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洛伊德的社会文化观

文明与本能的对立中建成，爱欲与死亡的斗争中发展

—弗洛伊德的社会文化观

昌颖超

（西南大学心理学部，重庆，400715）

摘要立足于精神分析学派的本能理论,弗洛伊德对文化的定义、构成、起源、发展做出了颇具特色的阐释和说明。他认为文化和文明是两个相同的概念,是人类区别于动物的标志;文化包含两个层次的内容,科学技术、物质财富和各种规章制度是文化构成的第一个层次的内容,共同理想、艺术、哲学和宗教等心理财富是文化构成的第二个层次的内容;人类文明始于图腾时代,建立于爱欲之上;人类文明是以牺牲人的本能为代价建成的;人类文明的进程是爱欲和攻击性本能的斗争过程。

关键词精神分析社会文化本能

作为精神分析学派的创始人，弗洛伊德晚年致力于将精神分析的理论由对于个体心理的分析推广到对于整个人类社会文化的解释之中，对文化的定义、构成、起源、发展等做出了具有浓厚的精神分析理论特色的阐释和说明。使精神分析不再局限为一种精神病学、心理学理论，而成了一种无所不包的社会文化理论和人生哲学，其影响远及于远及于宗教、伦理道德、文学艺术,哲学等人类社会生活的各个领域（王启康，1989）。

本文将部分阐述弗洛伊德关于社会文化的基本观点。

1 文化与文明的概念

弗洛伊德在其著作《一个幻觉的未来》中，明确地指出，不对文化与文明加以区分。他写道:

所谓人类文明,对此我的意思是说,人类生命从其动物状态提升而来,而且不同于野兽生命的所有那些方面———我不屑于对文化和文明加以区分———如我们所知,人类文明常常向观察者展示两个方面。一方面,它包括人类为了控制自然的力量和汲取它的宝藏以满足人类需要而获得的所有知识和能力;另一方面,它还包括人类为了调节人与人之间的相互关系,特别是调节那些可资利用的财富分配所必须的各种规章制度（弗洛伊德，）。

由此我们还可以得出，弗洛伊德所说的文化或文明，即是人类从社会生活本身中总结的经验，这些经验来自于人类社会生活的两大主要内容，一方面是防御自然地伤害，利用和改

造自然进行社会生产，另一方面则是调节社会关系。

而在《文明及其缺憾》一书中,他进一步明确了文明与人类社会生活的关系，更进一步指出，文明作为人类社会生活的产物其目的在于服务于人类的社会生活：文明这个词描述了人类全部的成就和规则,这些成就和规则把我们的生活同我们动物祖先的生活分开来,并且服务于两个目的———即保护人类免受自然之害和调节他们的相互关系。

以上观点中,将文化和文明视为两个相同的概念，不加以区分，违背了德国学术界将“文化”与“文明”两者对立的传统，反应了弗洛伊德对德国传统哲学的反叛。同时，消除“文明”和“文化的界限”,弗洛伊德准确地抓住了文化最为本质的特征,即文化是人类的专属所有物(陆丽青，2010)。

2 文明的起点以及文明与本能的对立

弗洛伊德认为，文明的产生具有相应的外在条件和内在条件。一方面是外在的需要，对于人类来说自然是异己的，人类的生存与发展必须要抵御来自恶劣自然环境的侵害，“正是由于自然界加给我们的那些危险,我们互相联合了起来,并创造了文明（弗洛伊德，1986图腾与禁忌）”。

然而更为重要的，则是爱欲的本能。人类要满足爱欲,一方面必须抵御自然界的灾害,另一方面必须向自然界索取财富,因此,为了满足爱欲人类必须进行强制性劳动,为了满足爱欲必须共同生活。因此爱欲和需要便成了人类文明的基点（弗洛伊德，2006）。

本能的满足一方面是人类文明的起点，一方面却与人类文明相对立。性本能与攻击本能是人的两种基本本能。性爱的排他性使得追求性爱的任意满足必然会与文明对于共同生活的要求相冲突；而文明的发展又必须牺牲性爱以保存能量。作为死亡本能的表现的攻击本能本身对文明的存在与发展构成了强大威胁,人类的战争是攻击本能发挥到极致的表现，它使文明随时存在着面临崩溃的危险。

文明采取强制的手段将人类的性爱限制在种族保存的目的上，使得投入性爱中的心理能量得以保存，服务于文明的目的。而罪疚感将攻击性送回它的起源，即人类的自我，在控制着攻击本能的同时，人类本身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因此，可以毫不怀疑地说，人类文明建立在对于自身本能痛苦的压抑之中，弗洛伊德由此得出当代文明社会的基本矛盾，即文明的建立是为了满足人类的生存与幸福，然而建立在本能牺牲上的文明，却并不能带来人类所期许的幸福（王光荣，1999）。

因此，文明的本质是与人类的本能相对立的。在物质文明高度发达的现代社会中，这种矛盾似乎表现得越发明显，物质的满足似乎并不能带来精神上相应的快乐。人们脚步匆匆为了跟上时代的步伐，一回头却不知道追寻的目的是什么。弗洛伊德从心理分析的角度出发指出了人类精神不幸的根源，主张正确认识人的本性与本能，在适度满足的基础上加以控制和引导，对调解这种文明与本能的根本的对立有着重要的意义，对现代人的生活也有一定的警示。

3 爱欲与攻击的对抗贯穿了人类文明发展的过程

弗洛伊德对于社会文化的观点根植于他的精神分析理论的土壤。他认为，与个体内部生本能与死本能的斗争相同，生本能与死本能的斗争，即爱欲与攻击的本能的斗争，同样贯穿于人类社会文明发展的进程之中。爱欲先把每一个人,再把每一个家庭,接着把每一个部落、种族和国家结合在大的统一体之中。但是,攻击性本能却不断地阻止这一目标的实现。攻击性本能最突出、最充分的表现是战争。因而,在弗洛伊德看来,人类文明的未来就成了如何用爱欲去抵御战争的问题。

弗洛伊德认为，将攻击本能转移到它的对立面——爱欲，无疑是一个行之有效的方法。鼓励人们发展对彼此间的爱，当然这种爱不是性爱，是目的受限制的对团体成员的爱，也就是我们常说的人间大爱。而对于国家之间的矛盾争端，弗洛伊德希望不同的国家民族之间可以通过相互的沟通了解，使这种爱得以传递，从而消除不同国家民族之间的敌对和仇视，使得全人类得以作为一个整体和平友爱地相处，从而抵御人类的攻击本能所引发的战争。而人类道德水平的提高，也能对战争有所限制。

上述内容是弗洛伊德关于社会文化的基本观点，弗洛伊德据此对人类社会的具体文化现象进行了阐述。例如，在对于宗教的观点上，弗洛伊德认为宗教的起源来自原始人类对死去父亲的悔恨与赎罪心理，由此得出宗教的本质是一种精神麻醉；而道德的起源，则是来自于对宰杀图腾以及乱伦的禁忌；文化和艺术的起源来自于对自身本能的控制与升华，而人们在欣赏文学、艺术作品的过程中，也能使自身的性爱能量得以释放。最后，弗洛伊德认为，无论是哲学、文学、艺术还是宗教，其共同的本质是都是幻觉，都是为了缓解文明与本能的冲突给人的内心造成的痛苦。

4 对弗洛伊德社会文化观的评价

弗洛伊德从本能和和心理动力的角度考察人类文明的发展，这是富有创造性的。精神分析理论在社会文化理论中的最根本的价值,在于承认人的本能的存在，并肯定本能在人类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