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西悲剧差异背后的文化哲学解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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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西悲剧差异背后的文化哲学解读
蹇河沿
关健词:中西方悲剧哲学文化差异
内容提要:中西方悲剧的差异体现有其深刻的文化哲学原因。1。从认识基础来看,西方哲学强调的是主客对立,中国思想强调“天人合一”从而奠定了中西文化最基本的区别。2。从产生悲剧的根源来看,西方悲剧根植于西方人追求生命之终极,而这个终极最终又不可得的生存焦虙,而中国传统悲剧则产生于理想社会和真实现实之间的巨大差距。3。从悲剧理想上来看,西方人希望借助悲剧之悲烈,否定现象生命,通达绝对生命,最后实现生命的超越。而中国的悲剧,力图通过悲剧之故事,建立一种可能达到的理想人格——其本质是圣人圣心的道德人格。4。从悲剧的表现形式方面来,西方人对语言的崇拜导致了完全以对话为主的戏剧艺术(话剧),表现西方人对语言的绝对依附。而中国传统思想则认为“言不尽意”、“意在言外”,对语言的局限有深刻认识,所以中国传统戏剧总是以歌舞言为一体,使戏剧脱离对语言对完全依附和控制。
中国传统悲剧与西方传统悲剧之间的差异性是显然而见的。这种差异从观念、内容、审美追求、艺术表现形式全方位体现出来。这种差异是本质的,不是现象的,是具有历史传承性的,而不是片断的艺术现象。为什么会产生这种差异呢?本文力图从文化和哲学方面去探寻其本质原因。
一.认识基础——主客对立与“天人合一”
把人作为认识主体,把世界万物(包括人的生命本体)作为认识对象,确定其主客的划分,认识和哲学因此产生。西方哲学十分强调这种主客分离,甚至将其绝对化,进而形成主客间的强烈对立。他们认为人与自然是两个完全不同的系统,作为人的系统具有认识的主动性和变化性,同时也具有不可摆脱的局限性,而自然万物则是由上帝早已经安排好的,是固定的、完美的、永恒的,具有至高无尚的绝对性。人运用人类才具备的理性思维,去触摸、接近那个永恒完美的永恒,却又发现永远不能真正企及和穷尽这个完美的永恒,这便是西方哲学的基本观念。
正因为这样,古希腊最早出现的一批自然哲学家,他们为世界万物到底是由什么基本物质构成而喋喋不休。到了亚里士多德,他整合了人类的理性思维,创造了《逻辑学》这一对西方人思维有重大影响的学科,力图以最科学、最精密的思维方式,去揭开事物的秘密。从此,西方人所关注的是自然的本质构成、社会的本质构成、人的本质构成等等问题,他们以一种科学的姿态,以手术刀似的精密和确定来解析面前的大千世界。
在中国,从来都没有出现过如此绝对的主客对立。与之相反,中国人根深蒂固的观念是“天人合一”。中国人认为,人与世界万物同属一个系统,宇宙是一个放大了的人,而人则是一个缩小了的宇宙。无极生太极,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八卦,八卦再推縯出六十四卦,世间万物便都包含其中了。《易经》用“乾”与“坤”两个简单的汉字把天地的秘密都包罗,道家用“阳”和“阴”同样简单的两个汉字把所有的真理穷尽,而儒学则以“天道”与“人道”的对应阐述了自己的世界观和社会观,汉儒董仲舒更是以“天人感应”的思想,与西方世界的那种主客分离和物我对立的认识观形成鲜明的对比。
因此,中国人关注的不是事物那个绝对的本质,而是关注如何做到“知天”、“顺命”,达到“天人合一”的理想境界。中国的思想家力图去消弥主体和客体的对立,抛开物质生命的限制,象庖丁一样物我两忘,或象大鸟那样“逍遥游”——游于天地之上,万物之间,最终“逍遥”于主客关系之上。
