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稿:巴赫金的文学理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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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赫金的文学理论
一、巴赫金:享有世界声誉的苏联文艺理论家
巴赫金(1895-1975),1895年11月17日出生于奥廖尔市一个银行职员的家庭,1918年从彼得堡大学语文历史系毕业。
1929年巴赫金出版了专著《陀斯妥也夫斯基创作问题》,此外,他还和学术上的朋友沃洛希诺夫合作,出版了《弗洛伊德主义》(1927)和《马克思主义与语言哲学》(1929),和梅德韦杰夫共同撰写的《文艺学中的形式主义方法》也于1928年出版。
在苏联二十年代自由的学术气氛中,巴赫金站在文艺学、语言学学科发展的前沿,善于吸收相邻学科的理论成果,形成了一批有价值的研究课题和处理这些课题的独到见解。
苏联著名文艺理论家卢那察尔斯基在《陀斯妥也夫斯基创作问题》刚出版,就在当年10月的《新世界》杂志上发表《论陀斯妥也夫斯基的“多声部性”》的书评,称之为“对陀斯妥也夫斯基小说艺术结构的一部最深刻的研究著作”。
在20年代的研究中,巴赫金主要探讨了文学、语言和一般文化的哲学和理论问题(行为哲学,一般哲学美学,语言哲学,对陀斯妥也夫斯基创作的艺术结构研究)。
在二十年代末期开始的“肃反”狂潮中,巴赫金蒙受不白之冤,从1930年到1936年在哈萨克小城库斯塔奈市度过了流放的岁月。
1937年结束流放生涯,在离莫斯科不远的基姆雷市当中学教师,一直干到1945年。
在这一段时间里,巴赫金侧重研究了文学和文化的历史发展问题、历史诗学的问题。
他的另一部主要著作《拉伯雷与中世纪和文艺复兴时代的民间文化》(1965年出版)就完成于30年代。
在这一时期,巴赫金还写了一系列小说理论方面的著作,其中有《小说语言》、《史诗与小说》、《小说语言前史片断》等。
卫国战争胜利后,巴赫金调到摩尔达维亚大学,主持该校共同文学(即各国文学)教研室工作。
早在1940年,巴赫金就已经完成论拉伯雷一书,并将它作为学位论文提交给苏联科学院高尔基世界文学研究所,由于大战爆发而未来得及安排答辩。
1946年秋,该所终于为巴赫金论拉伯雷的书安排了答辩,4年之后,授予巴赫金副博士学位。
巴赫金在摩尔达维亚大学工作到1961年,由于健康原因而退休,但没有停止他在教研室的研究工作。
1969年,由于健康情况恶化,巴赫金注到了莫斯科。
在莫斯科巴赫金的身体再也没有好转,但他仍以顽强的毅力,继续工作,抓紧时间整理未发表的著作。
从50年代到70年代,巴赫金的研究兴趣主要是文本问题、言语体裁问题、被他称之为“元语言学”--一门特殊语文学科对象的陈述和整个语言人文学科思维领域的哲学方法论基础问题,研究成果大部分收入《语言创作美学》(1979)一书。
这本文集收集了巴赫金前后共55年中未见发表或散见于各种期刊的论文,如发表于1926年的《生活语言与诗歌语言》、发表于1930年的《论诗学与语言学的界限》等,展示了巴赫金的学术和哲学思想的演变过程。
巴赫金的学术影响从六十年代开始。
