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间词中的“男子作闺音”现象
浅析古典诗词中男子作闺音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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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析古典诗词中男子作闺音现象摘要:“男子作闺音”是一个普遍却又特异的诗学命题。
在大量的中国古典诗歌文本中,“女性”之特定身份与地位,经由诸种性别的置换与移情,成为文人士医生展现情感、志意、怀抱的符号或媒介。
幽人怀抱别有寄托,借口代言之诸般表达手法,所造就的远非单纯的审美效应,更是跨越了修辞、政治、性别、身份的复杂文化呈现。
此种抒情策略不仅揭露了文人士医生之现实身份的层叠与复杂,还昭示着中国诗学传统深挚婉转的话语指向。
关键词:男子;闺音;古典诗歌;闺怨情;宫怨情classical dictionary for ladies sound shallow men phenomenonAbstract: "man as the Inner Sound" is a common but specific poetic proposition. In the large number of Chinese classical poems, the female‘s specific identity and status, through many gender replacement and empathy, as the symbol or the media of literati show emotion, will, the embrace. Men who are buried alive wills be entrusted, under the pretext endorser riddled with methods of expression are created, far from mere aesthetic effect, it is beyond the rhetoric, politics,gender, identity, the complexity of cultural presentation. Such lyrical strategy not only reveals the literati of the real identity of the layered and complex, yet clear to the Chinese poetic tradition in abundance mildly words point to.Keywords: Men Inner voice, classical poetry, the woe in the situation, palace a complaint第一章男子作闺音的内涵及特点一、内涵翻阅诗骚乐府,检诸唐诗宋词,就像旧时戏曲中的女性角色老是由男优扮演一样,“男子作闺音”作为中国诗歌史上一个独特的存在也一样遍及文人写作的诸领域。
纳兰性德 男子隐隐作闺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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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兰性德男子隐隐作闺音稍微翻检一下文学历史就会发现,所谓“男子作闺音”的文学现象在中国诗学领域属于一个普遍而又独特命题。
所谓“男子作闺音”语出清人田同之《西圃词说》:“若词则男子而作闺音,其写景也,忽发离别之悲。
咏物也,全寓弃捐之恨。
无其事有其情,所谓情生于文也”。
“男子作闺音”就是男性词拟作女音,诉闺情,写闺怨,表闺思。
作为一式代言体,纳兰词中的“男子作闺音”创作意向,可分为三部份。
第一部份是代言闺情。
把自已情感艺境幻化成为女性形象的情,以笫一人称表达角色之绪。
第二部份是闺音立场。
词者个人深入字里行问,用第三人称身份出现。
第三部份是作者凌空健在,以全知方位达观演义闺音。
前两部份是以作品角色显出。
后一部份是以作者身份交待词情。
比如纳兰词“男子作闺音”意境很明显的《于中好雁帖寒云》曰:“人杳杳,思依依,更无芳树有乌啼。
凭将扫黛窗前月,持向今宵照别离。
”这是纳兰此词下片。
这是一曲思归之作。
是词人站在一位“闺人”身份上,秋淡淡,月弯弯,怀念远征人。
关于纳兰词中自描黛眉的事。
又比如:纳兰《清平乐寒鸿去矣》一词上片有:“寒鸿去矣,锦字何时寄。
记得灯前佯忍泪,却问明朝行未。
”。
纳兰此词作于1682年随康熙出塞之际。
上片词人起句,从爱妻落笔,吐记她对分别后的相思。
更是从“闺方”入笔填写情感的词作经典。
由于传世血统,纳兰性德身出于满民皇宫世家。
纳兰的官场扈从位置几乎不需苦争唾手而来。
所以纳兰性德的一生注定是富贵荣华,繁花著锦的。
然而也许是造化弄人,纳兰性德对此偏偏“反以为辱”。
纳兰“虽履盛处丰,抑然不自多。
于世无所芬华,若戚戚于富贵而以贫贱为可安者。
身在高门广厦却常有山泽鱼鸟之思”。
由于纳兰性德个人品质关系,不屑与人争锋等等原由,纳兰总渴望在公众面前“隐逸自我”。
而用这一种“男子作闺音”的词创手段,也是“隐逸自我”的现实手段。
至少在心理上收到了一定的满足。
直观读看纳兰性德边塞词当中“男子作闺音”的意境,其实更是一种词人身份的特别淡出。
魏晋文人的男子作闺音终极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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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晋文人的“男子作闺音”作品
建安时期: 潘岳《寡妇赋》 曹丕《燕歌行》、《美女篇》, 徐干《情诗》, 曹植《七哀诗》、《闺情诗》、《弃妇诗》等, 均突破“建安风骨”反映时代现实与社会政治的范围, 充满轻婉柔丽的情思。 晋: 傅玄有描 写女性的 《美女篇》,也有代女性口吻作 的《昔思君》; 陆机有描写女性的 《日出东南隅行》、《班婕好》等; 陆云有 《为顾彦先赠妇诗四首》;陶渊明有《拟古诗十九首》。 钟嵘对张华“儿女情多”的评价可用来概括此时期文学对女性题材 的 偏爱。
