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维的心态特征与诗歌创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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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游侠边塞诗《少年行》其二［３］写道：。出身仕汉羽 林郎，初随骠骑战渔阳。孰知不向边庭苦，纵死犹闻侠骨 香。”写少年游侠报国从军，不惜牺牲的壮烈情怀和豪迈气 概，语意果敢、坚定，充满英勇自豪之气。这些希望建立 军功的少年英雄身上，体现出一种蓬勃向上、积极进取、 充满青春活力的时代精神。开元二十五年王维被排挤出朝， 以监察御史身份赴边地慰军途中作《使至塞上》［３］：“征蓬 出汉塞，归雁入胡天．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诗中虽 有一丝悲凉与失落，但中间两联描写塞外长空掠雁、大漠 孤烟、长河落日的奇异多姿景象，表现出大自然雄伟粗犷 之美．整体意象雄浑开阔，是一幅辽阔壮丽、极富特色的 边塞风光图。《观猎》［３］：。风劲角弓鸣，将军猎渭城。草枯 鹰眼疾，雪尽马蹄轻。忽过新丰市，还归细柳营。回看射 雕处，千里暮云平。”生动细致地描写了将军狩猎活动的情 景，表现出将军威武豪迈、气度不凡的英姿和满载而归的 喜悦，格调豪迈明快，气势壮阔飞动，结句余味无穷。其 他边塞诗如《燕支行》、《老将行》、《陇西行＞等中，描写 边塞战争的雄伟场面，歌颂将士浴血疆场，以身报国的雄 心壮志和飒飒英姿，豪气干云，神采飞扬，与高岑同调。 极富盛唐气象的前期送别诗。王维的送别诗占其现存 全部诗作的约五分之一，有七十余首，送别的对象是同乡 和同僚，事由多为友朋赴边、迁谪、落第和归隐之类，旨 意往往跳出同情、劝勉、祝愿的俗套，而是借以表现对时 事的看法、开明政治的向往，以及积极人世建功的理想和 崇高的人格精神。他的送别诗别开生面，境界奇高。如 《送张判官赴河西》口］：“沙平连白雪，蓬卷入黄云．慷慨倚 长剑，高歌一送君。”诗人结合自身出塞赴边的经历。把赴 边之举描绘得气魄宏大，声调高朗，慷慨激壮，极具感召 力．把送别对象的行为，看作是千载难逢的立功报国的机 会，展现出一个意气风发、轩昂飒爽的送友形象，一种极 端昂扬自信的盛唐士人的典型风貌。其《送赵都督赴代州 得青字＞［３］：“天官动将星，汉地柳条青．万里呜刁斗，三 军出井陉。忘身辞凤阙，报国取龙庭。岂学书生辈，窗问 老一经。”洋溢着忘身报国、舍命取义的英雄气概，不愿皓 首穷经，希望疆场赢功名。其人生价值取向及心态特征， 何等磊落明朗、豪感自信． 前期的政治感遇诗表现出对社会不公的深刻认识，《郑 霍二山人’［３１中写道：。翩翩繁华子，多出金张门。幸有先 人业，早蒙明主恩。童年且未学，肉食骛华轩。岂乏中林 士，无人献至尊。郑公老泉石，霍子安邱樊。卖药不二价， 著书盈万言。息阴无恶木，饮水必清源。吾贱不及议，斯 人竞谁论。”写豪门世家的纨绔子弟不无学术，却能依靠祖 先余荫而养尊处优，郑，霍二山人虽清高正直，极有才华
时期。
