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德格尔诗意语言观的革新及其启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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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意语言在海德格尔思想中占有极为重要的位置,他对诗意语言的探索随其思想的发展而层层深化。海德格尔的诗意语言观颠覆了西方传统的人是语言主体、语言是社会化交
流工具的语言观,认为西方形而上学思维方式把语言对象化,使语言失去鲜活的生命力,而实质上语言是存在的家,诗意话语是本真的语言,能够表达此在的存在意义。从20世纪30年代中期开始,语言在海德格尔的著作中越来越取代时间性,成为此在最根本的始源。从1950年开始他集中思考语言问题,用诗意的道说来代替语言以揭示语言本真的奥秘。他由此提出本真的语言就是诗意的道说,是大道运行状态的开启,是存在之大道得以澄明的基本方式,诗意语言的本质是诗意存在与生命决断,以通向诗意语言之途敞开人的诗意栖居之境。
一、西方形而上学思想体系中的传统语言观
西方传统的语言观源自亚里士多德,把语言看作是人与人相互交流的工具,认为语言是作为主体的人特有的活动。显
然,这种观点是把语言纳入西方形而上学主客二分的思维体系来看待。与汉语作为语义型语言的特点相比,以英语为代表西方语言是语法型语言。从语法的角度来研究语言的传统起源于希腊,“最先是所谓‘语法’。这种研究起初是由希腊人创立的……它是以逻辑为基础的(语法起初由古希腊哲学家
和语文学家亚里士多德等人创立的)”。[1]
尽管西方形而上学
思想体系中的语言观历经变化,但是各种语言学派都不外乎是在亚里士多德的语言框架内展开,因为亚里士多德的语言观是欧洲思想体系中语言观的源头。
亚里士多德在《解释篇》中对语言如此阐释:“有声的表达(声音)是心灵的体验的符号,而文字则是声音的符号。而且,正如文字在所有的人那里并不相同,说话的声音对所有人来说也是不同的。但它们(声音和文字)首先是符号,这对所有的人来说都是心灵的相同体验,而且与这些体验相应的表现
内容对一切人来说也是相同的。”[2]
亚里士多德揭示语言的典型结构为:声音显示着心灵体验,而文字显示着声音。“显示”这一观念构成了亚里士多德语言观的支撑结构,声音与文字
在不同的人身上虽然表现形式各不相同,但共同之处在于语言表明了从文字到声音再到心灵体验这一系列的显示者与被显示者之间的关系。此后,这种显示者与被显示者之间的关联转化成符号与它所描述者之间的关系。这种显示者与被显示者或者符号与被描述者之间的关系,都是形而上学的二元分化思维在语言观上的典型体现。
德国19世纪杰出的语言学家洪堡特在《论人类语言结构的差异及其对人类精神发展的影响》中阐释了语言与思维的关系,他指出:“主观的活动在思维中构成一个客体……表象成为对立于主观力量的客体,而它作为客体又被重新知觉到,从而回到主观力量上来……语言始终参与了表象化的转化,即使在沉默不语的情况下,表象也会借助语言而获得客观性,然后再回到主体上来。没有这个过程就不可能构成概念,不
可能有真正意义的思维。”[3]在洪堡特看来语言是人的主观活
动,而表达出来的语言又是人要把握的客观对象,概念就是在主观活动与客观对象的相互运动中形成的,由此可见形而上学概念思维方式在他的语言观中的体现。洪堡特在考察语言
与思维的内在关系时,把语言要表达的东西看作思维要把握的对象。他认为:“从表现形式看,语言只能在社会中发展,一个人只有在别人身上实验过他的词语的可理解性,才能够达
到自我理解。”[3]作为内在精神活动的语言构成了这样一个世
界,精神活动来自一个主体,精神活动的对象就是语言所要表达的客体,语言的世界被主客体的图式表象出来。洪堡特对语言的认识归结起来就是,语言是主体与客体的结合,是主体表达自己的活动,语言存在于人类社会中人与人相互交流的关系中。