“男子作闺音”现象在诗赋创作中十分普遍
ቤተ መጻሕፍቲ ባይዱ
• 可以说,从《离骚》一直沿袭到《红楼梦》 • 先秦:屈原《离骚》自比于香草美人 • 汉魏六朝:西汉司马相如《长门赋》、曹丕 《燕歌行》、四萧(萧衍、萧纲、萧统、萧绎) 男子作闺音的作品 • 唐代:闺怨诗、宫怨诗、《香奁集》 • 宋代:柳永《乐章集》、苏轼《东坡乐府》 • 元明清:徐再思《题情》、吴伟业、钱兼益
•
“男子作闺音”的相关学 说 角色诗
认为作者是在扮演一个“异己”或者“类己”的角色, 为角色配音,替角色抒情,诗歌的题目一般为“代 XX”。但诗人们众多的“代XX”为题的诗都不是男子 作闺音,如李白《代东门行》、鲍照《代鸣雁行》。 • 代言体(化妆的抒情) 代言体诗即代人言心或以人和物代己言心,而代言体 诗以代女性立言为盛,所以人们会把“男子作闺音” 归类到代言体。但代言体诗歌还有更广泛的题材和旨 趣。历代不乏文人们为动物、植物代言的上乘之作。 如李白《代寿山答孟少府移文书》,代表一座山头写 信,为山容山貌辩护。
“男子作闺音”的原因
古代文人的“男子作闺音”的原因有很多,一般来说有以下几种:
(一)儒家宗法社会所形成的臣妾心态与女性人格。儒家的“三纲五常”的宗法 伦理观念作为统治秩序的准则,作为人子、人臣的士大夫们意识到他们的地位正 如女子一般,在现实中无法实现其阳刚之美,于是为了使自己顺应现实,就不得 不委屈自己,尽量表现得温顺、阴柔一点,因而其心灵深处无不深深地打上“女 性”的烙印。
中华经典诵读-谈谈对男子作闺音的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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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样看待男子作闺音的现象一男子作闺音”首先应该出自对社会中自我的观照,以为女性代言来感慨男子自己的臣妾态。
所谓臣妾心态,就是一种附依于君主的心态。
这种心态,往往是男性作家自拟女性的行为、心理来加以表现。
君为臣纲、夫为妻纲的意识形态和社会结构带来了以夫妻关系比附君臣关系的思维定势。
封建社会的男子实际处于非常特殊的地位,就其在男女、夫妇关系中说,他们是阳,而就其作为人子、人臣的地位而言,他们只能属阴。
士人们在朝中为人臣的感受与女子在家中的感受何其相似,如此便使他们产生了对女性角色的心理认同。
尤其是当他们怀才不遇,遭君主弃用时,更让他们视自己如同弃妇、怨妇。
久而久之,这些“政治失恋”的士大夫们假托弃妇贱妾之口寄托自己对夫主的或爱或恨或恋或怨的不同情怀,也就成为自然而然的事情了。
二男子作闺音”也由于有很强的生命意识。
生命意识是人类对自我存在价值的反思和认识。
如晏殊的《浣溪沙》感发:“一曲新词酒一怀,去年天气旧亭台。
夕阳西下几时回。
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
小园香径独徘徊。
”词人较少眷恋功名事业,相反对其流露出厌倦之情。
连有矫世变俗之志的王安石也在词中说:“无奈被些名利缚,无奈被他情耽搁,可惜风流总闲却,当初漫留华表语,而今误我青楼约”。
像柳永等落魄文人表现得更强烈。
比如柳永在《夏云峰》说:“名缰利锁,虚费光阴”。
文人对生命的认识,更多体现为伤时、伤景,与女子青春易逝相仿,因此有共同的语言。
为女子伤春和为自己悲秋其实是一种心态。
三“男子作闺音”是词人们对爱情与婚姻和谐统一的执着及其不能实现的绝望。
“男子作闺音”的作品中,绝大多数是恋情词。
这应该是有词人对爱情的一种独有的深刻价值观。
对许多男人来说,爱情和事业是人生的两大追求,其实它们的实质是一样的,均是自我确认的方式。
古代的婚姻多是出于家族的需要,很少出自感情的因素。
就像席慕蓉的《无题诗》所说:“爱/原来就为的是相聚/为的是不再分离”一样,我也可以看到那些作闺音的男词人的相同心态。
解读柳永词中的“男子作闺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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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03学教育一.“男子作闺音”概说“男子作闺音”一说,出自清代田同之的《西圃词话?诗词之辨》:“若词则男子而作闺音,其写景也,忽发离别之悲。
咏物也,全寓弃捐之恨。
”田同之认为,词之写作乃在于“情生于文”,即假托“闺音”抒发“离别之悲”和“弃捐之恨”。
闺音,顾名思义,乃是指闺阁之音、“妇人之语”①。
“男子而作闺音”,指的正是男性词人通过极富女性化风格的语言来寄托某种情思,它既包括男性作者假托女性口吻抒情写意之作,也包括虽直接以男性身份抒写却透露着女性化情思之作品,与修齐治平豪情满怀的“雄音原唱”迥然相异。
“男子作闺音”在诗歌创作中虽亦有之,如传统的闺怨诗、宫怨诗,但在词之创作中尤为普遍。
由于词在产生之初,乃是酒筵歌席上供乐工歌伎合乐演唱的歌辞②,侑酒佐欢的环境和女性歌手的身份决定了词的纤柔艳冶之风格,也直接影响了后世很长一段时间内词以美女爱情为主要题材的女性化创作倾向。
与诗相比,词在当时被文人士大夫视为“小道”而少有“言志”“载道”的负重,也因此词人在消遣娱乐的心态下反而流露出最真挚、最自然的情感。
在北宋初期的词人中,柳永是与众不同的一位。
《全宋词》共录213首柳词,其中约有130~140首涉及美女爱情题材,更有20余首直接托以女子口吻。
他的“闺音”之作,以对美女和爱情大胆而直露的描写为特色,使词偏离了以晏殊、欧阳修词为代表的“雅化”“诗化”道路,而走上了“真正以歌曲性质为主的、与当时俗乐更密切结合着的、一种更为通俗更为真切也更为写实的途径”③。
与晏、欧等人含蓄深婉的“闺音”之作相比,柳永的作品因其个人经历和个性气质的不同呈现出别样的风貌。
二.柳永词中的“男子作闺音”1.假托女性口吻的“女思男”模式男性作者假托女性口吻叙写闺中女儿对男子的思念和对爱情的渴望,是“男子作闺音”的典型模式,在诗歌传统中早已有之,早期的花间词作更是不乏其例,如温庭筠的《忆江南》、韦庄的《思帝乡》等。
