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汉赋的虚构性(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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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汉赋的虚构性(一)

摘要]作为汉代文学的代表,汉赋在“体物写志”时有着明显的虚构性。汉赋的虚构性主要表现在以神话传说意象入赋、对客观事物的夸饰性描写、虚设主客问答来组织篇章等方面。先秦文化的影响、汉代神学思想和方术仙道风行的文化语境以及汉代统治阶级的审美情趣则是汉赋虚构性形成的原因。

关键词]汉赋;虚构性;艺术世界

虚构是与实录相对的一种创作手法。“文学并不是客观对象如实投影于人的大脑的产物,而是在主体的积极参与下,通过虚构方式才得以形成的,一种包含了主体成分在内并受主体的情感、意志所支配的意识现象。”只有通过艺术虚构,文学才能实现对人生的审美把握。作为汉代文学的代表。汉赋在“体物写志”时有着明显的虚构性。汉赋的虚构性使创作主体充分发挥了主观能动性,能够更加自由地创造艺术世界,使作品焕发出扑朔迷离、美轮美奂的魅力。

一、汉赋虚构性的表现

如果把汉赋作品中的那些非现实、非历史、非理性或无法证验的成分都视为一种虚构的话,那么,汉赋的虚构性主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一)以神话传说意象入赋

不少汉赋都充满了神话传说的意象,这是汉赋虚构性的一种突出表现。如司马相如的《大人赋》,桓谭的《仙赋》,刘歆的《甘泉宫赋》,扬雄的《甘泉赋》《长杨赋》《羽猎赋》,傅毅的《洛都赋》,班彪的《北征赋》,班固的《两都赋》《终南山赋》,张衡的《二京赋》等等,都体现了这一特点。

司马相如的《大人赋》塑造了一个具有帝王之度、能凌驾众仙遨游天外的“大人”形象。“大人”虽拥有天下,但仍感到人世间的迫隘,于是“朅轻举而远游”。他乘云驾龙,驱使各路神仙,人帝宫,过阴山。见西王母,吸沆瀣,餐朝霞,咀琼华,最后进入无闻无见无友的虚无道境。文中所用的神话传说意象有“应龙”、“赤螭”、“青虬”、“五帝”、“大壹”、“陵阳”、“玄冥”、“黔雷”、“长离”、“矞皇”、“伯侨”、“羡门”、“岐伯”、“祝融”、“句芒”、“灵娲”、“冯夷”、“屏翳”、“风伯”、“雨师”、“西王母”、“丰隆”、“雷室”、“鬼谷”、“昆仑”、“五河”、“炎火”、“帝宫”、“阆风”、“阴山”、“不周”、“玄阙”、“寒门”等,其数量之多,令人叹服。大量的神话传说意象的运用,使游仙过程显得更加浪漫瑰丽。

桓谭在创作《仙赋》时亦充分发挥了想象力,对神仙的生活进行了生动的描述:“夫王乔赤松,呼则出故,翕则纳新。天矫经引,积气关元。精神周洽,鬲塞流通。乘凌虚无,洞达幽明。诸物皆见,玉女在旁。仙道既成,神灵攸迎。乃骖驾青龙……”在这里,作者使用了大量的神话传说的意象,如“王乔”、“赤松”、“玉女”、“青龙”、“鸾凤”、“麒麟”等。这些意象共同构成了一个美妙的神仙世界,使作品充满了浪漫主义的色彩。

《大人赋》《仙赋》这类作品主要是描述纯属想象的虚幻世界。另外,我们发现,赋作家即使在面对现实中的客观事物时也喜欢融入神话传说的意象。如不少汉赋经常将皇家的宫殿建筑写得充满仙界的气息。刘歆的《甘泉宫赋》就是个典型的例子。这篇作品中有这样一些描写:“回天门而凤举,蹑黄帝之明庭。冠高山而为居,乘昆仑而为宫。按轩辕之旧处,居北辰之闳中。背共工之幽都,向炎帝之祝融。”在这里,作者运用了“天门”、“明庭”、“昆仑”、“黄帝”、“共工”、“祝融”等神话传说的意象,使甘泉宫俨然成了人间仙境,令人无限神往。汉赋中诸如此类的描写是很多的。如班固的《西都赋》对皇家园林的描述:“滥瀛洲与方壶,蓬莱起乎中央。”张衡的《西京赋》用“清渊洋洋,神山峨峨。列瀛洲与方丈,夹蓬莱而骈罗”等句子描写建章宫,亦充满了神话传说意象。

