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花淀》文本分析

文本分析

《荷花淀》发表于1945年春天的延安《解放日报》的副刊上。它是孙犁先生的成名作。《荷花淀》通过几个生活画面，反映了抗日战争时期冀中人民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的觉悟和成长，表现了冀中人民优良的传统美德。小说描写的是根据地习见不鲜的题材：妻子送郎上战场，但孙犁的才华在于从平凡的题材中呼唤出一个美好的诗世界，传达出了中华民族所具有的传统美德精魂，再现了中国传统审美艺术境界。《荷花淀》的情节并不曲折，主要包括话别、探夫、遇敌、伏击、成立队伍四个主要情节。这篇小说是一篇散发着浓郁的生活美和艺术美的纯美小说。故事发生的环境是风光秀丽的白洋淀，表现了以水生夫妻为代表的白洋淀儿女的革命觉悟和优良的传统美德。这篇小说发表已五十多个年头了，今天读来依然感到仍有一股清新的气息，一种向上的力量，一种美的享受。其艺术生命长久的因素主要在以下三个方面：

（一）于常人小事中表现时代的最强音。作者把亲切的抒情的主题和巨大的社会主题紧密地交织在一起，积极地表现“新的人物和新的世界”。《荷花淀》通过写水生等青年的踊跃参军，尤其是他们的妻子们深明大义、支前参战的行为，表现了一曲全民抗战、同仇敌忾的时代主旋律。正是从这些小人物身上让读者看到了抗战的希望。在荷花淀的字里行间，在诗情里，在抒情的音乐中，奏响了美的胜利的凯歌。

（二）在时代风云画卷中表现人物性格的新的美的光辉。孙犁笔下的人物性格新的美的光辉，是劳动人民优良传统美德的集中体现。《荷花淀》的人物在民族大义面前都是识大体、顾大局、不拖后腿的。青年男子踊跃参军，妇女、老人积极支持。以水生为代表的青年民兵一听说斗争形势有了变化，就毫不犹豫地报名参军。虽然他们也知道家中的困难。“不敢回来”和水生的吱吱唔唔都表明他们是知道家中的艰难的。但他们还是以民族大义为重。

作者要着重刻画的是以水生妻子为代表的青年妇女们。她们吃苦耐劳，能干手巧。无数精美的白洋淀席就是她们能干手巧的证明。在民族大义面前，她们也并非象男人们所想象的那样，虽然她们也深知家庭的困难，但当民族大义让她们做出牺牲的时候，她们还是深明大义，积极支持。她们所要求的只是得到男人的理解：女人鼻子有些酸，但她没有哭，只说：“你明白家里的难处就好了。”接下来“探夫”情节，又表明她们对自己丈夫的挂念。各找借口的那段对话，体现了冀中妇女的质朴、单纯，很富有生活气息。遇敌被追赶时显示出这几个青年妇女的镇定、机智、处变不惊的品质。“这几个青年妇女咬紧牙，制止住心跳，摇

橹的手并没有慌。‘往淀里摇，那里水浅，大船过不去’。”等她们耳闻目睹了一场伏击战后，再加上自己丈夫的嗔怪，于是激起了她们回去成立队伍的念头。“我今天也算看见打仗了。打仗有什么出奇？只要你不着慌，谁还不会趴在那里放枪呀！”“水生嫂，回去我们也成立队伍，不然，以后还能出门吗？”这段对话可以看出她们的好强、上进、外柔内刚、不让须眉的“刚性”的一面。这才是妇女真正的觉醒。《荷花淀》正是从女性灵魂美的表现中挖掘农民的心灵美和人情美，从而歌颂着创造着美、让美的光芒照亮新生活的革命。诚如黄秋耘先生评价的那样“作品（《荷花淀》）中最能打动人心的地方，也正是那些焕发着劳动人民的至真至切的人情美的地方，那些激荡着强烈的爱国主义的地方。”（《介绍荷花淀》）作者也正是以崇拜的心情来描绘她们。“我以为女人比男人乐观，而人生的悲欢离合，总是与她们有关，所以我常常以崇拜的心情写到她们。”（孙犁《文集自序》）作品表现了在党的领导下，根据地人民心中正在觉醒的意识和日益提高的觉悟，这正是时代的灵魂。

（三）集中体现民族传统美学的艺术特色。这篇作品之所以具有这么强烈的艺术感染力量，能够给读者这么美好的审美享受，还在于作者对传统艺术美学的圆熟运用。这篇小说被公认为散文体的诗意小说，也有人说这是一篇纯美小说。美的意境，美的人物形象，美的语言，美的生活情趣，美的技巧，从而使整篇小说无不呈现出溢彩流光的生活美和艺术美，从而集中体现了中华民族传统小说特有的审美追求。

