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十年小生意生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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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十年小生意生涯------真实经历,望创业者获得感性认识
 作者:很小不大2008
 
如今经济危机,人人自危,不少人可能不免要重新选择职业。我做过小生意,愿把真实经历写出来供有志经商的年轻朋友们参考,以少走弯路,共度难关。
所谓小生意,就是投资小的生意,容易上手,想赚大钱不是很容易,但只要努力,混个温饱应该没问题,佼佼者也可以闷着头赚大钱。
不经意中,已在商海沉浮了十年。蓦然回首,酸甜苦辣已定格于往日岁月。如今钩沉,只为已逝去的青春作记,并为未涉足者提供感性认识,如能从中有所获益,则我幸莫大焉。
十年间,我做过复印、电脑、超市、日化、38元鞋、2元店、太阳能热水器、网站等小生意,有成功有失败,辉煌的时候同时开过4家店,失意的时候不名一文为别人打工,如今能拿得出手的是06年全款买的商品房,还经营着一家店。
当然,我不认为我是成功者,相反,我认为我很失败,因为我觉得我很平庸,没做出令人骄傲的事业。我三十多了,这个成绩,应该是很次的了。
八年就把日本鬼子打败了,而我十年还在为生计奔波,岂不愧哉!
唯一令我有成功感的是我没再去种地,这对自小在农村长大的我来说,是小时的梦想。对种田辛苦的恐惧和不种田有饭吃的渴望,也许只有农村出来的人能有深刻体会。可见成功感不一定与成就的大小有关,而与愿望的大小有关。
我之所以敢不揣浅陋把我的经历公布出来,就是为了让比我有才能的年轻人少走弯路。
有些事情,不亲身经历,仅听理论是不够滴。
闲话休提,言归正传。
一 初战告败 虽败犹荣 复印98-2000

1 无奈下海
我95年大专毕业,学的是计算机专业。毕业后面临两个选择,一个是到县城的仪表厂上班,一个是到乡里的职业高中教计算机。
人生处处都是选择题,权衡再三,我选择了前者,理由很简单,踏到县城和踏到乡里应该不是一个概念。
自此就注定了我生活的飘忽不定。如果可以回头,我宁愿在乡下当个为人师表的老师,而不是城市中蝇蝇小利的商人。
在厂里技术员岗位上工作三年,三百多元的工资还经常发不下来,再加上厂里复杂的人际关系,我感到前途渺茫。前思后想,最后下决心经商,放弃原来的工作。
但干什么呢,一没有钱,二没有经验,也没有知近的人指点。很是迷茫。
后来考虑到自己会电脑,看市里面街上有打字复印的店,就想,还是干这个吧,他们能有生意,我应该也会有。根本没有所谓的市场调查研究之类,

也不会,病急乱投医,纯粹是瞎撞。
于是到市里租了间临近学校的店面,拿着借亲戚家的五万元钱,买了复印机,电脑,打印机之类的设备,就我一个人,老板兼打工,晚上就在店里睡沙发,还能看店。
就这样匆忙开张了。
2 惨淡经营

刚开始的几天,人们也不知道,每天也就赚几块钱。我有点哭笑不得,几万元投资换这个结果,也太尴尬了。
我选择的街道学校不少,有一个省重点高中,两个中专院校,附近还有几个工厂,原来已有一家复印店,我们相距也不近。我去过那家店,他的机器老化,印出来的质量不行,服务态度也不怎么样,我相信我能竞争过他。
他的优势是时间长,知道的人多,地理位置也比我的好,是这个街道通向主干道的出入口,而我的位置正好相反。我也想到那个位置,但眼下没有空的门面,只好先这样,等有机会再搬过去。
两星期后的一件事给我打了强心剂。就是有一位中专的老师急于印考试资料给学生发,来到我店中,他一下子印了八百多块,也就是不到一小时就印完了。当时B5纸是三毛一张,复印纸也就几分,加上墨粉耗材和机器损耗,一张至少赚二毛多。我没学过会计,不会计算成本之类的,觉得几乎都是利润,心里乐坏了。房租才三百,这个月可以保证不赔了。
更重要的是这件事给了我这样一个感觉:这做生意和上班是不一样,机会说来就来,我仿佛看到了希望。
但这样的好事不是天天有,一个月下来,有一千多块钱的收入,扣除费用,也就净落个千把块钱,也就是当时我们地级市的高工资。对于以前三百块也拿不到手的我来说,这无疑值得兴奋。
第二个月,学生依然印得很少,但明显知道的人多了起来,因为印得质量好,新机器嘛,有了些回头客。多亏遇到了一个工厂印产品说明书的,量小,胶印制版费贵划不来,于是复印,但对于复印来说量不小,也是一千多元的业务量。这样算下来比第一个月多了几百块钱。
3 转机
后来的几个月,营业额一直在1千多元。毕竟是门面,慢慢地知道的人多了起来,社会上也有人印身份证、证件和资料之类的,那时B5纸打印是4元一张,遇上打印的也能多收入点,但没遇上量大的。
我有点急了,照这样的效率,5万元我什么时候才能还清啊?
这时,中专学校的几个老师都在我这里复印过(因为我的店虽不在主干道的出入口,但离一所中专学校的家属楼近,老师上下班都从那儿过,所以在我这儿印方便),我发现有个老师印的是给报纸投的稿件,是用稿纸写的,那时电脑还不普及。

我就问他为什么不打印出来编辑看得更省劲,更容易发表,其实是想赚打印的钱。
他抱怨说外面的复印店打的字错误太多,改的太麻烦。
我说你不妨让我试一试,我以前也在报纸上发表过文章,你相信我吧。
他有点不太相信,但还是让我给他打印了。
结果,我不仅没出错误,还给他改了一些错别字,并给了他修改的建议。
他很惊奇,问我什么毕业,我给他说了,他说怪不得和小姑娘打字员不一样。回去我给你宣传宣传,让他们都来你这儿打字。
其实,我是骗他的,我并没有发表过文章,只是为了做成生意那样随口说出来的。
但我之所以敢那样说,是因为我相信我的语文水平,我高考时语文成绩是我们县理科班第二名。
他走后我回想这件事,忽然想到应该发表文章来宣传自己。
于是,利用在店里的闲时间,我就写点文章寄给市里的晚报,结果,还真发表了几篇。
这样,当老师来复印的时候我就拿给他们看,他们更放心愿意来我店里打印复印了。
其中的一个老师和我是同乡,一个县的,暂且叫G老师吧。他人很不错,也和我谈得来,他有心帮我,就对我说:“
我们以前都是在那家店印的,你这方便,质量也让人放心,我们也想在你这儿印,但一次一结账麻烦,我们还得报销,要发票,不如在你这儿记账,一月结一次,这样方便,你也能拉住生意。别的老师也说你这儿的质量好,我给他们说说都在你这儿记账”。
我当然求之不得,对他一谢再谢。
后来,他们学校几个科室都在我这儿记账,再后来,那个重点高中的教务处也成了我的记账客户。
4 谎言的力量