盛的大唐帝国，百夷臣服，万邦来朝，。九天闻阖开宫殴， 万国衣冠拜冕旒。”（《和贾舍人早朝大明宫之作》）。在大唐 帝国如日中天、政治开明、社会安定、经济繁荣、百姓安 居乐业、国民心理蓬勃进取的时代环境中，前期的王维受 儒家思想影响较大［２］，对社会、人生、功业充满积极了进 取的精神，呈现出朝气蓬勃、乐观向上、积极仕进、自豪 自信的一ｂ态。 从军人幕、游侠赴边是盛唐的时代风尚，这种风尚的 形成，也与朝廷的鼓励政策密切相关。唐代科举把。军谋 宏远”科与选拔政治人才制举并列（《新唐书・选举志》）。 唐玄宗曾明令：不及时行赏有战功的官吏皆斩，能擒贼首 的士卒授大将军（《新唐书・吐蕃传》）．这些政策，引发了 大批文人赴边从军、建功沙场。王维对自己的游侠和出塞 经历有着很豪迈、很精彩的描绘，反映出他的人生理想和 时代崇尚的一致性．王维以战斗为美，以豪迈为美的心态
王维（７０１—７６１年），字摩诘，父亲早逝。母亲笃信佛 教．盛唐的政治经济、文化风尚、时代精神及早年家庭生 活等对其仕宦路途、思想心态，诗歌创作产生了巨大的影 响。二十一岁举进士，为大乐丞，因属下伶人擅舞黄狮被 贬为济州司库参军；后得张九龄赏识，擢为右拾遗，屡升 至史部郎中、给事中等．又受张罢相牵连被派往边地慰军， 并留滞节度使幕为判官；安史之乱中陷贼并被迫做伪官． 两京收复时因此获罪下狱，因其问所写反乱思主之诗《凝 碧池》及平叛功高的其弟王缙请消己官以赎兄罪之力保， 被赦罪降官，责授太子中允，后累迁复拜给事中。转尚书 右丞，世称王右丞［１］。王一生基本上与盛唐相始终，人们 往往根据其迥异的心态特征作用下所引发的题材择取、风 格境界等变异．将其诗歌创作以四十岁为界分为前后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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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节，却隐埋山林之中。在鲜明的对比中，表现出诗人对 这种不合理现象的义愤和揭露。《老将行》既是边塞诗，也 是政治感遇诗，诗中写的是一位老将的经历：年轻时作战 机智勇敢，驰骋千里，身经百战，威震敌营，立下赫赫战 功．却得不到应有的封赏，闲居在家，后边境遭扰，强敌 压境，老将军不计前嫌，请缨杀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 诗中既歌颂了老将的高尚节操，也揭露了统治阶级的冷酷 无情。 王维前期的山水诗，呈现出明快热烈的色调，如十九 岁写的《桃源行》［３］：“渔舟逐水爱山春，两岸桃花夹去津。 坐看红树不知远，行尽青溪不见人”。渲染出一幅色彩绚丽 的人间春色图，表现出诗人对大自然的赞美，对人生的热 爱。《渡河到清河作》和《华岳》写积水淼浩，波光连天， 崔嵬峥嵘，黛色葱郁，一派廓大气势。《燕子龛掸师》写山 问小径的盘曲险恶、山峰的陡峭、飞泉的吼喷、怪石的峥 嵘。《芥子园画传》评此诗：“王摩诘燕子龛诗，雄奇苍郁， 非以李咸熙之笔写之不可。”——李咸熙即北宋著名画家李 成，其画山水，以力度著称，“骨干特显”、“挺拔坚实”为 其特点‘引。 王维所处的盛唐时代，政治开明、国家统一、国力强 盛，经济文化高度发达，思想自由，民族心理昂扬向上， 积极进取。沐浴在这盛世的阳光之中，王维的心态情感自 然也为之感染，怀抱着兼济天下的政治理想，积极地追求 功名，希望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法国艺术批评家丹纳说： “一个以快乐为主的时代，比如那些复兴的时期，在安全， 财富．人口，享受，繁荣，美丽的或者有益的发明逐渐加 的时候。快乐就是时代的主调……那时所有的艺术品．虽 然完美的程度有高下，一定是表现快乐的。”