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林武德:剪刀加浆糊(宋迪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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剪刀加浆糊

[英]柯林武德/著

浙江大学历史系宋迪/译、导读

【导读】柯林武德(Robin George Collingwood)是英国著名哲学家,在史学理论领域造诣极深。本文选自其代表作《历史的观念》(扬·冯·德·杜森编,何兆武、张文杰、陈新译,北京大学出版社2010年版。读者也可以参考该译本)。《剪刀加浆糊》一文中,柯林武德首先指出了影响史学研究极深的“剪刀加浆糊”式历史学,认为这样的历史学不是真正的历史学,从而也使得人们有理由认为历史学非科学。史学界曾掀起了两场运动:其一是“批判性的历史学”的出现,但是它并没有跳出“剪刀加浆糊”的范式;其二是“考古学运动”,它对传统历史学研究有巨大冲击。

历史学是科学吗?史学理论是什么?历史到底是什么?我们能了解真实的历史吗?阅读这篇文章,你可能会对这篇文章有新的体会。

有一种历史学,它完全基于那些“权威的证据”。我已经说过了,这根本不是历史学,可是现在我们暂时还没有为它命名。它的研究方法,首先是决定自己需要知道什么,然后去搜寻有关的“说法”,不论口述还是书写的:来自事件当事人以及目击者的陈述,或者从当事人以及目击者那里听说该事件的人的陈述;为别人提供消息的人,以及这些消息的接受者;等等。找到与他目的相符的证据后,历史学家摘录、整合它们,在适当的时候也会翻译、改写成他们所希望的那样,成为他“自己的历史”。一般来讲,若有多种陈述可供选择,而且一段材料提供了另一段材料所没有的信息,历史学家会将它们整合起来。有时,又会出现两段材料相互冲突的情况,这时,除非能够找到一种调和它们的方法,历史学家必须舍弃其一。要是他有足够的“职业道德”,便会对相互冲突的材料谁更接近事实进行考量。还有些时候,有一则材料,或者全部材料,会传达出令历史学家无法相信的信息,这些信息在历史学家的时空限制(时代的限制和领域的限制)之下,会显得与迷信和偏见一样,在启蒙之光的笼罩之下是不可想象的,因此就被舍弃了。

我将这种摘录和整合各种“权威的证据”的历史称为“剪刀加浆糊”的历史学。一定要

重申,这根本就不是历史学,因为它并不满足成为一门科学的条件,但是很久以来这又是唯一的一种历史,而且至今还有许多人依然阅读这样的历史,还有许多人依然用这样的方式进行写作。因此,他们中的一些人(其中一部分人即使看到了我这些话,依然会阅读那种历史)会不耐烦地说:“凭什么你说这些东西不是历史学,但是它本身就是历史啊学;剪刀加浆糊,就在表现历史;这就是为什么历史学并非科学。即使职业历史学家们将他们的工作‘魔法化’,历史也只是一些人人皆知的事实。”为此,我要说一些这种“剪刀加浆糊”历史的变化。

“剪刀加浆糊”是希腊—罗马时代后期以及中世纪所知的唯一一种史学研究方法。它曾以最简单的形式存在着。一位历史学家搜集证据(口述的或书面的),判断其可信度,然后将它们整合起来出版:他做的工作就只是文字上的处理——他的文字表现出的是结合性的、一致的、有说服力的叙述——有时还是“修辞”,如果我可以用这个词表述这一事实:大多数古代的和中世纪的历史学家旨在论证一个命题,而这一命题往往是哲学、政治学、神学上的。

直到17世纪,随着自然科学在后中世纪时代的变革趋于完成,历史学家们认为他们也该打扫一下自己的屋子了。关于史学方法的两场新运动开始了。一种运动是对权威的系统性检验,以确定其相对可靠性,人们为这种检验方式提供了一些原则。另一种运动是通过利用非文字资源来开拓历史学的根基,例如那些收藏家所喜爱的钱币、铭刻等古董,而这些东西在以前丝毫无法引起历史学家的兴趣。