柳永同样继承了这一模式。
“花间词”俗艳风格形成的音乐艺术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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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间词”俗艳风格形成的音乐艺术因素朱美霞【摘要】The mere theory that meaning is inside while speech is outside takes Ci as the object of literary research, which fails to comply with Ci’s being the lyrics. The theory that sound is inside while speech is outside focuses on interpreting Ci from the angle of music, which helps to improve the former theory. Factors such as communication subject of the lyrics, the instruments, performing places, and recipient indirectly contributed to Ci’s being vulgar and enchanting.%纯粹的“意内言外”说将词作为文学对象研究,不符合词为歌词之本色。
“音内言外”说侧重从音乐层面释词,有助于补充“意内言外”的局限性,回归歌词呈现为视听审美对象时“音、意内而言外”的特征。
“花间词”在可歌时代是用于演唱的脚本,只有基于音乐艺术的表演规律,才能真正理解其本色特征。
回到词乐演奏的情境中,歌词的传播主体、演奏乐器,以及表演场合与接受主体,都对词作俗艳风格的形成具有影射作用。
【期刊名称】《淮南师范学院学报》【年(卷),期】2016(018)002【总页数】5页(P110-114)【关键词】花间词;词乐;演奏;俗艳【作者】朱美霞【作者单位】安徽师范大学文学院,安徽芜湖 241000【正文语种】中文【中图分类】I207.23关于“花间词”风格的评点,鮦阳居士在《复雅歌词序》云:“温、李之徒,率然抒一时情致,流为淫艳猥亵不可闻之语”,1祝穆:《事文类聚》(续集卷二十四),《清文渊阁四库全书本》,1790年。
真假“女儿声”——易安词与男子“闺音”词艺术内涵的差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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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假“女儿声”——易安词与男子“闺音”词艺术内涵的差
异
李会玲
【期刊名称】《写作:中》
【年(卷),期】1996(0)11
【摘要】唐宋婉约词中存在着一个引人注目的文学现象,那就是许多男性词人拟用女性的声腔口吻来作词,即如清人田同之所云:“男子而作闺音”(《西圃词说·诗词之辩》)。
这种现象是与文人作词的环境和动机分不开的。
欧阳炯在《花间集》序言中说:“有绮筵公子,绣幌佳人,递叶叶之花笺,文抽丽锦;举纤纤之玉指,拍按香檀。
不无清绝之词,用助娇娆之态。
”可见。
【总页数】3页(P9-11)
【关键词】易安词;李清照;男性词人;男子;艺术内涵;婉约词;女性形象;女性化;独立人格;柳永
【作者】李会玲
【作者单位】武汉大学中文系研究生
【正文语种】中文
【中图分类】I207.23
【相关文献】
1.《漱玉词》中的闺音原唱——兼及"男子而闺音"的比较分析 [J], 朱长英
2.解读柳永词中的“男子作闺音” [J], 刘晓
3.浅析花间词中的“男子作闺音”现象 [J], 钟灵;张春梅
4.“男子作闺音”与女性词比较 [J], 杨梅;
5.浅论温词《菩萨蛮》的“男子作闺音” [J], 刘立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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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作闺音”与女性词比较
![“男子作闺音”与女性词比较](https://img.taocdn.com/s3/m/b370c6c05022aaea998f0fd9.png)
伤 的情 调联 系 在 一起 ,女性 词 亦 如 此 。但 与 之相 比较 ,男 性词 的 总体倾 向不 免有 些艳 丽 ,而女 性词则 呈 现 出清 丽 、淡雅 的特征 。 晏 几道 的 《 木兰 花》 ,词 中 “ 帘” “ 雨” “ 风 ” 等 意象 很 明 显 直 白的点 明 了词 “ 伤 ” 的基 调 。词 中 “ 重” 、“ 彩” 、“ 丹” 、“ 绿” , 使 全词 色彩 鲜 明 ,充 分 体 现 出一 种 “ 红 尘 俗 世 ” 的 感 觉 ,毫 无 清 丽 可 言 ,这 也是 中 国传统 文人 对女 性的普 遍看 法 。 而女性 视 角下 意象特 征 则 表 现 出 了 明 显 的不 同 。李 清 照 《 一 剪 梅》 其 思其 情浓 厚 而 不 失 素雅 ,强 烈 而不 失 婉 转 。其 中 “ 月” 、 “ 楼” 、“ 花” 、“ 水” ,将 词 人 的相 思 与 闲 愁 直 白而优 雅 的 展 现 出 来。 ”宋 代魏 端礼评 价 其词 “ 清新 婉丽 ,蓄 思含情 ” 。 0 至 此 ,我们 可 以看 出 ,女 性 词人 和 男 性 词 人 对 女 性 情 感 的理 解 与感悟 不 同 ,因 而在 意 象 的选 择 与 感 情 色 彩 上也 是 不 同 的 ,一 个 清新 如潺潺 溪水 沁人 心 脾 ,一 个 却 又 如 浓 妆艳 抹仿 如尘 世 般 浓 重 俗艳 ,从 而形成 了女 性词 与男 子作 女声 词 的意象象 征性 的差 异 。
貌 为主要 描写对 象 的。
直接或者间接的描述 中,如柳永如 《 惜春 郎》 中 “ 玉肌琼艳 新妆饰 ” , 晏几道 《 阮郎归》 中 “ 衾凤冷 ,“ 枕 鸾孤 ,愁肠待酒舒 。 ” 这些都可 以 看出男子笔下的最直观的女性 特点与形 象 ,完全与女 子 自身 笔下 的 自