Ｉｓ］ 开拓进取、乐观向上的积极心态，使前期的王维能以 开阔的胸襟、炽热的情怀、辽阔的视野、酣畅的笔墨刻画 游侠风采，描绘边塞风光，反映边塞感受，表现出那个时 代人们的英雄气概和爱国热情，唱出高亢奔放的时代强音。 风格豪放、境界壮阔、情调激昂、笔力雄健，流溢着阳刚 壮气．“盛唐气象”可见一斑．虽然在诗歌史上他没有被称 为边塞诗人，但他确是盛唐第一个大量写作边塞题材的诗 人，是高适、岑参之前边塞诗的最富有者［６］。而这类题材 的择取和阳刚风格的形成，又是大唐的时代环境、精神风 貌及本人经历对其思想心灵感召后作用于其创作的结果。
后期王维的心态特征是平和淡远、宁静超逸，诗歌创 作题材以山水田园为主，意境风格富阴柔之美。由于时局、 经历等原因，四十岁以后，王维的思想、观念、心态发生 了极大变化，对仕途的失望、对官场的侵惧、对杯禄的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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恋，不愿同流合污的品性，使他在难舍仕宦的同时，又对 社会世俗失去了往昔的乐观挚著；佛理禅旨的感悟、自然 山水的景致、田园纯朴的民风，吸引了他的情趣和心灵。 他在田园里呼吸着无忧的空气，他在大自然中获得了心灵 的慰籍，心态变得平和、淡远、宁静、超逸了．这一心态 特征的变化，使他在创作中开始注重对那些带给他慰籍的 山水田园题材的择取和心灵感悟的抒发。他是一个能诗善 画、精通音律、善弹琵琶，又工草书的才华横溢的诗人兼 艺术家。这些既是技术更含感悟的姊妹艺术对他的山水田 园诗创作产生了极大的影响。他能以诗人、画家、音乐家 的眼光和心灵去观察世界，感受生活，并把所见所闻所感 用诗、画再现出来，形成一种既有神韵又有情味的美妙意 境。在创作中他善于最大限度地发挥语言的启示作用，唤 起人们对光、色、音、态的联想，呈现出宛然在目的生动 图画，托物达意，立象传情。苏轼对此评价极高：。味摩诘 之诗，诗中有画；观摩诘之画，画中有诗。＂［７］王维的这类 作品，代表了盛唐山水田园题材创作的最高成就，奠定了 他在中国古代诗坛上的大师地位。 王维诗现存近四百首，最能代表他后期创作特色的是 那些在宁静超逸、平和淡远心态作用下描绘山水田园等自 然风景及歌咏隐居生活的诗篇。《辋川集》是王维后期山水 田园诗的代表，它反映了诗人的隐居生活，描绘了辋川的 自然景致风光，表现出陶醉于其中的情趣感受，呈现出独 特的空明宁静的阴柔之美。“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返 景人深林，复照青苔上。”（《鹿柴》）、“独坐幽篁里，弹琴 复长啸。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竹里馆》）或写空 山深林傍晚时分的清静幽美，或写月夜竹林的空明澄清和 孤寂失落，都表现出清幽宁静的阴柔美。《山居秋瞑》是王 维后期山水田园诗的代表作之一：“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 秋。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竹喧归浣女，莲动下渔舟。 随意春芳歇，王孙自可留。叽３］将空山雨后的秋凉、松间明 月的清光、石上清泉的澄澈、竹林浣女的笑声、荷中渔舟 的动态等自然人文之美与诗人恬逸的心境之美和谐完美地 融合在一起，在清新宁静、明洁幽雅而又生机盎然的山水 田园中，感受着万物生生不息的悦趣。中间两联，一联侧 重写物．以物芳而明志洁；一联着意写人，以人和而望政 通。同时又互为补充：泉水、青松、翠竹、荷蓬，都是诗 人高尚情操的写照，也是诗人对理想境界的憧憬。以自然 美来表现诗人的人格美和理想中的社会美，诗中有画．意 境优美，动静结合，声色并茂，耐人寻味。明洁空灵的意 象，流畅和谐的韵律，流溢出诗人对生活、生命的独特感 悟和追求。又如《青溪》、《过香积寺》、《蓝田山石门精舍》 等写深山溪涧或寺院幽清的景象，五首《皇甫岳云溪杂