说到这里,想说一下生意中谎言的必要。
人们常说,官员的话是互相吹捧,文人是互相贬低,所谓文人相轻,而生意人是满口谎话。
这话说得很形象,也很有道理,凡存在的即合理的。
做生意,适当的谎言是必要的。这并不代表一个人品质的好坏。
比如他的生意很赚钱,他会说开销很大,不好做,不赚钱,为什么呢?怕你眼红和他竞争。
而他生意不好,他反而会说好。为的是让你信任他,和他做生意。
这正如真正有钱的会很低调,怕有人借钱,怕被坏人盯上。因为有钱,心里有底气,也不怕被人瞧不起。而没钱的却要处处显得风光体面,为的是怕被人欺负,被人瞧不起。
所以,适当的说谎,并说得脸不红心不跳,连自己都相信是真的,是做生意的必修课。
问题不在于你是否说谎,而是说谎的目的,以及如何去圆谎。
比如

,对一个产品,它不可能十全十美,而正常的说法应该是“它比较不错。”你这样说任何人也驳不倒你。
但我敢肯定这样你的产品根本卖不出去,你只能说“它是最好的,它绝对没问题”。
你敢说这不是谎言?但它却是卖东西所必需的。
至于真出了问题顾客来找你,那就再说了。但这样的概率很小,不是没有,如果你卖不出去,那是肯定没有了。
而把谎言说得连自己也相信,是我的强项。
印象最深的是两件事,说明了我的说谎本领。
那是高中的时候,一次,几个同学在宿舍吸烟,刚把烟灭了,人称灭绝师太的教导处老师进来了,历声问是谁吸的烟,大家一下子傻了,没人吱声。
我虽然没吸,但不知怎地却不慌不忙地说,是刚才有家长来看学生吸的。
大家纷纷说是,老师也只好作罢。为此我的碗一星期都是他们刷的。
另一件就关系重大了。
当时学校很乱,有学生恶做剧,经常偷自行车铃。那倒没什么,我也不关心,问题是有一天我的也丢了。
我很生气,也没办法,最后决定也去偷一个回来作为补偿。
没想到的是正在卸铃的时候有几个女学生进来存车子,虽然学校大,我也不认识,但她们一旦叫起来我就麻烦了。
这种事杀人灭口也不值得啊,再说我也不敢。可传扬出去我可怎么混啊,我还是貌似好学生。
情急之下血往上涌,我脱口而出:“
他妈的,这两天车子铃光丢,我把它摘了看他还能偷成?!”
然后不慌不忙地继续把铃子摘下来,趾高气扬地从她们身边走过。到教室后才发觉内衣都湿了。
扯远了,继续复印店的经营。
 5 风声水起

俗话说,头三脚难踢,对小生意来说,更是如此。
如果刚开始不赢利,至少保本,那么好多刚入道的因资金不足撑不下去而关门大吉,后面有的生意我就只撑了三个月就无疾而终了,现实就是如此残酷。
而一旦踢开了,后面的胜利也许就顺理成章,水到渠成了。
因为头几个月我多多少少能赢利,就有走下去甚至发展壮大的基础和胆量。
正好,一天晚上我“无意”中的散步,发现我向往已久的靠边近主干道出口的地方有一间门面转让,我立马接了下来,它离原来的那家复印店中间只隔五个商店。
我踌躇满志,因为在原来的店面因地理位置的原因,另一个中专学校从来没有去过,包括老师和学生,而那个中专学校比在我这儿记帐的要大得多。我如果能把它争取过来,营业额就和现在就不可同日而语了。
但事与愿违,搬过去一个月了,除了那个学

校的学生有过来复印的外,老师一个也没来过,我预感到他们一定是在别的复印店记账。
而对此我毫无办法,只能等待时机。
终于,有老师来我这儿复印了,我连忙介绍我的优势,故伎重演地拿了报纸让他看。他给我介绍了他们学校复印的情况,不出所料,他们确实是在别的复印店记账,那个店很大,开的时间也长,机器多人多,出活速度快。但和我比较劣势是距离比较远,不方便。
看来,我还得改变,或者说是前进,才能把他们拉过来。
6 曲线救国

我清楚,想和那样的大店竞争,硬来是不行的。
一句话,人家钱多,设备多(有胶印机,象个印刷厂),工人也多,干了那么多年,有积累。而我刚刚开始,没钱添设备。雇人不划算,因为不是主干道,搞得太大如果没生意会很惨的。
而我的目的仅仅是拉这个学校,而不是扩大经营。
学校在意的仅仅是速度和质量,质量有了,我缺的是速度。
速度也是指打印的速度,复印机不存在这个问题,一分钟十五张,没必要添加。而打印速度并不是我打的速度慢,而是人少,好汉架不住人多。
而雇打字员我觉得不划算,因为打印的活不是天天都有的,但有的时候都是要求时间很紧的。
怎样才能两全其美呢?
我想了一个办法,培训学员,让他们充当一下形象,活来了主要是我干,他们会了就多少干点,我不仅不掏钱,还能收点学费。
于是我把前几个月节余的钱又买来两台旧电脑,然后打出招收学员的牌子。
很快来了几位学员,因为我的主要目的是充架子,所以要价很低,一个月一百块钱,比培训学校低多了,所以能很快招来学员并不意外。
这样,我的店面看起来工作人员多了,我就对那个学校的老师说,看看,我现在打字的人也多了,速度方面没有问题,你们可以放心地来这儿记账。
但事情不是说成就成的,它需要机会,但机会来之前你要做好必要的准备,比如象这件事,你不管来不来我这儿记账,我先做好你能记账的准备,这是个先决条件。
那个老师并不能决定学校在我这儿记账。
机会总是给有准备的人,此话不假。
那个学校的一个老师来我店里要打印一本书,然后再复印几十份,他自己写的教材,时间紧,他们记账的那个店生意忙,他怕耽误了,所以来到我这儿。
这就是所谓的店大欺客,客大欺店。
你在人家那儿是小主顾,不受重视,在我这儿就是大主顾,会受到相当的重视和礼遇。
我忙不迭地答应下来,并下决心一定按时保证质量地完成。
7 重磅

