框架语义学下“V来”的历时演变及用法特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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框架语义学下“V来”的历时演变及用法特征
本文以认知语言学中的框架语义理论为基石,以“看来”“说来”“想来”等为例,考察“来”与前附成分结合而成的“V来”类结构的历时演变及用法特征。现代汉语中的“看来”“说来”“想来”已经完全演变为带有主观化的连词。“V来”结构的历时演变也在重新分析、高频使用等多重作用下逐渐趋于成熟。
标签:框架语义学“V来” 看来用说来征
一、引言
框架的概念由美国语言学家Fillmore提出,框架语义理论(Frame Semantics)是认知语言学研究语言概念结构的基础理论,在框架语义理论中有两个重要的概念:显像和框架。显像指代词项所表征的意义(即我们通常所说的指代意义),框架指理解词项的显像所具备的相关知识和概念结构。Fillmore定义“框架”这一概念时提到:“当使用‘框架’这一术语时,我心中想到的互相联系的概念体系,对这个体系中任何一个概念的理解都必须依赖于对其整个概念结构的理解。”本文中所探讨的“V来”类词,在其历时发展中因具有互相联系的概念体系,因而在语义分析与语法结构上具有相似性。
本文以感官概念域为依据,将不同的感官概念域视为不同的“框架”,在不同的框架下,语言的显像也是不同的。
“来”在现代汉语中是使用频率非常高的多义动词,根据《现代汉语词典》和《现代汉语八百词》,“来”的本义为“由彼至此,由远及近,与‘去’‘往’相对”,常置于句中作谓语,其前多由名词性成分充当句子主语,也可与之组合成谓词性结构修饰其后的名词性结构,构成偏正结构。其后可接“着、了、过”等体貌助词。此外,“来”还可以用来表示“要做某件事;可能或不可能;未来、将来;某一时间以后”等多个意思,也可作助词,“表比况,相当于‘一般’;用于数词之后,表约数”等。例如:
(1)大家都来唱歌。(表示要做某件事)
(2)我又没力气,干不来累活。(表示不可能)
(3)来日方长;继往开来。(未来、将来)
(4)从他离开家以来,已经有三年了。(某一时间以后)
(5)那时此宝有二丈多来长,斗来粗细。(助词,表比况,相当于“一般”)(6)马有三百来匹。(助词,表约数)
可以看到,“来”在后面几例中所表达的意义与其基本意义“由彼至此,由远及近,与‘去’‘往’相对”已经相去甚远。
在实际使用中,”来”还与其前附谓词性成分相结合来表达某些特殊的语义和语用功能,这些由“来”所形成的结构很多已经固化,基本形成独立的成分,如“看来、想来、说来、听来、做来”等。“来”是趋向动词,构成格式的不变成分。在以往的研究中,学者们探讨了“V来”类话语标记在语篇中的表现形式和语篇功能(曹沸,2015);“V来”和“V起来”的历时演变和认知语义差异(许凯凯,2013);“V来”和“V到”的替换条件和认知动因(范立珂,2012)。其中范立珂文中所对比的“V来”类,动词“V”能呈现出认知路径图式,即具有实在“位移”义的动词,与本文所讨论的“V来”类不同。
本文主要以“看来”“说来”“想来”等为例,以框架语义学为理论基石,考察“来”与前附谓词性成分结合而成的“V来”类结构的用法及历时演变。现代汉语中,“V 来”在语法结构上基本保持独立,但是已经脱离其本身所含动词的具体含义,而转为对事物作主观的评价和推测。其中,“看来”由连动结构充当句子谓语,逐渐虚化为连词,置于谓语之前作状语,相当于“(就我)估计”。
(7)我们快去看来,霎时大树湾众猎户也都到齐,吹起火把,大声呐喊,扑到碎石坡来。(清《荡寇志》)
(8)“人人说你包青天,依我看来也不清。”(清《河南开封府花枷良願龙图宝卷》)
“说来”可看作动补结构,充当句子谓语,指谈话者一方期待另一方向自己解说。除此之外,也可充当句前状语,表消息来源。
(9)今日教我如何做人,你快快说来,也得我心下明白。(明《醒世恒言》)
(10)媒人问是那个要娶,说来便是他自己,这些媒人也只好当做笑话罢了。(明《拍案惊奇》)
“想来”置于句前作状语,是对前文所述情况的猜测和推论,个人主观化倾向性大;或置于主语之后作谓语,其后接宾语小句。
(11)一个单身客人在地下检了一个兜肚儿,提起颇重,想来其中有物。(明《醒世恒言》)
(12)我想来苏轼是一代文人,岂可轻易坏他。(元《苏子瞻风雪贬黄州》)
二、“V来”类结构的概念显像和历时演变
在Fillmore所构建的语言框架里,框架是由概念构成的系统。因此,如果从“V来”的词项着手,可以分析其在不同框架下所产生的显像(意义)的不同。
(一)“看来”
1.“看来”的概念显像
如果不将“看来”放在一个具体的框架(即认知域)里,“看来”只是无生命的符号,不具有任何意义。但当我们把“看来”置于一个概念域的框架中,即动作域和视觉域的框架下,“看来”就具备了它的概念显像。现代汉语中的“看来”按照结构特征和用法,其概念显像可以划分为“看来1”“看来2”和“看来3”。
2.“看来”的产生和历时演变
“看来1”常与“去”相结合,由动词“去(过去)”“看”和“来”构成连动结构,“去看来”或“过去看来”充当句子谓语,在语义上是两个或多个语素的整合,其中“看”有可呈现的双向认知路径(或称“位移性”),即实实在在去到某地“看”,表示“看,看完了再过来”。这一用法可追溯至汉代,其后各代均见此种用法。例如:
(13)董县丞大惊道:“太爷乃一县父母,那有此事,必是你们这些奴才索诈,不虽,故此害了性命。快引我去看来。”(汉《今古奇观》)
(14)两人道:“我与老师父去看来。”三个人同走到都天院。(明《警世阴阳梦》)(15)我们快去看来,霎时大树湾众猎户也都到齐,吹起火把,大声呐喊,扑到碎石坡来。(清《荡寇志》)
与“看来1”的概念显像所呈现的双向认知路径相比,“看来2”的概念显像中,“看来2”的认知路径转为单向,也可以理解为“看来2”不再具备“看来1”内部语义的完全透明性,“来”的语义由实转虚,但仍旧与“看”的实在语义紧密相关。“看来2”连动结构的虚化在唐代开始逐步呈现。例如:
(16)幸与松筠相近栽,不随桃李一时开。杏园岂敢防君去,未有花时且看来。(唐《代迎春花招刘郎中(白氏长庆集》)
(17)当年射得南山虎,今日看来是石头。(宋《苕溪鱼隐石丛话》)
与内部语义透明的“看来2”不同,“看来3”凝固成了连词,置于主句前作状语,表示个人所能看到或判定的范围,其概念显像可以理解为“由……而得出(结论)”。“看来3”的产生可追溯至宋代,但就其繁荣来说,多见于元代杂剧中,常见于说话者带有情感的叙述。例如:
(18)我看来这个人必是个儒人秀士,哥哥不嫌絮烦,听妾身从头至尾说一遍。(元《山神庙裴度还带》)(带“肯定”义)
(19)不是个高尚其志的人,看来只是个配军。(元末明初《水浒传》)(带“鄙夷”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