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析宏观经济学发展格局的一个理论基准——货币一般均衡理论

解析宏观经济学发展格局的一个理论基准货币一般均衡理论李运达内容提要 20世纪下半叶以来,瓦尔拉斯 希克斯 帕廷金传统的沿革未能跨越货币与一般均衡的兼容障碍,货币一般均衡理论仍面临着货币与价值理论两分的困境。

以货币一般均衡理论为参照系,解析其与凯恩斯(主义)经济学、货币主义、新货币经济学及新古典宏观经济学之间的逻辑渊源,则各宏观经济学流派或公开或隐含地在 货币 与 一般均衡 之间的取舍权衡,为解读当代宏观经济学的发展格局提供了一个理论基准。

关键词 货币理论 一般均衡 宏观经济学流派引 论古典二分法下的实际经济在以绝对价格为表像的相对价格基础上运行自如,瓦尔拉斯一般均衡体系中的货币成为覆在实际经济上的 面纱 ,货币理论由一个 不言自明 的数量等式阐发。

J.希克斯遵循瓦尔拉斯的分析逻辑,出于对边际分析和一般均衡最优化特征的坚持,认为可以而且应当把货币理论纳入价值理论的扩展格式中。

作为对J.希克斯 简化货币理论建议 的响应,D.帕廷金在 货币、利息与价格 一书中揭示了瓦尔拉斯定律与货币数量论之间的内在不一致性,并通过引入实际货币余额效应(Real Money Balance Ef fects)在形式上联接起货币理论与价值理论。

货币、利息与价格 的出版,使试图将货币纳入一般均衡体系的瓦尔拉斯 希克斯 帕廷金传统(简称W-H-P传统)达到顶峰,至此,联接货币理论与价值理论的探索似已完结。

但是,随后在对D.帕廷金方法的批评中,F.哈恩反诘称,帕廷金模型中的货币没有内在价值,因此不能保证经济的均衡状态是货币均衡而非实物均衡。

这一 哈恩难题 (Hahn Problem)表明,帕廷金模型未能合意地解释现实交易经济中货币效用的来源,以及如何从个体最优决策中推导出正的货币需求。

1970年代之后在W-H-P传统的沿革过程中,以哈恩难题为基准试图将货币理论构筑在一般均衡基础之上的模型不断涌现,一类是从放松阿罗 德布鲁一般均衡模型的假定入手,包括交易成本模型、不完全信息模型以及寻介理论等;另一类是从扩展经济主体最优决策的目标函数和约束条件入手,如现金先期约束模型、货币效用模型以及世代交替模型等。

事实上,W-H-P传统的沿革并未发展出凝聚了较多共识的理论框架,货币理论与价值理论191的两分局面并未改观,一般均衡能否充当货币理论之基础的问题也悬而未决。

对于将货币引入一般均衡体系以弥合货币理论与价值理论的研究思路,越来越多的经济学家表现出了困惑和疑虑,货币理论家自身也对货币一般均衡理论的发展表达了不满甚至沮丧。

R.克劳尔称 货币理论的现代探讨完全放弃了其传统基础,但尚未能进行理论基础的重建 。

F.哈恩更是毫不讳言地指出,在完善的瓦尔拉斯一般均衡世界中既不需要也不渴望没有内在价值的货币,即使阿罗 德布鲁模型在理论上非常完美,但是该模型未能奠定货币理论的基础。

在1989年再版的 货币、利息与价格 的序言中D.帕廷金表达了对货币理论现状的失望。

对此,约瑟夫 M.奥斯特伊具有总结意义的评论称: 我们至今仍在研究瓦尔拉斯模型。

但是,如果说这个模型的非货币方面已得到稳健的改善,可认为取得相对协调的、合乎逻辑的进展的话,那么,在该模型的货币方面的研究上则充满了疑虑和失误 。

为什么货币理论家对货币一般均衡理论的发展困境如此忧心忡忡呢?关键在于,如果货币与一般均衡的兼容问题得不到有效解决,货币的存在以及货币本身的价值这一看似简单的问题得不到合理说明,那么整个货币理论将成为空中楼阁 。