第一种运动并没有从“剪刀加浆糊”式历史学的局限种解脱出来,但永久地改变了它的特性。一旦人们理解到特定的作者给出的特定话语,必须在通过对作者可信度的检验以及对该话语的系统检验之后,才能被认为是历史事实。“权威”一次从史学方法的词典中消失了,仅仅作为一个古词残留着;因为这些给出表述人们不再被看作“权威般”的真理所有者,而是被看成一名自愿把自己放在证人席上受盘诘的普通人。那些至今为止被称为“权威”的文件现在需要一个新的地位,大概可以被称为“源资料”(source),这一词汇仅表示这是一种表述,并非涉及对其价值的判断。这就是去进行审判(sub judice),而法官正是历史学家。

这就在17世纪被创造出来,并在19世纪时被高呼为历史学意识觉醒的“批判性的历史学”(critical history/ historical criticism)。我们需要知道两件事:其一,这种“批判性的历史学”依旧是“剪刀加浆糊”的模式;其二,在原则上,这与之前单纯的“剪刀加浆糊”模式区别还是很大的。

(1)“批判性的历史学”所给出的解答是针对从事“剪刀加浆糊”历史研究者的问题的,而这些问题他人毫无兴趣。这一问题预设了在特定的材料中,我们找到了与主题相关的表述。

问题是:我们是否要将这一表述融入我们的叙述中呢?“批判性的历史学”对于这一问题的倾向于这样解答:肯定或者否定。肯定的话,这些表述将被添加到剪切板里;否定的话,这些表述将被扔进垃圾桶里。

(2)但是许多19世纪甚至18世纪的历史学家,意识到这样的二元推论是谬误的。这时已经被广泛认可的是:如果一则表述因为某种原因不能被认为是真实的而加以接受,也不能被认为是完全无用的。也许,它正是当时那个时代条件下产物,由于你不了解那个时代的风俗习惯,你就很有可能不理解这些表述的内涵。

第一个看到这一点的是生活在18世纪初的维科(Vico)。事实上,在“批判性的历史学”之乡的德国,18世纪末19世纪初,维科的作品也没有得到应有的热捧;不过,他并不是完全的不知名;事实上,许多著名的德国学者,例如伍尔夫(F. A. Wolf)就曾借用了维科的一些观点。现在,任何一个读过维科的人,或者哪怕只是转手了解其观点的人,都一定知道:重要的不是材料中表述的正确与否,而是它背后想表达的意思。在我们问其中意思的时候,我们就已经逐渐离开了“剪刀加浆糊”笼罩下的世界,转而接近一种历史学,这种历史不是靠转述所谓最佳来源的证词的,而是靠你自己的结论所书写的。

今天史学方法研究者对于“批判性的历史学”的兴趣,仅仅是因为它是作为“剪刀加浆糊”历史研究解体前的最后一抹夕阳。我不想尝试去举出一些历史学家,或者一些历史作品,作为其最后痕迹消失的代表。但是,我必须指出的是,那些历史学家(如果有的话),若还在完全依靠这种方式进行史学创作,便至少落后了一个世纪。

上面,第一种运动对17世纪历史学研究带来的新变化我已经说的够多了。现在,我要来说另外一种运动,那便是“考古学运动”(archaeological movement)。这场运动对“剪刀加浆糊”的原则是颠覆性的,并且只有当这些原则奄奄一息的时候才可能出现。为了知道那些断言是不可能一致可信的,而仅仅应当被看作是宣传而非真实的表述,我们不需要对硬币和铭文有太深邃的见解。不过,这也给了它们自己一种独特的历史价值,即宣传自身也是一种历史。

如果还有读者仍然认为今天所奉行的历史学是“剪刀加浆糊”,而且也愿意为证明自己的观点费一点点工夫的话,就请读一下伯罗奔尼撒战争结束为止的希腊史。(我提到的这个,是对读者本人有很大好处的,因为希罗多德(Herodotus)和修昔底德(Thucydides)就或多或少地保有一些“权威”的思想)而且,把格罗特(Grote)的解读与《剑桥古代史》(Cambridge Ancient History)相比较。请你标出书中每一处希罗多德和修昔底德原文中能找到的句子;在这一过程中,你能清楚的了解到过去几百年间史学方法的巨大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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