由于历史的原因,巴赫金的文章,有的如《小说话语》未能及时发表,有的发表了也未能引起应有的重视,如《陀斯妥也夫斯基创作问题》,等到巴赫金的著作重新获得发表的权利已是1963年了。
这一年两位青年学者柯日诺夫、鲍恰罗夫在图书馆的故纸堆里发现了巴赫金的《拉伯雷》手稿,并使之出版,又努力使巴赫金再版了《陀斯妥也夫斯基诗学问题》一书。
巴赫金理论的价值逐渐在俄国得到公认,用复调理论分析陀斯妥也夫斯基的作品已被普遍使用。
1967年朱莉亚.克里斯蒂娃(保加利亚裔)移居法国后,在巴黎《批评》杂志发表《巴赫金:词语、对话与小说》,促成西方将《拉伯雷》和《陀斯妥也夫斯基诗学问题》在1968-1970年间迅速译成法文和英文出版。
此后,西方开始掀起巴赫金热,各种阐释巴赫金理论的术语不断出现,诸如“对话批评”、“媒介学说”、“交流活动哲学”、“对话哲学”等等。
巴赫金理论的核心是对话性,克利斯蒂娃从一开始就注意到对话;托多罗夫的《米哈依尔·巴赫金:对话的原则》、《对话批评?》;美国理论家霍奎斯特为出版后轰动了欧美的巴赫金小说理论文集题名为《对话的想象》;莫尔逊编辑的对巴赫金的讨论文集《巴赫金:有关他作品的论文与对话》,等等,都把注意力集中在对话上面。
这样,巴赫金理论的核心----对话性逐渐凸现出来。
巴赫金理论贵在他提出了一个新问题:叙事文本的对话性问题。
而“提出一个问题,往往比解决一个问题更重要,因为解决问题也许仅是一个数学上或实验上的技巧而已,而提出新问题,新的可能性,从新的角度看旧的问题,都需要有创造性的想象力,而且标志着科学的真正进步”(爱因斯坦语)。
对话性理论何以在当代文艺学甚至思想史上产生如此重大的广泛影响?人类思想的发展史,特别是本世纪以来伴随着知识的爆炸而出现的种种新思想、新观念、新体系、新学派的此起彼伏、不断更替,使人们逐渐形成这样一种共识:不存在一个终极的、统辖一切的理论,每种理论都不过是一个主观的视角,所有主观视角所观察到的东西有客观真理的部分,也有其观察的死角,即不科学的主观臆想的部分;只有把所有主观视角中合理的部分沟通、互补,才是人类对某一问题的认识所达到的现有水平。
我们无疑应该努力使我们的认识达到这种最高水平。
由此必须集各家之所长。
巴赫金的对话性为实现这一理想目标提供了一种可操作的理论思想。
中国是在80年代,随着西方思潮的引入,随着对陀斯妥也夫斯基研究的重视,才知道巴赫金其人。
最早介绍巴赫金《陀斯妥也夫斯基诗学问题》的是夏仲翼先生,他于1982年在《世界文学》第4期评介陀斯妥也夫斯基《地下室手记》时,介绍了巴赫金此书,并翻译了该书第一章。
八十年代中期到八十年代末,除了翻译出版了巴赫金的代表性论著,如《陀斯妥也夫斯基诗学问题》、《弗洛伊德主义》、《文艺学中的形式主义方法》等,关于巴赫金的研究主要见之于钱中文的3篇讨论巴赫金“复调小说”的文章和三次对巴赫金复调小说理论的不同意见的争鸣;进入九十年代以后,巴赫金的研究进一步展开,继续翻译出版了40余万字的《巴赫金文论选》,在研究方面除赵一凡等人的单篇论文外,出版了董小英的研究著作《再登巴比伦塔----巴赫金与对话理论》,巴赫金研究由借鉴他的理论解读陀斯妥也夫斯基到运用多学科方法发掘巴赫金理论的超前意识和丰富内涵,在世纪末的回眸中来审视、来判断巴赫金的理论贡献。
(巴赫金生平和学术经历的资料来源:A.科日诺夫、孔今:《米哈依尔·米哈依诺维奇·巴赫金:生平与活动简述》,见《诗学和文学史问题》(文集),苏联,萨兰克斯,1973年。