炮弹

那本书顺利地完成了,那个老师很满意。结账的时候,来了一个年轻的老师,称是教导处的。
我意识到一定要把他拿下,不然,这个学校很可能拉不住。
这次一共是二千五百多元,我开了发票,他给钱的时候我只收了二千,我说:
“零头就不要了,交个朋友,希望你以后能来照顾我的生意。”
他显得有些惊讶,但还是却之不恭的收了。
他没想到跑跑腿也有这样的好处,这也许是他参加工作不久工资的一半,甚至一多半。
走时他热情地说:“
我就是学校跑腿管复印的,原来在那个复印店记账,你这儿方便,质量也好,我会尽量说服领导在你这儿记账的。”
我连声道谢。
果不其然,过了有一个多星期,一天傍晚,他拿了一本书对我说,学校准备评重点中专了,有很多资料需要打印复印,这一本书务必明天早上八点交到教导主任手上让他校对一下,如果质量可以,这次很可能就让你印了,本来是让我到原来那个复印店印的,我直接拿了过来,想让你印。
我向他保证,明天八点钟我准时交到主任手中。
他走后,我立马关上店门,以免别人打扰。
现在,我只祈求机器不要在这时候坏了。
我拿着那本书,应该说是底稿,盖住电脑屏幕,这时候根本来不及看了,只管照着稿子打,等到最后再整理一下,这样才有可能明天早上交货。
一个晚上,我没眯一下眼。八点的时候我终于完成了。
这是我印象最深的一次熬通宵。
当我准时拿着打印出来的初稿交到主任手中的时候,他有些吃惊,他说,我以为你下午会打完。
我说,答应的事情我一定给它完成。
他说,你很讲信誉,我们以后就在你这儿记账了,这两天印得比较多,我会通知别的老师都到你那儿记账。
我说,你放心吧,速度质量都没有问题。
至此,我终于拿下了这个中专。
那个月,他们确实印得不少,老师们重新组织教案,有的还编写内部教材,所有的资料都复印好几份,且是A3纸,月底一算账,我赚了两万多元。
8 三瓶汽水的幸福

自此,复印店的生意步入了良性轨道,几个学校都在我那儿记账,另外,我又跑了附近几个工厂,也在我那儿记账。
这样,每个月,零星散客的业务我就能维持住费用。而记账的收入,就是我的纯利润了。
又过了几个月,离我近的那个复印店搬走了,真是锦上添花。
胜利来得太快,我有点惶惶然,好象这个梦要破裂一样。
因为我相信,美好的,总是短暂的。
我是个悲观

主义者,我总认为现在的就是最美好的。而明天,深不可测,我也不愿多想。你看似阳光大道,也许正是万丈深渊;而你看似阴云密布,也许却是阳光明媚。
看到老年人蹒跚的步伐和因为年龄而没有希望的明天,我会更加珍惜现在。我没钱,但我年轻,有健康的身体,我就非常的满足。
记得还是读大学的时候,可能因为晚上吃得太咸晚上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痛快地喝着汽水,真解渴真过瘾啊。
第二天我就立刻实施,我买了三瓶冰镇汽水,尽情地喝,最后实在喝不下去了,就把半瓶给倒了。
什么叫梦想成真?
这就叫梦想成真,当时我就想,我这是梦想成真了啊,当时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那种感觉现在也没有忘掉。
所以说要有幸福感,要看你的梦想是什么,如果你的梦想是拥抱梦中情人,让别人艳羡你的成功富有,而现实却是你的梦中情人和别人眉来眼去,而自己并不怎么成功,那么你永远不会有幸福感。
我就是这样一个容易满足于现在的人。并对明天抱有一种天生的恐惧。
记得我们毕业的时候,在回乡的列车上,怀里揣着毕业证,脚下踏着行李,望着窗外下得如火如荼的雨,刚才和同学道别还一脸玩世不恭的我,突然间泪流满面,我知道,和很多同学可能一辈子都见不着了,同样,逝去的青春也一去不再回头。一下火车,我将成为真正的社会人,去为不可知的明天奋斗。
正因性格的原因,所以,当眼下的生意一帆风顺,我便不免狐疑起来。
照这个样子下去,过不了几年,我就会小有斩获。尽管我发财的愿望也很强烈,但突然间离发财的梦如此近时,我突然感觉不真实起来。因为我不相信我的命会这么好。
而我的第六感觉总是对的,确实有一种灾难正悄无声息地准备惠顾我,使我从此远离了这个行业。
9 医道

A
在还未谈及我生命中寒冬时期之前,我想说一个那个时期认识的同道中人,也就是同在一条街上做生意的邻居,一个行医的小生意人。
因为对他的印象特别深刻,同样,那个时期都在一个街道上做生意的来虽然大部分后来都各奔东西,但因为年龄相差无已,算是同龄人,所以还互相联系,成了朋友。
医生和我年龄相仿,又是邻居,闲暇时常在一起打牌,闲聊,慢慢地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
他给讲了他的经历和行医方法,我听后大为震惊。
他的经历有点传奇的色彩。
他高中的时候因为患脑神经衰弱,休学了,回家后跟村里的一个医生学医。
学成后,他在家乡开了一家诊所,一开始没什么名

