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照2一觞一咏总关情

一觞一咏总关情———李清照词的抒情艺术赏析

2006年09月21日孙晓梅

〔作者简介〕孙晓梅十堰教育学院教师省级PTH水平测试员主要从事PTH教学与水平测试工作

一觞一咏总关情

———李清照词的抒情艺术赏析

孙晓梅

摘要本文从题材、语言、表现手法等方面赏析了李清照词语言清新自然、感情细腻率直、形象多含寄托、意境含蓄深远的抒情艺术。

关键词：情感；音律；语言；意境；形象

李清照，号易安居士，是宋代一位杰出的女词人。她的词作虽然不多，但绝大多数是艺术珍品，它以娴熟和美的音律，自然平淡的语言，清新深邃的意境，鲜明生动的艺术形象，吸引着古往今来的读者。

李清照是词家大宗。她出身在一个官宦家庭里，父母都是饱读诗书的文人，父亲李格非是北宋后四学士之一，母亲亦善文藻。李清照自幼耳濡目染，更兼天资聪颖，浓厚的文学氛围及广泛的爱好养成了她超群的艺术才华。前人评她的词“不徒俯视巾帼，直欲压倒须眉”（李调元《雨村词话》）；“当与秦七、黄九争雄，不徒擅名闺阁也”（黄升《花庵词选》）；也有人把她和辛弃疾并列，称为“济南二安，难乎为继”（沈曾植《菌阁琐谈》），足见其词作成就之高，为历来人们所公认。

一李清照的词作以1127年赵宋南渡为界，分为两个时期：南渡前的词作，主要运用自然朴实的语言和女性所特有的委婉细腻的手法，或刻画少女天真烂漫的形象和心理，或抒发少妇独居的寂寞和相思，或描绘自然风光的绚丽与优美；南渡后，词人由于连续遭受国破、家亡、夫死一系列灾难，所写词篇主要是反映自己四处漂泊的处境，国破家亡的苦痛，和思乡悼夫的凄楚，词作由前期抒发个人情感发展到关切国家存亡的情感，展现出饱经世态炎凉的悲苦心情。

其早年词作如两首《如梦令》，写得清新活泼，体现了词人对大自然的热爱以及非凡的艺术概括力：

常记溪亭日暮，沉醉不知归路。兴尽晚回舟，误入藕花深处。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如梦令》）

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如梦令》）

前一首，沉醉的游人乘舟而归，误入藕花丛中，滩上悠闲的鸥鹭受惊而哄然起飞，人物和景物、飞鸟融为一体，构成了一副生动的水乡风光图，给人以清新愉快的美的感受。后一首，三十几个字便揭示了自然景物的变化，写出了人物活动，显示了词人对春光一瞬和好花不常的惋惜心情，表现了词人纯净的心灵和高雅的情趣。李清照这些热情描绘自然的小令，洋溢着青春光彩与生命活力，体现出词人对大自然的热爱。

词人对女性世界的描绘，具有大胆的独创精神。如：

蹴罢秋千，起来慵整纤纤手。露浓花瘦，薄汗清衣透。见客人来，袜铲金钗溜。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点绛唇》)

一个天真活泼，顽皮娇羞的少女无忧无虑的生活，被写得活灵活现，展现在读者面前的不是那种藏在深闺中的纤弱的所谓大家闺秀，而是一位个性鲜明，充满青春朝气的纯真少女。特别是结句,把个稚气可掬又含情脉脉的少女形象写得活灵活现。

李清照婚后夫妻感情笃厚，志趣相投，生活美满。可由于丈夫赵明诚历任州郡行政长官，有仕途之累，时常离家远出，此时李清照便有刻骨的思念，反映在词作中。这个时期，她的词作则是以描写爱情和离别相思为主要内容。李清照在抒发相思情感时，善用委婉细腻的笔触以及女性特有的敏感来捕捉稍纵既逝的真切感受，用景物寄托自己的心情，显示形象特征。如：

薄雾浓云愁永昼，瑞脑消金兽。佳节又重阳，玉枕纱橱，夜半凉初透。东篱把酒黄昏后，有暗香盈袖。莫道不消魂，卷帘西风，人比黄花瘦。(《醉花阴》)

佳节倍思亲，但词人始终不明说，只是平平地直叙周围的客观景物，描述重阳节把酒东篱的活动。用“东篱”，“暗香”，“黄花”喻菊花，“人比黄花瘦”一句，形象地表达了词人由菊花随着气候变冷而逐渐变瘦这一刹那的感触，来委婉地暗喻自己因相思而比黄花还要瘦的细腻感情。情景交融，把刻骨相思真切地表达出来，从而显示出她对爱情的专注与深挚。《点绛唇》写的也是她思夫之情，是一首闺怨之作。词一开头就抒发自己的情怀：“寂寞深闺，柔肠一寸愁千缕”，这种大胆、开朗、爽直的性格，也表达了对封建礼教的不满。接着，作者或借景抒情，或直抒胸臆，真实地表现了作者内心千回百结的愁思、无可奈何的苦闷。

综观李清照前期的词，抒情深刻细腻、毫无顾忌，生动形象地展示了内心的欢乐与哀愁，表现出清新柔美而略带哀怨的词风。

由于李清照在词的理论上，主张词只是用来写儿女之情，是不登大雅之堂的，因而，她的前期词作在词的选材和作品的深度上，受到一定的影响。南渡后，李清照经历了巨大的不幸：国破、家亡、夫死，由此而产生的悲愤忧愁与孤单寂寞，使她往往以凄苦的情调倾诉深沉抑郁的愁怀，文辞悲切,真挚感人，形成了她在抒情词艺术上极高的成就。如：

年年雪里,常插梅花醉。尽梅花无好意，赢得满衣清泪.