男子作闺音——中国古典文学中的男扮女装现象研究
![男子作闺音——中国古典文学中的男扮女装现象研究](https://img.taocdn.com/s3/m/b24d1024ed630b1c59eeb5aa.png)
“男子而作闺音”——对唐宋词中的一种文学现象的理解关键词:男子而作闺音、女性、审美、历史语境、闺怨摘要:在中国古代诗词中,男子而作闺音现象数不胜数,在最为瑰丽的唐宋诗词部分,此现象更是值得关注。
本文将从对各学者作出的阐述进行理解、分析,并从作者人格结构、审美心态、创作行为入手,将文本、作者与历史语境结合起来考察,全方面理解男子而作闺音这一现象。
“男子作闺音”就是指男性此人作女音,写闺情、抒闺怨、诉闺思。
“男子作闺音”语出清代田同之的《西圃词说·诗词之辨》:“若词则男子而作闺音,其写景也,忽发离别之悲。
咏物也,全寓弃捐之恨。
无其事,有其情,令读者魂绝色飞,所谓情生于文也。
”但是只要翻翻文学史就会发现,“男子作闺音”现象在诗赋创作中非常普遍,跌见不鲜。
这就使其超出了单纯的文体风格的论域,成为中国诗学的一个普遍而独特的命题。
大体上来说,“男子作闺音”这种古代文人代妇女或借妇女立言的书写实践可分为两类:一类是创作主题模仿历史女性声音或代替女性抒发相思离愁,爱恨情仇,意向选择上带有明显的女性心理性格特征,内容上则多写女性的思慕与闺怨。
另一类则是“言此意彼”,就是所谓的“托志帏房”,似写怨夫思妇之情怀,实写孽子孤臣之感。
对于古典诗歌中大量存在的男子作闺音现象,对于文人士大夫为什么要在诗歌创作中以妾妇自居,又为什么采用这种“迂回”的言说策略,已有学者对此作出阐释,总的来说,有以下几种观点:第一种观点是“寄托说”,这种观点认为,《诗经》以比兴抒情创其始,屈原的“香草美人”扬其波,到汉乐府诗歌,代抒闺怨的作品就渐渐发展为中国诗歌史上极为重要的题材,后来作为一种手法渐渐凝固转化为模式化的比兴思维,男性诗人可以很方便、很熟悉地借思妇的身世和口吻来表达他们自己的遭遇。
第二种观点称为“文体说”,这种观点主要是针对词的创作来说的。
论者认为词作为一种“音乐文学”,它的审美效应必须靠歌妓的演唱来实现,为了适应这种女音演唱的要求,文人学士便纷纷“男子而作闺音”——直接以女性的身份口吻说话,在词里写女性题材,妨女性腔调,抒女儿柔情,从而使得词的主题风格柔化、女性化,归于艳丽婉转一路,促使男子作闺音的繁荣。
中国文学传统之男子作闺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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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作闺音“男子作闺音”语出清代田同之的《西圃词说·诗词之辩》:“若词则男子而作闺音,其写景也,忽发离别之悲。
咏物也,全寓弃捐之恨。
无其事,有其情,令读者魂绝色飞,所谓情生于文也。
”从中可以看出,“男子作闺音”就是指男性词人作女音,写闺情、抒闺怨、诉闺思。
而后,“男子作闺音”便渐渐被用来概括男性文人代女性设辞,假托女性的身份、口吻,进行文学创作的文学现象。
对于男子作闺音这一文学现象,考其历史脉络,可以通过典型的诗词就其荦荦大者作粗略的论述。
先秦时期,古典诗歌的源头诗经和楚辞,其中以女性口吻所作之篇,不在少数。
《诗经》中的思妇诗和弃妇诗,如《卫风·伯兮》描绘了思妇闺中生活的几个细节:“自伯之东,首如飞蓬。
岂无膏沐,谁适为荣。
其雨其雨,杲杲初日。
愿言思伯,甘心疾首。
”又如《卫风·氓》是一首弃妇自诉婚姻悲剧的长诗:“女也不爽,士贰其行。
士也罔极,二三其德。
三岁为妇,靡室劳矣;夙兴夜寐,靡有朝矣。
言既遂矣,至于暴矣。
”男女有所怨,相从而歌。
虽然《诗经》中的大部分以女性口吻抒情的诗歌因年代久远其作者是否为男性已不可考,但是《诗经》中的这些闺中诗对后世男子作闺音产生了巨大的影响。
再看《楚辞》,屈原以缤纷的物象创造了“香草美人”的文学传统,《离骚》中抒情主人公,以美人自喻“众女嫉余之娥眉兮,谣诼谓余以善淫”,以男女喻君臣,抒政治失意之情,再者其《九歌》中的《湘君》《山鬼》都是直接托女性的身份、口吻和心理来写作的。
这一时期的闺音还是呈现一种较为原始质朴的状态,写实,情感强烈。
汉代魏晋南北朝时期,汉代虽然文人诗歌创作不甚流行,诗歌较少,但也有男子作闺音的代表。
如司马相如的《长门赋》是较早的典型的宫怨题材的男子作闺音作品。
魏晋时期,如曹植的《寡妇诗》、《妾薄命》、《弃妇诗》“悲鸣复何为?丹华实不成。
拊心长叹息,无子当归宁。
有子月经天,无子若流星。
天月相终结,;流星没无精。
”以女子的口吻抒发了妇女因为无子而被休弃的悲惨命运。
“无我之我”——浅论中国唐宋诗词中“男子而作闺音”现象
![“无我之我”——浅论中国唐宋诗词中“男子而作闺音”现象](https://img.taocdn.com/s3/m/5a83badec1c708a1284a44ea.png)
代 的 “ 儒 巨公 ” — 欧 阳 修 。 北 宋 文 学 家 晏 殊 史 称 为 人 名 —
关 键 词 : 宋诗 词 男子 而作 闺音 唐
感 内核
审 美 心理
情
“ 简 ” 然 而 也 写 下 了 许 多 婉 转 妩 媚 的 “ 性 词 ” 这 在 当 刚 , 女 。 时 人 看 来 , 乎 有 失 身 份 , 此 王 安 石 就 曾 批 评 到 :为 宰 似 对 “
笔写诗 词 时 , 往 往发 生 了“ 变 ”变 成 了一 副女 性 的声 却 性 ,
虽 多 ,然 ) 尝 作 妇 人 语 。 ” 人 举 出 晏 殊 《 春 楼 》 中 ( 未 有 玉 词 两 句 :绿 杨 芳 草 长 亭 路 , 少 抛 人 容 易 去 ”反 问 晏 几 道 : “ 年 , “ 非 妇 人 语 ? 尽 管 晏 几 道 拈 出 白居 易 的 “ 留 年 少 待 富 岂 ” 欲
相 而 作 小 词 可 乎 ? ” 几 道 为 其 父 辩 解 :先 公 平 日 . 词 晏 “ 小
唐 宋诗 词 中 , 在 着 一个 颇为奇 特 的 文学 现象 . 就 存 那 是 清 代 词 论 家 田 同 之 所 指 出 的 :男 子 而 作 闺 音 。” “ …也 就 是说 , 者 明明都 是些 士 大夫 文 人 ( 性 )然 而 当他 们提 作 男 .