气,又年轻,所以生意清淡。
他总想找点突破。
他注意到一个老太婆,总是弯着腰,直不起来,经常在集市上行走。
于是他就问那个老太得了什么病,看过医生没有。
老太说去了不少大医院,什么都察了,就是看不好。
他通过长时间的观察,已隐隐猜出了老太患的是什么病,就对老太说:
我如果治好了你的病,你要为我多做宣传。
老太说,那是当然,大家都知道我这个样子,如果我突然好了,那不是活广告吗?
他看中的正是这个。
然后他打听了老太的住处,嘱咐她第二天醒后躺上床上别动,别吃东西,他去给他诊断。
第二天诊断完毕,他开出了药,一个月后,老太奇迹般地好了,在大街上自由行走,于是他的名声大噪,生意一下兴隆起来。
我好奇地问老太得的是什么病,你怎么看出来的。
他说实际上窗户纸一捅就破,因为他猜想到老太可能是很少见患得甲状腺病,他偶然在一本书上看到过,他第二天去诊断实际上是给她测基础体温,以便确诊。而他故意做得很神秘是让她猜不出来他究竟是干什么的。
等她好了以后便把他的行为夸大了,于是人们一传,就形成了轰动效应。
他的生意好后一天来了两个人,要求他把脉看病。
他把了脉后说出了两个人的病情,两个人佩服地五体投地。
我问把脉有什么奥秘吗?
他说,我根本不会。
我更奇了,不会你怎么说得那么准。
他说这也是层窗户纸,你想啊,一个人进来,声音尖细,嘴上无须,整个人萎靡不振,肯定是肾虚,把完后我就按肾虚的症状试着说,结果一说即中。而另一个人舌苔厚,胃犯酸,整个一消化不良,而消化不良必定肝脾不好,他就照肝脾不好的症状说,哪有不中之理?
其实不把脉,他也会这样说。
他更进一步说,其实,我很烦,一个病人刚一进门,我搭眼一看,就知道他什么病,应该开什么药,但我还得装模作样的诊视一番,不然他不相信你。你想,他进来就咳嗽,总不会是拉肚子吧。
我问,那药怎么开?
他说,有病无非是细菌或病毒感染,就开点杀菌的药,一种药杀这些细菌,那种药杀那种细菌,只要他们在一起不起反应,我就开进去,总有一种药管用,另外再加上一些去火之类的辅助药,也就行了。
我恍然大悟。当然,过去了这么长时间,我对医学也不甚了解,记得可能不全对,大家看知道个意思得了。
知道了这些,每次经过医生的门面,看他表情严肃地像将要决定人类的前途命运似的给人把脉,我就忍不

住想乐,但还没走过,脸上的笑容还没有褪净,心底就泛起一种难以名状的苦涩:
他在为金钱痛苦而无奈地演戏,而我,又何尝不是呢?
人生,又何尝不是在演戏呢。
B
医生的两件事还值得一提。
一件是他在家乡的时候,当时流行练一种功,好象是什么香*功。
他就领着练。
一天早晨,一位妇女在练功的时候昏倒了,他赶忙过去对她作了发功动作,然后掐人中把她掐醒。
问她,
刚才我发功你收到了吗?
收到了。
感觉好点了吗?
好多了。
随之他的威望又高了不少。
我当然不信,问他其中有什么奥秘。
他坦白地说,我做动作当然是给别人看的,不起任何作用。我把她掐醒,她正迷糊呢,嘴上又疼,我问她什么她当然答什么,以便赶快让我把手拿开。
原来如“比”。
真应了那句经典的话,
“我认为我都够无耻了,谁知他比我还下流”。当然,在此我并没有贬意。
我的说谎本领在他面前真是自愧弗如。
虽然他的生意在家乡很好,但欠账的越来越多,最后他不得不来到城市来寻找机会。
另一件是他的思想,而不是行为。
他给我说过一个想法。
他说,我们这些做小生意的没有社会地位,哪个部门都可以欺负你,我想参加教会,教会里的人大多是老年人,知识少,我们去加入肯定容易成为佼佼者,我加入后有两个好处,一个是和教众关系混得好,他们可以来找我看病,我给他们优惠点他们肯定感激不尽,我还能赚点,另一个是如果我混成了头目,即是所谓的宗教人士,那些个部门也不敢随便欺负你。
我为他这个想法惊奇不已。他的用心之深,甚至让人有些害怕。
你能想象和你一起去信仰的人会是冲你的钱去的吗?所以从这个事情上我感觉到,世上的事真是很复杂的,你看到的往往是表象,里面真实的动机,也许你根本不懂。
不过,他的这番话并没有付诸实施,也许是因为生意好他用不着。
他就是这样一个千方百计赚钱的人,现在,他买了房子,也买了门面房出租,逐渐向传说中的食利阶层靠拢。
这也算是性格决定命运的一个实例吧。
10 如影随形的“逆流”

说说做生意中和工商税务公*安城管等打交道的事情吧,这是免不了的。
说实话,它们是你的对立面,而不是什么为你保驾护航,其主要目的是多收你两个钱,或者多罚你几个款。
你要时刻小心被他们暗算。
刚开业的时候证件挂了一墙,有:
工商执照,税务登记证,物价许可证

,公共场所治安许可证,特殊行业许可证,卫生证,文化许可证等挂了一墙,本来营业面积不大,都还要求当厅悬挂。
半壁江山的证照墙颇显讽刺意味。
每张的后面都是钱啊。
你刚干时可能什么都不知道,好的部门会通知你去办,不好的就专等你干开时来罚你的款,比如城管,你挂招牌时他不吱声,挂好后罚你款,说为什么你不去登记?你有理说不清。

比较讽刺的是我办了特殊行业许可证,公*安局办的,区里的保密局也来收费,以前我还真没听说过这个单位。
我说我已办了特殊待业许可证,我不可能交两份钱吧。
经过我据理力争,他没收成我的,但听说别的复印店他收到了。
还有就是交了街道的卫生费,环卫局也来收费,我一个复印店有多少拉圾啊。

刚开始开发票,不懂,开的不规范,开错的也没写作废两字,结果到税务所换发票时,管发票的妇女象发现了新大陆,又象嗜血的鲨鱼闻到了血腥,一把把发票塞到抽屉里,生怕我抢走似的,瞪着牛眼般不美丽的大眼睛,兴奋地说道:
“你开错了五张发票,一张罚二百,交钱吧。”
我说我是发票用完了来换发票的,只带了5元的工本费,哪有钱给你交罚款啊。
回去后,找了些关系,给此女送了价值二百元的礼物,此事了结。

税务所的所长来我这儿要了两张空白发票,拍着我的肩膀说:
“兄弟,有事来找我,哥哥我大笔一挥,你的事儿就办了。”
我敢不给吗?虽然我的是可以开上万元的不定额发票。
年底时我又去换发票,所长好像得了健忘症,对我说:
“今年所里的税收任务没完成,你现在是独门生意,生意不错,帮我几千块钱”。
他还真没把我当外人,我说,
“我独门生意也是依法纳税啊,哪有你完不成我就要多缴的道理?”
他不屑地把发票扔给下面的办事人员,
“给他算算,看该补多少?!”
他忘了我有他的小辫子?我心里有数,不动声色地看他算。
算完了那人对所长说,应该再缴**元。
他说,你依法纳税吧?
我说,可以,你现在做的是按我的营业额收税,但你以前是给我定税,你就应该给我按定税执行,如果按营业额征税,那你就得一年中十二个月都算,不能光算这几个月,学生放假几个月我没生意照给你交的定税,如果全年算下来我缴的定税比你算的还多,你给我退不退税?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他没料到我说到了实质,驳了他的面子,脸红脖子粗地对我挥挥手。
你先走吧,回头再说。