(二)对客观事物的夸饰性描写

对客观事物的夸饰性描写也是汉赋虚构性的重要表现。所谓夸饰性描写,是指作者通过夸张、

排比等修辞手法对事物进行描写,使事物超越其现实世界的本来面貌,获得一种审美性的表达。这种夸饰性描写是汉赋在描绘事物时最普遍的描写手法。如汉赋写宫殿楼阁的高危,总是高耸入云,与日月星辰相接;写帝王苑囿的广大,往往大到无边无际,日月出入其中;写异花奇卉、珍禽怪兽等等,也总是包罗万象,不可胜数。在诸如此类的夸饰性描写之中,汉赋的虚构性得以充分显现。

前面提到的刘歆的《甘泉宫赋》、班固的《西都赋》、张衡的《西京赋》等作品都在描述客观事物时融入了夸饰性描写。除此之外,司马相如的《子虚赋》对云梦泽的描写更是这方面的典范。在这篇赋中,司马相如先描绘云梦泽的山势、土色、玉石,接着对云梦泽的东西南北上下各个方位进行描写,把云梦泽的花草果木、飞禽走兽等尽收笔下。很明显,司马相如把云梦泽方圆九百里的景物描绘得如此琳琅满目,是运用了夸饰的手法。如写到云梦泽的山,不仅从正面实写山的迂回曲折,山峰高峻而错落不齐,同时又从侧面虚写,用“上千青云”、“日月蔽亏”来衬托山峰之高,而且详写山上的各种土地、矿物和玉石;写到蕙圃,就把各种香草一一列出;写到阴林,就把各种树木和鸟兽囊括其中。读了这一段文字。读者仿佛走进一座树木参天、香草遍地、飞鸟翱翔、走兽咆哮的大苑圃。而实际上,这个令人神往的大苑囿是作者融合各种事物的产物。“融合,使各种不同因素组成一个有机整体……融合也是一种虚构化行为,它的基本行为方式同样是跨越疆界。”

司马相如笔下的“上林苑”实际上也是一个无限放大、延展的虚构世界。正如宋人程大昌在演繁露·上林赋>中所说的:“亡是公赋上林,盖该四海言之。其叙分界,则‘左苍梧,右西极’;其举四方,则曰:‘日出东沼,人乎西陂’,‘南则隆冬生长,涌水跃波’。‘北则盛夏含冻裂地,涉冰揭河’。至论猎之所要,则日‘江河为阹,泰山为橹’,此言环四海皆天子园圃,使齐楚所夸,俱在包笼中。彼于日月所照,霜露所坠,凡土毛川珍,孰非园囿中物?叙而置之,何一非实?”

《西京杂记》记载了司马相如说的一段话:“合纂组以成文,列绵绣而为质,一经一纬,一宫一商,此赋之迹也。赋家之心,包括宇宙,总揽人物,斯乃得之于内,不可得而传。”可见,夸饰性的描写与“赋之迹”和“赋家之心”的创作要求是相一致的。在对客观事物的夸饰性描写中,“文学文本是虚构与现实的混合物,它是既定事物与想象事物之间相互纠缠、彼此渗透的结果”。

(三)假设问对,采用主客问答方式组织篇章

虚设主客问答来构篇,是汉赋比较普遍的构篇方式。汉赋有所谓“遂客主以首引,极声貌以穷文”之说。如枚乘的《七发》,司马相如的《子虚赋》《上林赋》,扬雄的《长杨赋》,班固的《两都赋》,张衡的《二京赋》等都采用了主客问答的方式。以虚设主客问答来构篇,从另一个方面揭示出汉赋是对现实世界的虚拟,是汉赋虚构性的典型表现。

汉赋的这种虚构性已有不少人谈到。如司马迁在论司马相如的《=子虚赋》《上林赋》时就说:“相如以‘子虚’,虚言也,为称楚;‘乌有先生’者,乌有此事也,为齐难;‘无是公’者,无是人也,明天子之义。空籍此三人为辞,以推天子诸侯之苑囿。”这段话指出了司马相如的《子虚赋》《上林赋》所写的对话、事件和人物全都是虚构的。当今也有学者对这个问题进行了论述:“关于这篇赋的结构特征,首先应予指出的是它是由子虚、乌有先生、无是公三人的对话组成的。并且这三个人的名字均为‘没有’之意。而在这三位非实在人物各自以明确的功能推动情节进展时,我们可以从中看出作者基于细致考虑的虚构。由这三人讲述的齐王、楚王、天子的狩猎情况,规模依次增大,奢华度也随之增加,从而把作品整体不断推向高潮;而最后又准备了一个‘讽谏’天子的归结点,实为出色安排。”古今学者对司马相如赋的相同看法,为我们指出了汉赋在整体上具有虚构性这一特征。

另外,有些以主客问答方式构篇的汉赋,其赋中人物因作者自我的介入而很像是现实生活中真实的人物。如东方朔的《答客难》,一般都认为是东方朔“设客难己”,把作品中的“客”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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