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张载的思想和著作张岱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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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张载的思想和著作张岱年
张载是北宋时代唯物主义哲学家,字子厚,凤翔郿县横渠镇人,生于宋仁宗天禧四年一○二○年,死于宋神宗熙宁十年一○七七年。仁宗嘉祐二年一○五七年进士,曾任丹州云岩县令;英宗末,任签书渭州判官公事,协助当时渭州军帅蔡挺筹画边防事务。神宗初年,任崇文院校书,不久辞职,回家乡讲学。后又任同知太常礼院,不到一年即告退,在回家途中,病死于临潼。因他在横渠镇讲学,当时学者称为横渠先生。
张载少时喜谈兵,当时宋代西部边境常受到西夏割据势力的侵扰,张载曾经计划联络一些人组织武装力量夺回洮西地方,他写信给当时陕西招讨副使范仲淹,讨论边防问题。范仲淹对他说:“儒者自有名教可乐,何事于兵?”劝张载读《中庸》。张载读了《中庸》,认为不够,又阅览了一些佛教道家的书籍,但仍不满意;他博览群书,研究了天文和医学,逐渐从佛教道家的影响下相对地解放出来。他比较用力研究的是《周易》,他以《易传》为根据来建立自己的哲学体系,对佛教道家的唯心论进行了批判。这就是张载一生学术研究的道路。
关于张载的哲学思想,近年来出版的几本中国哲学史书籍中,都已有所论述,这里不需要更作全面的系统的介绍了。但还有一些不易理解的问题,一些向来没有解决的疑难问题,仍需要作一些分析和考察。这里谈谈我自己的一些看法,提供读者参考。这里谈三个问题:一,关于张载哲学的基本观点和政治思想;二,关于张载在北宋思想斗争中的地位;三,关于张载的著作。
△一
关于张载的哲学思想是唯物论还是唯心论,过去曾经有过争论,现在多数同志都承认张载哲学基本上是唯物论了,还有少数人认为是二元论。关于这个问题还需要作一些分析。
张载的自然观的主要命题,依我看来,应该是下列几个:
一“太和所谓道,中涵浮沉升降动静相感之性,是生絪缊相汤胜负屈伸之始。”《正蒙·太和》一“气之聚散于太虚,犹冰凝释于水,知太虚即气则无无。”同上
三“一物两体,气也。一故神,两故化。”《正蒙·参两》
四“神天德,化天道,德其体,道其用,一于气而已。”《正蒙·神化》
五“凡可状皆有也,凡有皆象也,凡象皆气也。气之性本虚而神,则神与性乃气所固有。”《正蒙·干称》
这些命题的主要意思是讲:第一,世界的一切,从空虚无物的太虚到有形有状的万物,都是一气的变化,都统一于气。第二,气之中涵有运动变化的本性,而气之所以运动变化,就
是由于气本身包含着对立的两方面,这两方面相互作用是一切运动变化的源泉。
从张载所提出的这些基本命题来看,应该肯定张载的自然观是气一元论,其中包含了一些朴素辩证观点。气一元论是中国古代唯物论的重要形式。
张载所谓“神”,最易误解。这所谓神不是指宗教的人格神,也不是指人类的精神作用,而是指自然界中的微妙的变化作用。所以张载说:“天之不测谓神,神而有常谓天。一《正蒙·天道》这个神的观念源出于《易传》“阴阳不测之谓神”,“神也者,妙万物而为言者也”。所谓神指事物变化之内在的动力。
张载还有一些话比较难懂,更易引起误解。最显著的是下列一段:
“太虚无形,气之本体;其聚其散,变化之客形尔。至静无感,性之渊源;有识有知,物交之客感尔。……”《正蒙·太和》从表面看来,这段话好像是认为太虚是“本体”,气是“现象”。过去曾经有人作这样的解释,于是认为张载的哲学是客观唯心论,这其实是误解。张载所谓“本体”,不同于西方哲学中所谓“本体”,而只是本来状况的意义。张载所强调的正是“太虚即气”。又“至静无感”一句最不易懂。下句“有识有知”,显然指人的认识而言,这里“性之渊源”既指人性,也指气之本性。“至静无感”应是指太虚而言。张载说过:“至虚之实,实而不固;至静之动,动而不穷。实而不固则一而散,动而不穷则往且来。”《正蒙·干称》这里“至虚之实一是指太虚,“至静之动”也是指太虚而言。所谓“至静无感一,和“至静之动”应是一回事。“无感”是说没有外感。他说过:“天大无外,其为感者,絪缊二端而已。”同上“太虚无体,则无以验其迁动于外也。”同上太虚是至大无外的,不可能有外在的移动,这就是所谓“至静无感”了。这段话的主要意思是:太虚是气的本来状况,也是气之本性的根源所在。有些同志根据这段话而认为张载是讲“性”“气”二元,是一种二元论,这实在也是误解。张载明确说过:“神与性乃气所固有”,不能说他认为性与气是两个根源。
