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语复合词结构分析若干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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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区别落实到词法体系上 " 诚如所言 , 造词与造句有着一系列根本性的差别 "造词活动的主体是整个语言社会 , 造句活动的主
体是社会交际个体 "造词活动的 目的是为了创制语言材料 , 造句活动的 目的是为了完成交际任务 "作为
语言材料的词语有着 自己的历史, 命名诞生或凝结成形的历史, 以及后期继承 ! 发展 ! 演变的历史 "而 作为言语交际单位的句子 , 带有 / 临事而发 0 的性质, 一经表达就 / 定格 0 在它所属的语篇中 " 一个更为重要的区别是: 造句的功能是 / 述谓 0 表述具体语境的一个现实事件或命题; 造词的功能 , 是 / 指称 0 指示客观世界的一般性事物概念 "词语作为构造的材料 , 处于言语表达层次之下, 人们一旦 , 进入话语表达, 就不再去关注词 的内部构成 "因此, 造词的要务是使一个词具有简洁鲜明 ! 易于领悟 ! 易于识记 的形 式 , 以使 语 言社会 乐于 接纳 并长 期沿 用 " 就完成 / 指称 0 目的而言 , 造词本可不借助任何 / 结构 0 它可 以径直利用单纯语素; 也可 以使用语 , 序 之外 的任何 可 能手段 , 如 采用 词根 加缀 的方法 等 "当然 , 随着 词汇 的 丰富化 ! 词 语形式 的复 杂化 , 也 自不妨与句法合用相同的语序 构造手段, 如采用 / 主谓 0! / 动宾 0! / 动补 0 等 "这又是词法和句法相互
示事物概念特点的 0 是 / 点状的 0 而复合词的结构形式是 / 理据的结构形式 0 , 它也是 / 点状的 . " , ; , / 示意 0 与 / 表意 0 的不同, 还可以从认知途径来理解 : 对于一个句子, 人们常常是从成分和结构 入手, 去理解它的基本意思; 对于一个复合词, 特别是命名式复合词 , 人们常常是先了解到它的所指, 然后才去领悟它何 以有这样的成分结构, 最后才记住并掌握了它 "对于大千世界中的一个事物概念, 人 们选择何种角度 ! 方式 ! 技巧来指称示意往往难于猜测; 一种造词构思也不足 以排除 / 错误 0 联想到其 他事物的可能 "更何况词的结构容量 比句子小得多, 不可能把什么意思都 / 说 0 出来 " 因此, 词语往往有指认 ! 定义 ! 解释的必要 , 句子则一般没有 "在不加指认 ! 解说的条件下, 一个 学汉语的异族人知道 了 / 动物 0是 / 活动的东西 0 未必明白它所指何物, 知道了 / 小心 0是 / 细小的心 0 , , 未必 明 白它 所指 何 意 , 知道 了 / 开放 0 是 / 打 开 ( 国 门) 0, 也 不等于 就 明 白它 所指 何 事 "其 实即便对 于 说母语的本族人也是如此 只有在明白就里的情况下, 才能推测 / 雷人 0 ! / 闪客 0! / 海选 0! / 抓狂 0这 些新词的结构意义 "甚至人们对词的结构出现理解分歧也不妨事, 因为他们并不依赖结构确认词所指称 的事物概念 "说到底, 复合词的结构也只是为人们习得 ! 记忆所指事物概念提供一些便利而己, 并不像 句子那样要为 / 表达清楚 0 担负责任 " 功能意义与结构形式两者相较, 毕竟是前者起主导决定作用 "就拿复合词的结构分析来说, 假如将 功能意义撇在一边 , 便不可能正确判别其形式结构 "正是基于结构的功能作用 ! 指向意义 , 人们才会把 / 烧饼 0! / 烤鸭 0! / 腌菜 0 分析为定中结构, 而不是动宾结构; 才会承认 / 笔谈 . ! / 网恋 0! / 蚕食 0 为 , 状 中结构 , 而 不是 主谓 结 构 "
么样的音义材料 , 采取了什么样 的理据构思, 通过一般途径还是生动化途径, 造出来的词语结构状况如
何 "构词法重点研究最后一个问题, 照理说应该尽可能与造词法的基本方 向保持一致, 可是按现在的学
术分工, 造词法偏属词汇学, 构词法偏属语法学, 双方长期 以来缺乏有效的沟通 "现行的现代汉语教材