现代语言学之父索绪尔在其著作《普通语言学教程》中对语言也给出了定义:“语言和言语活动不能混为一谈;它只是言语活动的一个确定的部分,而且当然是一个主要的部分。它既是言语机能的社会产物,又是社会集团为了使个人有可能行使这机能所采用的一整套必不可少的规约。”索绪尔认为语言是社会的产物,他在人类社会中人与人之间关系的语境中给语言下这个定义:“站在语言的阵地上,把它当做言语活动
的其它一切表现的准则。”[1,4]因为确定语言的对象很难,所以
第24卷第8期2011年8月
长春理工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Journal of Changchun University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 (Social Sciences Edition )Vol.24No.8
Agu.2011
海德格尔诗意语言观的革新及其启示
[摘
要]诗意语言观是海德格尔诗学思想的重要内容,诗意语言被提升到存在的高度来强调语言对人的生存意义,
颠覆了人是语言主体、语言是社会化交流工具的西方传统语言观。海德格尔认为西方形而上学思维方式把语言对象化,使语言失去鲜活的生命力,而本质上语言是存在的家,诗意语言才是本真的语言,能够表达此在的存在意义。诗意语言的本质是人的诗意存在与生命决断,以通向诗意语言之途敞开人的诗意栖居之境。[关键词]海德格尔;诗意语言;诗意栖居;传统语言观[中图分类号]B516.54
[文献标识码]A
[基金项目]吉林大学基本科研业务项目“现代人诗意栖居之途”(450060323422)[作者简介]张国杰(1972-),女,博士,副教授,研究方向为海德格尔诗学思想。张国杰
(吉林大学应用技术学院,吉林长春,130012)
索绪尔借助于人们在日常活动中经常使用的言语,来定义语言的范围和语言的对象,由此可见,索绪尔也是以对象化的认知方式来考察语言,未能超越二元对立的西方形而上学思维的语言观。
亚里士多德、洪堡特与索绪尔的语言观的共同特点在于,人在语言的传播过程中处于主体性地位,由此确立的主客二分的形而上学思维方式支配着语言,语言成为人类主体性构成的世界观中的重要组成部分;语言就是一种社会化的、人与人之间进行相互交流的工具,语言是作为主体的人展示的主观活动。这种以人是语言主体、语言是社会化交流工具的西方传统语言观,以形而上学思维方式把语言对象化,使语言沦落为一种工具而失去本有的鲜活生命力,也从根本上丧失了从人的本真存在状态领会语言的哲学理解力和想象力。这种状况直到海德格尔开始,才真正开启了颠覆西方传统语言观和重建诗意语言观的新道路。
二、诗意语言观及其对西方传统语言观的革新
西方传统的语言观源于自古希腊开始的形而上学观念。形而上学自柏拉图以来成为一种理念论和本体论,存在被理解成了实体或本体,认为“在场者”才存在。形而上学追问存在的最高原理,把世界分化成理念与摹本、本体与表象、基础和边缘等一系列的二元框架,出现了主观世界和客观世界、心灵世界和物质世界、主体世界和客体世界、人的世界和对象世界等二元化的世界图景。从形而上学到基督教神学,再到后来的近代科技,形而上学的二元分化思维贯穿了整个西方的历史。海德格尔认为,形而上学把自然以及整个世界对象化,导致了存在本身的失落和人的沉沦。在形而上学思维方式统治下,语言也被对象化,成为人支配世界的工具。只有借助诗意的语言与艺术驱除实体形而上学的阴影,才能把人从此在的沉沦中拯救出来以通达诗意的栖居。
海德格尔把语言提升到存在论的高度,来颠覆西方传统语言观。他认为本真的语言即诗意话语能够给予存在,能够表达此在的存在意义,诗意话语是天籁之音,是存在向此在的贯通和开显。
首先,诗意话语能够给予存在。在传统语言观中,词语指称存在者,即一切在场之物。柏拉图的洞穴比喻开启了存在乃在场之物这一形而上学思想之先河,形而上学思想支配下的传统语言观以词语指称在场之物,从形而上学非此即彼的逻辑思维角度来看,任何事物非实即虚,非虚即实。但是海德格尔意义上的词语不指称存在者领域,词语能够“给”的并非现成存在的“有”,而是给予“存在”。词语没有创造存在者,但是在词语中所有的存在者都得以显现出来。词语能够让在场之物显现,又能建立现实之物的始源性根基。本真语言的使命,介于有无之间,它在给出存在的同时又遮蔽自身,所以正是在存在与遮蔽相辅相成的意义上来说,词语既不是存在又不是虚无,只有从诗意语言观视角我们才能具有这种独到领会。