B.安娜·塔马尔琴科:《米哈依尔·米哈依诺维奇·巴赫金》,见《弗洛伊德主义》,中国,上海文艺出版社,1988年。
)
二、巴赫金的对话理论
我们在日常生活中,常常可以体验到会话中的言外之意,《智斗》中的阿庆嫂“听话听声,锣鼓听音”,对刁德一的旁敲侧击应对自如,得力于她在对话中善于领会对方弦外之音的理解能力,和她运用汉语多义表达的娴熟技巧。
其实,现实生活中,我们每个人都能听出对话者在语调、用字、句式等等后面的情绪、态度、真正的含义。
巴赫金指出,我们在日常话语中,都或多或少地使用了对话性,同时,人人都具有理解、运用对话性的能力,只是我们还没有从理论上认识它罢了。
在巴赫金之前,确实还没有理论家做过这方面的工作。
巴赫金把自己的对话性研究称之为“超语言学”,即超出了语言学研究的范围,超出了词汇语义学的范围,来研究话语主体及交谈对象。
巴赫金的这种研究,从另一角度讲,是在20年代就开始做60年代接受美学、80年代阐释学所做的工作:探讨读者阅读理解的规律,探讨读者与作者的关系、特别是作者与主人公的关系。
早在1920年,巴赫金就开始在《审美活动中的作者与主人公》一文中研究对话性。
1、“复调小说”和“对话性”。
巴赫金的“复调小说”理论,是针对传统小说普遍的“独白型”艺术视角而提出来的。
传统小说基本上是“独白小说”(包括自传体小说、历史小说、风习小说及史诗小说等等)。
所谓“独白”,是指面向客体的和完成论定的艺术认识形式。
“独白型”艺术视角的局限:它无法企及思考着的人的意识,这一意识生存的对话领域,及其一切深刻和特别之处。
而陀斯妥也夫斯基首创的“复调小说”,则克服了这一缺陷,它“有着众多的各自独立而不相融合的声音和意识,由具有充分价值的不同声音组成真正的复调----这确实是陀斯妥也夫斯基长篇小说的基本特点。
”巴赫金指出,陀斯妥也夫斯基的作品中,“小说结构的所有要素,均有其深刻的独到之处;所有这些要素都取决于一个新的艺术任务:创造一个复调世界,突破基本上属于独白型(单旋律)的已经定型的欧洲小说模式。
”(《陀斯妥也夫斯基诗学问题》第30页)
和独白型小说不同的是,复调小说最重要的特点就是“对话”。
什么是“对话”呢?巴赫金指出,对话“是同意或反对关系,肯定和补充关系,问和答的关系”。
“对话”在欧洲文学史上有一个历史发展的过程。
对话最初与叙述者的陈述一同进入文本的时候,它在史诗中仅是叙事的一部分,是单方叙述,即独白。
史诗的主人公的心理、行为都由叙述者叙述出来,主人公的话似乎是叙述者为了证明主人公还是个活人,时而引用一下。
主人公的对话是叙述者的有声有色的叙述、摹仿主人公口气的叙述。
因为,对话应该是双向叙事,或者问答往来,但在史诗(公元前6世纪)或《变形记》(内容记载公元前2-8世纪的神话)中往往在大多数的对话情节里,文字表现上只有单方陈述或叙事的直接引语,对方的问或答是由叙述者以间叙体转述的。
所以,这种对话是不完全的对话,作者不是把对话情节、对话的每一句对语全部记录下来,而是对对话的陈述。
当悲剧(公元前5-4世纪)刚刚从酒神的祭祀中脱胎出来的时候,也只有合唱队的独白叙事。
这时歌队是叙述者,不是充当人物,因此亚里斯多得会说,充当人物时的叙述是一种摹仿。
后来作者将人物从歌队中分离出来,成为领唱(人物)与歌队(叙述者)的对话。