张载的唯物论思想有不少缺点,是不彻底的。他虽然批判了“虚能生气”即“有生于无”的道家客观唯心论,又批判了“万象为太虚中所见之物”即“以山河大地为见病”的佛教主观唯心论,但他没有完全摆脱道家“以本为精,以物为粗”《庄子·天下篇》的影响,总认为宇宙的本源是无形的。他肯定“太虚即气”、“虚空即气”《正蒙·太和》,但又强调太虚的“无形”,强调最根本的太虚是无形无象的气。他说过:“运于无形之谓道,形而下者不足以言之。”正蒙·天道》他所谓道指气化的过程,“由气化,有道之名”《正蒙·太和》,强调最根本的道是无形的,这就给唯心论留下了余地。他所谓“神”指微妙的变化作用,明确指出神是“气所固有”,但又强调神是“不可象”的,有时把神与气对立起来:“散殊而可象为气,清通而不可象为神”《正蒙·太和》,又说:“太虚为清,清则无碍,无碍故神;反清为濁,濁则碍,碍则形”同上。这样过分夸大了太虚的神与有形的气二者的区别。他把所谓“神”讲得非常玄妙,真是神乎其神,以致使他的气一元论罩上了一层神秘主义的云雾。另外,他着重谈论气的能变的本性,认为这性通贯于太虚与万物之中,因而是永恒的,但又认为这个性也就是人的本性,于是人的本性也成为永恒的,从而得出了“知死之不亡者可与言性矣”《正蒙·太和》的论断,认为人死以后还有不亡的本性存在,这就和宗教划不清界限了。这些都是张载自然观的局限性。
他的认识论基本上是唯物的,他肯定认识是对于外在世界的认识,外在世界是人的认识的基本前提。他说:“感亦须待有物,有物则有感,无物则何所感?”《语录》又说:“人本无心,因物为心。”同上他强调穷理,“万物皆有理,若不知穷理,如梦过一生”同上。这“理”
是客观的,“理不在人,皆在物,人但物中之一物耳”同上。理是事物的理,不在人的心内。这些都是唯物主义反映论的观点。他又讲:“今盈天地之间者皆物也,如只据己之闻见,所接几何?安能尽天下之物?”同上他看到无限的事物与有限的见闻的矛盾,但他找不到解决的方法,于是提出“大心”的神秘主义方法,“大其心则能体天下之物”《正蒙·大心》,提出超越见闻的“德性所知”,“见闻之知乃物交而知,非德性所知,德性所知不萌于见闻”同上。他所谓“德性所知”是以道德修养为基础的关于宇宙本源的认识。他说:“穷神知化,乃养盛自致”《正蒙·神化》,穷神知化的认识就是德性所知了。他的认识论可以说是一种唯物论的唯理论,从唯物论反映论出发,强调了理性认识“穷理”、“穷神知化”的重要,却割断了理性认识与感性认识的联系,因而最后陷入于唯心论神秘主义。这是张载认识论方面的局限性。
张载的伦理学说完全是唯心的,他宣扬“民吾同胞,物吾与也”《西铭》,提倡“爱必兼爱”《正蒙·诚明》,实际上是宣扬阶级调和论,企图缓和当时激烈的阶级斗争。剥削阶级所讲的“人类之爱”,在阶级社会里是不可能实行的。他虽讲爱一切人,但并不要求取消封建等级制度。这种“民胞物与”的说教,只能起麻痹劳动人民革命斗争意识的反动作用,这都是应当批判的。
张载的唯物论虽然有严重的缺点,但他的贡献还是巨大的。张载在自然观上的主要贡献是,他第一次提出关于气的比较详细的理论;他批判了道家的客观唯心论和佛教的主观唯心论,论证了虚空无物的太虚、运于无形的道都是物质性的,太虚、道、神都统一于气,这样初步论证了世界的统一性在于物质性的原理;他又肯定气是运动变化的,运动变化的根源在于气本身所包含的内在矛盾,这样初步论证了物质与运动的内在联系。关于气,他又提出了一个比较明确的界说,“所谓气也者,非待其蒸郁凝聚、接于目而后知之,苟健顺动止、浩然湛然之得言,皆可名之象尔”《正蒙·神化》。就是说,气不一定是有形可见的,而是能运动也有静止健顺动止、有广度和深度浩然湛然的实体。如果说,从汉代以来,王充高举“疾虚妄”的旗帜,全面批判了天人感应论;范缜解决了形神关系问题,深刻批判了佛教的神不灭论;柳宗元、刘禹锡进一步阐明了“天人不相预”、“天人交相胜”的唯物论学说;张载则比较完整地建立了气一元论的理论体系。范缜、柳、刘都没有批判佛教“一切唯心”、“万法唯识”的主观唯心论,张载才第一次从思惟与存在的根本问题上对佛教展开了比较深刻的批判。
张载对朴素辩证法也有重要贡献。他提出“物无孤立之理”《正蒙·动物》的事事物物都有联系的观点,他提出变化两种形式的学说,“变言其著,化言其渐”《易说》“变则化,由粗入精也;化而裁之谓之变,以著显微也”《正蒙·神化》。这样第一次指出运动变化有渐变和突变的两种形态。他更提出“两”与“一”的学说,“两不立则一不可见,一不可见则两之用息”。“感而后有通,不有两则无一”《正蒙·太和》。这是关于对立统一原理的简单概括。他的这些思想闪耀着辩证法的光辉,值得我们深入研究。他也看到对立的斗争,却认为一切斗争都必归于和解,“有象斯有对,对必反其为;有反斯有仇,仇必和而解”《正蒙·太和》。这表现了他的时代的和阶级的局限性。
关于张载的政治思想,有一些疑难问题需要讲清楚。张载主张实行“井田”,又提倡“封建”,从表面看来,他是要复古。他是不是要复古呢?这里需要进行具体分析。
张载说过:“贫富不均,教养无法,虽欲言治,皆苟而已。”《行状》引他要求实行井田,主观上是为了解决贫富不均的问题。当时社会,贫富不均的现象十分显著,谁也不能否认。但在地主阶级学者中,对于这个问题有不同看法。李观,张载,和王安石,都认为贫富不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