1.诗情画意的意境美。作品一开始就用寥寥几笔在我们面前展开了一幅充满着浓郁诗情的风景画，同时也是水乡的一幅风俗画。这一段景物描写，本身就是一首情景交融的散文诗，就是一曲情意酣畅的田园交响乐，就是一幅意境清幽的水彩画。这里面不仅写出了荷花淀浓郁的生活气息，明丽的地方色彩，而且还写出了主人公明慧秀逸的气质。作者不但把劳动生活的场景写得如此富有诗意，更为难能可贵的是，把战斗的场景也写得同样富有诗意。如伏击战对荷花淀的描写，作者在极紧张的叙述中不忘描写荷花淀的光彩，让激烈的战斗发生在如此美丽的环境中，确实有些浪漫和传奇色彩。作者只所以写得如此有诗境，主要在于作者能融情于景，借景来表达对家乡的无比热爱。不仅景物描写得美，就是一些生活场面描写得也同样有声有色，富有生活气息和情趣。如夫妻话别、商量探夫等场景都写得十分简洁，有趣。

2.清新明快、简洁传神的语言的美。孙犁的语言清新明快，主观抒情与客观描述融为一体，情景交融，凝炼含蓄，有很强的表现力和感染力，富有浓郁的地方色彩。第一，作者把主观抒情与客观描述融为一体，达到了象、意并重，情景交融的艺术境界。如作者写水生妻月夜编席的一段文字，作者在这里没有写湖水，但千顷水淀的空气、情调和物产，都融会在

一个农家小院之内；没有写人的音容笑貌，但她明慧秀逸的气质，都随着手指上的苇眉子，不仅在她怀里而且在读者心里跳跃。在这里，抒情、状物、写人，浑然一体，真是有声、有色、有味。作者总是把对家乡深厚的感情融于文字之中。第二，简洁传神、富有个性的人物语言。人物对话在《荷花淀》中起到了重要作用。它不仅表现了人物不同的性格特征，而且推动了情节发展。如夫妻话别中，水生嫂的“怎么了，你！”“你总是很积极的。”“你走，我不拦你。家里怎么办？”“你明白家里的难处就好了。”这几句话不仅表现出水生嫂的聪慧贤淑，而且还表达出她对丈夫嗔怪中的赞许，她的深明大义和自我牺牲精神。又如，几个妇女要去探夫时的一段对话也相当精彩，别具特色地显示出各人不同的性格特征。如第一个妇女语气的含蓄委婉，表明她的文静内向的性格。第二个妇女的心直口快，水生嫂的谨慎和稳重，第四个妇女的羞羞答答，忸忸怩怩，可以断定她是个腼腆的新媳妇。各人性格宛然，逼真传神。同时这些对话又为下面的情节发展作了铺垫，埋下了伏笔。通过对话来推动情节也使叙述更加简洁。最后的一段对话，写出了妇女们在战斗里成长的精神面貌，完成了人物形象的塑造，同时画龙点睛地突出了小说的主题.。第三，富有生活气息的口头语言的恰当运用。如“藕断丝连”就运用得恰到好处，它既表现了青年夫妻的情丝，又体现出荷花淀水乡的特色，一语双关。又如形容妇女们船驶得快“就像织布穿梭”、“缝衣透针一般快”，这个比喻就恰合当时的情景与妇女的身份。有些语言含蓄凝炼，富有表现力。如“你总是很积极的。”含蓄地表达出水生嫂对丈夫的嗔怪中的赞许。又如“出来吧，你们！”“不是她们是谁，一群落后分子！”就委婉地说出了水生对自己妻子的嗔怪。这嗔怪中的有对妇女们冒失撞来的责备，又有对她们安然无恙的庆幸，也有刚刚胜利的骄傲。

借助富有生活情趣美的细节来表现人物复杂的内心活动。《荷花淀》中的一些生活细节，既体现了人物复杂的内心活动又表现了生活的情趣美。如“女人的手指震动了一下，想是叫苇眉子划破了手。她把一个手指放在嘴里吮了一下。”这个细节逼真传神得写出了水生妻子在毫无精神准备的情况下听到丈夫参军的消息的震惊。“放在嘴里吮了一下”既逼真如绘地写出了水乡编苇子的妇女吮血的办法，又委婉地写出了水生嫂急于掩饰以让丈夫放心的复杂内心活动。又如：水生说完“不是她们是谁，一群落后分子！”后就“把纸盒顺手丢在女人船上，一泅，又沉到水底下去了，到很远地方才钻出来。”这一细节就表达出特定条件下水生对人的体贴和无限的温情，既写出了水生丰富细腻的感情，又表现出他的质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