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南槟榔价值考究

海南槟榔价值考

作者：毕研韬

关键字：槟榔；黎族；文化

“高高的树上结槟榔，谁先爬上谁先尝。”这首甜美的情歌曾让多少人对南国风情心驰神往；“暗麝着人簪茉莉，红潮登颊醉槟榔。”在贬居海南的大文豪苏东坡笔下，黎族少女口含槟榔果、头插茉莉花、双颊鲜润的妩媚形象又让多少人心旌摇荡！

槟榔为棕榈科乔木，原产于马来西亚、印度、缅甸、越南、菲律宾等南洋诸国，现在中国的海南、广东、广西和台湾等地也有少量栽培。目前，全世界年产槟榔22.7万吨，其中约千余吨产于中国。海南岛种植槟榔已有1500年的历史了，是中国槟榔的最大产地。

一、海南槟榔的“价值”

槟榔是海南未被开发的“绿宝石”：它不仅是珍贵的经济果木，还具有独特的民族价值和丰厚的文化内涵；对槟榔的经济价值和文化价值的巧妙整合，将使槟榔的市场前景更加诱人。

1、槟榔是珍贵的经济果木

槟榔是我国珍贵的四大南药之一。李时珍《本草纲目》载：“槟榔治泻痢后重，心腹诸痛、大小便气秘、痰气喘急，疗诸疟，御瘴疠。”《名医别录》记载槟榔：“可以杀三虫，医脚气。”古人把槟榔的药用价值总结为四条：一是醒能使之醉，二是醉能使之醒，三是饥能使之饱，四是饱能使之饥。近年，美国加州大学药学博士郑慧文发现，精神分裂者嚼食槟榔，有助于舒缓病情。槟榔果及其花苞都是难得的美味佳肴。所以自宋代起，历代海南地方官都把槟榔作为向朝廷进献的贡品。另外，槟榔的树干还是早年重要的建材，槟榔还是天然的染料。

槟榔栽培容易，虫害少，成本低，价格高。不仅如此，槟榔的经济寿命长，种植5至6年后就开始结果，挂果采摘期可长达20至30年。在台湾，一斤槟榔与一斤鸡蛋的价值相当。所以台湾农民视槟榔为摇钱树，称之为“绿色钻石“。据不完全统计，台湾依赖槟榔业维生的相关人口近５００万。

目前全世界有三亿人嗜嚼槟榔。槟榔有生吃和干吃两种，现在由槟榔加工而成的各种食品也很受欢迎。海南黎族自古就有嚼食槟榔的传统。有趣的是，吃槟榔时不单食它的瓤肉，还要与“扶留叶”（俗称萎叶）、灰浆（用蚌灰或石灰调制而成）等佐料一起嚼食，即所谓“一口槟榔一口灰”。《本草纲目》中也有记载：（槟榔）与扶留叶合蚌灰嚼之，可辟瘴疬，去胸中恶气。”所以有黎族情歌唱到：“口嚼槟榔又唱歌，嘴唇红红见情哥。哥吃槟榔妹送灰，有心交情不用媒。”

2、槟榔具有鲜明的民族蕴含

槟榔是中国黎族、傣族、南台湾和越南等地的爱情信物，各地都有关于槟榔的美丽传说。在海南，传说很久以前，五指山下的一个黎寨里有一个美丽善良的黎家姑娘叫佰廖，是五指山地区方园几百里后生的梦中情人。这时佰廖的母亲得了重病，需要用五指山之巅的槟榔作药引。佰廖就对前来求婚的后生们说：“我不爱你们家的钱财，我只爱对爱情忠贞不二的贴心人。谁能把五指山顶上的槟榔

果摘回来，治好我母亲的病，谁就是我最亲爱的人。”求婚的后生一个个都知难而退了，惟有黎族青年猎手阿果知难而进。他跋山涉水，日夜兼程，历尽千辛万苦，终于为心上人摘回一束束红灿灿的槟榔果。佰廖母亲的病治好了，佰廖和阿果也终成眷属。从此以后，当地人就把槟榔作为订婚的信物。按照人类学家的观点，这个美丽的爱情传说赋予槟榔以爱情信物的“合法性”(legitimacy)和权威性。

海南一带自古就有以槟榔待客的风俗，民间认为“亲客来往非槟榔不为礼。”在黎寨，人们订婚、娶嫁、盖房、拜年，甚至平时走门串户，都要赠送槟榔或用槟榔待客。晋代稻谷撰著的《南方草木状•槟榔篇》记载：“广交人凡贵胜旅客，必先呈此果。”宋代《岭外代答》一书说：“客至不设茶，唯以槟榔为礼。”《红楼梦》中贾琏搭讪尤二姐时说，“妹妹有槟榔，赏我一口吃。”古时，人们在听书看戏时常常向自己喜欢的艺人抛洒槟榔，就像今天的“粉丝”们(fans)向自己的偶像献花送吻。有清朝的《潭州竹枝词》为证：“风流妙剧话情杨，艳姿娇容雅擅长；一串珠喉歌宛转，有人台下掷槟榔。”槟榔果还是财富和吉祥的象征，古时候曾被当作货币使用。

按照黎族的传统婚俗，男女订婚时需由男方向女方求婚。求亲者要带礼物去女方家，在聘礼之中必须有槟榔。所以求婚民歌唱道：“槟榔衣裙放桌面，多多少少请领认。”女家若是同意婚事，便将槟榔衣裙等物收下。这种订婚程序，民间俗称“送槟榔”或“放槟榔”。在海南的大多数黎寨，订婚用的槟榔是由男方送给女方，但也有个别地方是由女方送给男方。就像黎族中男性的“娘母”在做法时必须穿上女性服装，在黎族文化的某些单元中，男女之间的二元对立不是绝对的。

