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诗正义》与唐代诗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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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初,太宗李世民为了巩固政权,统一思想,决定弘扬儒学,通过明经科来选拔人才,由于当时经学异学颇甚,没有一个统一的定本,必须选人来编一套全国统一考试的指定“教材”,以便于“考生”使用。据《旧唐书·儒学》记载:“太宗以经籍去圣久远,文字多讹谬,诏前中书侍郎颜师古考定五经,颁于天下,命学者习焉。又以儒学多门,章句繁杂,诏国子祭酒孔颖达与诸儒撰定五经义疏,凡一百七十卷,名曰《五经正义》,令天下传习。”[1]《毛诗正义》于
唐高宗永徽四年(公元653年)颁令天下。正是在这种政治和多元的文化格局当中,孔颖达主撰的《毛诗正义》占据了国家权力话语的中心位置。“《毛诗正义》被作为封建政治伦理教育的国定教科书,通过国家政权的力量,成为学童、士人和官吏人人诵习的经书。随着唐代文化的繁荣发展,《诗经》在全国空前地广泛流传。”[2]《毛诗正义》成为唐人取仕必读的教材,其中的诗学思想或显或隐的对他们产生着影响,尤其是孔颖达对《诗》的爬罗剔抉的阐释中,提出“情志一也”、“兴象”、“诗缘政”等一系列的诗学命题,揭示出诗歌的功用、诗歌创作方法及诗理,启蒙了有唐一代的诗学和诗歌创作,有着鲜明的时代精神和重要的文学理论价值。
一、“情志”论
“情志”论是孔颖达诗学思想的核心,包含着丰富的
理论内涵。关于诗歌的本质到底是“言志”还是“言情”,唐以前聚讼纷纭,从《尧典》、孔子、《毛诗序》及陆机、刘勰、钟嵘都在阐释这一富有生命力的诗学命题。而孔颖达在前人诗学思想基础上作了审美超越,把诗歌到底是“言志”还是“缘情”的问题作了全面的总结,并提出“言志”也即“言情”,是二而为一的关系。孔氏在《毛诗正义·诗序》中云:“诗者,人志意之抽之适也;虽有所适,犹未发口,蕴藏在心,谓之为志;发见于言,乃名为诗。言作诗者……感物而动,乃呼为志。志之所适,外物感焉,言悦豫之志则和乐兴而颂声作,忧愁之志则哀伤起而怨刺生。”[3]孔颖达在这里给“情志”下了定义,也给“诗”下了定义。“感物而动,乃呼为志,志之所适,外物感焉”,这是给“志”下的定义。从“志之所适,外物感焉,言悦豫之志,则和乐兴而颂声作,忧愁之志,则哀伤起而怨刺生”几句看,他所说的“志”也就是“悦豫”、“哀伤”之类的“情”。在《春秋左传正义·昭公二十五年》则鲜明地提出“情志一也”。“民有六志……此六志《礼记》谓之六情。在己为情,情动为志,情志一也,所从言之异耳。”[4]而这种情志从何而出呢?就是“情缘物动,物感情迁”[5]的结果。“外物”是激起“悦豫”、“哀伤”之情的外界的客观事物,包括自然景物和社会生活。孔氏在《礼记正义》中对“外物”作了很好的诠释:“物,外境也。言乐初所起,在于人心之感外境也……若外境痛苦,则其心哀。哀感在心,故其声必踧速杀也。若外境所善,心必欢乐,欢乐在心,故声必随而宽缓也。”[6]孔氏所说的“外物”、
《毛诗正义》与唐代诗学
收稿日期:2009-09-06
基金项目:河南省高校人文社科研究项目《孔颖达〈毛诗正义〉诗学思想研究》成果之一(2008-ZX-143)作者简介:黄贞权(1976-),男,河南商城人,许昌学院文学院讲师,文学硕士,主要从事文艺美学研究。
(许昌学院文学院,河南许昌461000)
摘要:孔颖达对《诗》的阐释绾合意识形态的基础之上,剥去历代对《诗》阐释的陈垢,对传统《诗》学的接受做出取舍并加以创新和超逸,建构了自己的诗学体系,提出了“情志一也”、“诗缘政”、“兴象”等一系列的诗学命题,启蒙有唐一代的诗学理论和诗歌创作,有着鲜明的时代精神和重要的文学理论价值。
关键词:孔颖达;毛诗正义;情志一也;诗缘政;兴象中图分类号:I109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7387(2010)02-0144-04
黄贞权
2010年第2期(复总第76期)
船山学刊Chuanshan Journal
