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人类学视野下的粤北排瑶古寨空间解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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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 彩 页【文章编号】1006-3862(2019)02-C025-06
0 引言
文化人类学与发端于16世纪的“文化地理学”有着密切的渊源关系。文化人类学成为一门独立的学科之初,着重于研究原始人类诞生之初的状况。19世纪德国的拉策尔(F.Ratzel)出版《人类地理学》将人类争夺生存资源描述为“生活空间竞夺”,这种社会达尔文主义的观点直接影响了“环境决定论”学派的产生[1]。英国学者爱德华·泰勒(Edward B. Tylor)1871年发表的《原始文化》(Primitive Culture)被视为最早的文化人类学的典籍;德国裔美国人类学家法兰兹·鲍亚士(Franz Boas)基于其“地理学”、“民族学”的研究背景,以“民族志田野调查”的方法研究“夸扣特尔印第安人”的社会组织研究之中,鲍亚士提出“特定的文化特质(行为、信仰和符号)——学者必须在它们的当地脉络中检视它们”,开创了文化人类学的“文化史学派”[2]。20世纪20年代以来,文化人类学的研究视野扩展到民族学、考古学和语言学等分支学科,并在“二战”后将研究对象从美国印第安人和非洲土著转向印度、东南亚、拉丁美洲等族裔社群研究,同时期伴随着乡土研究的兴起,古斯塔夫•森佩尔(Gustav Semper),以及路易斯•亨利•摩尔根(Lewis Henry Morgan)等考察了建筑与物质文化解读中十分盛行的“化石隐喻”,将文化人类学发展至“建筑人类学”的更细分支,在20世纪末期,以英国建筑史学家保罗·奥利弗(Paul Oliver)集合80多个国家研究者编纂的《世界乡土建筑百科全书》(剑桥大学出版社,1997)为代表,将世界乡土建筑按照文化区域进行分类阐释;进入21世纪,以伦敦大学学院人类学系物质文化方向的教授维克托·布克利(Victor Buchli)的专著《建筑人类学》(布鲁姆斯伯里出版社,2013)为代表,分析民族考古学方法下阐释建筑等物质变迁在社会关系的再生产中发挥着主动的建构作用[3],建筑人类学运用文化人类学的理论和方法,分析习俗与建筑、文化模式与建筑模式、社会构成与建筑形态之间的关系[4]。
本文以广东连南排瑶村寨为研究对象,应用文化人类学的核心研究方法“民族志田野调查”,在村落空间中设立调查与分析排瑶族群的“重要观察点”:社区布局、公共空间、住宅结构、生境与生计类型、宗教场所与器物、仪式过程、各种民俗活动等,结合排瑶民族学研究史料将排瑶村寨从微观建筑空间、中观村落空间、宏观地域景观以文化人类学视野进行阐释,解析“民族迁徙”这一排瑶文化内核特征投射于村落空间的结构关系。
1 文化人类学视野下的排瑶迁徙文化印记
文化人类学将文化看作一个群体所拥有的共同的非生物特征,其具有多层次性,而一个族群的核心文化印记形成于其演化的长久历史之中最具有决定性意义的事件,并能够在其群体文化、习俗、信仰及社会组织结构等非物质要素上反映。
1.1连南排瑶的迁徙文化印记
图1 瑶族(排瑶)现代分布示意图
图片来源:作者自绘
排瑶自称“邀敏、藻敏”(jau min意亦瑶人),属于汉藏语系苗瑶语族瑤語支勉瑶支系下十六分支之一,“排瑶”是他称。据1989年底人口调查,排瑶总人口71822人,其中连南64678人,占排瑶总人口的90%。排瑶作为瑶族的重要分支,其文化中承袭了瑶族迁徙的印记(图1)。从族源学上,分布于两广及湘桂山区的少数民族大多为先秦时期长江以南的古越族的分支,而苗、瑶两族则较为特殊。自古代东方“九黎”一路南迁,经秦汉时期长沙、武陵或五溪为中心的“武陵蛮”、“五溪蛮”,
徐 桐(北京林业大学园林学院,北京,100083)
【摘 要】排瑶作为瑶族的分支之一,其主体分布于粤北连南瑶族自治县境内,唐宋期间自湖南等地迁入粤北,明清时期形成八排二十四冲的分布格局。排瑶村寨选址于粤北南岭萌渚岭山脉支脉的半山处,横向排列整齐形成多排退台格局。试以文化人类学的研究视野解析排瑶传统村寨空间及区域景观的独特人文景观价值,以期为其保护展示策略提供新的视角与依据。
