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美小说的历史传统和现代小说的发展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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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纪现实主义的死灰复燃。但是20世纪下半叶的小说创作有一个明显的共同特点,即小说艺术中又突出了叙述性的本质特点,情节、人物、场景要素再度受到青睐。这在一系列纪实文学、黑幕文学、新写实主义、心理现实主义、乃至大量跻身文坛佳作之列的通俗小说中可以得到充分有力的证明。回眸两个世纪的文学历程,传统的现实主义经过现代主义冲击波的锤炼,汲取了现代主义的许多养料,从而使自己变得进一步地成熟、完善起来。
为此,有必要重新认识19世纪现实主义创作中的两种倾向。这两种再现客观和表现主现的倾向,正是现代小说向心理现实主义小说发展的坚实基础。
欧洲19世纪的现实主义文学,本来就隐隐显示了有两种类型的作家,虽然他们都循着“真实地反映生活”的共同原则,却进行着两种不同导向的创作实践。一类如巴尔扎克、狄更斯、高尔斯华绥、果戈理,他们以再现客观外部世界的广阔性为创作的最高追求;另一类如司汤达、托尔斯泰、陀思妥耶夫斯基,他们通过人物内心世界的复杂性反映外部世界的真实,即客观物质世界的真实背景和社会内容在人物的心理冲突、内心分析和意识流程的投影之下展现出来。显然,这两者是同中有异、异中有同的。
在巴尔扎克看来,“精神世界变化的源泉是客观现实”[(3)],“文学的使命就是描写社会”[(4)]。他的小说,主要是细致地描绘外部物质环境和生活样式,从而真实地、客观地再现社会形态。所以,精确、全面、细致地反映现实生活,再现生活场景中的人物,则是巴尔扎克的创作风格。他在创作中不惜化费巨大的笔墨,从容不迫地描绘景物、描写物件,交待故事的前因后果,解释人物和环境的关系。正如泰纳给他的评述:“他先描写城市,然后描写街道和房屋。他解释房屋的门面、石墙,门面的构造和木料,柱子的基座,苔藓的颜色,窗栏上的铁锈,玻璃上的裂口。他解说房间的分布,壁炉的式样,壁花的年岁,家俱的种类和位置,然后过渡到衣服和用品。”[(5)]他把自己的注意力和对事物外部形态的“巨大的观察力和分析力”落实到“客观世界里发生着的事件和过程上”[(6)]。确实,他出色地完成了作为一名法国社会历史书记官的使命,他的真实观甚至已经到了一个世纪以后人们仍然可以根据他的描写找到巴黎的一条街道、一幢房子和周围的环境的地步。但是小说不可能不写人,不可能没有人物,巴尔扎克的人物又怎样呢?总体说来,他对人物的心灵的研究是间接的,大都通过观察人的外部行为和他所处的客观环境来显示人物的性格,“到描写人物的一章,也弄清他的家世,他的教育,他的生平,他有多少田产,有多少进款,他出入的是什么社交场合,和什么人打交道,花多少钱,吃什么菜,喝什么酒,他的厨子是跟谁学的手艺。”[(7)]也就是说,他把历史理解成社会风俗史,热衷于冗长的篇幅去追踪形成人物的性格的一切外在的客观因素。人物总要牵连出一长串的环境,环境要显示造就人物性格的作用。
跟巴尔扎克同时代的法国作家司汤达的作品则呈现出另一种风采,司汤达把历史的本质理解为人类心理史;虽然他在揭示法国社会的时代风貌和历史背景的广度上不及《人间喜剧》这样构架完整的宏著来得全面,但是他的主要长篇小说——法国批判现实主义的第一部成熟的作品《红与黑》,在挖掘那个时代的社会实质的深度和力度上,都丝毫也不逊色。作品写了于连个人奋斗的一生,他在不同环境下的不同生活经历足以照见典型的19世纪上半期的法国社会情状。但跟客观描摹生存环境的真实观所不同的是,作家通过再现于连的心理演变的过程折射出当时的社会风尚和社会特征,作品在观照人物的心理冲突的过程中展开并显示社会背景和外部世界。司汤达在盛行实证论的年代却立志做一个“人类灵魂的观察者”[(8)],他把自己的小说创作看成是对人类“心灵历史”的探索与分析,热衷于观察、研究人的心灵世界。他“有用心去感应所有合乎自己潜在天性的事物的能力,并且他通过探究自身的这种潜在天性,进一步去掌握别人的内心体验”[(9)],“他一生中沉思的对象就是人本身。”[(10)]因此,他的小说,把真实反映生活的含义理解为发掘人物世界“真实的天性”[(11)],他的人物多半在心理层次上展开,人物的心理冲突构成小说的情节线;真实地展示人物心理演变的历史过程,成为他的现实主义的创作风格。司汤达全神贯注地观察人物心灵的每一份颤动,过细地剖析人物心灵深处的奥秘,因而对于外部世界的客观描摹、显现式的手法,如环境描写、服饰外貌、自然风光之类,在他的小说里的比重显然下降。