No.2,2010(rest.tot No.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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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境”语,都是指客观的物象世界,诗歌的“境界”与创作主体的外部世界是有着必然的联系,孔氏所指的“外物”也和“政教善恶”、“政治得失”的社会生活中的重大问题有着很重要的关系,并且是构成诗歌创作必要的外在动因之一。“在孔颖达看来,诗之本体非单一的刺怨讽诫,也不是非此即彼的善恶二元,而是包蕴有讽谏、缘情、感物、审美等诸多层次的多元体。”[7]孔颖达把“情志”并举,总结诗之本义,“言志”即“言情”,不是一个理性的问题,而是以创作主体的情感为动向的感性问题。那么创作诗歌的目的是什么呢?在孔颖达看来,就是舒“心志”而泄“愤懑”,《毛诗正义序》中亦云:“作之者所以畅怀舒愤。”[8]孔颖达从理论出发,与批评实践相结合。《毛诗正义·卷耳》云:“诗本畜志发愤,情寄于辞。”[9]《毛诗正义·燕燕》又说:“舒己愤,见己情。”[10]孔颖达对诗义的阐释、理解和总结,对“言志发愤”说作更深层发掘,从理论到批评实践,建构了一整套的诗学体系框架。正是在权力话语架构下体现的诗学理想、诗歌批评观念,潜移默化地影响了唐代诗学和诗歌创作。如王昌龄《诗格》关于意境的论述,“思若不来,即须放情却宽之,令境生。然后以境照之,思则便来,来即作文。”[11]王昌龄所说的“境”就是诗歌创作对象,与诗人相联系的客观世界,诗歌创作必须在意与境的结合情况下进行构思,必须做到意、境一体,方能开动想象的快车,做到文思泉涌。他所说的“境”与孔颖达的“外境”如出一辙。追本溯源,在中国文论史上孔颖达是把“境”范畴与文学理论相结合的第一人。
白居易也深受孔颖达“情志”理论的浸淫,他提出“诗者:根情,苗言,华声,实义。”[12]说明“情”乃诗之本质,无情则无诗。另一方面诗的功用是泄导人情,济救世病。“因为诗是‘根情、苗言、华声、实义’的,所以有‘感人心’力量,但‘感人心’的力量善用之可以感人为善,不善用之也可以感人为恶,所以必须实之以义。”[13]这一点正是说明“情志”的表达对于读者的移情作用。孔颖达的“情志”论从诗歌本质、诗歌创作,再到诗歌创作的动力,成为一个完整而富有理论的诗学命题,仅凭此一点,亦足以在中国诗学史上占据重要的地位。
二、“诗缘政”论
孔颖达在情志并举的同时,囿于唐初的政治与士大夫复古的审美理想,提出“诗缘政”的诗学命题,从此把诗歌作为“言情”和“言志”的中国诗学传统做了解构,把文学与政治做了嫁接,使唐代的诗学和诗歌具有一种强烈的批判精神,开启了唐代诗歌批判写实的风格气象。他在《毛诗正义》中多次提出“诗缘政”这一富有时代感的诗学命题。如:“风、雅之诗,缘政而作,政既不同,诗亦异体”;[14]“诗者缘政而作,风、雅系政广狭,故王爵虽尊,犹以政狭入风”;[15]“言秦仲国大将兴,而大于邾、莒,诗者缘政而作,故附庸而得诗也”;[16]“以诗本缘政而作,臣无庆赏威刑之政,故不得言诗。”[17]其提出“诗缘政”的命题,不是作术语的罗列,也不是对《毛诗序》的“主文而谲谏”式教化思想的继承,而是在对传统诗学的充分理解、分析之后,囿于唐代政教主张,是文学与政治联姻的一场“诗学革命”。“这里就暗示了这样一个事实与取向,当他们受命编纂五经正义时,他们身份‘非惟宿德鸿儒,亦兼达政要’,私人的理解已经被集体的解释所取代,个人的学术取向让位于官方政治取向,因此这些表述取径的序文,实际上传达的是一种官方意识形态。”[18]
从孔氏的审美阐释中看出,“诗缘政”作为一个特定的诗学纲领得到官方承认,表明了文学创作终极目的是王政教化,面对社会政治的成败得失,成功则歌颂赞美,驰废亦讥剌匡恶。因此,孔氏“诗缘政”的提出,才具有鲜明的时代意义。他的阐释正好实践了《毛诗正义序》中所说的“若政遇醇和,则欢娱被于朝野,时当惨黩,亦怨刺形于咏歌。作之者所以畅怀舒愤,闻之者足以塞违从正”的诗学主张。正是有了这种诗学主张,许多唐代写实主义诗歌成为政治的晴雨表,亦成为权衡政治得失的天平,政治兴则歌颂赞美,政治衰则讥讽刺过。正如《毛诗正义·诗大序》中说:“诗人既见时世之事变,改旧时之俗,故依准旧法,而作诗戒之。虽俱准旧法,而诗体不同,或陈古政治,或指世淫荒,虽复属意不同,俱怀匡救之意。”[19]这里“缘政”的诗歌还有一个意义就是匡时救世,把诗歌作为治疗国家的良药,通过诗歌来治疗政治顽疾,他把诗歌比作救世的良方,用“诗人救世”来比喻诗人的匡时济世的责任和诗对社会的功用。诗人的责任就像医生治病一样,必须看清时事,了解时代的弊病,要有敏锐的时代责任感和济世的怀抱。
那么面对政治的成败得失,诗人通过什么来表达呢?在孔颖达看来,就是通过“风雅”来这一独特的话语方式。在唐代独特的文化语境中,士大夫心中理想化的社会则是通过上古的“风雅”之诗来重构的。“诗缘政”的诗学命题也就影响着有唐一代的诗学理论和诗歌创作。如陈子昂《与东方左史虬修竹篇序》“风雅不作,以耿耿也。”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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