【关键词】文化人类学;排瑶村寨;迁徙文化;地域景观
【中图分类号】TU984 【文献标识码】A
文化人类学视野下的粤北排瑶古寨空间解析
基金项目:中央高校基本科研业务费专项资金项目(BLX2015-
25);北京市社会科学基金项目《基于“社会网络分析”的北京市古
村落文化保护数据库及可视化管理平台研究》(项目号17SRC018)
至唐宋进入粤北,至明末清初方形成今天的民族分布(图2)。上述民族迁徙的历史给予了苗瑶族崇信先祖,重视迁徙历史,在社会结构上注重宗族血亲的传承等共同文化特征,并在苗瑶分化为两族后逐渐融入各自的文化基因之中,并成为其核心的文化印记,反映在其历史记录、社会文化和社会结构之中。如瑶族民间流传和珍藏的大量汉字文献资料瑶族《过山榜》、《评皇(王)券牒》等均对瑶族“管山荣身、刀耕火种”的迁徙文化印记有明确记载,如现存湖南省民研所(原存湖南省江华竹市公社)的《评皇券牒》“券牒一道......右给付王猺(瑶)子孙,后日永远执照。管山荣身,原(然)后肇庆山移住原南(北)地二京山。又至浙江山、又至江西山、又至福建山、又至湖南山、又至广湖山、又至广东山、又至广西山、又至山西山、又至陕西山、又至四川山、又至云南山、又至贵州山、又至交趾山”[5]。上述迁徙历史同样在古代学者大量文献中有明确记述,“瑶本盘瓠之种,产于湖广溪峒间,即古长沙、黔中、五溪之蛮是也。其后,生息繁衍,南接二广,右引巴蜀,绵亘数千里。椎髻跣足,衣斑斓布褐,各自以远近为伍,刀耕火种,食尽一山,即移一山(明嘉靖戴璟《广东通志初稿》卷35)”。
图2排瑶族源迁徙路线示意图
图片来源:作者自绘
图3八排瑶在粤北区域内迁徙示意图
图片来源:作者自绘
“排瑶”最早文字记载见于明末崇祯十三年(公元1640年)朱若迄:《剿瑶详两广文》、崇祯十四年(1641年)张若麒的题奏《连阳排瑶》,但“排瑶”的名称早于明代出现。排瑶的来源,有两种说法:一说是从湖南来,如清同治袁泳锡的《连州志》卷八中,有“徭本盘瓠遗种,产湖广溪峒间,即古长沙黔中五溪蛮也,其后生息繁衍,南接二广,右引巴蜀,绵亘千里,在连者为八排徭峒,崇山峻岭,错处其间”的记载。清代李调元的《南越笔记》和顾炎武的《天下郡国利病书》也有广东瑶族来自湖南的说法。排瑶的民间传说、瑶经和族谱,也一致说他们来自湖南长沙、道州、辰州和江华等地。
排瑶自唐宋传入连南,由黄埂—八排—二十四冲(一百八十冲)的迁徙定居演变历史大体能够在排瑶民族内记述及历史文献中得以印证(图3)。排瑶民间流传的《盘古王歌》、《歌堂断卷书》(《耍歌堂断卷书》)及《八排瑶轧理书》,记载着经宜州、青州、梁州、润州、雍州、荆州、寅州、辰州、道州,进入连州后,到现在的连南山区,在涡水黄埂定居下来,然后发展为“八排二十四冲”[6]。
1.2以南岗、油岭古排为代表的连南排瑶传统村寨
根据排瑶民族调查及考古学发现,留有宋代遗迹的连南县涡水乡黄家冲附近的半山上的黄埂(瑶语为wong kang,一作黄耕)应为排瑶进入连南最早的共同始居地。最迟在明末,南岗、油岭、横坑、军寮、里八峒、马箭、火烧坪、大掌的八排名称始见于历史文献,清代康熙四十年(1701年) , 两广总督石琳、广东巡抚彭鹏及广东提督殷化行等,上奏清庭《疏》列出八排二十一小排(冲), 至道光十五年(1835年)《绥瑶厅志》备列八排一百四十沖。
至民国年间,在八排瑶中村寨格局较大的仅军寮、火烧、大掌、油岭、南岗五排。据民国《连山县志·瑶排志》(1928年)统计,军寮(554户,1188人)、火烧(510户,2103人)、马箭排(6户,28人)大掌(360户,1265人)、里八峒(42户,245人)油岭(511户,2143人)、行详—南岗(648户,2823人)、横坑(24户,84人)[7]。
1953年开始,有计划自山上移到山下平衍处定居,至20世纪80年代末90年代初,胜极多时的军寮、火烧两排已经完全搬走,空无一户。本来户口不多的马箭排也无人居住。大掌、里八峒迁走过半或仅半数。唯外三排的油岭、南岗两排尚有原数之半的人家,保留部分昔日风采(图4)。
图4 八排瑶寨中保存最完整的南岗、油岭两排
图片来源:作者自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