可见,现实主义原则下的创作风采是相当丰富的。对于以上这两类作家的初步划分只是根据“再现”和“表现”手法在作品中所占的比重和作家创作的主导倾向进行的。这只是种粗略的划分,它们之间并不是彼此绝对排斥的。而且在这一阶段的创作中,“再现”与“表现”也明显地表现出互渗互补的趋势。作
为一种新型心理现实主义小说的悄悄兴起,也源于“再现”与“表现”的相互渗透之中。从“心理现实”这个意想不到的组合名词的字面理解可以看出,它的核心是现实,亦指客观、真实,同时它又用了“心理的”来修饰,当然容纳吸收了主观的成份,是一种心理折射、心理观照下的客观世界,或者说客观世界被衬托在心理的背景上。换句话说,一方面,它把客观的现实心灵化,另一方面又把主观的心灵对象化,在再现与表现的有机结合中寻找一条新的出路,发现一个物我交相融合的新世界、新境界。纵览欧美小说创作的发展趋势,它已构成了小说创作的一种新风尚,并且正在以它的勃勃生机显示出旺盛的生命力。
如果说传统现实主义的成就主要在于再现物质世界以及用一定的艺术手法如心理冲突、心理分析、内心独白、心理对话来表现主观世界的话,那么,20世纪的现代主义的突出表现则是对现实主义局部特征的强化。它的显著特点就是强调和呈现人的主观世界、精神世界、心理世界。对照真实反映生活的现实主义创作原则,现代主义认为客观世界和日常生活是不真实的,而唯一真实的是主观观照下的“生活”,属于每个作家、每个人物心理、意识、乃至潜意识中的“生活”。当然,正如传统现实主义在创作倾向上有两种不同的价值取向一样,现代主义也不是纯粹的表现主义或意识流文学。所谓现代主义是一个在艺术倾向上伸张主观成份比较明显的众多艺术流派的总称。宽泛地表现为继现实主义之后,从过渡性质的自然主义、唯美主义开始,包括象征主义、未来主义、表现主义、意识流小说、超现实主义、存在主义、荒诞派、新小说、垮掉的一代、黑色幽默、魔幻现实主义等众多的艺术派别,就小说这个文体进行考察,现代小说把传统现实主义小说的两种创作倾向都推向了极致。
其一是巴尔扎克式的现实主义向自然主义、新小说延伸。随着自然科学的发展,尤其是生物学、医学的进步,社会达尔文主义、生物遗传基因说等渗入文学领域。19世纪后半期,现实主义的变体——自然主义兴起,其代表作家和倡导者是左拉。左拉推崇巴尔扎克有最发达的真实感,赞扬他能再现整整一个世纪,称他是“自然主义小说之父”。同时左拉自己开了现代实验小说的先河,把文学、把小说纳入科学的轨道。他用生理学、遗传学的观点来分析社会、分析人,要求作家“加强观察、实地调查,详尽地占有资料,对事实严格保持客观冷静的态度,对事物加以精确的解剖与分析”[(12)],要求作品如数学般精确地再现生活的场景和社会形成史。自然主义倚着科学的力量在文学界盛行,它影响了包括福楼拜、莫泊桑、哈代、高尔斯华绥、德莱塞、杰克·伦敦等在内的一大批现实主义作家,他们以冷静、客观的笔触描摹生活场景、人物性格、家族史和再现生活真实。本世纪50年代在小说领域中独树一帜的法国新小说也明显地带有类似特征。
尽管新小说的代表人物阿兰·罗布-格里耶也谴责“旧小说的形式”,认为巴尔扎克式的现实主义已经过时,但他所倡导的“新小说”的美学思想,实质上是比巴尔扎克的现实主义更为极端的“物本主义”,或“物件主义”。他反对传统小说中统治一切的人本主义,并把以表现人、人的内心世界为中心的小说观念概括为“神圣化了的心理分析”[(13)]。其实,新小说并不旨在反对巴尔扎克的写实主义,相反是以要求更真实的名义来责怪巴尔扎克的传统手法,嫌巴尔扎克、以至左拉式的描绘不够真实。从《嫉妒》、《窥视者》、《变》等新小说的代表性作品中,我们不难发现,新小说用不带任何主观色彩的描写来表现事物的纯客观的存在,不仅作家退出作品,甚至连人物也退出作品。如《嫉妒》从头至尾是对景物的冷静、细致、反复以至繁琐的描写,作品中始终没有人物出现,只有一双嫉妒的眼睛在看,外物世界是凭感觉得来的,耳朵听到的,身体触摸到的。所以,在创作时,作者站在物之外的立场,通过不带丝毫感情色彩的写真来表现物的外部存在和它的独立性,使纯客观的物的存在不沾染任何人为的痕迹。而正是新小说的这种实验性的创作,恰恰使作品中的物也活了起来,恰恰使作品传达出某种感受,折射出某种入微的心理真实。这种全力探索艺术技巧的新小说流派,其本质的一面并不在于反传统,而是创作实践上的纯粹冷静的物化,它把真实推到一种新的高度。它不需要人的对话,也不需要表达激情的慷慨陈辞,感觉、感受、心情、心理、想法、意识等等已经附着在被呈现出的物象上体现了出来。
其二是沿着司汤达式的表现主观的创作倾向发展,经过表现主义的自我伸张和自我表现,到了意识流小说则在展示心理流变方面达到了创作的高峰。
表现主义文学以德奥地区为中心,小说创作以卡夫卡为代表。它主张发掘人的内心世界,深度表现人的主观感受,反对按照事物本来面貌描写的现实主义原则,认为世界存在着,没有必要去重复它,因此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