其次,诗意话语表达此在的存在意义。海德格尔认为:“言说表出的方式就是语言……语言首次成为我们的主题,这一事实说明语言现象扎根于此在展开状态的生存论建构。语言在生存论及存在论的根基是言说……言说是可理解性的言明。因此它既支撑解释,也支撑陈述。解释中可被言明之物在言说中因而是更加本源之物,我们称之为意义……言说是生存论上意义上的语言。”[5]46海德格尔意义上的言说颠覆了传统语言命名作用,作为符号的语言以名称界定了事物的同
时以自身代替了它所命名者。在命名的过程中,名称占据了事物的位置,并努力让事物听命于自己。
再次,诗性语言是天籁之音。在海德格尔的诗意思想中,语言高高在上仿佛是那高居云端的神,超出人力所能及的范围。人作为一般的说话者言说着,但人想要说些什么,主要是以语言的言说为开始。海德格尔认为语言从不说话,但语言又需要被言说,因此语言需要人类作为对话者才能够实现自己。而在传统语言观中“说话”是一种表达,是一种人在社会中的活动,一个人可以滔滔不绝地说话,但是这个人并没有“道说”;而在诗意语言中,人即使一言不发,但他却在默然中道说。这种无声的道说就是本真的诗意话语。诗意话语的形成源于人的领悟力,随着人对存在领悟的深化就意识到自己存在的关联,对自身的领悟也不断深入,天地神人所构成的四重世界便从隐匿处涌现出来。在海德格尔看来,这就是语言在自行道说,大道之言得以自行展现,语言要求被诗意言说,“无论何时在交谈中得到传达的有关某物的所有言说,同时都具有自行道说的特征”。[5]47
三、诗意语言观的本质特征及其对当代的启示
语言是保持着神奇潜能的本真的诗意语言,海德格尔认为诗意语言的神奇之处在于在言说中传达着比言说更多的东西,以至于人诗意栖居的生命竟能在这种语言中得以敞开。西方传统语言学呈现出“言以尽意”的特点,而海德格尔的语言与东方诗意语言遥相呼应,呈现出“言不尽意、意在言外”的倾向。海德格尔的诗意语言,允诺给人自由生存的空间,是充满诗意栖居的生命领会与召唤。
首先,海德格尔认为诗意语言具有确凿性。诗向人们传达的东西应该是明确的,诗人必须准确地使用语言。海德格尔以与众不同的方式表达了他对诗歌创作的独特看法,认为诗歌以一个主体而存在,但这个主体不是诗人,诗人在做诗的过程中是按照诗意的召唤写诗。正是源于大道的诗本身的声音,才传达给聆听神性的诗人。诗人在做诗的过程中必须将自己隐去,不把自己的任何东西添加到诗中去,这样诗人才会更加忠实听命于诗本身的声音,只有这种准确性领会神性的诗人才能接近存在的本源。
其次,海德格尔认为诗意语言具有亲和性。海德格尔认为,个体的命运性本己法则要先行于一个民族命运性的本己法则。一个民族整体上遵从命运的本己法则,为民族代言的诗人首先要遵从命运性本己法则。诗人要顶天立地,把大地与天穹贯通起来。诗人的职责就是追寻现实之物的始源性,召唤现实之物回归其根基,从而把现实之物带向本质。海德格尔认为荷尔德林诗歌语言的独特之处在于,担当人类本己的命运,自觉接受命运的遣送,因而具有生命的亲和性。在海德格尔看来,在荷尔德林的诗中,那种极富亲和性的诗意语言消解了异化的技术世界,只有当我们愿意聆听荷尔德林的诗性召唤,我们才有可能重新回到本源的临近处,把握自己本真的命运。
再次,海德格尔认为诗意语言具有神性。在海德格尔看来,诗意语言存在于神与人的交流中。他把承载着诗意语言的诗人安排在神与人的中间地位:诗人作为诸神的显示者,想着天空是天空之子;作为寻找人类精神家园的探路者,想着大地是大地之子。人与神按照两种不同的方式持存,神是永生的而人是必死的,天命如此。诗人诞生于节日,节日的庆典开辟了非同寻常的时空使得人与神在此照面,人的有限性和神的无限性彼此交融。诗意语言存在的方式就是对人发出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