3、槟榔具有丰厚的文化内涵

文人骚客对槟榔情有独钟，有无数佳句流传至今，其中苏东坡的“两颊红潮增妩媚，谁知侬是醉槟榔”可谓千古绝唱。唐代皇甫松有一首巴渝辞：“槟榔花发鹧鸪啼，雄飞烟瘴雌亦飞。木棉花尽荔支垂，千花万花待郎归。”诗意绵长，情意更长。明代琼州诗人王佐的《咏槟榔》栩栩如生地描绘了嚼槟榔的情景：“绿玉嚼来风味别，红潮登颊日华匀。心含湛露滋寒齿，色转丹脂已上唇。”另外，李后主、李白、黄庭坚、朱熹、唐庚、杨万里等众多诗人也都有咏槟榔的诗赋传世。国学大师王闿运业留下了意味隽永的诗句：“蒟叶微辛桂气和，并刀亲剖赤丝窠。为思远物殷勤觅，莫笑长饥乞请多。酒半早看红上颊，海南曾见碧无柯。新年茶罢留乡味，略似含香佩紫荷。”

除了文化精英们卖弄的律诗歌赋外，民间还广泛流传着老百姓喜闻乐见的歌谣。“哥哥，你别忘了我呀，我是你亲爱的梅娘，我常坐在你们家的窗上，嚼着那鲜红的槟榔。”这是田汉的话剧《回春之歌》的主题曲。在当今台湾的卡拉OK厅里，人们还时常听到这样的歌词：“石子落井探深浅，送口槟榔试哥心。”在黎族情歌中，以槟榔为题的更是数不胜数，如“日日碰见妹过岭，口含槟榔不吱声。若是阿妹放声诺，愿送槟榔作礼情。”还有一首隆闺情歌唱道：“一口槟榔分两份，两吃槟榔来订婚。两人要学槟榔树，从头到尾一条心。”

二、对海南槟榔的传播学思考

1、尴尬的海南槟榔

海南是中国槟榔的最大产地，但是中国槟榔的最大加工地却在湖南湘潭。目前，海南还只是在出售附加值极低的原材料。在中国，槟榔除用作药材外，还有形形色色的槟榔食品在销售。经营槟榔的海南商家的品牌意识亟待提升。目前中国的槟榔品牌，如“文友”“细妹子”“皇爷”“七妹”“湘军”“比安beyond”，都是湖南的商家注册的，名符其实的清一色“湘军”。为有效整合社会力量、做大做强湖南槟榔业，湖南已成立了省级的槟榔协会，告别了商家自己单打独斗的时代。

海南亟需重塑海南槟榔的品牌形象。有人把海南卖槟榔的妇女称为“槟榔西施”，从品牌建设的角度看，这对海南的槟榔业十分不利。“槟榔西施”的说法起源于台湾，当初是对兜售槟榔的台湾女性的赞美，但在今天的台湾，“槟榔西施”却给人“露点”“挑逗”的负面印象，嚼食槟榔也给人“不文明、不健康”的感觉。

“小妹”这个称呼极具海南特色，给人以亲切感和无限遐想。从营销传播的角度看，“槟榔小妹”甚至“槟榔女”这类称呼能够折射出海南鲜明的地域文化，完全可以实现与台湾槟榔、湖南槟榔的品牌区隔，用“小妹”作为海南槟榔的品牌应该是个不错的创意。

2、可行的营销策略

马克思•韦伯指出，如果说我们能从经济发展史学到什么，那就是文化会使局面几乎完全不一样。今天，文化对经济发展究竟有多重要？法国学者让•鲍德里亚说，现代社会中的消费者实际上是对商品所内含的意义（及意义的差异），而不是对具体的物的功用或使用价值有所需求。约翰•费斯克在阐释服饰品牌价值建构的意义时说：品牌服饰通过媒体文本/广告的意向叙述，向受众传达了价值的区分和文化行为。穿名牌服饰“是一种区隔行为，是一种在社会层面可以定位的口音，言说着一种共同的语言。它是在社会层面向高消费阶层的一种位移，是转向都市极其复杂状态，是趋向时髦与社会特殊性”。简言之，在今天的“消费社会”里，产品除了它的使用价值外，还能对消费者的社会地位进行界定或对消费者进行分类。也就是说，消费者嚼食不同品牌的槟榔，说明他们的地位和修养不同。事实是，商品的使用价值和价值之间、价值与价格之间总会存在一定的差距。我们之所以增加商品的文化附加值，就是要让消费者接受这个差距，并心甘情愿地消费这个差距。

今天，在市场大潮的涤荡下，人们往往错误地认为，商品的文化内涵是无关利润大局的。所以，越来越多的人只重视商品的物理功能而忽视其精神内涵，忽视了商品文化价值的挖掘整理。殊不知，当今社会，人们消费的不仅仅是商品本身，还有商品中内含的文化。所以，在商品品质一定的情况下，赋予海南槟榔以独特而深厚的文化内涵，把它培养成一个与相思“红豆”并驾齐驱、可以经营的文化符号，才是海南槟榔的唯一出路。

3、海南槟榔的终极价值

法国社会学家杜尔干认为，任何稳定的社会群体的成员必须持有某种共同的价值标准。这些标准是社会情感的产物，但是若没有代表这些标准的象征，社会情感就不可能持续下去。因此说，黎族文化能否得以保持并发展，关键在于是否有一个被黎族同胞普遍认同并遵守的象征体系。所以，挖掘、弘扬与保护黎族文化的核心工作，就是要建立和完善一个代表黎族文化的符号体系，并使之与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