正如约瑟夫 M.奥斯特伊所言, 如果不是建立在价值理论更为严格的选择理论式的一般均衡原则之上的话,货币理论就会变的杂乱无章,脆弱而经不起推敲 ,但是 货币理论必须克服一些障碍,一些即使在我们所拥有的最完整同时也是最一般的理论框架中也难以解决的问题 。

这既道出了瓦尔拉斯 希克斯 帕廷金传统的理论意义,也解释了为什么货币理论家会不遗余力地去联接货币与价值理论,并且从侧面反映出这一理论命题本身的艰深与晦涩。

当货币理论家孜孜以求尝试跨越货币与一般均衡的兼容障碍时,以货币一般均衡理论的演进为背景,凯恩斯(主义)经济学、货币主义、新古典宏观经济学等理论流派纷纷或公开或隐含地在 货币 和 一般均衡 之间作出自己的取舍权衡。

下文即以货币一般均衡理论为基准,解析宏观经济学流派与其之间的逻辑渊源,解读当代宏观经济学的格局流变。

凯恩斯主义经济学与凯恩斯经济学凯恩斯主义经济学本身包含有众多的理论流派,这里按照对凯恩斯 均衡 概念的不同理解和各自的货币经济分析范式,举其要者将凯恩斯主义列为新古典综合与非均衡学派。

以P.萨缪尔森、J.希克斯、J.托宾等为代表的新古典综合试图把凯恩斯的理论嫁接在新古典总量生产函数之上,将其纳入新古典一般均衡的分析框架。

新古典综合按照希克斯的 简化建议 构建资产选择理论充当货币理论的基础,资产选择的原则遵循新古典微观均衡分析中的等边际原理,假定个体按最大化资产收益的目标,决定持有货币和其它资产的比例。

新古典综合资产选择理论的一般均衡特征体现在它不是从局部均衡出发,即从金融市场本身来考察货币数量和利息率的变动,而是从金融部门与生产部门间关系的一般均衡的角度看待货币资产、非货币资产的供给与需求变动。

在宏观模型方面,新古典综合以瓦尔拉斯定理联系货币市场、产品市场和劳动市场,将个体消费和投资函数加总建立起总量行为的IS -LM模型。

J.希克斯和A.汉森认为,如果不是因为刚性工资等原因劳动市场是出清的,因此IS -LM模型得以专注于货币市场与产品市场的关联分析,失业被视为朝向充分就业均衡调整过程中的短期现象,经济的基本取向依然是收敛于充分就业的稳态,从而非充分就业是特例。

新古典综合隐含地坚持瓦尔拉斯一般均衡的特征,认为劳动市场存在过剩供给相应的会有产品市场的过剩供给;但是又认为失业时的利率并不必然地偏离LM曲线,即货币市场不存在过度需求,从而瓦尔拉斯定理失效,这就造成了新古典综合框架中失业与 均衡 不相容的局面。

新古典综合在遵循瓦尔拉斯定理时陷入困境,被非瓦尔拉斯均衡学派认为是这一定理不适用性的证明,新古典综合对劳动市场的搁置也遭到非均衡学派的强烈批评。

在非均衡学派看来,新古典综合是对凯恩斯理论的曲解和误读。

以R.克劳尔、A.莱琼霍甫德、J.贝纳西为代表的非均衡学派认为凯恩斯理论本质上是要说明货币经济的非均衡调整过程,他们引入非瓦尔拉斯均衡概念试图说明价格究竟是如何决定的。

非192解析宏观经济学发展格局的一个理论基准瓦尔拉斯均衡描述的是市场非出清引发的数量配给过程,作为对瓦尔拉斯均衡概念的推广,非瓦尔拉斯均衡将价格信号与数量信号及其预期一同引入个体决策,考察更一般的价格(即刚性、弹性及介乎其间的黏性价格)形成机制。

与新古典综合派相反,非均衡学派认为,失业的非瓦尔拉斯均衡是一般,而瓦尔拉斯充分就业均衡才是特殊;它强调非瓦尔拉斯均衡的现实与理论意义,指出现实世界中大量存在的失业、生产能力闲置等非出清事实要求在更一般的层面上突破原有的瓦尔拉斯均衡框架。

