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威与现代教育_几个基本问题的探讨

2014年第1期（总第408期）

No.1，2014 General，No.

408

毋庸置疑，在20世纪，杜威是对现代教育理论和实践影响最大的教育家之一。他的教育著作《我的教育信条》（My Pedagogic Creed，1897）、《学校与社会》（The School and Society，1899）、《儿童与课程》（The Child and Curriculum，1902）、《民主主义与教育》（Democracy and Education，1916）和《经验与教育》（Experience and Education，1938）等，不仅记录了探索现代教育的轨迹，也成为人们研究现代教育的经典。

当然，在20世纪的教育中，杜威又是一个极富争议的教育家。他的教育思想既有被高度赞誉的，也有被激烈批评的。如何认识这些问题，不仅需要把杜威的教育思想与他生活的时代和他的教育活动联系起来，也需要把他的教育思想与20世纪现代教育的发展联系起来。

20世纪的现代教育是一个在各个方面致力于批判、改革、探索和创新的教育。受科学主义、实验主义的影响，各种教育思想展开争鸣，各类教育实验尝试创新，积累了大量丰富的、可观察可研究的资料。杜威的教育思想反映了20世纪前期现代教育发展的进程，也反映了现代教育发展的多样性和复杂性。因此，研究杜威与现代教育关系不仅有利于解读杜威的教育思想，更有利于认识现代教育发展的逻辑。

一、问题的提出

关于杜威与“现代教育”的关系的问题，单中惠教授曾较早进行了研究。他在《现代

杜威与现代教育：几个基本问题的探讨*

郭法奇

［摘要］研究现代教育中的杜威和杜威所探索的现代教育，是现代教育史研究的重要课题之一。现代教育的“核心”问题是解决“如何继承前现代教育遗产和培养现代社

会新人”的问题。研究现代教育要处理好正确对待“传统教育”和“教育传统”的问题。20

世纪教育发展的主要特点是：前现代教育走出封闭，面向社会开放，进行多方面改革，向现

代教育转型；科学主义、实验主义影响教育领域，教育研究出现科学化取向；教育多元发

展，各种观念、思潮不断涌现。现代教育发展的“逻辑”是，在适应现代社会需要的基础上，

处理好传统与现代、继承与创新的关系，坚持教育传统，使教育能够可持续和常态的发展。

［关键词］杜威；教育史研究；现代教育

［作者简介］郭法奇，北京师范大学教育学部教育历史与文化研究院院长、教授、博士生导师（北京1008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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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系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2011年规划基金项目“现代教育的探索：杜威的问题与范式”（项目编号：11YJA880026）的研究成果。

教育的探索：杜威与实用主义教育思想》一书中曾指出，杜威的一生是对现代教育探索的一生。［1］他把杜威探索现代教育的过程划分为几个时期：1884年，在密执安大学把教育学、心理学与哲学结合进行研究，是杜威探索“现代教育”的肇端；1894年，在芝加哥大学进行的八年教育实验活动是杜威探索“现代教育”的深入阶段，产生了许多重要研究成果；1904年，在哥伦比亚大学工作，并于1916年出版《民主主义与教育》，是杜威实用主义教育思想体系的构建阶段；直到1952年杜威去世的那一年，杜威仍在探索“现代教育”，发表《<教育资源的使用>一书的引言》。单中惠教授的基本观点是：杜威探索“现代教育”是对赫尔巴特为代表的“传统教育”理论进行批判和理性思考的过程；这种批判和思考是探索“现代教育”和构建实用主义教育思想体系的出发点；杜威在教育方面的革新和学校教育的变革是探索“现代教育”的目的所在；这一时期美国社会出现的重大转折、进步主义教育兴起等，使得杜威对现代教育的探索具有社会和时代的特征。［2］单中惠教授的这些观点对于认识和研究杜威与现代教育的关系问题具有重要的价值。不过，有几个问题还需要进一步探讨。

第一，关于现代教育的“核心”的问题。单中惠教授认为，杜威探索现代教育涉及众多方面，“如果没有教育实验活动，没有对‘传统教育’的批判，没有美国进步教育的运动，没有对大转折年代美国社会生活变化的思索，那么杜威也就不可能构建他的实用主义教育思想体系”［3］。构建实用主义教育思想体系是杜威探索现代教育的中心内容。这一分析概括了杜威的贡献，但需要进一步研究的问题是，现代教育的“核心”问题是什么，杜威实用主义教育思想体系是否抓住了现代教育的“核心”问题。

第二，关于“新教育”和“旧教育”的关系问题。单中惠教授指出，在构建实用主义教

育体系的过程中，杜威既批判“旧教育”的缺点，也提醒人们注意“新教育”的危险。他认为“旧教育”是在未成熟的儿童与成熟的成人之间做了极不合理的比较，把儿童看成尽快送走的东西；而“新教育”的危险是把儿童现在的能力和兴趣看作决定性的和重要的东西。［4］这一分析击中了“旧教育”和“新教育”的要害。但也有进一步研究的问题是，“新教育”与“旧教育”是否是完全对立的，“新教育”与“旧教育”可否相容。

第三，与前两个问题相关，是关于现代教育发展的“逻辑”的问题。杜威的实用主义教育思想体系是20世纪美国教育改革的产物，也是现代教育发展的内容之一。现代教育发展的“逻辑”是什么，如何认识和评价杜威实用主义教育思想体系与现代教育发展“逻辑”的关系。

下面分别对这三个问题进行探讨，为深入研究杜威与现代教育关系问题奠定基础。

二、什么是现代教育的“核心”问题

关于杜威对现代教育的探索，需要结合“现代教育”的概念以及杜威实用主义教育思想体系一起分析。

一般来说，关于“现代教育”的含义主要有两种解释。一种是狭义的解释，主要指由杜威所倡导的、有别于赫尔巴特的“传统教育”（或称“旧教育”、“保守教育”）的一种新的教育，也称“进步教育”（或称“新教育”、“现代教育”）。另一种是广义的解释，主要指在现代时期形成的教育。它既包含杜威所倡导的、与传统教育不同的“进步教育”，也包含与杜威的“进步教育”不同的或者有一些联系的处于现代时期的教育。在这里，现代时期是“现代教育”发生的时间和空间。现代时期的教育既包含种种对“现代教育”的理性认知和具体实践，也包含着符合“现代教育”特质，与传统教育有密切联系的教育思想和教育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