丑 为 美 的 特 点 。如 韩 愈 在 《 兵 部 侍 郎 书 》 文 中 阐 明 了 上 一
中国古代诗歌中“男子作闺音”现象的六幅面孔
![中国古代诗歌中“男子作闺音”现象的六幅面孔](https://img.taocdn.com/s3/m/628a4762a98271fe910ef98e.png)
徐干的《 于清河 见挽船士新婚与妻别》 一诗则是作者作为“ 目击者 ” 以“ , 新娘 ” 口吻发夫妇燕尔新婚便 “ 会合 安
知” 别离之悲 ” 的“ 与劳燕 纷飞之恨⑧ 。斋再如 , 中国古代的“ 出妻”l @ ( 也称“ 离娘” 休妻” 或“ ) 是非常普遍的婚姻 现象 。 女子无愆见弃 , 嗟冤无诉 、 往往 茕独无恃 。这类女子命运 的悲苦凄凉早在建安时期 引起文人士子的广泛关注。曹
崩, 三监 及淮夷判 , 周公相成五 , 将黜 , 作大诰 。” 孔疏 “ 予惟小子 ” 一节 日 :周公虽摄王政 , “ 其号令 大事则假成 王为 辞。” 所谓“ 佐武王作《 牧誓》 、假成王为辞”说 的就是这种“ 的方式。实际上 ,代” ”“ , 代” “ 的本领也是古代文人的“ 必修
课” 一 。 之
“ ” 代 作
一
在 中国古 典诗歌 中 ,代 ” 是男子作 闺音 常见 的类型。这种类 型的诗歌主要是诗人 “ 诗中的抒情女主人公 “ 作 代” “ 。一般是男性诗人受女 子托请或者为实事而作 。“ 言” 这类作品的创作动机和角色选择都是不 自由的。” 比如骆 ⑦
宾王有《 艳情代郭 氏赠卢照邻》 、 代女道士王灵妃 赠送士李荣》 二诗 , ③《 ④ 隋代王 胄的《 为寒床妇 赠夫妇诗》 轼 的《 次 韵代 留别》 属此种情况 。出于对社会上某个或某类女性 的不幸命运 的同情或关注 , 嘟 有感而发, 主动为之代言抒 情, 以作 闺音之方式表达的情况也很常见。与受人托请之代作 比较 , 此种情况可以说是 “ 自作 多情” 。举几例说明 : 建安七子阮璃去世后 , 曹丕代其妻作《 寡妇赋》 并命王粲作《 , 寡妇赋》 ( 其诗不详)曹植亦有《 , 寡妇赋》 表达对阮璃 的 ⑦ 怀念和对友妻 的同情 。其创作缘起诚 如曹丕在《 寡妇诗》 序中所言 :陈 留阮元瑜与余有 旧, “ 薄命早亡 , 每感其遗孤 , 未尝不怆然伤心 , 故作斯赋 , 以叙其妻 子悲苦之情 , 命王粲等并作之” 。其诗作缠绵凄怆 , 至深 : 感人
男子做闺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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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典诗歌中的“男子作闺音”现象考察——以《古诗十九首》中的思妇诗为中心成伟(西北大学文学院陕西西安710127)摘要:《古诗十九首》中的思妇诗体现了独具特色的“男子作闺音”现象。
汉末文人以女性的口吻、身份和心境进行创作,对女性丰富敏锐的心灵和情感进行深入的剖析,传达出作者的人生感受和精神苦闷,为此后拟女性创作的发展与成熟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关键词:《古诗十九首》;男子作闺音东汉末年,社会动荡不安,底层知识分子的人生理想得不到实现,他们往往将内心的愁苦以诗歌的形式表现出来,其代表作《古诗十九首》不仅呈现了汉末时期文人士子的生命意识,而且突出了其独特的艺术手法,尤其是在写离别、失意的思妇诗中集中出现了独具特色的“男子作闺音”现象。
一、《古诗十九首》中“男子作闺音”现象产生的原因东汉中后期政治腐朽,宫廷争斗不断,党锢之祸更甚,外族入侵,战乱频繁,无辜生命被屠杀,加之自然灾害不断,致使社会动荡不安。
在桓灵时期尤为严重,外戚、宦官更是“举动回山海,呼吸变霜露”[1](41),官僚集团垄断仕途,社会买官公行的黑暗现象,下层文人无法跻身庙堂,使得大多数士人政治出路日趋狭窄,由此产生的必然结果是士人“兼济天下”的美梦也随之变为泡影。
这一时期的党锢之祸对文人的打击甚是沉重,就第二次“党锢之祸”而言,前次的众多党人都被折磨致死,“妻自皆徙边,天下豪杰及儒学有行义者,宦官一切指为党人;有怨隙者,因相陷害,睚眦之忿,滥入党中,州郡承旨,或有未尝交关,亦离祸害,其死、徙、废、禁者又六七百人。
”[2](p132)由此可以更为清楚地了解到汉末党锢之祸对文人身心的伤害之深。
政治上外戚把持朝政,所实行的选举制度,实为豪强把持。
因而也就导致了中下层知识分子无缘被选举的现象。
“举秀才,不知书;举孝廉,父别居;寒素清白如泥,富第良将怯如鸡”的童谣真实地表现了当时选举制度黑暗的程度。
政治、社会及自然重重因素使士人追求功名的理想在现实中被击碎,政治抱负无法伸展,加之残酷的党锢之争,使得文人对自己的人生理想产生迷茫感。