人物作为当事人叙述自己的故事,歌队作为旁观者,站在听众-读者的立场,代表他们要求人物“把整个故事告诉我们”,同时充当剧情的叙述者,并以问话形式,参与对话,使独白叙事成为双方叙事。
埃斯库罗斯(公元前525-456年)增加了第二个演员并添了许多道具。
索福克勒斯(公元前497-406年)增加了第三个演员和彩画布景。
到了欧里庇得斯(公元前480?-406年),歌队已经失去了它的重要性,悲剧成为人物的天下。
应该说,歌队完成了把人物引入舞台的历史使命,之后退出文艺史的舞台。
这时人物间的对话,成为戏剧的实际形式,并作为一个最接近现实的叙事形式影响了其他叙事文本。
巴赫金认为,“在悲剧对话之后接踵而至的是苏格拉底对话,----在是历史上一个新的小说体裁的第一步。
”(《论陀斯妥也夫斯基一书的改写》,《语言创作美学》,莫斯科,1979年第316页)柏拉图所写的“苏格拉底对话”是哲学著作,为什么它会是新的小说形式的滥觞呢?苏格拉底和他的朋友、弟子谈话的内容虽然是哲学方面的,而且用的是后来被称作形式逻辑的三段论式的推理方式,认为之间也不存在任何感情上的纠葛,只是在讨论问题,但是,柏拉图的叙述形式是舞台记录式的,对话是戏剧式的,即双方的叙事,并且有剧情说明----对话的时空、认为、对话的起因说明。
《理想国》开篇时,苏格拉底就作为叙述者在对话之外的情节背景说明中这样说道:
“苏格拉底:昨天,我跟阿里斯同的儿子格劳孔一块儿来到比雷埃夫斯港,参加向女神的献祭,同时观看赛会。
于是,我们就跟着玻勒马霍斯到他家里,见到他的兄弟吕西阿斯和欧若得摩,还有卡克冬地方的色拉叙马霍斯,派尼亚地方的哈曼提得斯,阿里斯托钮摩斯的儿子克勒托丰。
还有玻勒马霍斯的父亲克法洛斯也在家里。
我很久没有见到他了,他看上去很苍老,
他坐在带靠垫的椅子上,头上还戴着花圈,才从神庙上供回来。
房间里四周都有椅子,我们就在他旁边坐了下来。
克法洛斯一眼看见我,马上就跟我招呼。
”
-----(《理想国》第1-2页,商务印书馆,1986年)
这里交待了时间、地点、人物、情景,说到玻勒马霍斯的父亲“我很久没有见到他了,他看上去很苍老,他坐在带靠垫的椅子上,头上还戴着花圈,才从神庙上供回来”。
这完全是小说式的描写。
这时在文本中出现的对话形式,是人物与人物之间的双方叙事,在人名后面记录纯对话,或者说全部直接引语。
此外,这些对话集的作者是柏拉图,但其中的主讲者,即叙述者是苏格拉底,这实际上是柏拉图借苏格拉底的口诉说己见,因此是一种曲折表达的方式。
巴赫金基于这三点理由:柏拉图意志的曲折表达、对话场景的情节设置、对话的趣味性,所以认为苏格拉底对话是对悲剧对话形式的继承,而且与尼采一样进一步认为苏格拉底对话是新的小说形式的滥觞。
后来,伽利略也采用对话形式写了《关于托勒密和哥白尼两大世界体系的对话》一书,让反面意见、旁观者的意见直接与他的意见交锋,不以一言堂的权威姿态吓唬人,反而展示了真理的无所畏惧。
这本科学著作的结构也很有趣,很像小说:用四天的时间来讲解他的理论,每天的开场都有与对话者的寒暄,“我想,用对话的形式来说明这些概念最为合适,对话体裁不受数学定律的严格约束的限制,有时候还可以插进一些与主要论据同样有趣的闲话”。
尽管对话是对话性的基础,但并非对话性;对话体是对话的文本形式,具有对话性,但也不是对话性存在的唯一形式。
对话性是对话向独白、向非对话形式渗透的现象,它使非对话的形式,具有了对话的“同意或反对关系、肯定和补充关系、问和答的关系”。
