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小儿辩日-中国科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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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题:诠释与过度诠释
从两小儿辩日谈起
郭汉英
一两小儿辩日及其他
中学教材往往采用“两小儿辩日”的故事。故事出自《列子·汤问》:
孔子东游,见两小儿辩斗,问其故。一儿曰:“我以日始出时去人近,而日中时远也。”一儿以日初出远,而日中时近也。一儿曰:“日初出大如车盖,及日中,则如盘盂,此不为远者小而近者大乎?”一儿曰:“日初出沧沧凉凉,及其日中如探汤,此不为近者热而远者凉乎?”孔子不能决也。两小儿笑曰:“孰为汝多知乎!”
《列子》成书时间意见不一,有人说是晋代的。然而,一般是故事在前,成书在后。即使是晋人编撰,也有约一千七百年了。
早在东汉初年,著名思想家王充在《论衡》中,也明确提出过与辩日有关的问题。《论衡·卷十一·说日篇》里有这样的叙述:
儒者或以旦暮日出入为近,日中为远。或以日中为近,日出入为远。
其以日出入为近,日中为远者,见日出入时大,日中时小也。察物近则大,远则小,故日出入为近,日中为远也。其以日出入为远,日中时为近者,见日中时温,日出入时寒也。夫火光近人则温,远人则寒,故以日中为近,日出入为远也。二论各有所见,故是非曲直未有所定。
如实论之,日中近而日出入远,何以验之?以植竿于屋下,夫屋高三丈,竿于屋栋之下,正而树之,上扣栋,下抵地,是以屋栋去地三丈。如旁邪倚之,则竿末旁跌,不得扣栋,是为去地过三丈也。日中时,日正在天上,犹竿之正树,去地三丈也。日出入,邪在人旁,犹竿之旁跌,去地过三丈也。夫如是,日中为近,出入为远,可知明矣。试 作者简介:郭汉英,中国科学院理论物理研究所研究员。
复以屋中堂而坐一人,一人行于屋上,其行中屋之时,正在坐人之上,是为屋上之人,与屋下坐人,相去三丈矣。如屋上人在东危若西危上,其与屋下坐人,相去过三丈矣。
日中时犹人正在屋上矣,其始出与入,犹人在东危与西危也。日中去人近故温,日出入远故寒。然则日中时日小,其出入时大者,日中光明故小,其出入时光暗故大,犹昼日察火光小,夜察之火光大也。既以火为效,又以星为验,昼日星不见者,光耀灭之也,夜无光耀,星乃见。夫日月,星之类也。平旦日入光销,故视大也。
这段叙述不仅表明一些“儒者”在思考、辩论这个问题;而且在思索如何解答。这个问题相当复杂,涉及天文、光学、气象等各个方面的知识。正确解答是近代科学出现以后的事情。王充的解释,用到了投影,涉及到光学、视觉,甚至提及“日月,星之类也”。不过,他的解释并不正确。
近两千年前,古人就能提出这些深刻的问题并进行思考,这很不简单。
近代科学传入中国之后,人们逐渐发现我国古代典籍里有许多闪光的思想。
早在春秋末年,曾子对“天圆地方”之说有过质疑。据《大戴礼记·曾子天圆篇》,单居离问:“天圆而地方,诚有之乎?”曾参曰:“天道曰圆,地道曰方;如诚天圆而地方,则是四角之不掩也。”半球天穹如何覆盖方形大地?