回去后想一想,也不能太得罪他呀,虽然我不打算偷税,也不怕他查,但他总想找你茬你能防得住啊?
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惦记住了,能有你的好啊?
于是我打听到他的电话,给他打了个电话,让他到我店里坐坐,他立即心领神会地来了,带走了我给他准备的礼物。此事搞定。

那时还兴交治安费,一个月三十元,一天,一个二公安来我店里收费,说是看我人不错,照顾我,半年交一百五吧。
我交了,第二天商户们说,今年治安费取消了。
我靠,还有这种人,要是肯定要不回来了,你想得罪他吗?
唉,很多烂事,不说也罢,他们是喂不熟的。
大家以后要小心。
11 三分天灾,七分人祸
A 鬼节

那个刻骨铭心的日子,是鬼节。
头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
梦见两口棺材,我只见过相片的爷爷对说说,你该换地方了。
醒来后有点百思不得其解,有点惶恐。
向医生说了这件事,他随口问,
黑棺材还是白棺材?
我说,记不清了,好像是黑棺材。
他说,那是你该发财了。
我知道,他也就是安慰我而已,我也是听听安慰一下自己而已。
因为我也不太相信解梦。
但它真的应验了,所以我印象特别深刻。
上午,一个县法院的车停在我的店门口,他们到市里办事,到我这复印一下卷宗。
复印了二百多块钱。
下午,学生可能要考试了,复印资料的特别多,总共复印了一百多块钱。
随着忙碌,那个梦境也渐渐淡忘了。
晚上,准备关门时,进来一个学生模样的姑娘,个子不高,瘦瘦的。
说复印100份东西,并说你不要看。
我说,不看就不看。
因为是在学校聚集的地方开的店,零星印的主要是学生,而有的学生有时会印情书以便留个底,有时会印一些不想让人,至少是像我这样的局外人知道的东西,比如我曾遇到一个偏激的学生写的大骂王朔的文章,原因是王朔说鲁迅没写过大部头的小说不能算是文学家,他当时也说不让我看,印完交给他时我扫了一眼知道了大概,满篇粗话,没一点技术含量,学生嘛,不允许自己的偶像被人另解。有时有的人印的是起诉书之类的,也不想让你看,所以都会提出类似的要求,而我们做生意的,无关大雅,不看就不看,但因有时是无意的扫了一眼,知道他们印的是什么东西,不让看也可以理解,时间长了,也懒得看。
而这,是个致命的错误。
我打开复印机的盖子,手接过她背面朝上递给我的纸,直接放在机器里的玻璃

板上,盖上盖子,定了数字,按下了“复印”按钮。
机器在寂静的夜里发出我熟悉的声音,扫描灯一亮一暗的重复着单调的工作。
忽然,我感到一阵莫名其妙的恐惧,浑身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我下意识地走到商店门口,随手拉下了半个卷帘门。
因为我不知道我的恐惧来自何方,外面,是昏暗的路灯光和逼人的凉意,再远处,是令人窒息的无边的黑暗。
我真的有强烈的愿望将门完全拉下,将寒意和危险拒之门外,因为我不知道我的颤抖是因为冷还是因为害怕。
但是我不能,因为里面还有顾客。
我跺回来,立在屋子中间,低着头,充分体验着自己的感觉。
我从来没有这样的感觉,我要体味出这里面到底是什么?
还没等我回味过来,只听见卷帘门刺耳的卷起的声音。
冲进来三四个人,两个人走到那个女孩面前,将她控制。
另两个动作熟练地走向复印机,拔掉电源。
“我们跟了你好久了,你还敢复印。”
其中一人对女孩说。
我惶惑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谁是老板?”
有人喝问。
“啊,我是。”我缓过神来,说。
“你知道你印的是什么吗?”
“不知道。”
“不知道也不行。”
他拿起复印出来的东西,数了数。
“一共四十五张,数量还不小,记录下来,来,把他的机器抬走。”
“你们是谁啊?”
“派*出所的。”
“为什么要拉我的机器?!”
“你印的是**功的资料,现在严厉打击,把你的机器拉走查清楚了再说。”
“我不知道她印的是**,知道了我也不印啊,你问问她,她不让我看的。”
“那也不行,别废话,你也得跟我们走。”
众人不由分说,七手八脚地把机器抬到早已等候在外的小货车上。
不光复印机,连电脑,我刚购置地胶印机,打印机,统统拉走。一扫光啊。
“过来帮忙抬”。有人要求道,还真不把我当外人,让我把自己的心血往外搬。
我也只好帮忙,他们给弄坏了我再赎回来不是麻烦了吗?
“你也去说明情况”,为首的指着在一旁不知所措的妻子。
唉,我妻子和我结婚刚半年多,因为怀孕,辞掉了原来的工作,在店里帮忙,还没有享福,就出了这档子事,我真是对不起她啊。
到了所里,询问,笔录,签字。
我问:“怎样处罚?”
这是免不了的,也是他们拉机器的目的。
“机器没收,罚款一万。”
“也太狠点了吧,多大的事儿,再说我真不知道她印的是什么,原因我也说了,少罚点吧。


“少废话,法律是让你讨价还价的?就是要罚得你倾家荡产!”
好一句“就是要罚得你倾家荡产”,这句话我一辈子也忘不了!不是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要给出路吗?对真正的**分子,政*府为了拉拢人心,还宣传他们改过自新,重新生活了,我一墙的证,给政*府交着各种各样保护费,正常营业中的失误,或者说错误,就应该倾家荡产了呢?
虽然,我不敢奢求每个基层执法者都有水平,但他说出来的话却说出了实质,可以说是坦白地可爱,如果是高级别的官员,他说得可能冠冕堂皇,让你无可挑剔,甚至还能让你鼓掌欢呼,但那是杀人不见血,还没有这样来得痛快,让你一眼看穿的本质。
我说:“你依据的是什么法律,按照法律来说,也就是没收非法所得,罚非法所得多少倍的款,五十张才十五元,罚100倍才一千五百元。为什么这么多呢?”
他有点恼羞成怒了,鄙视地说:
“你以为你懂得很多吗?这是中国,这是政*治问题,牵涉到政*治问题,就不适用那个法律了。”
唉,法律也有不适用地时候,也有随时更改的时候,我无语了,谁让我是在中国呢?
再说,为了一两千元他们值得大动干戈吗?