虽然把词的结构放到词汇部分讲授 , 但那也仅仅是挪了一个地方, 观察角度仍然是语法 的而不是词汇 的 " 不少人习惯性地认为, 词与句都是语言单位 , 只是层级位次有不 同; 所以复合词也好, 句子也好, 结构分析不外乎是那一套 "虽然也有学者明确指出词法与句法在本质精神上是不相同的, 但是并没有将
(蛋状 的零 分 ) , 故而 也得 改换 一下方 式 : 第 一语素 直指 为 / 零分 0, 第 二语 素再 提 示 / 其状 如 蛋的 0"这 就是我 们下 面将 要 讨论 的 / 同位 式 0 复合词 结构 " 再如 : 句法结 构 / 心 放下 了 0, / 心 0 居于 / 定指 0 的位置 , 表达 语 境 中某次特 定 的心 理过 程 ; 而词 法 结构 / 放 心 0, / 心 0 居 于 / 无定 0 位 置 , 更 适合 指称 一般性 的心 理概 念 " 由此 产生 了复 合词 结构 的一 种 不平衡 现象 : 如 果 采用 / 主谓式 0 或 / 动 宾 式 0 在 语 义 内容 上相近 的话 , 复合词 造词 多 半会选 择 后者 " 例 如 : / 涨 潮 0! / 变 天 0! / 走人 0! / 溜 号 0! / 泄气 0! / 漏 电 0! / 跑题 0! / 降级 0! / 复 业 0! / 死机 0! / 发病 0! / 丢脸 0! / 破财 0! / 遗恨 0! / 出手 0! / 岔气 0! / 喷饭 0! / 脱 皮 0! / 销魂 0! / 动怒 0! / 发 火 0 , ,不 胜枚
举 "至于一定采取 / 主谓式 0 的理 由, 通常是: 一 ! 强调主语决定着该事物的性质 (如 / 民主 0! / 人为 . ! , / 霜降 0 二 ! 强调主语的异常变化恰好反映该事物 的特点 (如 / 耳鸣 0! - 食 0! / 海啸 0 等 " ); 旧 ) 总的看来, 现行的复合词结构体系是单纯根据语法形式特 点来加 以安排的, 显然这样的结构框架并 不足以显示复合词结构的功能特点, 反而诱使我们将汉语的词法结构与句法结构等量齐观, 同时也给一 些具体结构类型的分析判断带来困惑 "而要从汉语造词法的角度来分析词的构造, 意味着需要采用一种 全新 的描 写理念 "
20 9 年 7 月 0 第 29 卷 第3 期
语 言 研 究
S t d ie i L a g ua ge a d L in g U s n n n l U i t s s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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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 .2 V 飞 9
, 20 0 9 N03
汉语复合词结构分析若干 问题
董 为 光
(华中科技大学 中文系,
武汉 4 0 74 3 )
夹模 0 这食品, 实 际上应该叫 / 模夹肉 0"其实不然 , / 摸夹 肉 0 着眼于该食品的制作过程 , 用 的是句法 结构; / 肉夹模 0 着眼于它的区别特征 , 是 / 肉夹于其中的模 0 用的是词法结构 "/ 痒痒挠 0 以器物功用 ,
命名, 理据是 / 痒痒则挠 0 属于词法结构; / 挠痒痒 0 指语境中的具体行为, 属于句法结构 " , 以偏正结构而论 , 句法可 以允许 / 描写 0 关系, 词法一般仅容纳 / 限定 0 关系 "这也是 / 陈述 0 与
沟通 的一面 , 要 知道 汉语 许 多词语 本来 就 是在语 言运 用 的过程 中 , 在句 子 当中不知 不觉 凝结 而成 的 " 句子形 式 离不 开与 动态 言语语 境 的复 杂联系 , 要 有表 示 说话 意 图的句 调 ! 有 标志 说话 角色 的人 称 ! 以及 联系语 境 的时 空 ! 指示 ! 动 态 ! 数量 等成 分 ; 而复 合词 的形 式 , 不管在 结构类 型 与语序 格 式上 与句

着眼于功能的复合词构词体系
在我们看来 , 复合词结构描写不能不回答三个重要的造词问题: 一 ! 造词选取所指事物的一个特点 还是两个特 点; 二 ! 在词的结构中语素的功能价值如何 "也就是说, 有必要指明各语素成分在指称事物 方面的基本功用 , 以反映各结构类型在事物指称方面的基本特征 "三 ! 词的结构所指称的 目标事物属于 什么概念类 型 "至于具体的复合词结构分析 , 则还要视情况显化语素成分的实际含义, 沟通结构意义与 造词理据之 间的联系 "下面我们尝试勾勒出一个草图 "
