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理与人生》内容提要

《哲学与人生》内容提要（中山大学哲学系钱捷）

哲学是一种生活方

——从人生的境界谈起

什么是哲学？哲学就是关于事物本质、本原和对事物的认识的终极根据或理由的学问。

正如其他的学科——无论是自然科学还是社会科学，或者人文科学——都对我们的生活实践有着种种作用一样，哲学也对于我们的生活实践有着重要的作用。哲学的这个作用，概括地说，就是它决定了我们的生活态度或人生观。

什么是生活方式？生活方式就是人在其社会生活行为中体现自己精神境界的模式。

由于哲学思考的是事物和认识的终极根据或理由，所以它对于生活方式的影响是最深刻的影响。

哲学家冯友兰说人生有四种境界：自然境界，功利境界，道德境界和天地境界。对于人生不同程度的自觉便导致人生不同的境界。以自然境界为例，它说的是一种全凭本能生活着的人生状态。维持这种状态几乎不用对人生有所了解、有所自觉。即，不自觉的人生状态就是一种自然境界。人与动物甚至植物乃至任何有生命的存在都可以处于这种境界上。但只有人可以超出这种境界而有另外三种境界，原因就在于人能够对人生有所认识，有所自觉。

冯友兰以为，人生的这四种境界，从自然境界到天地境界，有一个由低到高的分别。这个顺序恰好于人格心理学家马斯洛的人的五种需求理论相一致，这五种需求及其顺序为：生存需求、安全需求、情感需求、荣誉需求和自我实现的需求。这个顺序也是人对于人生意义的认识由浅入深的顺序。自然境界中的人并无对于人生意义的认识；功利境界中的人对于人生意义的理解只在于功名利禄方面，它所对应的认识功能是知性，即计算与算计；道德境界才是对于人生意义的理解的制高点，它所对应的认识功能是理性，即将真、善、美统一于人生的终极意义之中。天地境界则是道德境界在人生实践中的极致。

无论是冯友兰还是马斯洛，都没有真正说明这样一种顺序的理由。这个理由本应由哲学家来揭示：人是肉体—灵魂二元性的。肉体是被动的而灵魂是主动的。这个主动性的核心就是“自我意识”。换言之，真正的自我不是肉体而是灵魂，只有灵魂才使我之为“我”。所谓人生的意义，也就是“我”活着的意义。因此人生意义，从而人生境界，就因为自我意识的透彻与否以及这种意识在实践中得到贯彻与否而有高低之分。具体地说，自然境界是一种“无我”的境界，所以是最低一等的境界；天地境界是“忘我”的境界，所以是最高一等的境界。前者唯有肉体，后者唯有灵魂。通常现实中的人，绝大多甚至于全部都处于两者之间，即处于功利境界和道德境界之中。

一个透彻而须贯彻的自我意识就是灵魂上完全的和谐（即真、善、美的统一）。冯友兰曾说过“极高明而道中庸”，便可作此理解。因此，如何对于灵魂的和谐有所自觉乃是规定一个人可能处于何种人生境界的关键。古往今来有过许多哲学家试图阐明这种自觉，虽然至今尚无一个完满的说法，却已经有不少教导值得听取。例如孟子关于善所提到的“四心”，即测隐之心、羞恶之心、恭敬（辞让）之心和是非之心，说的便是和谐之心或完美人格（自我）所应具有的四种表现。孟子更认为这是人心所固有的四种性质。因此我们只需通过教化和内

省唤醒和倾听内心的良知，便可能最大限度地使我们对于人生意义的理解变得深刻，从而提升自己人生的境界，简言之，就是从功利境界上升到道德境界。

可以这样说：所谓功利境界，是有灵魂而灵魂为肉体所支配的状态，而所谓道德境界，则是有肉体而肉体为灵魂所支配的状态，因为即便是马斯洛所谓情感需求和荣誉需求，也可以通过生理或心理并最终是生理来加以解释，唯独自我实现的需求，也就是善的需求，或者如孟子所说的“四心”是无法这样地被解释的，从而是完全地属于灵魂的。显然，今天我们这个社会中绝大多数人都还处于功利境界上，但几乎所有的人都可能上升到道德境界中，既然人们总是有“良心发现”的时候。

这里不妨再进一步地追问，人为什么要摆脱自然乃至功利境界而追求道德甚至天地境界？回答仍然是，因为人是“肉体—灵魂”二元的。这二元中主动的灵魂有着自我完善的自发倾向，并且这种自我完善所达到的灵魂的和谐状态，正对应宇宙最为深刻的本质——宇宙本质上是和谐的（这也许正是为什么冯友兰要将四种境界中那个最高境界称为天地境界的原因）。我们既然可以从音乐中感受声音的和谐，从自然秩序中感受宇宙的和谐，那么也就能够在支配自己行动的目的中体察和谐之美。孟子所谓“四心”就是能被感受到的心灵或灵魂上和谐之美。人们所谓“倾听内心良知的呼唤”，说的便是这个意思。然而这也正是困难之所在：如果一个人的被肉体所销融，那么他就只能“倾听自己肉体的呼唤”而非“倾听内心良知的呼唤”了。

于是，概括地说，人生境界自我提升的一个最重要的内涵，就是唤醒内心的良知。在这个过程中，哲学对我们会有大帮助。因为哲学可以让我们明白什么是良知，明白人生可能有的不同境界，以及人为什么要摆脱行尸走肉般的自然境界甚至功利境界而追求灵魂高尚的道德境界乃至天地境界，就像我们通过这个讲座所表明的那样。

最后，还要补充指出：自然境界、功利境界、道德境界和天地境界除了是由低到高的递进关系之外，这四个境界对应的四个单纯的层面却还遵循低级层面受制于高级层面的原则。例如，人在道德境界中并非无功利层面的活动，只是这活动受道德准则的约束罢了。若将这四个层面对应于马斯洛的五种需求结构，则体现为“自我实现”的需求或善的需求对于其他四种需求的统领性。

哲学是科学之母

——兼谈我们为什么要补科学精神这一课？

正如现代技术以现代科学为基础一样，现代科学则是以现代哲学为基础的。导致现代科学产生的那些最深刻的观念，主要就是十七、十八世纪两百年间在西方形成的。换言之，这两百年乃是现代哲学在西方深入人心的时代，正是在这样造就的思想文化土壤中才产生了现代科学，进而现代技术。尤其是，现代西方哲学不仅孕育了现代科学与技术，而且孕育了一个与现代技术结果相适应的思想文化基础与社会建制。

现代哲学在中国的传播远不及现代技术的传播，其结果影响到现代科学技术在中国的稳步和快速发展。这种影响无疑是通过多方位、多层面体现出来的，其中主要的，一是以现代哲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