今年海角天涯，萧萧两鬓生华。看晚来风势,故应难看梅花。(《清平乐》)

作者在回忆往事中产生了无限感慨：风物依旧，而人事已非，怎不叫她伤心落泪！她慨叹自己孤身瓢泊于海角天涯，如今两鬓清霜，而时局尚趋危急，前路茫茫。这里，作者真实而深刻地写出了一个在兵荒马乱中的孀妇的沉痛悲哀。这悲哀已远非他丈夫健在时的那种离愁别绪可比拟，是国破家亡夫死而使她所遭遇到一切苦难、哀愁的集中表现。这种难以排遣的愁苦之情，在她晚年的词作中虽然表达不一：或是说“伤心枕上三更雨，点滴霖霪，点滴霖霪，愁损北人不惯起来听。”（《添字采桑子》）；或是说“魂梦不堪幽怨，更一声啼”(《好事近》）；或是说“故乡何处是？忘了除非醉。沉水卧时烧，香消酒未消”（《菩萨蛮》），等等。但那悲愤幽怨的语调,饱含着作者深层的家国之思,身世之感,却是一致的。《武陵春》一词，可谓是

李清照后期生活的总结：

风住尘香花已尽，日晚倦梳头。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闻说双溪春尚好，也拟泛轻舟。只恐双溪舴艋舟，载不动许多愁

这首词概括了她惨痛的经历。“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其中有亡国之恨、飘零之苦、寡居之悲，“只恐双溪舴艋舟，载不动许多愁”，更是心灵备受催残的写照。没有切肤之痛是写不出这样的词句的。

综上所述，李清照的词由前期主要反映闺阁相思，转变为后期反映亡国之恨、飘零之苦，与她生活的时代休戚相关。前期优裕的生活，美满的婚姻，安定的社会给词人的文学发展带来了充分的机会。因此，她书写自己的生活和思想，显示青春的活力，展示热爱生活、珍视爱情的内心世界。后期金人的入侵，国土的破碎，扩大了词人的视野，使词人一改过去抒发个人感情的格调，而将家破国亡之恨揉和在一起，词风更显成熟。词中主人公的形象已不再是因相思而“人比黄花瘦”，或对着“楼前流水”终日凝眸的深闺少妇；她的哀思和忧叹，也远非昔日的相思离别之苦所能相比了。个人的不幸和民族的灾难给词人带来深刻而巨大的影响，使她的词作表现出沉郁、凄清的词风。

二

在形式诸因素中，李清照词的抒情艺术，首先鲜明地突出地表现在语言上。优秀的作家都是语言艺术家，每个作家都有独特的叙述方式，并饱含着独特的感情色彩，或是幽默风趣，或是庄重典雅，或是含蓄蕴藉，或是锋芒毕露，或是清淡朴素，或是浓墨重彩，因而各自构成了作品语言的不同风格。读者往往能从语言上一下子就把不同的作家辨认出来。如一读到“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甚霎儿晴，霎儿雨，霎儿风”等词句，我们便会知道，这是李清照的词作，这种朴素、浅白、清丽、音律和谐优美的语言风格，非李清照莫属。

李清照在《词论》中说：“盖诗分平仄，而歌分五音，又分六律，又分清浊轻重”，可见她很重视音律声韵。从她的词作中，我们可以看出她很善于掌握声调韵律错综变化的不同节奏，以适应自己思想或感情的起伏变化。所以我们读她的词，总觉得音律和谐，声调优美，富于感情和韵味。这首先表现在她运用叠字上，如《声声慢》一开头就连用了“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七个叠字，下面又有“到黄昏，点点滴滴”，这就使词在声调上抑扬顿挫，和谐悦耳；同时在感情表达上也层层深入，步步加浓。又如《蝶恋花》的“萧萧微雨闻孤馆”，《浣溪纱》的“重帘未卷影沉沉”，《鹧鸪天》的“寒日萧萧上锁窗”，《念奴娇》的“种种恼人天气”，《临江仙》的“庭院深深深几许”，《清平乐》的“年年雪里”，“萧萧两鬓生华”，《摊破浣溪纱》的“剪成碧玉叶层层”，《蝶恋花》的“永夜厌厌欢意少”，“随意杯盘虽草草”，《浣溪纱》的“淡云来往月疏疏”，等等。这些叠字既增强了词的音乐性，又抒发了作者内心真挚、复杂的感情。值得注意的是，作者在运用这些叠字时，是有独创性的。如“凄凄惨惨戚戚”句，依词谱是“平平仄平平仄”；而第一个“惨”字和第一个“戚”字都是仄声，虽然和词谱不符，但读起来高低抑扬却很分明，这是因为“惨惨”二字都是上声，上声的声调是由低向上的。“戚戚”二字都是入声，入声字是短促的。这样“惨惨戚戚”四个字，声调由低到高而趋于急促，就显得起伏高低而自然了。所以尽管这句不合谱式，却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