中国古代诗歌中的男子作闺音现象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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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蒙古师范大学硕士学位论文中国古代诗歌中的"男子作闺音"现象研究姓名:***申请学位级别:硕士专业:中国古代文学指导教师:***2000.6.1内容提要厂:中国古代有相当一部分男性文人,模拟女性的口吻来创作大量反映女性的生活经历、思想感情的诗篇的现象.笔者把这一现象称之为“男子作闺音”现象。
然而,令人奇怪的是,为什么中国古代的男性文人要以女性的口吻来进行创作,也就是为什么男人要说女人话呢?他们“作闺音”仅仅是出于对女性的同情?亦或另有别的心理动因?带着这些问题,本文试从社会历史、文学渊源、文化心理等三个方面加以探讨。
广—一’本文主要分为四个部分。
第一部分对中国古代诗歌中的“男子作闺音”现象作了简要的概述。
第二部分.从中国古代女性的悲剧命运及民间文学传统两方面入手。
论述“男子作闺音”现象存在的社会基础及其产生的文学渊源。
第三部分是本文的重点部分。
主要从文化心理角度,论述“男子作闺音”现象的深层心理动因。
滗者认为,之所以在古代出现如此多的“男子作闺音”诗歌,这是由中国特殊的政治文化环境所决定的。
中国是一个非常注重君权的国家。
君王既是国家的最高统治者.又是臣民的精神支柱。
而中国古代价值观念的单一化,又使得传统士大夫的人生价值在很大程度上要依赖于君王对他们是否赏识。
但是,现实生活中的君臣遇合又太不容易了.除丁极少数幸运者之外,绝大多数士大夫文人只能在渴慕君王的挫折心态和痛苦的期待中打发时日。
长期生活在这种际遇中的文人士大夫们往往会由于精神的抑郁和理想的阻塞而害起对君王的“相思”病。
这种心态与古代妇女对丈夫、古代后妃对帝王的思慕心态,在某种程度上有一定的相通相似性。
厂一另外,中国传统文化在整体上也呈现出一种阴柔的特征。
f中国古代文学尤其是古代诗歌多呈现出一种女性般的优美,而非男子汉式的壮美。
如果把“男子作闺音”诗歌与中国古4-匕d,说戏曲中出现的“女扮男装”和京剧中的“女角男扮”放在一起加以综合分析,会得出一些让人感慨万千的联想^一,一第四部分主要是对“男子作闺音”现象的客观评价。
微探唐宋诗词“男子作闺音”之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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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探唐宋诗词“男子作闺音”之由作者:薛莹来源:《青年文学家》2013年第03期摘要:“男子作闺音”是文学上普遍的现象,小说、戏剧、诗词不乏其例。
诗歌史上更为突出,上至《诗经》、《楚辞》,下至清代诗词。
缠绵婉约的风格和女性化的柔婉抒情,是其主要的特征。
本文主要探寻唐宋时期在诗词史上男性文人以女性口吻伤怀怨别,“作闺音”之由。
此外,兼及不同的缘由援引该时期某些诗人的作品透析。
关键词:唐宋;男子;闺音[中图分类号]:I206 [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2-2139(2013)-3-00-01中国古代文学诗歌史上存在“男子作闺音”[1]现象。
所谓“男子作闺音”,即男性诗人创造诗词时假借女性的心理、口吻、思想等换位思考,忽略性别差异抒发创作者的内在情感。
这种文学现象与当时中国的历史时代,社会的道德伦理、创作动因、审美心态、人格结构等不无关系。
首先,诗作反映诗人将眼光自觉地投向女性。
古代中国,女性是男子的附庸,丈夫、儿子是女人的生活重心,当男性关注她们的生活,体察她们的情感,譬如“暗牖结蛛网,空梁落燕泥”[2]的闺房冷清之苦后,开始为她们代言立说,主要表现在:首先,为没有受过教育的贫家女子“代言”。
邵谒的《寒夜女》“寒女命自薄,生来多贱微。
……他人如何欢,我意又何苦。
”[3]底层女子为生活所迫,即使“筋力日已疲[4]”,还是“不息窗下机[4]”。
第二,为良人远去,独守空房的女子抒心曲。
唐代是男子充满慷慨报国的时代,兵役制使健壮的男子参军征战,自然出现张籍的《别离曲》之类的征妇怨,“不如逐君征战死,谁能独老空闺里。
”[5]李白同样发出“明年若更征边塞,愿作阳台一段云。
”[6]心声。
除战争因素外,唐代手工业发达,商人以逐利为生活目标,常年奔波在外,如琵琶女言“商人重利轻别离,前月浮梁买茶去。
[7]”原因各异导致女性形成凄楚哀怨的心理。
其次,闺怨之作也暗含诗人的主观情感,结合自身经历。
清人李重华在《贞一斋诗话》中言“天地间情莫深于男女;以故君臣朋友,不容直致者,多半借男女言之。