巴赫金在《论陀斯妥也夫斯基一书的改写》中就宣称陀斯妥也夫斯基对小说艺术有三大发现,第三个发现就是对话性。
在这篇文章中,巴赫金给对话性下了这样一个定义:“对话性是具有同等价值的不同意识之间相互作用的特殊形式”。
在陀斯妥也夫斯基的作品中,“不是众多性格和命运构成一个统一的客观世界,在作者统一的意识支配下层层展开;这里恰是众多的地位平等的意识连同它们各自的世界,结合在某个统一的事件之中,而互相间不发生融合。
陀斯妥也夫斯基笔下的主要人物,在作家的艺术构思中,不仅仅是作者议论所表现的客体,而且也是直抒己见的主体。
因此,主人公的议论,在作品中绝不只是局限于普通的刻画性格和展开情节的实际功能(即为描写实际生活所需要);与此同时,主人公的议论也不是作者本人的思想立场的表现(例如象拜伦那样)。
主人公的意识,在这里被当作是另一个人的意识,即他人的意识;可同时它却并不对象化,不囿于自身,不变成作者意识的单纯客体。
”“主人公的话不是作为刻画性格的手段之一,而附属于客体性的主人公形象,可却也不是作者声音的传声筒。
在作品的结构中,主人公议论具有特殊的独立性;它似乎与作者议论平起平坐,并以特别的方式同作者议论结合起来,同其他主人公同样具有十足价值的声音结合起来”。
2、超越小说理论领域的“对话性”
对话理论与文学批评。
在批评理论发展史上,存在过阐释作品意义的三种不同中心:作者、作品(text)和阐释者。
每一种中心之下都聚集着一批批评学派:作者中心包括实证主义、“原意”说、传记主义、庸俗社会学;作品中心包括俄国形式主义、结构主义;读者中心包括接受美学、哲学阐释学、解构主义。
然而,对话理论强调作者、作品、接受者是一个整体,不是以某一方面为中心,只有三方面共同交流才能完成理解。
“整体……完整的‘艺术’不限于艺术作品,也不限于孤立起来的创作者和观赏者心理:它包含了所有这三个因素。
它是固定在艺术作品中的创作者与观赏者相互关系的具体形式。
”(《米哈依尔.巴赫金》,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92年,第247-248页)他们之间的关系是多方位、多角度的交流关系:
作者与自我、作者与人物、作者与读者、人物与人物、人物与读者,托多罗夫甚至认为批评者与作品、批评者与作者、批评者与批评者之间也都有一层对话关系。
对话理论、后现代哲学与世纪之交的哲学重建。
在独白陈述中,在人与人的意识的关系中,出现同意和反对的关系,肯定和补充的关系,问和答的关系,就叫作“对话性”。
这是一种“在各种价值相等、意义平等的意识之间相互作用的特殊形式”。
这种“对话性”是叙事艺术的生命之所在。
巴赫金始终认为,在当今世界,以绝对真理的占据者自居是不可能的。
因此应倡导引证,少用自己的名义说话。
陀斯妥也夫斯基给美学(及伦理)领域带来的革命堪与哥白尼或爱因斯坦在物质世界的认识方面引起的革命比美:世界无所谓中心,我们生活在普遍的相对性之中。
巴赫金的这些观点,给后现代主义以极大的理论启示。
后现代可以由以下特征来定义自己:1、在理论哲学领域中,后现代本身驳斥了以任何一种形式出现的作为认识的普遍立法主体自律----从先验主义一直到同一哲学。
2、理性统治性的合法权力在实践和政治哲学中、在民族的及民族间的文化进步中遭到反驳。
后现代知道,当现代启蒙以理性宣传更新统治欲望、统治激情这一古老命题时,他们摆出了一副新面孔。
所谓现代进程在许多方式上背叛了这一点。