我想,我的机器都在这里,我跑不了的。
就说,我们可以走了吧?
“想得轻巧,今天晚上都不能走。”
我愤怒了。
我这人脾气好,轻易不发怒,只要不把我逼急了,我能忍则忍,也充分理解人性之阴暗,遇事反而以局外人的心态来观察。
但我也很偏激,思想爱走极端,也许是受教育的影响,不是说要抓主要矛盾,要看本质么?对枝微末节的东西,我不计较,而我一旦认定是本质矛盾,我就会拼命,会做的义无反顾。
我照过镜子,我发起怒来,脸上的表情绝对是你死我活,置之于死地而后生。
此时,我想我脸上的表情就是你死我活的表情。
我吼道:
“你们也太不象话了,先不说我是不是冤枉的,我是老板,她根本不知情,有我在还不行?为什么不让她回去?没看出来她还怀着孕吗?怀孕的妇女犯罪还监外执行呢,难道你们连一点人道主义的思想都没有?她要是出了问题,你们谁负这个责任?”
也许是他们考虑到要一个人出去筹钱交罚款,也许是我的话起了作用,他们同意先让我的妻子回去,我留下来。
其实,他们的目的就是要一个人失去自由,那么,家属为了不让亲人在里面受苦,才会尽快交钱放人。
不是我贬低他们,他们其实就是为了钱,后来得知,这个区有好几家复印店都惨遭扫荡了。

模式和我的一样,都是抓的现行,他们是一个一个地来,要不怎么连拉机器的车都准备好了呢?
准备的是相当的充分啊,动作是相当的熟练啊!比擒拿真正罪犯的身姿要潇洒多了。

讯问室成了我今晚的栖身地。
我还有走出讯问室的自由,但大门已上住了。在大门洞里,我遇见了拉走我机器的JC,他正拿着被子从一个屋走向另一个屋,见到我,对我说,
天冷,你用我的被子吧。
我习惯性地谦和地笑了笑,说道,
不用,谢谢。
另一个JC正好经过,见到了这一幕,不屑不解地嘲笑给我被子的JC道,
你还给他被子,哼。
那个JC不置可否地拿着被子走了。
我突然意识到,此时,我一不小心成了阶级敌人,专政对象,没什么尊严可言了。
对那个想给我被子的JC,我感情复杂,从他给我被子的举动看,无论是真心还是客套,都说明他本性善良,良心未泯,但也正是他,带头冲进我的商店,席卷了我的一切。
我不由得想起的我的一位同学。
他大学毕业后分到交通局上班,刚开始他满腔热忱,工作起来热情地为人民服务,对群众笑脸相迎,有问必答,有忙必帮。结果,领导嫌他没能力,光让群众找他们给他们添麻烦;群众也动不动对他发牢骚。
他决定改变一下,从此脸若冰霜,横眉立目,不再热情服务了。结果,领导夸他工作能力强,群众也对他又递烟又讪笑,再也没有人敢对他大喊大叫了。
他对我说这些话时一脸自嘲的苦笑,我知道,他并不想改变,但不改变他就会被淘汰。后来过了一段时间,我去看他,已看不到他自嘲的痕迹了,而是给我吹嘘如何整治司机们,一幅志得圆满的样子。那个善良的热血青年已不复存在了。
这个JC是不是和他一样呢?善良的人一进染缸,想不黑都不行。
可惜啊。
一夜无眠。
天刚蒙蒙亮,我便踱出了讯问室,来到大门洞,发现大门外面的铁门已开,木门上只上了把软锁,一拉,刚好能钻出去一个人。
突然间,我竟有了钻出去逃跑的冲动。
因为我跑了,那一万元罚款我就不用交了。大不了机器不要了,再说你也不一定能要回来。
此时我才明白自由的真正意义。
但理智告诉我不能这样做,这样做只能是没事找事,我的事并不大,一旦跑了就小事变大事了。
我立在那里,望着大街上早起的人们忙忙碌碌的身影,无限感慨。
过了一会儿,有的JC起来在走廊上来回走动,看到我也没吱声,我也故意让他们看看我并不准备逃跑。
这时,妻子走了过来,隔着门,说

她一晚没睡,问我怎么样。
我说没事,问她给谁打了电话。
她说了通知了几个亲属,正在找人,争取人先出来。
我说事已至此,你也无能为力,你回去吧,别担心,我就在这儿等着他们把我弄出去。
妻子转身走了,我知道,她肯定也平静不下来。
到了中午,终于托到了人,我被放出来了。
走到街上,看到地上烧纸的痕迹,我才知道,昨天是鬼节。
所以那天的日子记得特别清。
现在的问题就是如何把机器弄回来,并少交点罚款。
B 没有主人的宴席

回来后,几个关系不错的商户过来询问情况,并热情地帮忙出主意。
真是人多力量大,还真有人认识人,说能把所长请出来吃饭。
那就请吧。
于是,先请了认识所长的人一顿,呼里呼拉去了五六号人,花了三百多元。
然后此人又通知所长,定下了某晚到某酒店吃饭。
又呼里呼拉去了七八号人,有所长、指导员、一些个警察、家属之类的。
跑事的特意告诉我说,你就不用去了,不方便,就在外面等着结账得了。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我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吗?
我只有从命的份。
想想也是,要罚的人和被罚的人怎么寒喧,怎么交流,交流了以后怎么再罚你?
我并不是想去凑这个热闹,哪有这个心情,只是担心他们会不会知道是我请的,万一跑事的不说,我不成了冤大头了?

于是,世上少有的宴席粉墨登场了。
众人个个文质彬彬,风流潇洒,绅士般步入酒店。
一边厢,灯红酒绿中仆人们觥筹交错,推杯换盏,吆五喝六,鬼哭狼嚎。
一边厢,主人在街上瑟瑟的寒风中孑然而立,等待着酒宴散时冲进去埋单。
真真是别具特色,唯我中华所独有,番邦休想望其背。
我不禁想起鲁迅的话:
翻开中国的历史,我只看到吃人二字……我不知道这人肉的宴席会排到什么时候。
当时读着这些文字,我觉得自己是多么幸福啊。
我们生在红旗下,长在红旗中,中国人民站站起来了,有了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口号,有了“人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只有分工不同”的全新理念,国家主席在同掏大粪的工人握手,“你辛苦了。”总理在同扫大街的工人握手,“你辛苦了”……我恍惚中看到,领导在同我握手“你受苦了”。
正在胡思乱想之际,
妻子悲愤地说,天下哪有这样的事?
黄粱美梦的破灭使我没好气地说,你在家喂猪时难道会和猪一起抢吗?