_男子而作闺音_唐宋词中的一种文学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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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教育“男子而作闺音”———唐宋词中的一种文学现象李勤(佛山市华材职业技术学校,广州佛山528000)北宋史称其为人“刚简”的名相晏殊,因为善于写宛转妩媚,带有女性声腔的词作,而被王安石批评为有失身份,说:“为宰相而作小词可乎?”尽管晏殊的儿子晏几道为其父辩解:“先公平日,小词虽多,未尝作妇人语也。
”哪知偏有一位蒲传正听后不服气,举出晏殊《玉楼春》词中两句:“绿杨芳草长亭路,年少抛人容易去。
”反问小晏道:“岂非妇人语?”确实,唐宋词中存在着一种颇为奇特的文学现象,正如清代词论家田同之所指出:“男子而作闺音”(《西圃词说》),明明是文人士大夫,偏爱发“妇人语”,作“妮子态”去从事词的创作,且这些现象还相当普遍。
被人们尊为词坛豪放派的开山之祖的苏轼,其《东坡乐府》现存的三百四十多首词中,豪放词竟不足全部词作的十分之一,而较多的却是明丽、妩媚的婉约词,且多上乘之作。
正如贺裳《皱水轩词笙》云:“苏子瞻有铜琶铁板之讥。
然其《浣溪沙・春闺》曰:‘彩索身轻常趁燕,红窗睡重不闻莺’。
如此风调,令十七八女郎歌之,岂在‘晓风残月’之下”。
北宋诗文革新运动领袖欧阳修也未能跳出男女恋情,离愁别恨的格调,吟唱:“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
”之类的华艳闺情。
而刚毅执拗的政治家王安石也在《谒金门》(“红笺寄与添烦恼,细写相思多少。
醉后几行书字小,泪痕都了”)中不知不觉地使用“柔丽之语”抒写离别相思之情。
这些名公,德行高尚,刚正立朝,文章典雅,虽有艳丽之词,吴处厚亦为其辩护说:“文章纯古,不害其为邪;文章艳丽,亦不害其为正。
然世或见人文章铺陈仁义道德,便谓之正人君子;若言及花草月露,便谓之邪人,兹亦不尽也。
……然余观近世所谓正人端世者,亦皆有艳丽之词。
”(《青箱杂记》卷八)吴氏意在说明,名公们是可以有双重精神生活的,某些艳丽之词并不足以损害他们的品格。
这无疑是对艳丽之词的肯定,但也揭示了词体与传统诗体的体性区别:词婉于诗,以艳丽为特色,以表现儿女之情见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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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析花间词中的“男子作闺音”现象
摘要:本文将从文学传统、词体特征、花间词中大胆的爱情意识表现及男子自我意识的衰退等方面对“男子作闺音”这一现象进行分析、探讨。
关键词:男子闺音文学爱情
“男子而作闺音”,出自清代学者田同之《西圃词说·诗词之辨》[1],用来概括男性文人代女性设辞,假托女性的身份、口吻,进行文学创作的现象。
花间词出现在晚唐五代,花间词人都是男性,他们所著的词都是以女性的口吻来表现女性婚姻生活或对爱情的
渴望或思念丈夫的心情等,男子演绎女声词境成为主流。
一、“男子作闺音”的文学传统
什么是“男子作闺音”,最早可以追溯到原始宗教中的女巫装扮成男女诸神,在神秘的气氛中进行歌舞剧式的代言和表演[2]。
而中国文学早在《诗经》、楚辞时期就已有了性别意识,其中不少篇什咏赞了女性美,如诗经国风中的《卫风·硕人》“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
到了东汉,更出现了男性诗人以女子自述的口吻进行写作的现象,体现出一种不自觉的“性别越界”趋势。
从文论的角度来说,注意到这一现象是在六朝。
徐陵在宫体诗集《玉台新咏》的序文中[3],通过虚构一位姿容美丽、富于才情的佳人形象阐述了选诗标准。
“其中有佳人焉……弟兄协律,生小学歌;少长河阳,由来能舞。
……加以天时开朗,逸思雕华,妙解文章,尤工诗赋。
琉璃砚匣,终日随身;翡翠笔床,
无时离手。
清文满箧,非惟芍药之花;新制连篇,宁止葡萄之树?九日登高,时有缘情之作;万年公主,非无累德之辞。
其佳丽也如彼,其才情也如此。
……选录艳歌,凡为十卷。
”在他看来,宫体诗就是歌咏爱情与描写女性生活的诗作。
到了晚唐五代兴起的花间词承继了宫体诗“男子而作闺音”的审美趣味和写作方式。
二、“男子作闺音”是词体“应歌而制”的要求
“应歌而制”的特定要求,也是造成男子作闺音的一个主要原因。
词的全称是“曲子词”,它是配合音乐(曲子)而歌唱的新体歌辞。
文人词最早是在贵族的酒筵歌席上创作演唱的,先由文人根据曲调作词,然后交付乐工歌妓伴奏演唱。
词诞生于女性化的音乐环境中,词人们自然会迎合女性歌唱的需要,使词的主题、风格、语言乃至声腔都服从并满足于她们的特殊需要。
袁枚在《随园诗话》中说到“诗人笔太豪健,往往短于言情;好征典者者,病亦相同。
即如悼亡诗,必缠绵婉转,方称合作。
东坡之哭朝云,味同嚼蜡:笔能刚而不能柔故也。