原来美好的统一的理性的梦境今天变成了恶梦一场。
3、冲破“理性优先”的图式;拒绝统一的、单一因果性的最终根据。
4、后现代的历史哲学:把历史由理性所决定(或者是神,或者是人、或者是自然所决定)以及历史发展是直线史、前进式的构想当作幻想付之一炬。
5、现代根据是通过理论与实践、被说出的与可说的之间的一致性确立起来的。
而现实生活暴露了对这种一致性的怀疑。
后现代强调理论与实践、被说出的与可说的之间存在的差异。
6、后现代思想对统一性和整体性并不一概排斥。
它反对的只是以不同形式的权力联系在一起的日渐抬头的基础主义,以及在统一性中统一观念本体论化、综合化及反自然性。
综上所述,后现代主义表现出对本世纪“固守统一”的学术思想进行坚决地否定、充分肯定差异的合理性、在差异性很大的不同思想中发现这些思想叠合的可能性等基本特征。
随着后现代思潮对80年代以来的哲学、人文社会科学的渗透,临近21世纪的哲学家越来越看重“对话”,哲学家再也不把人类思想的不同领域绝对化,而是力求在“对话”的基础上去发现差异,寻求不同思想“叠合”基础上的“整合”,在摆脱理性化,摆脱统一、单一的僵化思想的同时,用“对话”战胜相对主义和怀疑主义。
哲学家们在反思20世纪时指出,理性的扩张在20世纪达到了登峰造极的程度。
加达默尔说:“20世纪是第一个以技术起决定作用的方式重新确定的时代,并且一开始使技术知识从掌握自然力量扩转为掌握社会生活,所有这一切都是成熟的标志,或者也可以说,是我们文明危机的标志”。
因此,“我们的悲剧在于,我们20世纪的世界观不知不觉地慢慢从理性思维的立场,滑向精神贫乏而又缺乏感情的思想立场,心灵极度空虚,最终变成了生硬的纯理性主义和极端形式化的技治主义思想”。
理性在社会生活诸层面的日益独断化,遮蔽了人的价值世界,从而导致了理性与价值关系的严重失衡。
走出20世纪人类实践及其观念的危机的希望何在?“对话”关系的出现,就是新世纪的曙光。
现代哲学意义上的“对话”,作为人类的一种基本的生存方式,它超出了那种作为人与人之间语言交际的狭隘含义,被作为人类与自然、社会和历史相沟通的生存方式,从而带有人类学本体论意义。
对话关系不仅消解并超越了抽象普遍性对人的统治,使普遍-特殊结构向整体-部分结构转变,而且还消解并扬弃了人的自我中心化结构,使人的存在获得了开放性和创造性(对话者参与了意义的生成)。
同时,它还使得不同视野的整合成为可能。
对话双方的独立地位和独特视界,决定了二者之间的平等性和互斥性。
他们有可能通过互斥形成的张力来限制各自的自我中心化扩张,打破抽象普遍性的垄断和支配。
对话双方地位的平等为整合提供了可能。
因为地位不平等只能导致文化霸权的出现。
只有双方彼此都同时拥有发言权,才有可能把各自的视野整合起来。
对话双方视野的独立,则使整合成为必要。
视野的
独立意味着一方不能被还原和归结为另一方。
这种不可替代的关系,决定着两种视野的互补性。
总之,对话过程实际上乃是两种尺度的相互矫正和耦合。
其结果是消解自我中心化结构及其所带来的独断化,并在此基础上使两种视野在互参行为中自觉意识到各自的局限性,从而容忍对方的存在并融为有机整体。
因此,对话关系的出现,预示着人类的一种更加健全的生存方式的崛起。
西方哲学对自身传统的反叛,昭示着以自我中心化为内核、以抽象普遍性为特征的理性主义的式微。
利奥塔曾指出,后现代哲学有一个重要命题,就是:“在最简单的意义上,我们把后现代主义定义为对元叙述(metanarratives)的怀疑。