此时,我的心不是开始下雪,而是开始结冰。

我恨自己没出息,一点点的寒风和灯红酒绿就让自己的多年形成的信仰发生了动摇。
同时心又不甘自欺欺人地说,这一切是幻觉,骗不倒我的。

终于,曲终人散,繁华褪尽。
我冲进去像孔乙已般排给跑事的一千多块。
跑事的老道狡黠又略带讨好地说,给领导每人送了两盒好烟。
我弱弱地问,他们知道是我请的吗?
他不屑地说,当然说了,所长说这两天风头紧,过两天再说这事。
 C 外强中干的胖子
另一条战线也捷报频传。
所长间接领导的直接领导让我过去。
在他的办公室,我听到了世界上最美的一个电话。
“**老弟,**是下岗工人,生活困难,他的事你给下面招呼一下,机器先放了让他营业,他还要生活嘛”。
领导就是领导,滴水不漏,一切尽在不言中。
这样的好干部哪里去找啊,尽管我费尽了周折。
我还迷信传说中的官大一级压死人,何况两级?再说我也请过了,这应该是顺理成章的事儿,就满心希望地去所里见所长----一个腐败肚的胖子。
谁知腐败肚火了,觉得冒犯了自己的权威,侵犯了自己的利益,拍案而起:
“谁再来说情我逮捕谁”!
义正词严地好像没吃过我的饭,大有抵抗歪风邪气之势。
但我仿佛看到旧社会军阀朝手下挥挥手,“拉出枪毙”。
县官不如现管,我明白了。
一句话将我拒之于千里之外。
看来上次的钱是白花了,不知是跑事儿的没说还是他们不知足?

回来和商店的邻居们一说,大家分析道,他们哪在乎吃你这顿,吃了就白吃了,所长没得到好处,他怎么会放呢?你干脆直接带三千块钱,晚上送到他家里,这样他才会放。
我想想也是,虽然他对我说过狠话,我也很讨厌他,但我还必须给他送钱去。
我向跑事儿的那个人打听了所长的家庭住址,记住了他开的车。
晚上,我腰里别着装有人民币的信封,蹲守在那个家属院的黑暗处,警惕地盯着门口,耐心地等待着汽车的出现,像一个捉拿罪犯的警察。
终于,烧着纳税人钱财的汽车出现在我的视线里,停了,腐败肚歪身下来,鸭子般摇摆着走进了自己的家。
灯,亮了。
我在黑暗中长身而起,动如脱兔般欺身上前,在夜色的掩护下直扑他的住处。
按响了门铃。
里面的门开了,防盗门的空隙里,闪出一个老太太的脸,透过有限的空隙,隐约客厅里还坐着一个老头。
我礼貌地问:
“请问*所长在家吗?”
“他不在,他不经常来这里。”老太太警惕地说。

“那对不起,打扰了,我隔天再来。”
里面的门“砰”地一声关了。我悻悻地退了回来。
我立马意识到了自己的鲁莽,他这是自我保护,晚上他不敢给陌生人开门。
唉,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你也有老有小,做事何必这么绝呢?搞得自己神经兮兮,累不累啊?
我不知道,将来的某一天,他在弥留之际,回首往事,会不会因自己年轻时的迷途而悔恨?
D 不是罪犯的罪犯

钱送不进去。
至此,我已没有任何办法,只有等待事情的转机。
终于,一天上午,领导的领导让我带上三千元罚款,到派出所拉机器。
原来,所长有事去外地了。
我赶忙到了所里。
交罚款的时候,开票的女JC不满地说:
“怎么才罚这么一点啊。”
看来忙了一场,这个结果大家都心有不甘。
她这句话提醒了我。
这个结果她都心有不甘,何况所长?他回来后岂肯轻易善罢甘休?
本来,我的心理承受价位,是拉回机器罚个万儿八千的就行。
现在看来,是罚少了,也就意味着我在这条街上干不成了。
我总不能说,那你看着再多罚我一点?
其实,我是真想这样说。
局面很明白,我没有思索的余地。
唯恐夜长梦多,节外生枝。急忙租了辆货车,拉着机器,没有去商店,直奔亲戚家而去。
到了亲戚家,我说明了情况。
他们也同意我的分析,就把机器抬到他们家,并留我在那儿吃饭休息。

晚上吃过饭,我想到商店的邻居们那儿说明一下情况,谢谢他们。
这些天,他们帮了我不少忙。
到了那条街,天已经黑了。
我走进医生的门面,满面笑容地和他打招呼。
他说,这么长时间没看到你,刚才有几个JC还找你呢。
一句话把我说愣在那里。
我的事已经结了,手续都办了,他们找我能有什么事儿?
无非是重新把我抓进去,让亲属在外面筹钱。
我料到会有这一天,但没想到会这么快。
我猛然想起,来的时候离这条街不远处的黑影里停有两辆警车,当时没有意,现在看来,很可能是冲我来的。
危险的感觉又包围了我,就像上次一样。
我不能再无视这种感觉了,我已经吃过亏。
他们就在附近。
我顾不得医生的感受,转身就走,头也不回得直奔昏暗的胡同疾步走去。
我绝不能再落入他们的魔掌,如果他们此时出现,我一定会拼个鱼死网破,夺路而逃。
足足走了有二十多分钟,我觉得没有什么危险了,才找了个公用电话,给朋友打电话

让他现在骑个三轮车过来把我屋里的东西搬走。
我居住的屋就在商店的后面的楼上。
朋友见到我后,我简要说明了情况,给了他钥匙,让他把我屋里的东西搬出来拉走,我一刻也不想呆在这里。
朋友去了,我就在远处的黑影里看着。
邻居们了解了情况,都默默地帮朋友抬东西。
望着这一幕,突然间,我的泪水再也忍不住了,夺眶而出。
两年前,我来这里讨生活,憧憬着未来,做梦也想不到会以这样的一种方式离开。
而今,我只能远远地看着大家帮忙搬东西,连说声谢谢都不能,更谈不上帮忙,这是何等的悲哀啊。

和朋友会合后,我们轮换着骑三轮车。
此时,竟然下起了小雨。
真是上天也要和我作对。
突然,我觉得自己像在演电影,电影中主人公每每失意痛苦的时候,总是电闪雷鸣,风雨交加,浑身湿透。
现实只是没有胶片记录下这一悲惨的时刻。
可我的脑海里却永远烙下了这样一幅图景:
凄雨冷风的黑夜,心情麻木的我,骑着三轮车,车上是我的家当,在城市的背景下,向着不可知的未来,艰难地,艰难地,驶去……
E 痛定思痛