在中国人认知观里,体悟比认识更为重要。认识是静态的,主客相对分离。而体悟则是动态的、主客相溶,难以明晰划分和精密确定,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所以,“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杜甫),“这也不是江水,二十年流不尽的英雄血!”(关汉卿)物我感应,物我相知,天人浑然一体,这是中国传统艺术的认识基础。
中国人认为,认识事物是小智慧,体悟事物才是大人生。“悟”的历程便是从物我相溶最终达到物我皆忘的崇高境界。“手挥五弦,目送归鸿,俯仰自得,游心太玄。”是这种境界最生动的描写。
所以中国的传统艺术不重写实,重写意,不种形似,重神似,不重以还原事物为准则的“真”,而更重事物人格化的“善”和“美”。眼中之竹不是胸中之竹,而胸中之竹又不是画中之竹。所以,中国艺术的最高境界是“意境”,而不是“摹仿”。传统文艺理论重感知,不重逻辑,重个人体悟不重严密的体系构造……
对于中西两种不同的哲学起源,我们不能作一个高低的评价。物理学家杨振宁先生认为,近代科学之所以没有在中国发源,其罪因应归结于中国的传统思维模式,此言或许有理。但正是中国人这种独特的思维才造就了中国几千年的优秀文化,深刻地影响了中国传统艺术——当然也包括戏剧艺术。
西方人强调主客的分离,强调对对象事物的理性探寻和辨识,对事物的“真实性”无限痴迷,这种思维使西方的悲剧具有突出的理性色彩和思辨色彩,这也是一些研究者认为西方悲剧较之中国悲剧更为深刻、更能作用于观赏者头脑的根本原因,并藉此暗中隐含对中国传统悲剧艺术的贬低,认为中国缺少真正意义上的悲剧。
其实这种贬低是有失公平的。由于中国的哲学不强调主客分离,而强调主客的交溶,所以对事物的理性认识显得不那么重要,在中国人深层意识里,理性认识并不能真正通达真理的彼岸。“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真理不能被言说,也不能被概念命名。比理性认识更重要的是对心灵净化和对情感的维护,希望万事万物最终能够亨通、和谐。理性所追寻的事物真实性,在中国哲学中并不具有绝对性质和本体意义。
因此,比较而言,中国传统的悲剧艺术的确不具备西方悲剧那种理性认识的深刻性,也缺少对一些悲剧成因更深刻的终极追问。在中国人看来,对事物“真”的痴迷、对事物绝对意义的本质探寻,远没有对“善”的维护、对精神“和谐”意义的追寻来得重要。“发乎于情,止乎于礼”,“乐而不淫,哀而不伤”,“致中和”。心灵的净化、精神的和谐、灵魂的安祥才是中国传统悲剧最想追求的东西。
不同的理念导致不同的审美追求。西方悲剧最重要的审美形态是崇高,什么是崇高?在康德看来,崇高不只是在力于量两方面被绝对地表现出来,而且:“美好象是被认为是一个不确定的悟性概念,崇高却是一个理性的概念表现……而且心情不只是被吸引着,并且不断地被反复拒绝着。”(《判断力批判》83页,商务印书馆,64年版)特别需要强调的是康德表述的两组概念:悟性——理性,吸引——拒绝。按照康德划分的这两组概念来表述中西悲剧,西方悲剧更强调理性,中国悲剧强调悟性;西方悲剧更强调拒绝,中国悲剧更强调吸引,因此中国传统悲剧的审美形态是揉合“崇高”和“美”的特殊审美形态——“壮美”,而不是具有绝对意义的崇高。
也正因为这样,西方传统悲剧的结尾往往异常惨烈,给人以情感上的强烈振荡,而中国传统悲剧则往往以大团圆的方式结束,让愤懑的情绪得到安抚,让激荡的心灵得到平复,这恰恰也是一些研究者认为中国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悲剧的根本原因。但他们恰恰忽视了,中国的传统悲剧并不强调西方悲剧那种绝对的审美形态——崇高,而是强调别一种审美境界——“中和之美”。
主客的分离往往带来的是主客之间的强烈对立。在西方的悲剧艺术中,导致悲剧的根本性原因往往是不可抗拒、不可逆转的,这种不可抗拒、不可逆转一直到悲剧结束,成为西方悲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