众所周知,惯性运动和相对性原理的确立,是近代科学的诞生的标志之一。其实,我们古人对此的认识,比伽利略要早大约一千五百年。古籍《尚书纬·考灵曜》载:“地有四游,冬至地上行北而西三万里,夏至地下行南而东三万里,春秋二分是其中矣。地恒动而人不知,譬如闭舟而行不觉舟之运也。”《尚书纬·考灵曜》的著者不详,但成书至少在东汉时代。
著名科学史家李约瑟把墨子的“止,以久也”,“无久之不止,当牛非马也”(《墨经》)看成是惯性原理的先驱;对此有不少争议。其实,墨子认为:“力,刑之所以奋也。”(《墨经》上)按通常的解释,“刑”通“形”,指物体或身体;“奋”的原意是鸟张开翅膀从田野里飞起。如果将“奋”理解为运动的变化,那么墨子就是说,力是运动变化的原因。也有人认为,“刑”通“行”,指的是“运动”。若作此解,那么这个说法就更接近牛顿第一和第二定律了。墨子对杠杆原理的了解,他在光学和声学等方面知识,比西方也早得多。
二君子与小人
遗憾的是,我国古代这些科学启蒙的思想和问题尘封数千年,后人一直未作深究,没有发扬那些闪光的思想,并进一步成长为科学的理论。为什么呢?
究其原因,等级森严的封建专制制度和“畏天命,畏大人,畏圣人”的儒家传统的束缚,首当其冲。
孔子认为:“君子有三畏:畏天命,畏大人,畏圣人;小人不知天命而不畏,狎大人,
辱圣人之言。”(《论语·季氏》)如此敬畏“天命”、“大人”和“圣人”;而把“不知天命而不畏”,敢于怀疑、批判“大人”和“圣人”者视为“小人”。曾子显然对方圆之说感到困惑,但他畏“圣人”,答非所问:按孔圣人之意,方圆指天道与地道,而非天地的形状。
儒家也在讲“致知在格物”。所谓“格物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大学》)把“格物而后知至”放在首位。宋明理学家朱熹对这个传统的“致知在格物”还做过如此解释:“所谓致知在格物者,言欲致吾之知,在即物而穷其理也。”
然而,“即物而穷其理”实施了吗?“两小儿辩日”应该怎么解?现象的本质是什么呢?难道不应该去“求其理”吗?可是,实际上并没有。最后落在什么上?落在“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伦理上面。
如果认真“穷其理”,把“中庸”为“不偏谓之中,不易谓之庸”的解释用于机械运动,再联系“闭舟而行不觉舟之运”、联系“力,刑之所以奋也”,离匀速直线运动或惯性定律和相对性原理还远吗?
对“格物致知”的“格”有不同理解,有一种理解是把什么放到一个框框里面。但这些理解你也不用实施,究其原因呢,孔夫子说过了,你不能“狎大人,辱圣人之言”。如果像一些现代物理学人那样,不断追问到底什么是更基本的自然规律,就都成了“不知天命而不畏”的“小人”。
两千五百年前的孔夫子心目中的“大人”、“圣人”,可以追溯到三皇五帝。他自认“五十而知天命”;认为“不知(天)命,无以为君子”(《论语·尧曰》)。对于孔圣人和他弟子,天命是不变的,天道当然也是不变的。在传统儒家看来,有了“大人”、“圣人”之言,“君子”“闻道”即可。
“格物致知”无非是体验“圣人”早就知道的“天命”,还需再去“求其理”吗?
三关于教育观
这种“畏天命,畏大人,畏圣人”在教育上表现为师道尊严和学识传承。
韩愈在《师说》中写道:“师者,所以传道、授业、解惑也。”既然天是不变的,道也是不变的。圣人得道,师者传播就是了,学生学习过程中有什么“惑”,老师去解就是了。从不说要去怀疑,从不认为“道”还在发展,还要后人去认识。“三人行,必有我师”。那个“师”仅仅是“闻道有先后”的意思而已。
遗憾的是,这种教育观贻害今日。
关于“两小儿辩日”的教案,最后落到什么地方呢?落到两点:第一点,孔子何等谦虚,“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这当然不错,但显然不够。第二点,你看这两小儿何等狂妄:这个问题把孔子问住了,就自以为得意。这近乎荒唐。如此两点,完全不提小儿辩日的深意和正确的答案,完全不鼓励两小儿对孔圣人的质疑。这反映了我们现在教育中的问题。
现在的小学生,课业负担极重,是不是还能这样观测自然?还能“辩日”,提出难倒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