前期积极进取，诗风健朗豪放。富阳刚之气．国家的 空前强盛，经济的空前繁荣，文化的空前融通，拓边的空 前需要，使唐人建功立业的强烈愿望成为很有诱惑的现实． 建功马上，立业边陲的荣誉感和英雄主义精神深入人心， 并成为盛唐士子人生价值的重要取向，盛唐诗人大都有从 戎游边的经历。王维经历了。开元盛世”的顶盛时期，极
特征，也是这一时代心理和民族心理趋导的结果。诗人在 《塞上曲》中慷慨激昂地高歌： 。平生多志气，箭底觅封
侯”．这是他前期人生理想的宣言，也是此期心态特征的真 实写照。由此而来，在诗歌题材的选择上他往往以游侠、 边塞为主，兼有政治感遇等，风格上呈现出雄放豪迈的阳 刚之气。
＊［wk.baidu.com者简介］梁志刚，广东农工商职业技术学院人文艺术系副教授，研究方向：唐宋文学．
《前沿》
２００８年第９期
王维的心态特征与诗歌创作
粱志刚。
（广东农工商职业技术学院广州
５１０５０７）
［提要］王雏的心态特征与诗歌创作的关系验证了文学创作的一务基本规律：客观存在决定诗人心 态，心态特征影响诗歌创作。大唐时代及个人经历使王维的思想心态呈现出前后两种迥然的特征，这两种 心态特征又作用于其诗歌创作，使之在题材择取、风格境界等方面产生差异。从前期多阳刚之气的游侠边 塞诗，到后期富阴柔之美的山水田园诗，创作上题材风格的变化，无不受其心态特征的影响，而其不同的 心态特征又受到那个特定时代及个人经历等客观因素的制约。 ［关键词］王维心态特征诗歌创作 ［中图分类号］１２０７．２ ［文献标识码］Ａ ［文章编号］１００９－－８２６７ Ｅ２００８２ ９一０１７７一０４
题》、二十首《辋川集》描写隐居幽胜，精致美妙。《赠裴 十迪》、《春中田园作》、《新晴野望》、《渭川田家》等，描 绘了农村田园，平凡而美丽。山林．清幽雅胜，令人神往； 田园，宁静平和，让人憩醉。诗人对清幽山林和优美田园 的感悟与陶醉，对闲适生活的喜爱与留恋，欣然可见。 王维后期多数山水田园诗，在描绘自然美景和田园风 情的同时，流露出诗人闲逸宁静的情趣和心态，透出佛学 禅理的旨趣。受佛学禅理影响及喜欢山水田园的心态特征， 使他特别喜欢表现和感悟静谧恬淡的境界．他在给好友裴 迪的信中说：“辄便往山中，憩感配寺，与山僧饭讫而去。 北涉玄灞，清月映郭，夜登华子冈，辋水沦涟，与月上下． 寒山远火，明灭林外。深巷寒犬，吠声如豹；村墟夜舂， 复与疏钟相问。此时独坐，僮仆静默，多思曩昔，携手赋 诗，步仄径，临清流也。＂［３］由此可见，在对自然山林的爱 恋和陶醉中，其心态特征是主动、积极、充实的．《终南别 业》［３］诗意化地记载了他对这种山林田园之美的追求和迷 醉：。中岁颇好道，晚家南山陲。兴来每独往，胜事空自 知。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偶然值林叟，谈笑无归 期。”对山水自然的钟爱之情。自得其乐的闲适之趣，超然 淡远的飘逸之神，跃然而出。。空”字在王维后期诗中出现 的次数是比较多的，如“空山不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