”被人称作“后现代之父”的尼采提出“上帝已死”的口号,意味着人格化的“逻各斯”的终结。
海德格尔推崇“此在”,恢复了人的存在的历史性,消解了超越具体性的抽象本质。
德里达的解构主义哲学,则以其特有的颠覆性和破坏性,直捣西方文化的大本营,摧毁“逻各斯中心主义”传统。
这为人们在人与自然和人与人两个维度上展开对话,提供了哲学保障。
如果说,人与自然的关系的嬗变轨迹表现为受虐-施虐-平等,那么,在与自然的关系问题上,人的心态则经历了自卑-自负-自省。
这里提供了一种契机,即人类有可能超越人与自然之间的主奴关系模式,走向一种共生并存的新型对话关系。
尽管这在实践层次上尚有相当距离,但在反思层次上它已经逐渐成为有识之士的共识。
在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维度上,对话方式主要表现为在“世界历史”所造就的当代国际经济、政治和文化的普遍交往中。
英国历史学家巴勒克拉夫提出“全球的历史观”,认为“世界上每个地区的各个民族和各个文明都处在平等的地位上,都有权力要求对自己进行同等的思考和考察,不允许将任何民族或任何文明的经历只当作边缘的无意义的东西加以排斥。
”文化人类学由进化论向相对论的转变,史学思潮中欧洲中心主义的没落,东方主义和后殖民主义的出现,发展研究中依附理论的建立,亨廷顿“文明冲突论”的提出,都直接间接地与不同民族、国家、地区之间广泛的对话关系的逐渐确立内在相关。
在文化的相关互补中,每一方都既消解自我中心化倾向,又不放弃自己的独特话语;不把自己作为中心,也不将他人视为边缘。
这样,体现在西方文化与东方文化、科学主义与人本主义、物质文明与精神文明、历史进步与道德完善等一系列两极对立关系中的理性与价值两种基本尺度,通过对话而实现整合。
(巴赫金对话理论的要点:1、对话理论产生的学术文化背景;2、对话理论的内涵;3、对话理论的意义。
)
三、“文学的狂欢节化”---巴赫金对拉伯雷作品的文化解读
1、拉伯雷及其《巨人传》(又译《高康大与胖大官儿》)
拉伯雷(1494?-1553),文艺复兴时期法国作家,他创作的长篇小说《巨人传》是欧洲文学史上一部具有世界声誉的作品。
这部小说利用了民间故事中的巨人形象,运用漫画、夸张的笔调,采用了大量的民间戏虐文字,甚至于俚俗的描写。
书中充满了成语、格言、笑料、双关语、俏皮话。
例如,该书第25章描写卖烧饼的和牧羊人之间的争执,就鲜明地体现了作品的这一语言风格。
(葡萄收获的季节,本地的牧羊人看见一群外地的卖烧饼者,便客气地请他们按市价卖给一些烧饼,“因为,你们想呀,拿葡萄配着新鲜烧饼当早饭吃,那真是天上的美食。
同时,‘小粒种’、‘虎皮红’、‘牛奶青’、‘一粒通’等品种,更便于患便秘的人,通起大便来,象火棍一样;常常以为是放屁,就已经拉了一大滩。
”经过一番唇枪舌战和打斗,以金钱、水果换烧饼的交易终于做成,小说接着写道:“这事完了之后,男女牧羊人就大吃起烧饼和上好的葡萄来,并且吹奏风笛取乐,一边还笑话那些神气活现的卖烧饼的,说他们倒霉是因为早晨画十字用错了手。
”战争是非常残酷、非常严肃的最大的政治,可是在小说中,战争却使人非常开心。
前面写到卖烧饼的吃了亏,回去之后集结人马打了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