非均衡学派离开W-H-P传统,试图建立一种非瓦尔拉斯均衡的货币模型,它不再是对古典结构进行修正或调整,而是通过摈弃古典模型 回到凯恩斯 ,致力于在新的基础上构建全新的货币经济分析框架。

肇始于1980年代的新凯恩斯主义在非瓦尔拉斯均衡的框架内建立起全新的价格理论,如交错合同理论、效率工资理论和信贷配给理论等。

G.曼昆、D.罗默和J.斯蒂格利茨等新凯恩斯主义者力图在微观层面上,即从价格、工资和利率的黏性上寻找产品、劳动和货币市场非均衡的原因。

他们认为面对供给或需求冲击,不完全竞争和不完备信息使得名义变量的调整是缓慢的,市场常处在非出清状态,宏观经济均衡通常是非瓦尔拉斯均衡,而不是瓦尔拉斯均衡。

凯恩斯的货币理论在 就业、利息和货币通论 (以下简称 通论 )中完成了由货币价格分析向货币收入分析的转变, 纯粹的货币理论 退居次要地位,代之而起的是从整个产出与收入角度来考察货币经济,构建总量的价值与货币理论相联系的 生产的货币理论 。

凯恩斯认为货币经济本身存在周期性的经济波动,但是这种波动是有规则的,经济既不会无限期地繁荣,恒久地超出充分就业的限制,也不会无休止地衰退,最终陷入彻底的经济崩溃。

在极端繁荣与彻底崩溃之间存在着某种稳定状态,而这种稳定状态一般并非与充分就业相对应,小于充分就业的情形则是常态。

这里为避免对凯恩斯理论的解读出现发挥或着 曲解 ,我们谨引用凯恩斯 通论 的原文。

在 通论 第十八章 对就业通论的复述 中凯恩斯写道: 具体说,我们生活于其中的经济制度的一个显著特点为,虽然它在产量和就业量上具有较大的波动,它并不是非常不稳定的。

确实,它似乎可以在相当长的时期中停留于在正常状态以下的经济活动水平,而又不显示出任何趋于复苏或趋于完全崩溃的倾向。

此外,实际例证表明,充分或甚至大致充分的就业量是少有的短时存在的现象。

波动能够以相当明确的姿态开始,但在它已经达到很极端的幅度以前,似乎逐渐地把它自己消耗净尽。

既非绝望又非满意的中庸情况是我们的正常状态。

正是由于波动在达到极端以前把自己消耗净尽,而最终又使自己回过头来,所以才能建立起我们的经济周期理论的有规律的阶段 。

正是基于对资本主义经济特征的这一 如实 总结,凯恩斯分析了货币、利息率、资产价格、产出及就业间的动态关系,建立了关于货币经济的新的均衡理论。

凯恩斯认为决定资本主义产出与就业的不是新古典经济学所分析的实物关系,而是由经济金融制度决定的货币经济关系,因此货币经济的分析工具不应是传统的瓦尔拉斯一般均衡理论,而是动态化的更 一般 的均衡理论。

凯恩斯在 通论 中多次强调包括瓦尔拉斯一般均衡理论和货币数量论在内的古典经济学,其错误不在于其理论分析,而在于其假设前提在现实中很少得到满足, 古典学派的假设条件只适用于特殊情况,而不适用于一般通常的情况。

古典学派所假设的情况是各种可能的均衡状态的一个极端之点。

此外古典理论所假设的特殊情况的属性恰恰不能代表我们实际生活中的经济社会所含有的属性 。

在凯恩斯看来古典经济学只是特例,而 生产的货币理论 才是通论(General Theory)。

保罗 戴维森对此评论道: 凯恩斯的分析结构在逻辑上同所有的一般均衡体系是不一致的,起码一点是它是建立在更广泛的均衡定义的基础上的,而不仅限于市场的供求均衡。

因此凯恩斯更广泛的定义一定会提供一个更为一般的理论 。

货币主义 与货币主义货币主义 是以M.弗里德曼为代表的传统货币主义,也即通常所指的货币主义。

在重新表述货币数量论的基础上,M.弗里德曼表述了名义国民收入的决定:长期而言,货币数量的变化是决定名义国民收入必不可少的因素,对实际国民收入的影响是微不足道;就短期来说货币是决定1932010.3实际国民收入变动的重要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