如果仅用一个单纯的词根语素造词 , 该语素就是指称该事物概念的 / 独指语素 0 只能是单一的 / 点 0 , ; 此时全词虽有理据, 而无语素结构可言 "如果用词根语素和词缀语素共 同构词, 则词根语素充当 / 实指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0一 1263 ( 2009)03一 0095一 08

功能与构词形式结合起来 "
造词与造句不能等量齐观
当前通行 的复合词结构体系的理论缺陷在于: 没有 明确地 以造词法统帅构词法, 没有很好地把造词 广义的造词法说的是一个词是怎样造 出来的, 即: 这个词是由哪个语言社会创造的, 造词利用了什
同理 , 词 法和 句法 即使结 构相近 , 由于二 者功 能含 义不 同 , 仍 具有本 质 的区 别 "如 : / 围腰 0, 作 为
词法结构, 提示 / 一种名物概念 0 作为句法结构, / 围(上)腰 0表示 / 语境中的一次涉物行为 0"/ 说明 0 ; , 作为词法结构 , 提示 / 一种行为概念 0 作为句法结构, / 说明白 0 表示 / 语境中的某次行为及结果 0" ; 从另一方面看 , 正因为词法与句法功能有所不 同, 所 以二者的结构选择取 向往往不一致 " 有人说 / 肉
摘要: 文章分析 了 通行复合词结构体 系理论缺陷, 提 出了兼顾造词法与构词法的复合词结构体
系; 并通过对复合词疑难结构 的探讨 , 阐述 了 /同位 式 0 复合词在构词体 系中地位及其结构原
理与 类型 " 关 键词 : 汉语词 汇 学 ; 造 词 法 ; 复合词 ; 同位 结构
中图分类号: H 136
作者简介 : 董为光 , 男 , 194 年生 , 浙江慈溪人 , 教授 , 主要研究方 向为汉语词汇学 ! 对外汉语教学 " 6
子有多么接近, 一概不得有上述这些东西 "词的形式主要离不开整个静态词汇背景的广泛支持, 离不开 社会文化知识背景 的支持: 一个构词成分, 可能是另一个词裁剪而成的; 一种构词方式, 可能是沿某一
理据构思推衍而成 的 "例如: 有了外来词 / 巴士 0才有 / 大 巴 ! 中巴 ! 小 巴 0 有了联绵词 / 叮叶 0 才有 ; / 叮嘱 0 知道 / 控诉 0 才能更好理解 / 起诉 0 知道 / 搭车 0 才能更好理解 / 打的 0 / 机盲 0 受 / 文盲 0 ; , ;
启发而来, / 撞衫 0 为 / 撞车 0 推衍而来, / 下浮 0 比照 / 上浮 0 而来 , 等等 " / 述谓 0 与 / 指称 0 的不 同, 还表现为二者在结构特点 !思维方式上的相异 : / 造句 0 主要通过 / 主 ,
题 0 和 / 述题 0 的联系, 利用语言逻辑传达出说话人所要表述的意义 "/ 造词 0 特别是命名性造词, 主 , 要是抽取 目标事物 的一个至两个区别性特点, 利用联想思维来指示该事物概念 "形象地说 , 句子本质上 是 / 通过新旧信息的轮动来传递意义的 0 , 它的结构是 / 线性的 0 词的结构本质上 / 通过理据构思来表 ;
/ 指 称 0 功 能有 别 的一 种反 映 "用 句法 方式可 以说 / 很 稀 的饭 0, 这是 / 描 写 0; 但 是 / 稀饭 0 只能视 作
/ 限定 0 是用 / 干 0! / 稀 0 作标准为饭食分类 ; 然而到了 / 糖稀 0 就不能说 / 稀糖 0 了, 因为 / 干 . ! , , , / 稀 0 的限定与糖的分类无关, 所 以得换一种办法: 第一语素首先指明它是 / 糖 0 第二语素再提示它是 , / 稀的 0"用句法方式说 / 鹅蛋似的脸 0 这是 / 描写 0; 词法说 / 鹅蛋脸 0 只能视为对于脸型的一种 / 限 , , 定 0 至于 / 零蛋 0 不 说 / 蛋零 0 因为它既不能理解为 / 描写 0 (/ 蛋一样的零分 0 也不便视为 / 限定 0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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