[1]

他认为副

名组合是一种符合汉语习惯的语言的策略性行为,我们认同这一观点。这种语言的策略性行为是具体的用例,是语用层面的,比如有 很淑女! 很绅士!的说法,不宜轻易确定为某种静态的语法规则,目前,副词后面不能带名词仍是现代汉语的一般规律。但是,由于语言的策略性行为是有概率性的,也是有规律性的,因而,它也会松动某些语法规则,这也正是语言的发展所在。总之,作为符合汉语习惯的一种策略性行为,副名组合是具体存在于运用中的新兴语言现象,必须作动态的分析。

副名组合应是副词的特征与名词的特征相结合的结构,但是由于组合中的副词过于复杂,也由于当前学术界对名词的研究更加深入,便于把握,因而可依组合中所显现的名词的特点,来给副名组合分类。由副词和名词组合而成的结构可分为语法的副名组合和修辞的副名组合。语法的副名组合中,名词体现的仍是名词的语法功能,因而称之为语法的副名组合;修辞的副名组合中,名词体现的不是普通名词具有的语法功能,而是在功能游移的状态下的一些修辞性的特征,如具有新奇感,具有诗意的或传神等的效果,因而称之为修辞的副名组合。

当前对副名组合的讨论范围是不一致的,有的只谈或侧重谈修辞的副名组合,有的重点谈的是语法的副名组合,有的则将两类副名组合混淆而论。

对一种语法现象作分析,应从句法的、语义的、语用的三个平面来研究,才会有较客观的全面的研究果实。语法的副名组合与修辞的副名组合是不同的。以下从两种副名组合的结构形式、句法功能、语义、语用及演化趋向几方面来分析其不同之处,力求对副名组合的类型有一个较系统的认识。

一、副名组合的结构形式

(一)语法的副名组合的几种主要情况

1.副词位于名词主语前,例如:

(1)光流言,就够你受了。

2.副词位于名词谓语前,例如:

(2)今天才正月初八。(时间名词作谓语)

(3)坡上净树。(处所词+副词+事物名词!句式)

例(2)中的副名组合中的名词是具有循环意义的时间名词,在时间上可以周而复始,循环往复。

3.副词与方位名词组合,例如:

(4)尽西头就是老王的家。(作主语)

(5)他走到最前面。(作谓语)

4.副词与数量名短语组合,例如:

(6)就老王一个人去了。

名词带上了数量词,或者在事物及其数量已很明确时,能够受表示范围或频率的副词的修饰。

5.普通名词+不+普通名词,例如:

(7)什么亲戚不亲戚。

(二)修辞的副名组合的几种主要情况

1.程度副词+名词,例如:

(8)吴天亮说完就走了,很首长,也很男人。(石钟山: #幸福有多远∃)

(9)这优雅的环境给人非常格调的想象。

2.比+名词+还(更)+名词/越来越+名词,例如:

(10)这家伙真是比阿飞还阿飞。

(11)王乐变得越来越绅士。

从以上具体的结构形式,可以看出语法的副名组合与修辞的副名组合是有差异的。语法的副名组合组建时有更多的限制条件,副词多表范围、频率、语气、否定等,名词与副词组合也是有选择性的,如合成方位名词一般只同程度副词最!等组合,单纯方位名词还能与不!组合,如不东!、不西!。山上净树!之类,还对句式有要求,所用副词也是极有限的净! 光!等。总之,语法的副名组合显得不那么有活力,死!一些。

相比之下,修辞的副名组合具有较多一些的类推性,没有什么句式等的限制,当然也是有组合上的内在制约性的,如能构成修辞的副名组合的名词,都是可以性状化的名词,由于名词可性状化的程度不同,所以抽象名词最多,具体名词次之,专有名词要少一些!。[2]修辞的副名组合显得更灵活些、自由些。

二、副名组合的句法功能差异

前文已论述过,静态地看,或者单从词组的角度看,副词是不能和名词组合的。没有任何语境地来一个很春天!或仅书本!是不成立的;但是如果作动态的分析,即从实际运用的角度来看,副词是可以和名词组合的,因而副名组合是在句子或短语中实际存在的副词与名词的线性排列的现象!。[3]以下分析就是在此基础上而言的。

从句法功能上看,不同种类的副名组合是有差异的。

首先,在语法的副名组合中,名词的性质没有发生改变,而修辞的副名组合中名词往往被临时性质化或动作化了。例如:

(12)只渡口有一条羊肠小径。

(13)今天才星期四。

(14)她长得很明星。

例(12)、(13)是语法的副名组合,分别在句中作主语和述语,渡口!和星期四!的名词性质没有改变。由于它们前面只有一个副词,使它们的地位得到了某种凸显。例(14)是修辞的副名组合,其中明星!凸显的是它的性质意义,作用相当于一个形容词,意思是具有明星的外貌和气质的状态!。

其次,语法的副名组合与修辞的副名组合所充当的句法成分是不均等的。

语法的副名组合的作用相当于名词,可以充当主语、谓语、宾语、定语,而修辞的副名组合作用相当于形容词或动词,可以充当谓语、定语、状语、补语。如:

语法的副名组合充当:

主语:只渡口有一条羊肠小径。

谓语:今天才星期四。

宾语:那天晚上演了共两场电影。

定语:把最左边的那件衬衣递给我。

修辞的副名组合充当:

谓语:吴天亮说完就走了,很首长,也很男人。

定语:这优雅的环境给人非常格调的想象。

状语:阿胡很骑士地让美芳在他背后坐好。

补语:她长得很明星。

例(12)属于一类较常见的语法的副名组合,主题的陈述性与范围副词的限定作用是这类副名组合得以成立的根本原因。我们知道,主题是属于语用平面的,它是表述的出发点,言谈的中心,一般代表旧的信息。主语是属于句法平面的,是句子或短语的主要成分。主题和主语可以分离,也可以合一。例如:我呀,最不愿意让人表扬了!,便是主题和主语合二为一的情况,画线部分既是主题,又是主语。汉语的主题是具有陈述性的(传统上认为只有谓词才具有陈述性),副词不应当视为专职的谓词修饰语,应当看作是陈述性成分的修饰语。仅仅!应看作是状语性的主题修饰语,也就是说,它修饰的是一个成分(主题在此可理解为主语)。

再次,语法的副名组合与修辞的副名组合在副词的选用上也是不均等的。

语法的副名组合更多地使用范围副词或时间副词,有时也运用表示肯定或否定的副词,少用程度副词。通常不具有述谓性(可充当谓语的性质)或需要其他词的配合才能具有述谓性的名词,常常使用都!、只!、仅仅!、光!、单!等范围副词构成副名组合,如例(12)。当名词本身具有述谓性时,副词用已经! 刚刚! 才!等时间副词,通常表示地点的转换或时间的推移,如已经苏州了,离上海不远了!。

修辞的副名组合,大多情况下运用很!、特!、非常!等程度副词,如例(14);有时也可以用否定副词等,如他的创作风格一点儿也不尤利西斯!。

三、副名组合的语义差异

语法的副名组合与修辞的副名组合在语义上显现出以下几方面的差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