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嘉先生“八面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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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嘉先生“八面锋”-历史论文
永嘉先生“八面锋”
随着“永嘉学派”兴起和《八面锋》流行,永嘉子弟在考场上所向披靡。南宋一朝,永嘉一隅,居然出了五百多名进士
文| 李冬君
南开大学历史学院教授,长期研究宋史,对经济史、文化史有独到的见解,著有《载舟覆舟:中国古代治乱经济史考察》《孔子圣化与儒者革命》《文化的江山:重读中国史》等
“八面受敌”,本是苏轼的读书法,叫作“每次作一意求之”。以读史为例,分列治道、人物、地理、官制、兵法、财货诸目,如“八面受敌”,分别研读,恰似“八面出锋”,各个击破。苏轼也就那么一说,而永嘉人便真的去做了。这一做,便做出了一种新文体——“永嘉体”。那是一种与科举考试有关的文体,是为应试准备的。当时,应试之文,称为“时文”;应试之学,为“时学”;应试即“时务”。
“永嘉先生”,以一部应试宝典《八面锋》,而成为“圣之时者”,所谓“识时务”。
永嘉文体
《八面锋》未署作者姓名,仅称“永嘉先生”,那时,永嘉学派的陈傅良和叶适,被人称为“永嘉先生”,有人就认为,此为傅良所撰,或曰叶氏为之,《四库提要》里就是这么说的。或曰,此乃应试书,专言时务,用于揣摩考题、预拟程式以及应试作答等,其本意非欲著书,故未署名。然而,该书名乃南宋孝宗钦定,对臣下而言,可谓荣耀,何必回避?
本来,书已署名为“永嘉先生”,我们就称它为“永嘉先生”好了,既然“永嘉先生”公认为陈傅良和叶适二人的尊称,我们就认定这书出自他们及其门人之手,应大致不错。因此,所谓“永嘉先生”作,我们就当它是永嘉学派的产物好了。可“八面锋”一说,非始于孝宗赐名,之前已有米芾以“八面出锋”言书法,孝宗借“八面出锋”来回应苏轼。有皇上赐名,《八面锋》就成了应试指南,超越学派和地域的局限,从一隅之地进入太学,从学派性的“永嘉体”转化为朝廷版的“乾淳体”,普及化为通用文本,而八面开张了。
所谓“乾淳”,即南宋孝宗年号“乾道”和“淳熙”的简称,乾淳时期,可以说是南宋最好的时期,不仅政治上宽松,学术上亦宽容,值得一提的,便是“永嘉学派”的兴起。赐名《八面锋》,署名“永嘉先生”,标志着永嘉学派出现,孝宗皇帝不经意地接生了永嘉学派,他用了苏轼的治学方式和文体样式来接生,在“永嘉体”上,打下了蜀学的烙印。孝宗御书欧阳修的《苏轼文集序》,又赐了《八面锋》的书名,此举,既指明了文体运动的方向,又提出了政治录用的大纲,非以道学二程,而以自由化的苏轼,做了士人榜样。
随着“永嘉学派”兴起和《八面锋》流行,永嘉子弟在考场上所向披靡。南宋一朝,永嘉一隅,居然出了五百多名进士,这当然要算一个奇迹,以至于当时就有人攻击——“场屋之权,尽归三温人”。“场屋”指考场,“三温人”指陈傅良、徐谊、叶适。攻击者说他们作弊——“预说试题,阴通私书”,还说他们开后门——“所谓状元、省元与两优释褐者,若非其亲故,即是其徒”,更说他们的不良文风主导了考场——“有叶适《进卷》、陈傅良《待遇集》,士人传用其文,每用即效”。致使《进卷》《待遇集》书版被毁,而《八面锋》还在流行。本来,永嘉先生是为了救朱熹,而受到了牵连,遭此厄运,不料,朱熹
却说,毁了《进卷》《待遇集》是一件好事。
制度新学
论永嘉学派,《四库全书总目》卷十六亦云:永嘉之学遂别为一家。
永嘉学派,总而言之,由开创者薛季宣以“制度新学”立大体,陈傅良以“永嘉文体”开文风,叶适则集“制度新学”和“永嘉文体”之大成,并以经学打了永嘉学派的底子。所谓“制度新学”,即以“制度”为体,而尽“事功”之用,用之于“官民兵财”,则以“官民”立国体,“兵财”为国用,所以说其学术主张礼乐制度,以求见之事功之效。
“制度新学”出自叶适《陈彦群墓志铭》“时诸儒方为制度新学,抄记《周官》《左氏》、汉唐官民兵财所以沿革不同者,筹算手画,旁采众史,转相考摩。其说膏液润美,以为何但捷取科目,实能附之世用,古人之治可以坐致也。”这一段话里,包含了“制度新学”的要义。
其一,“制度新学”以《周官》《左氏》为本,不以《四书》为经;其二,“制度新学”重视汉唐以来“官民兵财”之制,而非考究心性义理;其三,“制度新学”治学算与史,治国礼与兵,重制度安排,轻天理人欲;其四,“制度新学”有三用,或应试而“捷取科目”,或经世而“附之世用”,或治国而致“古人之治”,因其能为自用、世用以及国用,而具有通用的属性和普世的气质。
萧公权曾经说过“至水心始专就制度以言之”,其“大旨实有契荆公”。“水心”,即叶适,荆公即王安石。萧公权说,永嘉学派从叶适开始才“专就制度以言之”,其“八面锋”,是要以王安石为磨刀石才能磨成的。《八面锋》中,多处引用“王荆公曰”,其中“法本便民反以害民”“良法多以权贵而沮”“良法不得其人则弊”“善兴利者惟去其害”诸篇,便恰似对荆公变法的总结。
永嘉诸子好论制度,所言多针对王安石,盖因其时程学已将北宋之亡归咎于“蔡京用王学”,而使“王学”成为“亡国之学”,恰如朱熹《答张元德书》说的“今人只见介甫所言便以为非,排介甫者以为是”,“介甫”,即王安石。因此,“制度新学”,虽从王安石来,却要与“王学”分开。
如何分开?“王学”好谈“兵财”,而叶适则于“兵财”前,置以“官民”二字,欲先立“官民”大体,再求“兵财”之用,他批评“王学”,但求国用而不顾国体的实用主义,是伤民矣,以此与“王学”分开。作为制度学派,其时“王学”已衰,永嘉接踵而来,以“批判地继承”,进行思想接力赛。
划清了与“王学”的界线,还不足以立派,还要与程朱对立,才能立起来。我们之所以称叶适为永嘉学派的代表,就因为他能将永嘉之学与程朱理学的差异,发展成为学派上的对立。此前永嘉先生,在濂、洛、关、闽之学中,大旨还在求同,而叶适已然立异,其思想的芒刺,刺穿了理学之皮。
异端思想
浙学三支,统称“事功之学”,又都与朱熹往还。
婺学吕祖谦,欲调和朱、陆,发起鹅湖之会,而永康陈亮,则为朱熹论敌。此二人者,一以调和的姿态,与朱熹求同存异;一以挑战的姿态,与朱熹论战。然陈亮论战,多从历史出发,而非以儒之经学论,故难以从经学上撼动朱熹,被朱熹一句“读史读坏”了,就打发了。只有几个论战的观点还在,作为一个论战的学派,并未立起来。真正使朱熹担忧的,是为事功之学打了经学底子的永嘉学派。
叶之先师,开了永嘉学的规模格局,而叶适则以经学开创独立学派。
朱熹嗅出永嘉学派的异味,尤其从叶适那里,感受到了“八面锋”的异端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