阮亭之悼亡妻,浮言满纸:词太文而意转隐故也。
”
[4]词的风格大都温柔香软,婉转缠绵,真切动人,而女性无论从纤细柔美的身体姿态还是细致婉转的嗓音来说都更加能够完满地
体现词的优势。
正如欧阳炯《花间集序》所言:“镂玉雕琼,拟化工而迥巧;裁花剪叶,夺香艳以争鲜。
……则有绮筵公子,绣幌佳人,递叶叶之花笺,文抽丽锦;举纤纤之玉指,拍按香檀。
不无清越之词,用助娇娆之态。
自南朝之宫体,扇北里之娼风。
”[5]这种文学有三个特点:一是用“女声”歌唱,即以纤婉的风格来抒情,
以便于取得缠绵婉转的抒情效果。
二是在题材上以表现女性生活情感为主,或者按照传统诗学的标准来看,表现男子近似于女性化的柔细伤感的情感状态。
三是语言上纤细优美。
这种男子通过变位感觉所作出来的“闺音词”,尽管有“芬芳悱恻”之姿,尽“曲折幽眇”之致,但毕竟出于男性对女性情感经验的揣想,不能算是他们的“正声”。
三、“男子作闺音”表现了大胆的爱情意识
钱钟书在《宋词选注》中指出“爱情,尤其是在封建礼教眼开眼闭的监视之下那种公然走私的爱情,从古体诗里差不多全部撤退到近体诗,又从近体诗里大部分迁移到词里。
”[6]近体诗四平八稳、整齐划一的体制形态难以扣合波澜起伏的内心情感;“发乎情,止乎礼”的温柔敦厚的诗教规范也束缚着绮情艳思的自然流露。
花间词在展示青年男女对异性爱情萌动天性的同时,也勇敢地肯定了男女之间相互需要的自然关系。
如“如今却忆江南乐,当时年少春衫薄。
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
翠屏金屈曲,醉入花丛宿。
此度见花枝,白头誓不归。
”①(韦庄《菩萨蛮》)词人用回忆的方式,写出了五陵年少的青春记忆和飘摇曲折的爱情故事,字里行间透露出对故人的无比思念。
同时,花间词成功地描写了各种微妙复杂的爱情心理:有的直率热烈,如“画舸亭桡,槿花篱外竹横桥。
水上游人沙上女,回顾,笑指芭蕉林里住”(欧阳炯《南乡子》);有的娇俏羞涩,如“佯弄红丝蝇拂子,打檀郎”(和凝《山花子》)。
花间词在五代乱世再次表现出对爱情和人性的热烈歌颂,它突破了封
建论理观念对人类合理要求的禁锢,在肯定人对爱情追的追求时肯定了人本身,它是对人性的呼唤,对实现个体生命的自觉追求。
四、“男子作闺音”表现了男性自我意识的衰退与客观存在
在花间词中,词人抒发的都是一种泛化的情感。
抒情主人公往往不是作者自我,而是假托佳人思妇之口,体现出词人缺乏鲜明独特的主体意识,从词中看不出词人的胸襟、情怀与气质,创作主体的个性被消融在共性的感情之中。
如在李珣的《南乡子》中:“乘彩舫,过莲塘,棹歌惊起睡鸳鸯。
带香游女偎伴笑,争窈窕,竞折团荷遮晚照。
相见处,晚晴天,刺桐花下越台前。
暗里回眸深属意,遗双翠,骑象背人先过水。
”从旁观者的角度将南国水乡风光和劳动妇女的生活气息带到词里来,给人以清新开朗的感觉。
但是整个过程没有一句表露词人自己的态度。
词作中主人公是“共我”而非“自我”,出现这种现象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词人自我主体意识的衰退。
在词的创作中,词人用女性的思维去思考,用女性的情感感知外在事物,词人的潜意识里已经将自我意识模糊,换位为女性抒情主体的“自我意识”。
然而,虽然以男性词人在以女性口吻诉说情感时自我意识有所衰退,但不能表示男性意识的不存在。
词人在写词的时候,在他的显意识并不打算写自己心中的苦闷感伤或幸福快乐,但他在潜意识里却不知不觉中把心中的情感流露了出来。
在花间词中,词人们在描写女性容貌、女性的妆饰、女性的相思怀念之情的同时,也融入了某些男性意识。
如温庭筠的《更漏子》中“相见稀,相忆久,眉浅淡烟如柳。
垂翠幕,结同心,侍郎熏绣衾。
城
上月,白如雪,蝉鬓美人愁绝。
宫树暗,鹊桥横,玉签初报明。
”这首词可以认为是男性抒情主体从男子的角度对女子的描绘,具有了一定程度的男性意识。
所以说,词人的自我意识虽然在表面看来是衰退了,但实际上并没有消失而是以另一种形式潜在地存在着。
(作者单位:西华大学)
注释
[1]李冰若:《花间集评注》,人民文学出版社,1993年版。
文中所引花间词皆出自该版本。
参考文献
[1]田同之.西圃词说[m].北京:线装书局.2007.5~6.
[2]张帆.论五代西蜀词人“拟作闺音”的心理成因.[j].名作欣赏.2006.(14).56~57.
[3]徐陵.玉台新咏序[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7.2~3.
[4]袁枚.随园诗话[m].武汉:崇文书局.2007.36~37.
[5]欧阳炯.花间集序[m].贵州:贵州出版集团,贵州人民出版社.2008.1~2.
[6]钱钟书.宋词选注[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5.43~4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