俗话说,“电灯不着,不要找开关原因”。
事后总结,这件事的发生,除去我不可控的因素外,就自身来讲,有性格的原因,也有宿命的原因。
记得上初二的时候,一天早自习后放学,我走得比较晚,我们的教学楼是个两层楼,我们的教室就在二楼。
我急着回家吃饭,就跑着回去,在该下楼的时候,对着紧挨楼梯口的教室门踹了一脚。
当时也就是年少轻狂,青春期精力充沛,没太大的恶意。
以为门是锁着的(软锁),反弹后就回来了。
于是跑下楼去,又跑回了家,吃饭。
正吃着时,老师来到了家里,把我从饭桌上拉到了学校。
原来,当时教室里都是学生,老师正在讲台上发脾气,学生一片静寂。
惨了,当时可能玻璃不怎么干净,我又跑着,也没看到有一教室人啊,知道了借个胆我也不敢啊。
但事实就是事实,你解释,谁信啊。就像这件事,你说你不知道,谁信啊。
由此我因那一脚成了全校有名的胆大包天的坏学生,颇受了几次老师有限的“虐待”。
从这件事看出,我以不大的恶意办成大的恶事,是有历史原因的。
并因这种宿命的原因,坎坎坷坷成了我生命的主旋律。

另外,有所失就必有所得,从这件事的亲身经历中也破除了我多年的一个迷惑。
首先声明,我非常愚钝,有了这个印象,才能

看懂以下发生的事情。
小时候在村里看电影,看到剧中的人们吃香蕉,觉得很不可思议。
那时家穷,别说吃过香蕉,见都没见过。
心想,他们吃个煮玉米棒怎么连芯都吃,玉米棒再小再嫩那芯也不好吃呀,怎么还吃得津津有味,满脸幸福?是不是太饿了?
学校让写作文,我爱我的家乡。
我写道,我的家乡就是好,我们吃煮玉米棒从不吃芯。
一天,我到老师屋里办事,老师正在捧着罐头瓶喝茶,问我,你说我们吃煮玉米棒从不吃芯是什么意思?
我边说边比划,电影上他们吃煮玉米棒就是连芯吃的呀。
老师这时瞪着眼喝了口茶叶,可能觉得在学生面前喝茶叶有失面子,就想咳出来,于是趴在桌子上干咳,一时间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
我吓坏了,赶紧给他拍背,边拍边讨好地说,
老师,喝茶叶不丢人,你就是喝急了点。
老师费力地抬起身子,打开了我的手,照着我的屁股就是一脚。
滚蛋,让你家人给你买串香蕉吃。
后来我知道了香蕉是怎么回事,但也一直觉得老师当时过于造作。
一个没见过香蕉的小孩子,把电影中吃的香蕉看成是自己熟悉的煮玉米棒,有那么可笑么?
另一个小时候看电影令我迷惑是JC和土匪我真的区别不出来。
都是四五个按倒一个人,塞进汽车,到了目的地后给家属打电话。
因此好多情节小伙伴们讲得津津有味,头头是道,我只有羡慕的份。因为分不清好坏,所以记忆里一蹋糊涂。
尽管后来大了,学了点理论,但农村也见不到JC,最多见个民兵连长,没有直观印象,脑子里依稀还是小时候的影子。
就如现在我吃香蕉,还觉得里面有玉米芯味。
所以当他们闯进我的商店时,我问,你们是谁啊?
通过这件事,结合我学过的理论,我终于似乎弄清了他们的区别:
一个行动不需要理由,但得偷偷摸摸。
一个行动需要点理由,但可以明目张胆。
目的都为了社会意义和钱。
钱都一样,而社会意义不同。
一个是要扬名立万,以便下次成功率高。
一个是要维护社会正义和法律尊严,为人民群众的生产生活保驾护航,是人民群众的保护神,是国家的柱石和钢铁长城。
有人会觉得我把他们放在一起是大不敬,其实,很多事情,真理和谬误只差一步。越是极端相反的东西,往往可以比较里面见真知。
这正如两国交战,可以有正义和非正义之分,侵略和反侵略之别,但交战的双方有一个共同的名字----军队。
所以,后来,当我听到有人说JC是土匪之

类的话时,我总是一脸严肃地诲人不倦:
他们是不一样的,就像香蕉不是玉米芯一样……
只不过,这时候人们手里没有茶杯。
二 打工一年,画虎类犬

1
出了那事后,我离开了县城,来到了城市,一个地级市。
一时间,我不想做生意了,身心疲惫。
为了生存,我开始了找工作。
后来,我找了一个科技公司,在里面做技术人员。
公司不大,一二十号人,但效益不错。
说是技术人员,实际上是打杂的,什么都干,没有固定分工。
因为是招聘计算机人员,我去了,老板让我修公司里出毛病的计算机,我修好了,算是考试过关,留下了我。
公司的业务分两部分,一部分是卖些工业用的仪器仪表之类,有个商店,另一部分是工程,主要承揽一些防盗报警,电视监控方面的工程,在写字楼有办公室。
在公司的一年多时间里,我感触颇深。深刻体会到世上的赚钱简直可分为三种:赚钱,拾钱和印钱。
但为了避免再度涉及黑暗面,我不想再详细叙述,只想说个大概,因为这跟做小生意没太大关系,只是因为后来我也试着开这样的公司,所以有说一下的必要。
但其实也不牵涉官方,只是生意场上常见的关系,回扣之类的。
比较我从前遇到的,纯洁多了。
2 核心技术
记得公司当时承揽了一个大厂的安防工程。
标书上有六个报警主机。一个报警主机报价十几万,是多防区报警,并在电脑上模拟显示。
而这个报警主机采用的是上海一家公司的产品,进价接近十万。
投标中的后(当然是有些关系,没关系的我们基本上是陪标),老板为了降低成本,决定自己生产这个报警主机。
于是找了一个国家科研单位的技术人员,让他组织人员在一个月的时间内把这个报警主机防制出来,报酬是五万元。
我负责协调工作。
他组织了三个人,他负总责,一个负责硬件,一个负责软件。
利用他们的业余时间,防制工作开始了。所以我认为他们利用自己的知识赚这个钱是光明正大的,令人敬佩。
其实那个板子防制起来不是很复杂,依葫芦画瓢嘛,其中的难点是那个可编程芯片。
可对于了解原理的人来说了并不复杂,重新编程就是。
给我印象最深的是仿制成后调试,什么都很好,就是拾音器噪声很大,不过关,怎么也解决不了。时间紧,大家急了一身汗。
我想,大方面应该没什么问题,肯定是某个简单的细节。
我想起干复印店时电脑机箱经常带静电电我,是三相插座形同虚设,根本没接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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